事出有因,數日前LUCY因些許事由來到歐洲,順路驗收當時阿拉斯加賭約的報導成果,道別之際不知為何地問起達里安是否有意願多了解並提升驅魔相關的學識與能力,多加幾番嘲弄之後,竟然真把人氣來訓練場「證明自我」了。
「體能指標E-、基本知識C-、應變能力D……嘶……」紅棕髮男子翻著各項指標慘不忍睹的前測文件,不禁搖頭,男子名叫林,據說是LUCY今日臨時請來的代班,負責醫療相關的處置。
「呃……先生,我們會盡全力達到您期望的目標,不過……」林欲言又止,尷尬地笑了笑,「您可能需要長期維持鍛鍊,短期訓練看似有幫助,但是一旦疏於訓練,馬上就會回歸原狀的。」
換句話說,只有這幾天根本不夠,只能惡補基本能力的不足,變成勉強能上戰場。
面對眼前男子的言論,儘管他好面子,但還是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在撰寫LUCY給他的測驗文件時,一堆看不懂的術語和完全沒有遇過的事發狀況讓他根本無從下筆,更不用期待會有多好的成績。
達里安為自己的悲慘嘆了一口氣,「……我了解,有什麼先練什麼吧。」自從入了驅魔人這個行業,一連串非自我意願的怪事總是接踵而來,加上阿拉斯加的那件事情,深刻體會到自己就是個超大拖油瓶,現在有場地、有人願意訓練他,自然是覺得該努力一下。
雖然有極大的可能,今天晚上他就會後悔莫及。
「那就麻煩你們了,還請多多擔待。」禮儀總是要先做的,自己現在的處境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要是對這些人禮遇不周,後續的訓練被搞到半虐待模式也不會有人來救他。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那就容我先說明今日的訓練流程。」林將手裡的文件分一份到達里安手裡,三頁雙面影印的A4紙,其中兩面排滿時間表,何時訓練、何時休息用餐喝水,全部安排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入伍當兵似的,感覺耽誤一分一秒都會遭到強烈的譴責與痛罵。
林簡易地將訓練環境介紹過一遍,從最基礎的體能訓練到實戰演習,以及虛擬實境戰場,體能訓練需要長期累積,今日只能做到比熱身多一點的程度,最主要的是挑出擅長的武器以及訓練應對急難與潛伏偵查的能力,若有些剩餘時間,還會補充一些戰地急救的知識。
知識面則會安排在每個活動的細節裡,並由LUCY定期派發作業驗收,沒有懲罰,但延期或錯誤太多絕對會遭受到猛烈的批評與指教。
「您先跟著萊恩到那邊去熱身吧,記得換上方便活動的裝備。」如果沒有,訓練場也提供借用服務,雖然都有定時清洗打理,但還是更傾向用自己的裝備。
戴著虎鼬面具的男子沉默地盯著兩人,似乎在等達里安跟上他。
明明是重量不達幾克的三張紙,達里安拿在手裡彷彿有千斤重,密密麻麻的文字讓他倒吸一口氣、臉色也有些鐵青,不免懷疑自己真的有辦法做到嗎?同時也在心裡默默吐槽自己後悔可能不需等到今晚,半小時後就能見效。
訓練還沒開始就有大量的的環境要先認得,這時候慶幸自己不是個路痴,若是這點都做不好恐怕接下來的日子會非常難過,一點也不敢怠慢的小菜鳥努力在腦中畫出地圖形狀並牢記在心。
「啊、好的。」達里安在腦海裡搜索一圈背包中合適的服裝,但一個戰場新人實在沒有稱得上適合訓練的衣物,充其量就是他自從大學時期體育課結束後再也沒有拿出來的緊身體育服。
「…體育服應該算是合適的服裝…吧。」一邊跟上戴著面具的人一邊小聲的…敘述,打著句號的皮發出提問,畢竟提出這種簡單問題好像有點丟臉。
萊恩看向林,林點頭回應,萊恩才以鼻子哼出單音回應,表示可以。
「自備體育服當然沒問題,但我建議去借一點護具,我們還會有負重訓練。」言下之意,體育服的防禦力不足,可能在過程中造成損傷,甚至暴衣,也不方便掛負重裝備。
補充完,林暫時將注意力放回文件,萊恩則等達里安換好裝,帶人到訓練場第一站就位,入場時只見一名鹿面具的黑衣男子倚靠在牆邊,是布雷克,萊恩與布雷克兩人視線一對撞,似乎擦出了些無形的火花,儘管雙方沒有言語,默認彼此的存在,但仍能感受到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熱身操開始前,萊恩簡短解說口令,並撥放示範錄影帶,雖然只是熱身操,但到後段強度明顯失控,對新手極不友善,儘管如此,該跑的流程必須走,於是一個口令開始動作,熱身操的音樂響起。
只見萊恩游刃有餘地跟著錄影帶上的節奏,甚至將每個動作都做到最標準,像在跳體操大賽似的,原地跑、橫跳、墊腳跳躍、拉筋都是小意思,甚至都不喘氣,而布雷克什麼都不做,緊緊盯著達里安,默默記著達里安做錯、做慢的動作次數,準備在音樂結束後讓對方重做一遍。
雖然得到了回覆,卻沒有讓達里安放下心,不容嘻笑的現場彷彿就是一種負重壓力訓練,待宰的小羔羊默默帶著自己的服裝去更換,以及如對方所說的借了必要的護具使用。
訓練場的第一站,達里安先是自己活動了下筋骨,熟悉配戴護具的感受,免得在熱身操就把自己搞傷成為一齣笑話。還沒等示範錄影帶播完,達里安就先為五分鐘後的自己默哀三秒,新手明顯做不太到的姿勢不少,更不用說他這個運動量欠佳的人。
不出意外,真正開始實施之後,光是做前三分之一就讓他喘的上氣不接下氣,卻不敢叫停或是怠慢,一方面是為了面子,另一方面是後面那隻鹿的視線盯的他寒顫,感覺只要稍微停下就會被拆吃入腹,只能死撐調整自己的呼吸繼續動作。
音樂一結束,達里安整個人虛脫坐地,一下子大量且超出能力的運動量使他雙腿發軟使不上力,胸前劇烈起伏大口大口的吸氣呼氣,像極了擱淺的魚。
其他兩人冷眼旁觀新手倒地喘氣,布雷克悠悠地漫步至達里安身後,一手抓住後方衣領,野蠻地將人直接從地上提起來,根本不管這個動作會不會勒到人。
「做錯的動作要全部重做,做到對為止……」萊恩解讀著布雷克以手勢傳遞的訊息,在面具下皺起眉頭,雖然看不慣LUCY對於新手過於苛刻的標準,但軍事化訓練確實是如此,不管進來時是如何,所有人的起跑點都是一樣的,在後方的人必須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趕上,避免懲處,「這是老闆要求的。」
「你有十分鐘,超過的時間會算到用餐時間裡。」
又一次換句話說,耽誤太久,可能連飯都沒得吃了。
「嗚—咳、咳咳、噁……」突然被束緊的氣管讓達里安止不住的咳,雙腳站穩之後揪著胸腔止不住的乾嘔,想回答萊恩的話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乾嘔的反應刺激出生理淚水,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就急著開口。
「咳、兩分、不一分鐘咳…喝水…」踉踉蹌蹌拿取自己的水壺,淺淺的灌了一口潤潤咳到乾癢的喉嚨,溫度微涼的水同時也讓他腦袋恢復神志,嘴裡下意識的碎碎念給自己打氣:
我沒問題、我很棒、至少第一次ㄍㄧㄥ完了、為了海爾要努力…… 快步回到兩人身邊後,搶在播放音樂之前先開口:「後面幾個動作能不能再教我一次,我先看懂它再來做。」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還不到飲水時間就喝水,按照軍法是要懲處的,但或許是教導對象真的菜到搞不清楚情況,萊恩決定暫時從寬,他不會因此動怒,畢竟訓練菜鳥不是他的主意,他只負責老闆交待的部分,盡可能地操練新手。
「哪幾個動作不懂,說清楚。」態度依然和在職軍官一樣嚴肅,不過和布雷克相比較,那肯定是親切許多,至少願意慢慢講解,示範分解動作並幫忙調整姿勢,最後也是他放水才沒讓新手在第一關就陣亡。
林隔著一扇門以監視畫面關注著訓練房裡的一切,不知是不是收音效果太好,他似乎聽清了達里安的碎念,意味深長地一笑。
在萊恩的細心講解和明顯的放水之下,達里安終於是低空飛過了第一關,光是這個關卡足以比擬他過去一整年的所有的運動量,不、搞不好用一年半來計算都綽綽有餘。
短短幾十秒的休息時間裡,達里安都在給自己灌已經喝到爛掉的心靈雞湯,彷彿這樣的碎碎念可以賦予他微小的動力,能夠讓他在支撐十秒、二十秒,雖然外人看到搞不好會誤以為他是個神經病,但累壞的他實在沒有多餘腦力思考這些。
「為了量身打造您後續幾日的訓練行程,以及集中訓練之後的訓練菜單,麻煩先移步到那個房間。」熱身告一段落,林面帶笑容地邁步而來,夾在布雷克與萊恩之間,和其他兩人的強勢呈鮮明反差,看起來儼然是被保護的那位,儘管他並未展現出自己是否擅長戰鬥這點。
林走在最前方,帶著其他三人踏入一個明顯更寬闊的空間,牆壁上掛滿各式各樣的武器,前方以強化玻璃劃出多個獨立空間,內部有針對不同項目的訓練擺設,像軍火庫與演武場。
「訓練時間不長,我們必須先掌握您擅長使用的武器類型,才能重點加強訓練,麻煩您配合調查。」每種武器需要的能力與肌肉群不同,也需要考慮攜帶時的行動能力,並不是攻擊時用得順手就能帶上場,真正的戰場是不講道理與規則的,只有生死。
武器大致被劃分為近戰與遠程類,近戰中個是常見冷兵器到中程武器都有,刀劍長槍斧頭,甚至有流星錘和鞭子,遠程武器除弓弩、吹箭、各式槍種以外,還有投擲類的,能想到的應有盡有,大多都有些重量,其中有一把造型特殊的小槍被掛在最角落的地方。
──看起來就像海爾的漆彈槍,但顯然是縮小版的,顏色也不太相同。
「挑一些用得稱手的試試吧,每種武器都有專人指導使用,您可以多試一些。」才方便決定哪個最適合,以便後續安排。
腦袋半放空的被領至下一個地點,已經有些酸軟的肌肉宣告著明日的後果,達里安出神想著自己萬一明天動不了,會不會被這三個人面無表情的大卸八塊,然後棄屍山林。
宛如電影中的軍火庫映入眼簾時才喚回他僅剩不多的神志,這裡的選項多至可以用琳琅滿目來形容,看得達里安目瞪口呆,再次懷疑LUCY到底是哪裡來的可疑有錢人士。
雖說要配合調查,但他也不知該如何調查起,總之是先往中遠程武器類選起,近程武器完全不列入考量範圍,畢竟自己的能力赤裸裸的擺在眼前,除非他哪天想不開要去送死。
小菜鳥先後選了弩、吹箭、飛鏢,正要繼續選擇下一項的時候撇見了角落那把特殊的武器,眼熟的很。
「這個……也是可以選的嗎?」達里安走近查看,這才證實確實與自己想的沒錯,與海爾手上那把極為相似,搞不好是同系列的武器也說不定。
「噢,當然可以,不過那把武器並不受歡迎。」無論新手或老手都不太喜歡,平心而論,它輕巧又容易上手,而且危險性不高,但敗筆就在後者,殺傷力太低讓大多驅魔人都將它看作玩具,造價昂貴子彈也需要訂製的那種,「您要是用得順手,帶走它也無妨。」
「它較為特殊,目前沒有專人能夠指導,不過有前人的示範影片。」林走向講台,按下幾個按鈕,投影幕垂下,撥放著名稱為「HF00196.avi」的紀錄片段,裡面正是海爾使用那把槍的畫面。
「這是它的前擁有者,海爾‧弗拉格尼,一位令人惋惜的驅魔人。」林解說著槍枝的結構原理時,也提起了那把特殊槍枝的來歷,「因為無法再使用真槍,卻仍想依靠槍械驅魔,不得已才轉而使用漆彈槍……」
於是就有了那把槍的誕生。
當影片開始播放時,達里安並不意外示範者是海爾,畢竟看起來就是同類型的武器,說是他汰換下來的也不為過。但後續林解說的歷史,卻讓達里安有些驚訝,這是他所不知道的海爾的過去……
「就、試試看吧。」達里安小心翼翼地將它從架上拿下,份量不重,對他這種新手而言剛好,外型也跟真槍有所區別,比較能夠讓他放寬心使用,告訴自己並不是真的拿著武器要傷害誰。
「只要是槍,應該只要打的準就贏一半了吧?」達里安菜鳥小聲嘀咕,天真的認為只要槍法準了就是拿手。
「那麼請選擇測試項目吧。」從已選取的武器中選出一項進行測驗,當然最終都是要玩過一遍的,恰好此次選取的武器,除了特殊槍枝已外,其他三項對應的專人便是在場的三位,萊恩負責弩,布雷克負責吹箭,林則負責飛鏢,剩下的那一項會在生存模擬場域中一一測試最初由海爾立下的指標。
內容當然不會僅僅是測試命中率那麼簡單,在基本操作過後還有模擬緊急狀況的測驗以及背負武器跑跳攀爬的考驗,很明顯地,在後續測試中弩與吹箭絕對會是對新人不友善的選項,對命中率極其講究外,弩箭裝填需要臂力、本身重量不輕,低噸位的射程與殺傷力偏低,性能無法兩全,吹箭則是難以瞄準,且不適合面對面作戰,相當考驗潛行能力。
「那就先……弩吧。」隨意挑了個看起來比較大型的,感覺比較辛苦,若是在準度環節都有問題,那可以直接省去後續的其他測驗,直接換下一把。
「有沒有…可以先說的訣竅呢?」例如到底要怎麼裝上之類的,基礎知識不敢問,只好模稜兩可的拋出問題。
「首先是裝填……」萊恩一本正經、按部就班地解說弩的結構原理以及裝填方式,先將弦勾上,接著將弩箭放入滑槽,固定到軌道上後就瞄準姿勢,瞄準姿勢也相當講究,和使用槍枝一樣,姿勢要好才有準確度。
「咻」的一聲,短矢破空飛出,精準命中靶心,不愧對萊恩身為狙擊手的實力。
剛才那一系列看起來輕鬆、理所當然的動作,到一個沒有使用弩的經驗、甚至不常運動的新手這裡,就顯得障礙重重,首先弩的磅數不低,光是拉開弦將其固定就很費力,放置弩箭時可能對不准位置、放不進去,而經過一番辛苦終於能進入瞄準姿態,就會發現弩的重量也是一大阻礙,維持瞄準姿勢過久會手痠。
「……」現在說後悔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達里安光是把弩的本體抬起就有些吃力,更不用說裝填、瞄準那些動作,好不容易把弦用奇怪的使力方式拉開,接下來的放置弩箭又是一大挑戰,考驗著他為數不多的精神力和耐心。
幸虧老天幫了他一把,終於在幾次嘗試後將箭成功放入,達里安有種自己完成了很偉大事情的錯覺,在內心痛哭流涕。最後將弩整個舉起,趁自己失力手抖之前,抓準靶心對準卡榫的那刻,咻——
不過顯然老天並沒有幫他第二把,飛出去的弩箭打到一旁的牆壁,被彈落至地面。
「……換一個吧,這個感覺要快速入門有些太苛刻了。」
萊恩沒說話,只是點點頭,看著一把好好的弩被如此對待,他於心不忍,從達里安手裡拿過那把十字弓,默默去收拾場地。
布雷克過來接手,二話不說將達里安帶至下個場地,冷冷地把吹箭丟到對方手裡,沒有講解,直接開始示範動作。
裝填、就位、瞄準、發射……每個動作都迅速且乾淨俐落,大有「你連這些基本的都不懂那就別來」的態度,跟萊恩相比嚴厲至極,考驗項目也不是單純的射擊,而是在游走狀態、匍匐狀態以及長時間蹲姿狀態的射擊,且必須維持同樣的姿態完成所有動作,遊走過程裡東西掉到地上就是NG。
看著萊恩默默收拾的背影,達里安突然罪惡感湧上,感覺自己不需隔天,十分鐘後搞不好就會被他們做成肥料,拿去滋養大自然都比他站在這有用。
下一個關於吹箭的訓練,布雷克的嚴厲他可是緊記於心,剛才熱身給他提那一下,可真差點在房內吐出來,直接宣告社會性死亡。
被拋過來的吹箭在達里安手裡彈了幾回,在鹿面具兇狠的目光注視下,索幸沒讓它掉落地面,否則他都要害怕下一秒自己會不會被打斷手。
布萊恩精準的動作一氣呵成,彷彿是隻林間兇狠猛獸,披著溫馴動物的皮狩獵無知的獵物。達里安心中很是瑟瑟發抖,但又不敢怠慢的繃緊身子,笨拙的學習剛才那一套流程,但明顯的……不怎麼樣,除了準度也是有待加強外,速度上只比剛才拉弩弓快了一點,這要是在實戰上絕對第一個出局。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布雷克一語不發,當然他本來就不會說話,但現在更多的是被達里安笨拙的行動激起的怒氣,他暴力地揪住達里安的衣服,拖著對方到下一個場域,無聲地表示:「基本的都做不好後面就免了。」
飛鏢的訓練場域相較於前面兩者空曠許多,只有一些用於放置目標物的檯子,以及地上用於標註距離的彩色膠帶,林悠閒地翻閱雜誌,桌上擺著一杯還冒著熱氣的藍色花茶,見到布雷克與達里安過來,微笑著向兩人招呼:
「前面都體驗完了?如何?」詢問達里安時也轉頭安撫布雷克的情緒,幾句辛苦了以及派發點心的承諾就讓震怒的野獸冷靜下來,著實手段高明。
「在正式進入訓練前,請先戴上這個。」打發走布雷克後,理所當然地進入飛鏢的體驗環節,林首先交與達里安一個手腕的固定器,「投擲飛鏢時主要以揮動手臂的方式出力,這是為了避免你用手腕出力。」
短期可能無所謂,長期下來會造成手部損傷,這種職業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
「當你足夠熟練,你也能辦到像這樣的事。」林拿出一組紙牌,俐落地取出一張夾在指間並射出,紙牌迅速地迴轉飛出,像特效表演一樣將固定在桌上的各類瓜果切開、劃破水球。
使用紙牌時凶狠的威力與和藹親切的外表完全不符,原來也是個戰鬥力不低的人。
不過對新手而言,能命中以及光靠手臂的力量投擲就是一大挑戰,距離能用紙牌當武器肯定是遙遙無期。
當對方一臉怒氣沖沖朝他過來時,達里安原本以為自己會挨一頓打,只得閉起眼睛原地等死。沒想到只是被拽起衣領拖著走,著實讓他鬆了一口氣。
在暴怒的鹿離去之前小聲的說了句對不起,也不曉得對方是否有聽見,但能夠肯定的是這頭鹿對自己的印象肯定是差到爆。達里安拍拍臉頰重振精神,簡單環視場地和即將使用的道具,試圖在開始之前靠著腦力(或是幸運?)領悟些什麼端倪。
「……老實說,糟透了。」沒有多餘的抱怨或嘴硬,剩下的只有滿滿罪惡和對自己的不自信,青藍的眼不如起初那麼清澈。他不合時宜想起自己逞一時口舌之快的那句:
是不是覺得我不夠好配不上你? 搞不好是真的,他悲傷地想,誰會喜歡上戰場時帶著一個拖油瓶,礙事。
雖然帶著疲憊與精神力低落的想法,達里安仍然是乖乖地聽話學習,畢竟自己現在屬於受惠的一方,如果這時還鬧脾氣不願學習,那就真的糟透了,直接送焚化廠都不為過。
戴上固定器後,被林的表演嚇得一愣一愣,不小心脫口而出:「……原來紙牌可以殺人是真的啊?」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不該說話,乖乖的拿起飛鏢,模仿起剛才示範的動作揮舞手臂。
「別氣餒,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或許你只是還沒找到最適合你的位置。」林保持著微笑,以肢體行動表示「我們一起加油吧」,鼓勵地拍拍達里安的肩膀。
「曾經有個人告訴我,他相信所有人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價值,無論好壞。」說著沒什麼意義的大道理雞湯,林並沒有提到是誰說這句話的,否則對方應該會對這句話反應挺大,畢竟就是對方目前正遠在立陶宛出任務的男友說的。
「只要你有心,什麼都可以成為武器的。」無論是知識、實質可見的事物,抑或心靈,能感受到林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誠實中帶著沉重,「試試看?」
他重新布置好目標物,而後站到一旁等候。
也許是不同口味的雞湯起了效果,達里安晃晃腦袋把那些不安的雜念藏入心底,至少現在沒空理會那些思緒,先活著過完這幾天才是重點,他可笑地想。
「謝謝。」最後那句什麼都能成為武器,讓他想到了自己經營的部落格,暗自吐槽自己為什麼不好好寫字要來這裡受苦受虐,金黃色的華麗身影浮現腦海,很顯然的那就是答案。可他現在覺得自己離答案好遠,那抹走在前方的身影過於耀眼,與自身截然不同的氣質讓他卻步。
也許是這一系列的混亂思考,讓他分神了訓練的壓力和嚴肅,隨著手臂擺動投擲出去的飛鏢雖然沒有擊中目標物,可至少穩穩的釘在後方牆上,不像前面兩者連牆都上不去。
「NICE!」鼓掌加歡呼,此時比起教師,他更像一名忠實觀眾,熱忱地觀賞對方表演,無論好壞皆為對方的勇氣讚揚。
「施力時可以像這樣……」第一輪投擲結束,林根據結果上前為達里安調整投擲姿勢,首先是手臂揮動的角度,而後是拋出的瞬間如何發力,會影響到力道與軌跡。
「你對這個挺有天分的,可以多試試投擲類武器。」飛鏢、迴力鏢、手榴彈等等,緊急狀態下石頭也是不錯的選擇,總比赤手空拳好多了。
「飛鏢可列入備選清單……接著你想先嘗試使用那把槍還是繼續進行飛鏢的實戰環節呢?」言下之意,想要先試試槍的手感再決定朝哪個方向努力,還是不要猶豫,直接選擇飛鏢呢?
這個意外發展倒是給他撿回一點信心,認真記住林指導的發力方式和投擲姿勢,免得一會回來考忘的一塌糊塗。
「先…用用看槍好了。」先把該試的試完,最後那把槍他還是很有興趣的,畢竟是海爾換下來的武器,不免抱著一試的心情,大不了就是跟前兩者一樣,放棄慢走不送。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那麼請和我過來。」又穿過數扇自動門來到另外一個場域,專門供海爾使用的練習場域,當然也只是低強度的,由各種高度的軟墊和彈跳床舖成有變化的地貌,像特定遊戲場裡提供跑酷的地方。
「這個項目不會考驗命中率,您只需要完成測驗。」再一次放下投影幕,播送的依然是海爾的示範影片,此處是低階的生存模擬場域,目標是盡可能地活到限定時長,並在過程裡完成交付的任務──爬上最高處拿到寶座上的箱子。
過程中會有其他生存者阻饒,可以選擇逃跑,或者擊退他們,漆彈槍雖然沒有多少實質殺傷性,但用作干擾用途還是足夠的。
「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帶著它上場了。」等到鈴響就是開始,有半小時完成任務,漆彈槍已經換上充好電的鋰電池,也有提供100發的彈藥,當然只是訓練用的泡棉彈,不會炸開、也不至於把場地弄的一團糟,若是不夠場地上也有能搜刮的地方。
槍枝的使用方法很簡單,雖然一次只能裝五枚子彈,每發射一次還需要按鈕重新加壓,但加壓速度仍比自己拉弩或者裝吹箭快上許多,裝彈不難,發射時也沒有後座用力,不需要壓槍,玩起來手感比起真槍更像水槍。
為什麼前面都還是使用教學,這裡突然就變成生存訓練了?
帶著滿腹疑惑,達里安先踩上軟墊試試腳感熟悉彈性,免得一開局就先摔個狗吃屎,那還何談取得上方的箱子?箱子的所在地經過簡單目測,若是只考驗取得,他倒是有信心可以完成任務,可現在加上了逃脫的要素——對,達里安.盧西恩這人根本沒有考慮和誰正面硬剛,三十六計跑為上策絕對好用。
慶幸自己在大學時期偶爾還是參與了同學揪的聚會,玩過幾場玩具槍的槍戰,還記得那時也是類似這樣的泡棉彈,沒什麼傷害力、但用在同儕之間汙辱性極強。
「好,我了解了。」他把彈藥包調整至自己順手的角度,便於開戰中需要補彈,省去手忙腳亂的步驟。
雖然很高的機率他還是會手忙腳亂。
趁著鈴響之前,達里安簡單地替自己擬了幾個方案:
一、等時間剩下最後幾分鐘再去取箱子,若是開場就取得寶相還得要抱著它滿場跑,太不值。
二、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子彈盡量集中攻擊腳部或是攀爬中的手,才能夠達到干擾效果。
三、做好挨打的準備。
鈴聲一響,測驗開始,場域分為三大區塊,第一區塊俗稱新手區,生存者主動攻擊性低,有較多掩體與躲藏區域,物資數量大於人的總數,第二區塊之後掩體慢慢變少,取而代之的是需要跑酷才能越過的區塊與攔路的人,第三區塊則是箱子所在處,就像角鬥場,方圓二十五公尺內沒有掩體,更恐怖的是,負責前面三個武器的關主都在那裡。
或許一開始先在第一區塊苟活是好選擇?
一聽見鈴聲,達里安幾乎是飛奔快速往某個躲藏區域鑽,雖說開始前又給自己灌好灌滿喝到膩的雞湯,但計時真正開始後,緊張和壓迫感瞬間襲上,弄得他連蹲著不動都沒辦法穩妥地把彈藥塞進槍枝內,慌亂之中還掉了幾個出來,嚇得他連忙又伸手去抓。
知道這是練習與把他當作練習完全是兩回事,終於裝好彈藥並加壓完成的達里安在洞裡嘆氣,剛才信誓旦旦覺得自己至少能夠完成拿到箱子的任務化為粉碎,現在只求任務失敗並不會遭到一頓帶著怨氣的打。
在洞裡待了沒有幾分鐘,也許是焦慮使然,他總覺得沒有辦法一直待在這裡,只好怯怯然地探頭,看看附近有沒有其他生存者。
遊戲最開始的前三分鐘生存者忙於搜刮物資,除了偶爾一兩聲槍響以外,很是和平,複雜的地貌中可以窺見幾個人的身影,粗估在同一個小區域裡還有十人左右。
開始五分鐘後氣氛逐漸變得微妙,能聽見其他人倉皇逃跑的腳步聲和驚叫,甚至有從高處摔落、身上黏滿泡棉彈,宣告淘汰的生存者,空氣逐漸凝固,一道黑影在第一區域迅速移動。
是布雷克,以殺神之姿來到新手聚集的區域進行「清肅」,可以看到由他親手淘汰的人都被打得不輕。
「——!」瞥見最不想看到的黑影把達里安嚇得不清,差點就要在原地驚叫出聲暴露位置,幸好理智還在線上,才沒讓自己開局自殺。以布雷克的能力要判斷他在哪裡簡直是小菜一碟,因此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默不作聲、且快速的移動到通往下一區的位置。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簡直難如登天。
早知道就在大家還在混戰的時候搶先往下一區跑,至少也躲在離終點位置進一些的地方,現在真的是虧大了。達里安一邊在心中哭泣一邊悄悄地移動,幸好第一區的掩體還多,在移動中只要不要自己犯蠢,基本上不太會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驚險但至少安全的躲到結束,好死不死上天給他開了個玩笑,移動過程中他撞見了其餘的倖存者,雙方都是新手、又在如此近距離的條件下就是比誰先開槍了。對方的反應比達里安快了一步,但可能是因為驚嚇手抖而打偏,怕死的他抓住對方填彈時機朝著對方開槍,砰——!
打中是打中了,但開槍的聲音也宣告了自己的所在處,達里安顧不得那人到底出局沒,拔腿就是狂奔,想到剛才那頭鹿要把自己生吞活剝的眼神就怕的不行。還好逃跑中還記得一邊按按鈕加壓,已備下一次使用。
一路跑到第一與第二區域的交界,藏匿難度變高的感受相當清晰,放眼望去已經沒有洞能鑽,只有幾個蹲低才能隱藏的矮牆,中間甚至有漏洞。
交界處站著一個人,有著和林極其相似的面孔,棕色微捲的短髮,蜜糖色、圓滾滾小鹿般無辜的眼眸,臉上有一對對稱的淚痣,一見到達里安,他執起手槍,將槍口指向對方。
氣勢完全不像新手,手槍也長得像真貨,儘管裡面裝的不是真彈,看起來依舊很有壓迫感。
就算最後沒被打中活下來了,達里安也覺得自己會在這個關卡裡被嚇的魂飛魄散。
見到有人舉槍對著自己,竟不是開槍反擊也不是對峙,有如縮頭烏龜般毫不猶豫先躲回第一區的掩蔽處,胸口劇烈的起伏宣告著那本就不多的體力條已經見底,關卡甚至還沒真正地完成第一區。
怎麼辦?該怎麼辦?直接衝過去? 明顯不行的吧,筆直的道路隨便都能預判路徑,傻子都知道 聲東擊西?那有用嗎? 也沒有其他辦法能選了,達里安先是確認了自己手裡的槍有加壓可擊出子彈,再來就是犧牲一顆泡棉彈了。他從包包裡抓出一顆子彈,在心中默數三、二、一…
達里安咬緊牙跳出朝對方扔出自己手裡的那顆泡棉彈並隨即趴倒在地,祈禱對方的注意力有被那顆犧牲打子彈引走,用極其怪異的倒臥姿勢朝對方開了真正的一槍。
犧牲打子彈顯然一點作用都沒有,男人看都不看那顆子彈一眼,依然將手槍對準任何衝入他的視線的人。
可喜可賀的是,雖然他及時反應到達里安拙劣的偷襲之術,卻沒有避過泡棉彈,依然被擊中手部,損失積分,而他也在被擊中之後注意力開始渙散。
要趁現在跑過去嗎?
三十六計跑為上策,衝啊——
達里安見對方還沒反應過來,立刻起身衝刺朝著一個矮小的牆面背後跑去,根本顧不上他有沒有開槍瞄準自己,現在一心一意只有趕快躲起來的念頭。
一個不及格的滑壘兼撞牆,達里安總算是來到了矮牆之後,以趴低的姿勢檢查自己有沒有中彈。
手腕和膝蓋各中一彈,子彈還黏在衣物上,因為是泡綿彈,在中彈時幾乎無感,若是在真正的戰場上,光是中這兩發就足夠被癱瘓掉大多行動能力,無法逃跑、也無法攻擊,在一片混亂中被踐踏踩死都是有可能的。
第一區域的兩位大魔王並沒有追上來,然而第二區域也不平靜,難度係數明顯上升以外,生存者強度亦是大幅提升。
「咻──」箭矢穿破空氣的摩擦聲響起,聽起來有點耳熟?在空中一閃而過的物體降落在達里安腳邊──是弩用的短箭,尖端被換成相對無害的像膠頭。
萊恩在第二區域狙擊行刑。
「……太準了吧。」不禁讚嘆那些作為關主的人各個都武林高手,LUCY到底培育了多少人作為傭兵?剛剛那一個要不是有放一點水,不然他肯定直接倒在這裡。
還沒喘口氣,墜落在腳邊的弩箭嚇得他一激靈,腳一縮讓他膝蓋直接撞上牆壁,好一個傷敵零分自損三千。「嘶——」這下肯定是一個顯眼的瘀青了。
顯然這裡並不是一個合適的躲藏地點,達里安拖著還隱隱做痛的腳往下一個躲避物去。
四周只能以槍林彈雨來形容,到處都是槍聲和飛來飛去的物體,以及那些子彈擊中軟墊的悶響,分不清來自於哪裡,又是來自什麼樣的武器,沿路能看見許多被弩箭一擊爆頭下場的人。
除了遮蔽物變少之外,路上似乎也多了一些陷阱,有會讓腳卡在裡面、模仿野外泥濘的坑洞,也有會絆倒人並發出噪音引起注意的、掛滿鈴鐺的線,模仿在野外絆到樹叢的聲音。
這根本不是生存者廝殺的問題,光是關主一個人就可以把全部人打爛,達里安同情地看著那些下場的人,也許下一個就是自己。
左思右想,他決定換一種戰略,自己既然注定拿不到最後的寶箱,不如就爭取多一點點的分數好了,不無小補嘛。靜下心環顧四周,雖然還保有像是仿叢林樹木的柱體能夠攀爬,但在自己四肢不協調的狀況下上去根本是標靶,相信萊恩閉著眼睛隨便一箭都能把他擊落。
最後還是選擇在平面上移動,這下倒要小心腳下陷阱和前方飛嘯而來的箭矢,達里安緩慢向前推進,一邊注意著腳下的機關,若是遇到人他就原地蹲會,等到那人離開或是被擊中出局。
移動過程中好幾度箭矢從他的頭上、腿旁,甚至是腰際邊擦過,橡膠頭擊中軟墊的悶聲讓他不寒而慄,這個被打中肯定是比泡棉彈痛的多。
儘管如此仍苟活到了接近第三區域入口的地方,前方是一張巨大的彈簧床,藉著彈力往上跳攀附到最後的平台上,就會進入最後的廝殺。
能看見平台周圍堆滿倒地的人,布雷克蹲守在彈簧床前方,用道具飛鏢又送下一個人,那些飛鏢到他手裡看起來比飛刀還要兇猛,比起在暗處狙擊的萊恩,遠近各種攻擊方式都能上手的布雷克或許才是最可怕的敵人。
前有狼後有虎,前進危險,後退必死,任務時間剩下七分鐘,該如何是好?
前方平台上又有人落下來,是被林擊倒、一腳踢下來的,最終關主竟然是三人中看起來最弱不禁風的那位。
突然覺得,停在這裡就夠了,一點也不想上去搶奪終點寶箱,他才不想像剛才那人一樣被踢落,怎麼看都痛得要死,明天的訓練還要不要做了。
因為都是苟活,手裡的子彈量是充足的,並沒有中間的消耗戰,但充足的子彈量並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的優勢,亂槍打鳥在這三人身上一點都不管用,搞不好他們三人還能夠看他把所有子彈耗光都還摸不到他們一發。
達里安看著手中的槍,一次一發、子彈足夠、無遮蔽物、精準度極高的三人…他想破頭了都沒能得到更好的辦法能夠在兩人的眼皮下跳上最後一關的區域,但既然都說要盡量累計積分了,理當來說摸到第三關的頭比在第二關尾就被擊落來的高吧?
他蹲在原地又花了一兩分鐘觀察,不用說弩弓,即便是飛鏢投擲都有中間的補彈空檔,但如果等到他補彈才衝上去就來不及了,起跳瞬間正好撞上對方槍口,白白送分。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兩、三個生存者一起衝上前,就是賭一把兩位會先打誰了。
又經過幾分鐘的漫長等待,終於迎來一個時機是有其餘兩位生存者挑戰突破彈簧床,達里安抓準時機,一個箭步跟著開跑,手裡的槍對準站在明處的布雷克射擊,用力踏上彈簧床起跳——
布雷克反手拿出短刀擋下達里安趁勢偷襲的子彈,明顯被激怒了,心裡滿是被輕視的不爽,連發兩個飛鏢迅速收拾掉那兩個可憐的生存者,回頭看達里安已經掛在平台的邊上。
林又從上面扔下三個生存者,圍攻戰術在他這裡並不管用,他輕輕鬆鬆地卸掉主要攻擊手的胳膊,身為醫生,他矛盾地知道如何治好一個人,也同時知道如何讓一個人感受到最大的痛苦、以及該如何造成致命損傷。
他看向掛在邊緣的達里安,臉上依舊是春風般的笑容,笑意卻不達眼底,他在達里安面前蹲下,一手撐著下巴,做出看戲般輕鬆的姿態,另外一隻手輕輕地將達里安的手指一根根地扳開。
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在自己面前墜落,笑容依舊燦爛。
這才是真正的惡魔。
當他成功摸到平台邊緣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成功了,至少在他內心的算盤裡他做到了他該做到的事,因此當林笑臉盈盈蹲在他面前的時候,反而沒有那麼害怕,摔下去是肯定的,這是已經預知到的未來,擔心也無濟於事。
但當林滿面笑容,又一根一根般開他的手指時,他才知道在這裡越是柔和的人越不可信,每個關主都是恐怖的惡魔,而且都是三秒鐘就置他於死地的那種。
摔下去的時候,周圍的速度像是被下了緩速咒、一切都變得緩慢,難不成這就是跑馬燈的感覺?達里安不合時宜的想著。
今天如果不是看在海爾的面子上,也許他的下場會跟剛剛被丟下去的三人一樣吧?面色鐵青、明顯受到極大的痛苦,肯定是被狠狠虐了一番才下來的。想到這,他不禁嘆了一口氣——如果沒有他,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是,就連現在擁有的這些放水也僅僅是因為他。
「嗚呃、」墜落的重擊將他的意識喚回,即便是摔在彈簧床上,背部承受的痛處也不容小覷,沒有做好受身的他痛苦原地捲曲,懷裡還抱著那支槍,沒有讓其受到損壞。
一直到鈴聲再度響起,生存遊戲才宣布結束,無人獲勝,甚至沒人活到最後一秒,林緩緩地從一旁隱藏的台階走下來,伸手拉起達里安。
「您沒事吧?剛才不好意思啊,工作需求,不得不嚴格一點。」說得像扮豬吃老虎,用笑臉迎人的方式痛擊別人也是必要的一環似的,林帶著達里安與其他兩人一同離場,這次多了一人──在第一區域用手槍指著達里安的棕髮男子,和林站在一起,兩人外貌神似這點又更明顯了。
「來看看您的評等吧。」林將新鮮出爐的成績單遞給達里安,裡面密密麻麻地列著各種生存表現與可再改善的細節,最下方有多項能力指標評測。
任務未完成,評等F。生存能力:C-/作戰能力:D/探索能力:E-/攻擊分數:C/生存時數加分:B/進度加分:B-/綜合評分:D+
「對於新手而言算是不上不下的分數,請再接再厲。」也不知道是運氣成分偏多還是對方真的有點料而能達到這個成績,畢竟就算是底子不錯的人初次嘗試最多也只能達到B+,也只有海爾那種瘋子才能閉眼拿到A+。
「武器拿得還順手嗎?如何?會想拿它上戰場嗎?」
「沒事…」人的生存本能告訴他,這個叫做林的也不是好惹的對象,絕對是披著友善皮的可怕獵食者,但確實也對自己放水了。這點上相較起來布雷克反倒友善些,至少對方很誠實!看起來想揍自己就是真的想揍自己。
看著慘不忍睹的成績單,至少最後的方法是奏效的,靠著採點拉高平均,彌補自己先前中彈的扣分和零探索的成績。感謝老天爺的幫助,綜合指標不是最後一個評等,自己都要偷笑了。
「還行,至少我覺得蠻準的。」雖然總共擊出的發數一隻手能數完,有一顆還是丟出去的。但總歸來說至少打出去的部分落點都有在自己的理想範圍內,能夠算是一把稱手的武器吧?
「那便再好不過了。」林笑著點了點頭,至少不是覺得武器花俏或者無用的評論,「若是您有興趣繼續精進,可以在訓練結束後將它帶走。」
弄得像是要推銷槍似的,聽起來相當可疑的言論,但又令人想不到理由,為何一再說要把槍送出,「它的前擁有者有留下一些東西,希望帶走它的人能收下。」
換句話說,就是海爾留下的,會是什麼東西呢?
話題很快地又從武器回到訓練行程上。
「休息十分鐘,飛鏢測試結束之後會先進行長途耐力訓練,接著就是中午用餐時間了,很快吧?」簡述上午的行程,用說的當然沒什麼,實際執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達里安思考了會,以務實面來說,帶走槍繼續精進會是他最好的選擇,畢竟武器現成、不須購買,若是要往飛鏢的面向發展,事後肯定要花一筆錢購入武器,加上飛鏢算一種消耗品,每丟失一個就是一筆錢入水溝,這對經濟不富裕的他來說完全承擔不起。「我把槍帶走吧,用這個挺好的。」
「…好的。」雖然行程早已在紙上閱覽過,但實際體驗起來對他而言度日如年般的漫長,渾身肌肉痠痛和剛才撞到的傷勢不說,他現在還能夠站著感覺已經是自己的體力奇蹟了。
說起飢餓感,現在更多的是疲累和疼痛,他感覺自己現在只要躺下一秒鐘就能夠睡著,但若是發生這樣的事情肯定會被大卸八塊,加上剛才生存訓練看過林的技能…搞不好還能把他的骨骼一起大卸八塊。
「嘶…」達里安隨意找了一面牆靠著坐下歇息,儘管受到撞擊的背部疼的他皺眉,卻是一聲不敢吭、更不敢直接躺下舒緩,就怕被誤會是懶散的表現。
疼痛之餘,疲勞的思緒分神的思考,不知道這裡有沒有肌肉痠痛貼布?以今天突然大量的運動,明日的他不需思考一定是慘不忍睹,紙上那密密麻麻的訓練他可沒忘,要是真的完全起不來不知道那三個人會怎麼想。
「累嗎?這就是成長的徵兆。」滿口幹話,左手接過布雷克拿來的急救箱,右手指示萊恩去拿東西,隨後從箱子裡掏出止痛噴霧,「中午才有時間做完整的檢查,現在只能應急一下,傷到哪裡了?」
這時最好配合,誰知道在他笑容底下是什麼樣的心理狀態?
在林檢查到一半時,萊恩拿來一只箱子,木製的,表面做成霧面黑,側邊雕著蛾的花紋,「那是槍的前主人留下來的東西,打開來看看?」
不用抬頭就能知道來的是誰帶著什麼,驚人的默契。
箱子內部以玫瑰金色的絨布打底,整體色調與那人相似至極,裡面放著槍袋、可回收的練習用子彈、備用電池和充電設備、數張聖水子彈兌換卷、一本手工的使用說明和保養指南、一卷錄音帶、兩張相機記憶卡。
箱子看起來不大,內容物卻有十足的重量感,滿是對下一個持有者的體貼。
閉上眼睛歇息的達里安一聽見林的聲音靠近可以說是馬上驚醒,生怕一個怠慢自己就會原地往生,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這時候應該說累還是不累才是正解?方才林滿面春風把他弄下去的畫面還歷歷在目,他打從心底的惹不起這些人。「剛剛背撞到了,但是我看不見,不知道怎麼樣。」決定放棄第一個問題,達里安順從地拉開衣服展示,只希望是普通的大面積瘀青,至少那還能好,要是摔裂了骨頭,那可要躺上至少一個月吧。
冰涼的噴霧緩解了不適,達里安小心翼翼的打開那精緻的黑盒子,心中不免吐槽果然是他的風格,連裝武器的箱子都要這麼費心。見識到裡面內容物後,達里安簡直是目瞪口呆,基本的充電配備就算了,居然連昂貴的聖水子彈兌換券都有,而且還是兩張…整箱如果拿去鑑價,搞不好真的能換得一大筆錢財。
對記錄敏感的他下意識地拿起記憶卡,端詳型號和大小,確認是否為自己擁有的設備能夠讀取的類型,雖然估計要幾天後才能得知裡頭內容了。
「他果然是一如往常的貼心啊…」達里安把東西收好,小心翼翼的再蓋上,想起兩人第一次會面的時候,他也是默不作聲地遞給自己面紙和水,並沒有留下任何聯絡資訊就離開,誰知道神奇的緣分讓他們兩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見。
陷入回憶的達里安下意識的用指腹來回摩擦箱子,像是很寶貝這東西一樣。
「給你一分鐘,把那些東西收好。」雖然東西是他們給出去的,但不見他們可不負責,訓練場裡的儲物系統安全性是挺高的,然而不保證在這裡面不會發生竊盜案。
無情的傭兵們不會在乎達里安的情緒,在他們眼裡弱者不值得同情,所有軟弱都是自身怠惰的代價,只有林看出達里安對那只箱子的珍惜,再度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有生存遊戲的襯托,飛鏢訓練變得簡單許多,只是改成移動靶和跑跳投擲,真正的難關在之後的耐力訓練。
一行人來到宅邸後方的私人林場,目標是抵達林場的另外一端取得旗子再折返回來,每遲到十分鐘加一級懲罰,最高六級,單程最短距離五公里,折返最短十公里,而且是充滿泥濘和苔蘚的小樹林路,可能還有些野生動物和昆蟲。
分作四隊行動,分別由林、萊恩、布雷克以及阿諾德帶隊,阿諾德便是在生存遊戲第一區域最末端登場的持槍淚痣男,據說也是一名驅魔人,奉兄長的命令來此監督訓練。
採自由分隊,先搶先贏,要加入誰的隊伍呢?
「是!」美好的回憶被現實的殘酷叫回,達里安抱著箱子迅速回到他放置包包的地方,把箱子擱置在一旁,想了想後,又把自己的外套給蓋上,免得被人誤拿。
後續的飛鏢訓練,比起前面的大關卡,簡直像是主線中的支線,除了腿腳肌肉痠痛外並無大礙,背部的不適也透過剛才林簡單的處理後得到舒緩,一時半刻是不會有問題了。
隨著大部隊移動到後方林場,達里安已經對這些大空間見怪不怪,現在就算開幾台飛機出來說是LUCY的私人財產,他都信。
聽過講解和目光所及能夠看到的現場狀況後,達里安立即明白這就像是方才生存挑戰的第二關,只不過這回換成了真實場景,也意味著任何受到的傷害都會比剛才在室內來的高。
來到分隊伍的環節,他選擇了目前為止還算是…印象較好的萊恩,至少一開始做操他的細心講解救了自己,後續的弩箭教學也沒有對自己有超過的動怒,生存挑戰中也是中規中矩的狙擊手,相處起來比較沒有壓迫感…大概?
總之達里安站到了萊恩所屬隊伍區域,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列隊報數。」相較於其他三人,萊恩的管理風格明顯更有軍事感,鐵面無私,壞處是嚴格,好處是一切公事公辦,絕對不會夾帶私情濫用公權,隊伍裡加上帶隊的萊恩總共五人,全員男性,個個魁武高大,萊恩186公分的身高在裡頭還算相對秀氣,達里安就顯得格格不入了,排在隊伍最後端才不那麼顯眼。
他們全部都是驅魔人,大多沒有歸屬陣營,為謀生存等理由豁出性命對抗不可名狀,能來到這裡訓練多少都有被LUCY看中的成分,潛力都不低。
「跟上。」下達完指令便頭也不回地前進,或許是狙擊手的天職感驅使,萊恩盡挑隱蔽的小路,道路濕滑、泥濘感重,雖然和人碰上的機率低,但相對容易遇到蚊蟲和蛇等棲息於暗處的野生動物,偏偏帶頭的人走得自在,沒有要慢下來的意思。
自從見到自己以外的訓練生後,達里安深刻地感受到格格不入四個字是怎寫,自己混在這群人裡頭像個未經世事的小白兔,脆弱的一掌就能捏碎。
進入林中後,隊長所選擇的隱蔽小路在他的預料之內,畢竟在生存試煉裡對方也選了暗處狙擊,身為狙擊手就是要盡可能的隱蔽自己的氣息和行蹤。真正的濕滑泥地比柔軟床墊來的更加難以行走,達里安已經放棄了手腳要保持乾淨這件事,若是沒有扶好一旁的樹幹或枝條,等等自己估計就會摔得全身是泥。
身為都市人許久,白白淨淨的達里安自然無法習慣這些蚊蟲淤泥,更何況是那些盤居在樹幹上的蜘蛛、蛇,每一次觸摸樹幹都只能閉眼不去想像,畢竟未能完成任務的懲罰他擔待不起,這是團隊合作,不能因為他一人拖累全隊伍。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穿過泥濘小道,中間穿插多個由鵝卵石與碎石堆砌成的小坡道,甚至有個像乾枯河道的碎石坡,一個重心不穩就會和那些石頭一起滾下去,經驗不足的人肯定沒辦法快速走過去的,於是折衷地讓隊長先過河道,牽一條繩子作為輔助用,讓隊員們扶著走,回程時再將繩子收回。
所幸此處不是山谷,沒有吊橋那類懼高症剋星,但是越往深處走,就會發現林地的路況超乎想像地混亂……或者換個委婉的說法──生態豐富,綠油油的一片,分不清哪裡是路、哪裡是樹,隨時都可能被藤蔓或倒落的樹幹絆倒,周遭的水氣和蟲子也愈發惱人。
然而其他隊員依然機器人似的不敢埋怨半句,毫無感情地跟上隊伍。
速度本就不快的小菜鳥,被隊員們無聲的注視督促匆忙抓著繩子渡坡,過程中他一點頭也不敢抬,就怕與隊員或是隊長四目相接,遭來更多怒視和壓力。
愈發潮濕黏膩的生態區讓汗水濕透了全身,輕微脫水讓體力已經在透支邊緣的他有些頭暈目眩,可這樣高壓的氣氛之下根本不敢吭聲。
一個不注意,達里安漏看了腳下的泥潭,整個人重心不穩向前倒去,狠狠摔在生機盎然的土地上,用來支撐撞擊的兩條手臂沾滿淤泥和碎石,似乎還能看到一些血跡滲透的划痕。
可一想到自己會害了全隊,還來不及喊疼便掙扎爬起,眼前的視線被汗水打濕變得模糊,根本分不清那是不是隊友的背影就踉蹌的跟上去。
「停下。」萊恩止住腳步,回頭看向隊伍最後端的小菜鳥,跌倒挫傷、輕度脫水加中暑,都不知道喊停的嗎?萊恩走至達里安前方距離不及一公尺的地方,一手按在達里安肩上。
「先處理傷口,知道怎麼弄嗎?」就算在野地沒有多少物資,也要懂一些急救的手段,傷口放著不處理流血是小事,感染寄生蟲或者引發膿瘡潰爛甚至因此染病發燒都不是好事,是可能造成生命危險的。
「補點水,你中暑了。」冷靜地陳述事實,同時思考對策,飲水和熱量都缺乏的情況下人會變得比平時脆弱是常理,萊恩並未因此動怒,「撐不下去不必勉強,你隨時可以退出,或者先找地方躲著,等我們回來。」當然,這會影響到隊伍評級,但不影響個人評分。
「……擦乾淨?」思緒變鈍的腦袋連回答都慢半拍,他根本不知道怎麼處理這些傷口,平時在家或是校內都有醫療箱,然而在這荒郊野外,他只能想到擦乾淨這件事。
他承認,聽到可以等待隊伍返回時,他有一瞬間是心動的,能夠偷懶舒適誰不要?可這樣偷賊的想法很快被他壓了下去,被誰嘲笑都可以,唯獨不想被那一珀金一翠綠的眼神戲謔看待。
「沒關係……我還、可以……」像極了年久失修的機器人,儘管下了口令也遲鈍無比,好不容易灌了兩口水才恢復一點神志。「如果我後面跟不上脫隊了,就不用管我,我如果看不見你們會在原地等待。」
「……用水沖洗。」用擦的是想把髒東西和沙子全部揉進傷口裡嗎?萊恩合理懷疑眼前的菜鳥連基礎醫療知識都拿不到D級,他指揮其他隊員去附近的人造小溪取水,他對這裡相當熟悉,能確定水質足夠乾淨不會造成更嚴重的感染。
身為合格的隊長,身上帶點急救用品再正常不過了,大概吧?萊恩拿出一瓶雙氧水與止血包帶,等隊員們取來水,將泥濘、植物殘骸與血液的混和物大致沖洗後,澆上雙氧水消毒,傷口這麼大片,消毒起來肯定會跟挫傷當下一樣痛。
消毒過後纏上止血包帶就算處理完成,包帶纏得相當之緊,有將血管全部勒緊的趨勢,被包起來的地方整個緊繃繃的。
休息一會,確定達里安能繼續前進後,萊恩便回到前方帶隊了,他與其他隊員不同,自始至終不對達里安有任何評價,只專注在完成任務。
混沌的腦袋在雙氧水澆下去那刻完全清醒,達里安深深倒抽一口氣,幸虧沒有叫出聲,不然四雙眼睛盯著他出糗,他會恨不得現在一頭撞死在這裡。完善的包紮後也休息足夠,他重新邁開腳步跟上隊員,被繃帶束緊的雙手和細小的刺痛麻癢感意外的有提神效果,至少不會讓他像剛剛那樣神志不清摔的狗吃屎。
對於這位完全公平公正公開的隊長達里安很是感激,在這種對自己極不友善的場合下,沒有評價已經是最好的評價,至少讓他少背一份來自人性的壓力,少一點自己跟自己過不去的好勝心。
後面的路程意外平緩,至少打滑的情況消失了,只是空氣愈發濕黏有些難呼吸,時常有小蟲出現干擾視線,螫得人身體發癢。
經過一番波折,一行人抵達林地另一端,相隔一道矮牆的平原上三面旗幟隨風飄揚,本該有四面,屬於布雷克的那一面已然消失,可知他們已抵達並折返。
萊恩與其餘三名隊員輕鬆翻過矮牆,抵達旗幟邊,外側有工作人員記錄著場內的情況,必須在全部隊員到達升旗臺邊時拿下旗幟才能算整體隊伍加分,只要有隊員缺席,一律會在最終評級時降低一個大級。
摔過一次之後,達里安覺得這些蟲子倒是小事一樁,樂觀一些,現在雙手都安全無虞咬不到呢!自娛自樂的雞湯顯然有效,在後段的路程著實讓他提振不少精神。
矮牆,在他的隊長與另外幾名隊員是矮牆,在他面前可就成了一道小坎,先不說腿沒有他們長,現在手部被繃帶緊緊捆著不好使力。但目標物旗幟就在前方,身形矮了一截的他根本不會有人注意,更不用說拉他一把,想著反正也不會有人看見自己這愚蠢的樣子,牙一咬起跳用上半身巴著牆壁,像是在爬生存挑戰最後一道平台那樣。
終於是艱難且愚笨的翻過這堵牆,達里安小跑步跟上隊友,就怕自己慢了一點導致隊友失分,如果扣在自己身上就算了,這些人的真的扣不起。
綠底虎鼬圖樣的旗幟降下,代表第二支到達的隊伍誕生,至少隊伍的平均分上來了,其他隊員的臉色比起達里安摔得狗吃屎的當下好上許多,起碼多了尊重,沒想到一個零經驗的菜鳥能堅持到現在。
折返路上隊員變得友善許多,與來時的毫無互動對比,互助行為明顯增加,在最難走的路段上會推菜鳥一把,除去隊長,光有其他三個隊友的協助,回程路就輕鬆快樂多了,他們這才體驗到互相幫助之於提升效率的重要性。
一行人又一次來到那條乾枯的河道碎石地,萊恩殿後,在隊員們全數抵達另一側後解下繩子快速歸隊,不料變故在此刻發生,群鳥襲來,萊恩一手抓著繩子、另一手綁著旗子,雖然還能站穩腳步,但顯然沒什麼反擊手段可用,站在危險地帶還蹲下去撿石頭只會跟土石一起滑落,於是他當機立斷用跑的到隊伍那側,人是平安回來了,而鳥也追上來了。
隊伍氣氛明顯友善許多的後半路程,雖然是同樣的路徑,卻體感比初來乍到輕鬆更多,或許是來自人的壓力小了,讓達里安比較能夠放寬心的專注在行經上。
原本以為能夠這樣平安的回到起點,突然襲來的鳥群殺的他們措手不及(或是只有他措手不及),但當看見隊長已經安然踩到地面後,達里安迅速抓起地上的石子,回想林細心解說投擲飛鏢的動作,有模有樣的扔出去——
石頭成功將鳥群打散,在群鳥散開時,萊恩用旗幟罩住所有人的身影,四人加旗幟形成一道人牆,將鳥和勇敢一回的小隊友隔開,迅速往反方向移動,硬生生又加快折返的步伐,快得忘記來時路有多難走,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出發地點。
布雷克的隊伍已經抵達,而萊恩隊第二,依序得到A+與A級的綜合評分,之後回來的依序是林的隊伍及阿諾德的隊伍,兩者只差兩分鐘,沒有人遲到,可喜可賀,也終於能進入午休放飯時間。
餐廳也是浮誇又大,像電影場景裡的宴會廳,採自助餐形式,沒有收費,但要求自行回收餐盤整理環境,吃完飯不整理會被罰洗所有的碗盤。
空調維持在舒適的溫度,用餐環境意外地沒有被奇怪的食物氣味淹沒,燈光和咖啡廳一樣令人放鬆,四個角落的大螢幕上分別播放著不同驅魔人的作戰影片與教學示範,還有守密業界新聞,整個空間對於普通人新奇的很。
雖然是隊伍總成績,但這是達里安今天分數最高的一回,心裡不禁有點雀躍,像是終於感受到自己是有用的。
中午休息時間終於如願來到,一整個早上高壓的操練下來,飢餓感在踏入豪華餐廳的那刻全數湧上,新奇感與飢餓感讓他一時有些沖昏腦,帶著滿肚子好奇的去查看自助吧都有些什麼美食,像極了第一次出門的孩子。
簡單繞過一輪選定食物後,這才注意到大螢幕上播放著戰鬥影片,不免吐槽真的有人會配著這個下飯嗎?不過新聞的部分倒是引起了他的興趣,快速的裝完想吃的美食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一邊用餐一邊聽著新聞播放。
由於訓練基地位於歐洲,播報的新聞也以歐陸上發生的事件為主,各式離奇的大小事在文字渲染下變得更加恐怖,因為聽眾只有守密人,用字遣詞也直白許多,什麼「黑色帷幕」、「聖血」、「聖骸」……等等,無法解釋的事件依舊不斷發生。
接著新聞談起一則位於立陶宛的事件,外交投毒惡性案件,內幕多數驅魔人早有耳聞,為壓制黑色帷幕的擴張而犧牲無辜百姓,而此事實情更為惡劣,舊日月宗極端派別為打壓反抗者而傷及無辜,針對其人的親朋好友無差別地迫害,多位驅魔人因此捐軀死於被封鎖的戰場,被針對的受害人也已經抵達現場收拾殘局。
連線到戰地記者的畫面,已成廢墟的森林住宅區環境昏暗,四周只剩下蟲鳴與爬行、撞翻物體的聲響,金色的身影站在鏡頭中央,鏡頭下分明照不出詭影,但依舊能感受到戰鬥的緊張與實感,飛蛾佔據整個空間,啃食著某種不具形體的事物。
槍聲一響,一片寂靜,周遭被怪物侵蝕的人一擁而上,卻在真正撲上來前痛苦地扭曲身體,而海爾平靜地看著那些人……不,應該不能稱之為人了。
無法得到救贖,被拋棄的生命們。
聽著新聞播報,達里安有一種誤入大型集會場所的錯覺,不過也不能算錯覺,畢竟這裡確實是一場因訓練而成的集會。
雖然有預感會看見投毒案相關事件,卻沒想到能夠在畫面中直接看到海爾的身影,詭譎的氛圍、壓倒性的氣勢……這些感受並沒有因為是轉播而被阻擋,達里安捏緊了手上的餐具,屏氣凝神的看著畫面內容。
當槍聲一響、宣告一場激烈戰役開打時,達里安整個人像是被揪了一下,只能祈禱海爾平安歸來。
雖然擔憂海爾,甚至也有立即衝到他身邊的想法,但沒有忘記對方交代給自己的任務,他努力記憶著大屏幕播放的訊息,除了可以減少他閱讀資料的時間,也能夠幫助他更快抓住能夠搬動風向的要點,目標是一口氣就讓不利的風向轉彎。
攝影鏡頭跟著海爾深入戰場,站在最前方的驅魔人並未因後方有攝影團隊跟著而慢下腳步,這不是美食節目外拍,是認真的大任務,連閒聊解釋的時間都沒有,一回頭就可能露出破綻遭遇敵襲,戰地記者們在不可名狀面前沒有特權,所有人類除戴環者外都是他們可能侵襲的對象。
直播畫面中海爾已突破第一大關,正往求救的驅魔人所在定位的方向前進,畫面分割成三大區塊,一塊簡明地講解任務進度,一塊直播現場畫面,最大的一塊講述投毒案件的詳情,下手的是舊日月宗裡一個名叫「光榮吾等真實與理想教派」,簡稱光榮真理派,在宗教最興盛的時期風光一時,如今因其極端的作風和迷信為人詬病。
「看得這麼專注,飯都不吃了?」林悄聲無息地坐在達里安旁邊,面前是盛了一堆沙拉和馬鈴薯泥的餐盤,「我就好奇了,你認識他?」
綜合在訓練場裡對方種種因為海爾留下的痕跡而起的反應,如此推斷不無道理,但其實他是知道實情的,只是不想說,故意出言試探罷了。
「你想持續關注這件事的話,要不要考慮加會員?」活像個推銷員,又開始趁勢推送產品消息,他們的新聞台只提供給自家成員使用,情報是很珍貴的,及時做成新聞也需要成本,首要當然是給自己組織的人釐清現況用,等事情開始發酵才會外傳。
「真的是現場直播啊……」言下之意,海爾現在確實就在這個位置,面臨攸關生命的關卡,而自己卻只能躲在螢幕背後,替他祈禱。
「噫!」神出鬼沒的林總是能把達里安嚇成炸毛小貓,儘管這已經是不知道今日的第幾回,他依然被嚇的一驚一乍,一點也不穩重。
「嗯……對啊,是一個……老朋友了?」自從生存戰後,達里安與林對談都變得格外小心謹慎,倒不是擔心有什麼秘密被知曉,而是怕得罪,林在這裡的身份多少也能看出是有階級的領導者,他還不想在接下來的關卡上被針對虐待。
「……會員……很貴嗎?」能夠讓他如此心動的會員還是頭一遭,畢竟這些新聞是針對驅魔人行業,肯定在未來會對海爾有需求的報導有大大幫助,但,現實是殘酷的,如果入了會員就沒了餐錢……
「是不太便宜,大概這個數字。」他手上比了比,粗估能燒掉達里安一個月的餐錢,而且是能餐餐吃豪華套餐的價位,簡直斂財,但那是因為會員福利真的多,他們的業務畢竟包含了整個守密相關的產業。
「如果你是我們的成員,那就能免費享受這些啦。」條件從有錢變成有能力被LUCY看中,不僅能免費享用組織公用資源,還會根據職位提供不同的月領補給,其他基本待遇肯定也不差,甚至能三餐到公司蹭飯。
如果三次元裡也能給人上特效,那此時的他頭上是一片打雷的烏雲。雖然知道錢財並不是世界上唯一真理,但沒有錢真的什麼也不能做,這點社會殘酷讓達里安再次感到悲傷,難受的喝了一口水。
「那、加入成員的條件是?」千萬不要跟他說今天的測驗項目項項要拿A,對一個菜鳥來說簡直比登天還難,就算今日開始馬不停蹄的操練,成為成員仍然會是幾年後的事情。
「那要看你身上有沒有一些特別的能耐,能用在我們做的這些工作……」林用探究的眼神打量著達里安,意有所指地說道:「就像我說的,只要有心,什麼都能成為武器。」
如果所有人都站在前線,那隊伍根本沒有分工可言,後勤、紀錄和傳播消息同樣重要,組織裡連飲食品管都是精挑細選的,絕對不讓其他組織滲透。
「只要你能向老闆證明自己有價值為他所用,他就有投資你的理由。」換句話說,現階段能力不足沒問題,但要證明自己有潛力且願意效忠。
「成為武器…」達里安盯著持續撥放新聞的螢幕若有所思,自己身上唯一自豪的技能大概就是寫文章和攝影了吧?「…也許我可以朝新聞部邁進?」達里安試探性地發問,他不確定小菜鳥發出這樣的豪語會不會遭來一頓白眼,但有問有機會嘛。
「向老闆證明…怎麼樣才能夠是證明呢?」想想自己平常也不會碰見LUCY,加上文筆渲染力這種事情好像也不是他自己講講就說了算,難以量化的數據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證明。
「這個啊,你得親自和老闆談談,他今天下午會來一趟。」其實一直都在、一直都看著這裡的情況,只是無人知曉,林倒是沒對菜鳥的豪語翻白眼,僅以前輩的姿態陳述事實,「新聞部嘛,據我所知一直都很缺人,或許你可以去打雜,哈哈。」
當然打雜不能算正職員工,只能領實習生薪水蹭基本福利,拿不到成員補助,「想成為新聞部正職成員,必須獨立完成至少一篇那種報導,你懂的。」也就是成為戰地記者,在還沒清場就進入取材,必須有應對其他組織的手腕和基本戰鬥能力,且按照組織規定,必須全部據實描述,不能偏頗。
「下午會來啊……」該不會是來驗收他的成果的……?想到這裡,達里安不禁有些擔憂,上午除了團隊成績因為隊友凱瑞還不錯外,個人成績……就不多說了。
「啊、能懂。」小菜鳥的目光再度飄回螢幕上,看著直播記者辛勤在危險戰場上穿梭,若是不具備這樣的能力確實沒有資格說要成為正職成員。
以他的能力來說,雖然……腸胃的方面還有待加強,但文字據實描述與捕捉鏡頭倒是沒有難度,剩下的只有在現場穿梭跑跳的本事需要精進,同時也是他現在在這裡的原因。
「有機會的話嘗試看看,謝謝。」達里安把盤中最後一口食物塞進嘴裡,放置的時間有些長了,口中的飯菜微涼,也宣告著中午休息時間即將進入尾聲,下午的挑戰即將開始。
「不客氣,記得收拾好以後馬上去大廳集合。」那一大盤的沙拉和馬鈴薯泥早在不知何時見底,林悠悠哉哉地又去取一些甜點填肚子,完全不考慮熱量。
下午都是虛擬環境訓練,集合後由萊恩和阿諾德帶隊至虛擬實境訓練場,戴上頭盔後的所見環境依照現實佈置渲染,投過貼身的動作捕捉裝置精準對應到頭盔裡的互動。
今天主要進行兩項訓練,閃避訓練與模擬戰場,訓練步伐與應變探索能力,閃避訓練除頭盔以外,需要在身上綁負重,雙手雙腳各1.5公斤,背部4公斤,這是最輕量的。
達里安乖乖的把餐盤拿去收拾,今日的餐點比他日常飲食豪華太多,於情於理他都應該主動收拾,更何況這趟完全是由LUCY單方面支助他來參加訓練營,本人除了出人力外一分錢都沒花。
下午的裝備對他這種貧困小菜鳥來說簡直是新奇的玩具,儘管市面上已經流通不少相關設備的遊戲、功能,但他從來沒有真的接觸過。新奇歸新奇,當負重裝備安上後,玩樂的心瞬間全無,全身上下多了七公斤的重量,要是姿勢沒有小心注意,傷到腰都是有可能的。
對自己體力的極限大概有所掌控,達里安乖乖的站在原地不動減少消耗,等待訓練的教學和指示下達。
頭盔內部呈現的畫面中跳出教學指示,耳邊有電子女聲閱讀,大致規則就是--儘可能躲避攻擊與四周墜落的物體,活動範圍有限,超出會大扣分。
正式開始前有二十分鐘的基礎戰鬥姿態與步伐教學,除去身上掛負重這點,感覺像在玩跳舞機,跳的是武術體操和現代舞的融合體,快起來肯定手腦不協調。
教學過後有二十五分鐘的自主練習適應時間,而後就是實戰。
不是與人面對面戰鬥讓他放心不少,整體的測驗規則也與玩電玩較為相似,少了這方面的壓力讓他更能夠調適自己,把注意力全部投注在完成任務上。
不過開頭的教學立刻就給他潑了盆冷水,不習慣這樣負重的他連最基礎的姿勢都做得七七八八,好幾度還差點重心不穩跌在地上,是靠著面子的意志力才沒有整個摔倒。幸好後面逐漸習慣這些重擔,比較能夠跟得上大部隊的動作進度。
自主練習時間,達里安把重點練習都放在起步後的轉彎和更改移動路線上,畢竟躲避墜落物體最怕直接砸在臉前,能夠及時轉彎和改變逃跑路線是最重要的。
練習時間進入倒數,螢幕上半透明的數字倒數著,歸零時頭盔內部發出尖銳的汽笛聲,進入另外一輪倒數,三十秒,歸零後開始實戰,所見景致也隨之變動,周遭變得昏暗,視野可見範圍極小,可反應的距離非常短。
更過分的是,開始就給人一記迎面直拳,沒有及時避開周遭還有大量墜落的木箱與磚瓦,且那些東西砸到身上都是有感覺的,雖然實際場景裡只是保麗龍塊,但按照它們砸到身上的力道,換算過來大概和被躲避球打到差不多。
還想吐槽畫面變得這麼暗、視野距離這麼低的時候,「嗚啊、」馬上穩穩當當的用臉接了一技扣分直拳,幸好上午的訓練讓他快速進入狀況,顯然即便規則弄得像電玩,但訓練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即便知道那些掉落的木箱和磚塊只是經過渲染的模擬物體,但它們掉下來的時候還是本能地感到恐懼,於是乎小菜鳥達里安開始一邊內心尖叫一邊逃跑,要不是身上的重量減緩了他的速度,否則搞不好還會不小心撞到其他練習生。
「嗚、」儘管預知了緊急拐彎是重要技能,但現實總是骨感,很多時候根本來不及轉就直接被砸在身上、腿上,打得他忍不住小聲哀號。後續終於比較習慣之後,達里安順利地找到自己最佳的移動路徑,任何移動只要兩步不要多、善用蹲下減少腰力使用,被擊中的次數明顯下降,雖然偶爾還是有不小心分神就被打臉的情況。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難度逐漸上升,墜落的物體從木箱一類體積中等四四方方的物體進化成長條的粗木板,偶爾還有刀具、椅子、盤子、鍋子、廢棄電氣用品碎片……等雜物,並且慢慢加入地形變動要素,部分平臺升起,偶爾會遇見階梯地形,也有震動、搖晃等模擬地震、雪崩或者火災坍塌,在搖晃時掉落物甚至會符合真實地變多。
除去視覺和觸覺,聽覺也會受到阻礙,原本還能藉由聽聲音辨別物體墜落的方向,現在頭盔裡撥放著雜訊聲,依舊能聽見一些環境音,但必須非常專注。
來自虛擬人影的攻擊愈發頻繁兇猛,模式大多為直拳、鉤拳,最該注意的就是掃堂腿,一掃下去沒有躲開必定倒地,之後就注定被墜落物掩埋,直到重新站起。
為什麼、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東西!!! 達里安一邊左扭又扭一邊在內心大喊,磚塊、木箱、木條、鋼筋這些他都還可以理解,但是刀子椅子餐具家具都一起飛過來是怎樣!雖然戰鬥地點有可能是某個人的寢室,但也不需要拿這些東西來丟吧!
來自頭盔的雜訊撥放煩躁的讓人惱怒,好幾次因為噪音分神導致他被虛擬人影揍了幾拳,挨了幾下後常常直接被掃飛在地,接受一輪重物砸落的按摩。
儘管如此,這回訓練並沒有像早上那樣出現負面想法,可能是中午看見海爾也在努力所致,他身陷危險戰場,自己只是在模擬場地中安全的操練,何來抱怨?
總實戰時長半小時,進入最後五分鐘倒數,場地中開始颳起強風,這次要躲避的不是墜落物體,而是迎面而來、被風吹起的各類破片,就像颱風天、或者龍捲風來襲時,房子被捲成碎片、招牌砸落、樹枝亂飛那樣,也能夠看見斷裂的電線,躲避的同時也得注意步伐穩定,不要被風吹倒,在這環節裡倒地是會扣分的。
結束前十秒如同練習時間逼近結束那般,會進行倒數,結束後視野恢復正常,工作人員會來進行場復,有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會在休息時間裡公布演練成績,再進入下個環節的說明。
這一連串的練習,達里安的心理狀態除了吐槽之外還是吐槽,同時也讚嘆整個設施的完善度,幾乎可以訓練練習生的所有面向,稱它為國家特種兵訓練營也不為過。
強風來襲的時間,達里安輕盈的體重顯得特別吃虧,幸好身上的負重鉛片才讓他至少能夠穩穩壓低身子,盡量減少與風的接觸面積,這個環節內能夠做到的就是盡量讓自己不要摔倒被吹飛,至於躲避就不勉強自己了,雙手護在頭前至少不要讓東西直接迎面砸臉。
倒數結束後,視野恢復的瞬間感嘆了下光明的重要性,達里安立刻找了個不會擋到人的位置坐下歇息,順便聽聽自己剛才的成績。
個人成績通常以電子的方式寄送,然而非正式練習生也非會員的人連不進組織網路,無法取得在線成績,會另外以紙本方式遞送,同時排名也會呈現在大螢幕上。
達里安排在十位數六開頭左右的名次,不是最後一名,偏中後段,螢幕上不顯示個人成績,直到紙本發下來才能看到所有細項。
動作評分:C/適應時間:A-/閃避能力:C-/應戰能力:D+/綜合評分:B
由結果推斷,大多分數都是被戰鬥方面拉低的,適應環境的成分倒不是大問題,動作畢竟是第一次做,不熟練合乎常理。
「呦,當時說得信誓旦旦,就拿到這種成績?」又一個神出鬼沒的人聲,這次不是林,是LUCY,橘兜帽男子雙手插在口袋裡,低頭看著達里安的成績單,聲音裡滿是戲謔,「就你這種能力,還想幫飛蛾?你還是早點去睡覺做大夢吧,夢裡什麼都有。」
熟悉的開場風格,果然這人一出現就不會說好話。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氣、熟悉的討人厭……達里安不用轉過去都知道站在後面的人是誰,但也只是迅速的把成績單折起,像極了國中生對家長藏匿成績單的樣子。
「不、不用你管,以前沒做過這些事,熟悉一下就沒問題了。」明明人出現之前都還很謙虛不敢造次,在這人面前就是忍不住嘴硬,達里安在心中咂舌,明明還有事情想拜託對方的。
「哈哈哈哈哈……是挺會說大話的,戰鬥評等平均E-的人說得出這種話,說明你很有志氣。」刻意加重部分語氣,更顯嘲諷感,沒辦法,誰讓他在這裡最有發言權,戰鬥力高於在場的所有人,又是眾多練習生和工作人員的大金主,沒人會反對他的,更何況他說的也是實話。
「那就祈禱你接下來的項目能順利吧,哈,連飛蛾都嚴重失敗、拖累過隊友的項目,我看你做起來也不會好到哪去。」LUCY無所謂地說著,反正沒有海爾,對方確實就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連海爾都可能翻車的項目,他實在不信對方的心理素質有好到能撐過去。
「…」儘管心中有千萬個不爽,但人身處在對方地盤,而且那些話確實也是白紙黑字寫下來的事實,再怎麼辯駁都只是徒勞。達里安只能在原地咬牙切齒,憋在心中的問題如何也問不出口,只能楞楞看著對方瀟灑離去。
「……唉。」等到LUCY確定離開視線範圍後,達里安大大的嘆了一口氣,現在雙手負傷還綁著負重鉛片,連想舉起揍下地板都做不到,看來去新聞部打雜這件事要再緩緩了,至少是離開人家地盤之後,或是用電子郵件寄送會好一些吧,至少不會面對面被激怒就亂說話。
冷靜過後,對方那句「連飛蛾都翻車」提起了他的興趣,到底是什麼樣困難的關卡才會讓海爾都過不了?在他的印象內,海爾是強大且努力的驅魔人,任何戰鬥就算艱困,他也能夠順利化解完成任務,雖然偶爾會危及到生命上的安全,但至少他一路活到了現在。
休息時間結束,進入下一環節,也是今日的最後一項訓練,模擬戰場演練,和前面的訓練不同,是兩兩一組分隊後到獨立的訓練房進行演練,一次二十組,一局十五分鐘,需要進行三局,而後計算總成績。
與生存模擬略有不同,戰場演練考驗的是身處險境時的應變能力,如何利用周遭環境創造優勢,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活到最後,其中會遭遇許多可能造成恐懼、心理崩潰的要素,屍體、尖叫、昆蟲與令人不安的環境,亦有針對恐水人設置大量反射面,也模擬出了不可名狀潛伏時造成的各種現象。
「再優秀的驅魔人都可能在這裡失手……」這次由LUCY擔任行前說明,和平時討人厭的樣子不同,該公事公辦時,他還是挺嚴肅有威嚴的,投影幕上撥放著黑歷史錄影。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是海爾與某位驅魔人的合作通關紀錄,一開始進行得很順利,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兩個人都是最優秀頂尖的戰鬥人才,彼此能適應對方的節奏。
與海爾組隊的是一名棕髮的驅魔人,和阿諾德長得神似,不同的是沒有痣,且眼睛是亮青色的,體型略比海爾高大一些,身著純黑大衣與浮誇的絨毛披風,貴氣而低調,眉眼之間盡是張揚與自信,他以左手持槍應戰。
兩人一路過關斬將到最後的小房間,觸發洗禮事件,其中一人受到嚴重的認知汙染,不可挽救,另外一人必須以槍射殺對方,結束遊戲,很不幸地,負責洗禮的責任落到海爾手上,而這便是悲劇的開始。
只見畫面裡金髮的男人一執起手槍便渾身顫抖不止,無法瞄準,無論隊友如何以言語或行動試圖喚回他的神智都沒有作用,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到了關鍵的倒數三分鐘。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救救我、救救我……」槍從海爾的手中滑落,金髮男子抱頭蜷縮,兩眼無神地盯著地面,嘴裡反覆唸著同樣的字句──看起來和在阿拉斯加時一模一樣。
「你他媽的開槍啊!清醒點!這裡沒有一樣東西是真的!」男子氣得上前揪住海爾的衣領,舉起拳頭想給對方一記破顏拳,最終還是沒有動手,掃興地將海爾摔到一旁的地上,走到旁邊關掉所有裝置,關閉錄影前甚至能聽見他罵了一句:「媽的廢物。」
就算對前方的人有諸多不滿,但達里安絕對不會跟自己過不去,該聽的行前說明還是認真聽講,畢竟說了是海爾都有可能失誤的環節。當他聽到會有大量屍體、心理崩潰要素時,面色變得有些難堪,自己的反應是如何可想而知,只得委屈了等會配合的隊友。
當通關紀錄影片開始撥放,影片前頭完全看不出海爾會有失手的跡象,一路順暢通關不像要翻車的樣子。而隊友也是各個項目明顯優秀的高手,雖然不認識但總之很強,他完全看不出這兩人到底會在什麼點上遇到困難。
一直到最後的洗禮環節,達里安才剛搞懂洗禮的痛點在哪,回神就已經看見海爾抱頭痛苦掙扎的模樣,即便知道都已經是過去,這畫面仍然讓他揪心,他不知道海爾究竟因為什麼導致這樣的反應,這些他從來沒給自己說過。
換作是自己,如果開槍的對象是海爾呢?達里安出神的思考,如果對象是不相識的隊友、路人,搞不好他開槍的勇氣還會大些,可換作是海爾……那肯定,下不去手的吧?
作為經典的前期通關順暢、後期大翻車案例,這支紀錄影片經常被拿來當作警告用素材,當事人也同意,更何況雖然結局是大翻車,兩個實力怪物級的驅魔人依然拿到綜合評分A-,放到現在這成績還是能在破五百的樣本數中排進前五十。
分組採打亂抽籤制,由於達里安並不算在正式名單內,變成另外安排,被LUCY指派與阿諾德一隊,萊恩與布雷克不參與,林好像下班回去了,整個下午不見他的蹤影。
分好隊伍,這次不要求加負重,可以空裝上場,達里安與阿諾德的隊伍被安排在第二輪入場,只能先到等待室就位,阿諾德專心於訓練瞄準,和生存挑戰時穩重的神態大不相同,他看起來很不自信,走路時總是微微低著頭,肩膀縮起。
達里安選擇卸下負重,畢竟看起來就是消耗體力和精神力的場合,自己的生心理狀況只有自己最清楚,他可不想嘔吐的時候還會被鉛塊弄得摔倒在那些屍塊或是自己的穢物上。
來到休息室,達里安決定先去跟隊友打個照面,畢竟自己的情況…嗯,先給個提醒或許會比較好吧?
從生存訓練結束之後,從其他訓練生聊天的內容得知與林有幾分神似的人叫阿諾德,但現在的模樣似乎跟場上看見的不大相同,莫非跟自己一樣很害怕這個環節?
「嗨…?我叫達里安,聽說你叫阿諾德?」
「嗯,我、我是阿諾德‧格林……請多指教……」不光姿態扭捏,說話也吞吞吐吐又結巴,音量也不大,配上那雙小鹿般的眼神,怎麼看怎麼無辜,雖然他有著將近190公分的身高,氣勢卻遠不如其他三位打過照面的關主,更甭提跟LUCY對比。
才對視不到兩秒,他便將眼神轉到旁邊,不禁為自己的軟弱和怕生嘆氣,看著影片裡兄長戰鬥的英姿,自信果斷、即使隊友出狀況也沒有因此慌亂,他無論怎麼努力都比不上那個人。
智慧、勇氣、戰鬥能力……他只能活在兄長的庇護下,身為驅魔人卻害怕鬼怪實在太過丟人,但他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些許能力符合旁人的期待,為兄長分擔家族責任。
原來是、這麼害羞的人嗎…?對方的反應與自己預期的大相逕挺,不過這也表示應該還算是好講話的人吧?大概?
「請多指教,那個…我有個事情想要先道歉。」這下換達里安有些扭捏,但畢竟是攸關對方的分數,自己的問題還是要先說出來對對方才比較公平些。「我、我我…看著屍體、屍塊,有極高的機率…會嘔吐。」
「我我我會努力忍住並努力不要拖你後腿,但我真的是菜鳥,相信你在生存戰上也看得出來…對、就是,先說聲抱歉。」怕對方誤會自己一副就是你能拿我怎樣的不上進新人,一口氣又多了好多補充。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不不、不用、道歉的……」他慌亂地揮動雙手,眼神無措,要說害怕,他也沒有好到哪裡去,雖然不會吐,但極可能進入斷片當機狀態,只靠身體本能反應戰鬥,更慘的狀態是直接腿軟動不了,體能再好都沒用。
「我、我我……我也不是很……很厲害的那種、驅魔人……」他兩手交疊,拇指指腹在手背上反覆摩娑,低著頭,眼角泛著淚光,好像快哭了,滿滿的心虛和無力感。
「我、我其實……很怕、那些東西……」喪氣地說著,阿諾德不禁嘆氣,像他這樣的人出生在驅魔人世家裡,簡直是恥辱,偏偏按照家族規定,他會成為下一任家主,他該如何是好?
啊、簡直是同路人,竟有點感動。
「太好了,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怕。」意外有個半斤八兩的夥伴讓他放心許多,至少不會只有一人出糗,也減輕了擔心拉低平均分數的壓力。「不過看你在生存戰上,感覺不像是你說的那麼不好?」不僅沒有被他拙劣的聲東擊西騙到,還打了他兩槍要害。
「我……我想變得和哥哥一樣厲害……」能力不及,至少氣勢要趕上,上了戰場不能畏懼,「你也看到了……影片裡的那個人、就是我哥哥……」
指的是和海爾一組,單手把海爾摔出去、大罵海爾是廢物的那名棕髮驅魔人,戰鬥風格狠戾、行事果斷到偏激的程度,確實和阿諾德差距極大,明顯差在同理心和憐憫的部分,能力部分的差距還未知。
在兩人閒聊時,第一輪的練習生已結束關卡,可進入試煉房裡著裝預備了。
「那是…你哥啊…」如果要這樣比較,那確實是差了…一點。兩人風格明顯迥異,哥哥雷厲風行手段果決,弟弟光是與自己說話就支支吾吾的,完全沒辦法想像這樣的兩人竟是兄弟。
「雖然我可能沒有立場說些什麼,但是會怕就是會怕嘛,改不了的,就像我認識驅魔到現在,看到屍體還是會吐。」不知道這是在為自己找藉口,亦或是一句很爛的安慰。
「走吧,去準備,害怕的話可以抓住我,我跟你一起怕!」毫無用處的發言,甚至稱不上是一碗心靈雞湯,加油打氣的感覺都沒有。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我我、我會加油的!」拍拍臉頰給自己打氣,阿諾德強迫自己抬頭挺胸走進去,戴上頭盔的當下仍然怕得手抖,時間悄悄流過,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進入開始前的倒數計時。
眼前一暗,畫面經過渲染變成一個漆黑的密閉房間,只能靠窗外微弱的光線辨別方位,才開始沒多久,就聽見阿諾德的慘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叫聲經過千轉百折最後變成氣音,令人不禁感嘆他的肺活量之大,往窗外看去,有一具上吊已久的乾屍隨風搖晃,他的雙手被未知的事物控制,用力拍打窗戶,頭好像也微微的擺動,以嘴型說著歡迎,屍體周圍被大量的蒼蠅和飛蛾包圍,還有幾條斷肢掛在窗櫺上。
達里安甚至還沒完全適應變暗漸弱的視野,身邊就傳來淒厲的尖叫,嚇的他跟著彈了一下。這下他懂了這個隊友說自己「很怕那些東西」的很怕到底是多怕。隨著阿諾德的視線望去,已經經過可怕的慘叫聲知道了那邊有東西,達里安並沒有被外面的乾屍嚇到,倒是看著那乾扁的皮膚一陣噁心,決定撇開視線趕緊往裡面推進。
「沒事、沒事,我們走,謝謝你。」推進之餘不忘安撫自己的隊友,後面補上的那句謝謝他肯定隊友不會想知道是為何。「你可以考慮…先看地上,斜四十五度角,聽說這樣比較不會被嚇到。」不知道從哪裡閱讀來的鬼屋冷知識,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把這個技能用在這裡。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我五……我沒事……我沒事的哈哈哈哈哈哈……」嚇爛了,連話都說不清楚,更沒有仔細聽隊友在說什麼。
儘管開場遭遇巨大驚嚇,他還是得負擔起自己的責任,盡快冷靜下來進入情況,環視周遭,這裡似乎是某個人的臥室,很小,只放著一張雙人床和梳妝台,椅子搖搖欲墜,上方吊燈折射出詭異的光,仔細一看有個像是活著的倒影,但不屬於房間裡的兩人。
阿諾德四處翻找,只在梳妝台裡找到一把鏽蝕嚴重的鑰匙,甚至和門對不上,梳妝台的鏡子光看著就令人感到不安,好像有什麼住在裡面,靠近牆側的縫隙傳出孩童的笑聲。
留在這裡不安全,阿諾德左思右想,決定拆下梳妝台上相對堅固的部分碰碰運氣,砸開窗戶從屍體上找東西,或者直接打破大門,如果有槍就不必如此費勁了,他能直接用槍打爛門鎖。
這……肯定是有事吧?達里安太了解這種逞強的感受了,某方面彷彿看到了自己的翻版,只是阿諾德是尖叫、自己是嘔吐,也因此他並沒有戳破對方,而是做好自己的本份。
見隊友去梳妝台翻找,自己則到被褥邊搜索,嘗試看看能不能摸到點有用的道具,赤手空拳的肯定沒法安全闖關。但昏暗漆黑的狀態下達里安根本看不清被子裡有什麼,雙手在床上胡亂比劃一通。
「砰、砰!」兩聲巨響,聽起來跟槍聲相似,實際上只是阿諾德嘗試用金屬棍敲開門的聲音,門鎖確實被他敲爛了,現在一踹就能開,很幸運的結果。
床上空無一物,達里安觸碰到觸感明顯不同的物體,似乎是枕頭?但內容物摸起來不像棉花,在達里安摸索時,床下傳來動靜,某個冰冰涼涼、觸感黏呼呼的東西纏上達里安的腳踝,實景裡只是裹上史萊姆材質的機器人,在虛擬實境的渲染下就成為「別種東西」了。
「把我的頭……還來……」乾啞的嗓音說著,阿諾德僵硬地轉頭,只見窗簾墜落,外面的蟲子集體撞壁,除了上吊的屍體外,又多一具無頭屍體掛在陽台上。
先是被巨響嚇得縮了一下手,回頭看原來是阿諾德在撬鎖便安心的轉回來,不過接下來他發現自己安心的太早——
「嗚啊啊啊啊——」這回換達里安先開口大叫,比阿諾德好一點的地方大概是他是大叫而不是尖叫,腳下噁心冰涼的觸感讓他完全不敢想像那是什麼,急急忙忙後退把腿抽出來。「別靠近床,床底有……」
警告的話語還沒結束就被窗簾落下重物和蟲子撞擊的聲音打斷,「噫——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你的頭對不起———」立刻遠離床鋪手腳並用來到隊友身旁,至少這是唯一的活人讓他感到安心。
隊友害怕,阿諾德自己也很抖,但現在他不能跟著一起被嚇跑,於是他一邊觀察著周遭情況,一邊緩緩向床邊靠近,將被子掀開,光線終於能稍稍照到床底下──有一隻潰爛的斷手在床底,呈現抓握的姿勢,還在扭動,壁虎尾巴似的。
他同樣朝床上摸索,摸向枕頭,強忍不適把枕頭撈到面前,一手抓著固定枕頭,另外一手舉起金屬條,將銳利的一端對準布置品,劃開那顆觸感詭異的寢具用品。
從裡面滾出一顆女性的人頭,披頭散髮的,牙齒被打掉幾顆,嘴角裂開,下巴脫落,有點腐爛的跡象,嘴裡爬滿蛆蟲。
阿諾德沒有吐,但在觸碰到人頭的當下把手抽回,渾身顫抖,枕頭裡掉出一個化妝鏡,不明人聲不斷說著:「謝謝謝謝謝謝……」
這感激聽起來並不讓人雀躍,阿諾德退開幾步,轉身暴力撞破大門,光速逃跑。
達里安捂著嘴在牆邊瑟瑟發抖,一動不動的看著阿諾德完成一系列動作,但當那顆人頭滾落出來時,明顯能夠感受到胃裡一陣翻湧,為了不給隊友增添困擾,他開始瘋狂的深呼吸,閉上眼默念那是假的那是假的……
可一張開眼就看見阿諾德迅速的撞開大門離去,嚇得達里安連忙跟上,他才不想一個人被留在這裡!
「至少等等我啊——」達里安速度沒有他快,在後面可憐的追著,不知情的人大概會以為兩人身後出現什麼怪物追逐他們。
房間外是閣樓,連著大廳,走廊上掛著許多人的畫像,眼睛好像會動,凝固的空氣裡混雜著某人的低語: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陪我玩……
跑出一段距離,阿諾德總算冷靜下來,他正在客廳的大座鐘旁,周圍都是古董花瓶,陳舊的沙發和矮桌出奇地一塵不染,除了達里安在屋子裡奔跑的聲音以外,還有另外一個腳步聲。
緩慢且清晰地,噠噠噠噠噠……正在朝他們前進。幾隻蟑螂從他的腳邊爬過,他下意識地跟著蟑螂的軌跡朝桌下一看。
有一張用人肉縫成的毯子,惡趣味地以狗頭裝飾,狗臉被縫得相當猙獰,看了絕對會做十天惡夢,阿諾德又開始大叫了。
不得不說,阿諾德的尖叫簡直能夠當作達里安找到他的指標,響亮又清晰,絕對能夠發現他在哪裡。
好不容易見到隊友,對方一副被嚇的魂飛魄散的樣子,讓達里安鼓起勇氣換他搜索這間房屋的有效訊息。
由於他也不是個勇敢的人,能夠不抬頭就不抬頭,最好這輩子都不要與畫中的眼睛對視。翻找過程中他也看見了那張‘‘精緻的’’人皮地毯,但恐懼大於噁心,他發覺只要不是屍體、屍塊類的,意外還能夠接受。
決定去沙發旁邊翻找,縫隙裡也不放過,東摸摸西摸摸。
沙發上沒有特別的物品,但在沙發把手一個刁鑽的小縫隙裡有張紙條,打開後寫著一串模糊的數字,若是拿起來透過外面的光線一照,能夠發現隱藏的字體──我在鐘裡,請救救我。
大叫完,阿諾德也認命地到周圍搜索,克服恐懼忍著噁心將地毯掀起,底下舖滿吸飽血水和屍體臭液的舊報紙與老照片,滿滿的屠宰場特寫,充滿惡意。
腳步聲越來越近,能聽見小女孩唱著妹妹揹著洋娃娃,阿諾德抬頭一看,又一聲驚叫──
一個女童以極其扭曲的姿態掛在門上,一手抓著菜刀,另外一手提著兩顆殘破的頭顱。
陪我玩、陪我玩……
「紙條!」達里安興奮的抽出,但是上頭的數字讓人摸不著頭緒,「阿諾德……」正要拿去給隊友查看,就發現紙條在光照下的秘密。「鐘裡……救我……鐘裡有人?」
還沒靠近鐘就又被隊友尖叫嚇到,達里安手一抖把紙條弄飛,但顯然紙條與那個出現的女孩相比,不太重要。
「啊啊啊啊啊——」達里安跟著尖叫出聲,慌忙尋找有沒有稱手的武器能夠使用,或是什麼能夠砸的都可以——
在達里安慌亂找尋武器時,阿諾德已驚嚇過度陷入斷片狀態,身體行動先於思考地衝上去,硬生生將女孩從門板上拽下來,將刀具奪過來,搶奪時用力過度擰壞了女孩的手腕,喀喀兩聲女童的手臂猶如娃娃般脫落,無力地垂掛著。
接著他反手將被附身的女童壓到地上,手起刀落,那具被不可名狀操控的玩物成為一堆人類肢體碎片,執行一系列暴行後,阿諾德愣愣地回神,不敢相信自己剛才做的事,匡的一聲,刀子落地。
不可名狀連同被肢解的人體一同死去,看來這把刀有點驅魔的效果,但阿諾德是再也不想拿起它,失神地走向古董花瓶旁,拿頭撞牆。
「……」這人、這是斷片嗎?
阿諾德的一系列動作把達里安嚇得楞在原地,已經不是害不害怕不可名狀的問題了,是這人有第二人格之類的吧????
等到那具……玩偶?正式成為碎片後,隊友才終於像是恢復神智,且一臉恐懼的自殘行為,這讓達里安立刻做出反應上前架住阿諾德。
「嘿、醒醒、撞傻了就沒了。」達里安努力牽制住他的行動,雖然這種力道以阿諾德的能力來說掙脫是輕而易舉。「我確實是被你嚇到了、但以驅魔來說你做的簡直是一百分。」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阿諾德又撞了十三下才回神,撞牆期間碰倒古董花瓶,倒落的花瓶撞碎一角,裡面骨碌碌地滾出一顆頭骨,顱骨的其中一顆牙齒被換成音樂盒的發條,眼睛的空洞裡插著乾燥藍玫瑰。
花瓶內部似乎還有東西,阿諾德轉身時又不慎踢了一腳,裡面剩餘的物件也隨後掉出,是一本破舊的記事簿,內容以草書撰寫,好像是某個人的日記。
內容講述一個病弱的少爺嚮往外面的世界,卻因為身體因素無法外出,只能每天與鏡子對話、傾訴心事,某一天開始他發現鏡子裡的另外一個自己會回應他,而他的身體狀況也逐漸好轉了。
但從他獲得「自由」的那天起,整座宅邸都像被詛咒了一般。
「……」這人是幸運點數也點滿了嗎?
達里安撿起那顆頭骨拔出發條,雖然不知道在哪能用上,但先收著肯定不會有錯。再來撿起那本日記,草草閱讀之後大致上理解了這關的故事內容。
「總之大概是個…孤單少年被附身的故事?」達里安把注意力放回隊友身上,順便看看阿諾德到底恢復神志沒有。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也許……是……?」阿諾德伸手想揉揉撞到發痛的額頭,卻只碰到頭盔,真實帶入感太強,他都忘記這只是模擬場域了。
他搖搖晃晃地撿起達里安驚嚇時落下的那張紙條,看向空間裡擺放大座鐘的地方,又端詳起整個房間的樣貌,陷入沉思,良久,才邁開步伐走到座鐘前。
鐘擺維持固定頻率來回晃動,透過玻璃看進去什麼都沒有,鐘上有副西洋棋盤,只有一顆國王棋,他依照紙條上的數字按順時鐘方向移動棋子,最終國王棋停在右上角。
對應到客廳裡畫著大量時鐘的掛畫,畫中少年環抱藍玫瑰花束,深後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存在感比人更強。
達里安沒有回應,只是默默跟在阿諾德後面看他操作,偶爾在心裡吐槽他們現在玩的到底是實戰訓練還是密室逃脫鬼屋版。
順著旗子最後落點方向看去,他也看見了那幅畫,對應著剛才頭骨裡插著的藍玫瑰,答案肯定就是他沒錯。「嗯……」有了上一回的先見之明,達里安先去玩偶碎片旁拿起了剛才隊友拋下的刀,至少有個東西防身怎麼樣都比較安心。
「刀我先拿著,如果你有需要,隨時可以給你。」想想自己的戰鬥力肯定是沒有阿諾德高,不過對方容易失控的行為確實也讓他害怕,只好等有必要的時候再把武器交到他手上也許會是好選擇。
「那、這個孤單少年,需求是什麼呢?」達里安一次一小步的挪動靠近那幅掛畫,希望他的需求可以比上一間的人來的友善,不要跟他要頭什麼的。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好。」雖然他說什麼都不想再拿起那把刀,但如果隊友能因此安心一些,那麼他可以忍耐的。
阿諾德相對而言大膽一些,靠近畫作時沒有半分躊躇,查看時伸手摸了摸畫作,有框,而沒有玻璃板或壓克力板的保護,只是普通的油彩畫作,直到阿諾德摸上那團黑影。
他的手陷進黑影之中,阿諾德不禁放聲尖叫,將手抽回時,手上滿是黑色黏稠的液體,畫作滲出大量墨水,圖中的少年身形開始變化,從一開始的瘦弱,慢慢變得強壯且意氣風發,而後慢慢變得愈來愈不像人,逐漸與怪物融為一體。
讓我……走……
不曉得哪來的膽識,當阿諾德尖叫將手收回時,達里安當機立斷從牆上扯下這幅畫,握住兩端往膝蓋一撞,試圖阻止畫中怪物繼續侵蝕少年。
「……這樣是正確解法嗎?」等到冷靜下來後,達里安自己也愣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畫被折毀的當下,只聞一陣混沌感十足的笑聲響徹宅邸,說著:自由了……自由了……
低頭一看,折損的畫作裡,少年身體攔腰折斷,像破布娃娃被扔在一旁,怪物佔據整個畫面。
畫作後方的牆面是空的,老套的藏物方式,裡面放著燃料半滿的油燈和一盒受潮的火柴,更往深處走,似乎還有東西,但洞的高度只夠匍匐前進,一旦遇上危險,很難逃跑。
「……好像錯了,抱歉。」混沌笑聲讓達里安冷汗直流,看著手上畫作中的少年不由得感到萬分抱歉,因為自己的衝動選擇讓他落得這種下場。
也許是歉意使然,他把折毀的畫作小心翼翼地在桌子上擺好,希望少年可以安息。
「要……爬進去?」不曉得這關的設計是否只有一開始拿刀的玩偶和這幅少年畫作,可剛才還搜尋到一個發條,「話說,你剛剛有找到類似音樂盒或是什麼需要發條的東西嗎?」
「沒有……」阿諾德搖頭,剛才的畫面還揮之不去,只怕逃出畫作的那隻怪物會成為他們最終的敵人。
只有機械式的東西需要發條,客廳裡唯一能算是機械式的物件大概是那座鐘?阿諾德拆開座鐘查看一番,確實有個能安置發條的地方,但那個發條絕對不是用在這裡,因為這沒有意義,只能調整時間。
倒是因此在鐘裡找到一張像兒童畫的藏寶圖,其中一項物品就藏在方才的畫後面,以音符標示。
達里安湊過去查看那張新發現的藏寶圖,從筆觸和鋼材的劇情判斷,不難得知這也許是少年在幼兒時期所繪製,大概都是藏了他當下認為是寶物的東西吧?
「畫的後面好像就有…」達里安重新回到那個洞前面,拿起油燈檢查,「也許我們先把燈點亮,探探裡面有沒有東西?」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想進去,我們先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東西,逼不得已再說。
阿諾德接過那盞油燈,火柴受潮是個問題,但不嚴重,常駐後勤職位多少都處理過這類瑣事,於是他很快地點起油燈,藉著油燈的光朝洞裡一照,大膽地把手伸進去。
什麼都沒看見,只是一條像通風管道的小徑,看不見盡頭。
「我進去看看?」言下之意,分頭行動,你留在這裡。玩過恐怖遊戲的人都知道,這種決策最容易送頭。
在恐懼之前面子似乎不太重要,達里安欣然接受了這個方案,「我在外面等你,如果出了什麼事你就大叫。」雖然也不知道隊友大叫完自己趕過去來不來的急就是。
但一個人站在這裡也怪可怕的,剛才才把少年折了,難保對方會不會回來報復…達里安拿出剛才那把小刀,假裝自己很勇敢的站在原地。
阿諾德帶著油燈順著管道爬過去,許久都沒有回音,連慘叫聲都沒有,周圍很安靜。
直到一聲巨響打破寧靜,從房子另一角一個鎖住的小房間裡傳來,碰撞、推落、滾動、玻璃破碎聲,持續不斷,好像有人在打鬥,震得附近的地板都在晃動。
有誰在哭泣,啜泣聲隱微地混在巨響裡。
巨響響起,達里安頓感不妙,轉身就爬進管道內摸黑前進,已經沒有空管黑不黑、害不害怕的問題,「阿諾德!阿諾德!」心中不安逐漸增長,後悔和罪惡感交織成擔憂,如果剛才不要讓阿諾德自己進去就好了…
不知道爬了多長,黑暗讓達里安失去了空間感,但現在是緊急情況,容不得他停下或是猶豫,好不容易到達了盡頭,簡單撇了眼像是兒童房的地方,可所見之處全是一片狼藉,難以想像剛才這段時間裡到底都發生了多激烈的戰役,而自己的隊友正在跟什麼搏鬥...「阿諾德!」
玩具散落一地,玩具火車斷成數節,噠、噠噠噠……腳步聲靠近,突然一片陰影將通風管擋住,是阿諾德,他看起來神色平常,但……好像哪裡不對勁?
嗡嗡……嗡嗡嗡……
蟲子振翅聲響起,距離一近,阿諾德的五官看起來格外清晰,細細一看,他的雙眼並不都是蜜糖般的金色,左眼更亮,右眼更偏向棕紅色。
他的頭髮凌亂、瀏海翹起,半張臉染上血色,頗有阿拉斯加的海爾的既視感,一言不發,直勾勾地盯著達里安,看得人頭皮發麻。
「阿諾德、你沒…」突然貼近的隊友讓他誤會對方沒事,但下一秒就發現了似乎哪裡不對勁…「阿諾德?」
達里安抓緊手中小刀,雖然才與這位朋友認識不到一天,但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與阿諾德刀刃相向。顯然眼下情況非常糟糕,若真的逼不得已,達里安只希望自己不要被碎屍萬斷……
「阿諾德、知道我是誰嗎?」對方尚未行動,達里安抱持著一絲能夠把人直接喚醒的希望,雖然在阿拉斯加那回就知道這方法成功的機率微乎其微,但只要有一點點可能,他就願意嘗試。
「知道,你是達里安。」阿諾德平靜地回應,神情恍惚,看起來還沒有徹底瘋掉,但還是不對,太冷靜了,不像是一開始那個光看到上吊屍就會大叫的人。
他從通風管退開,幾隻蜜蜂圍繞在他身邊,看起來很讓人不舒服,一片狼藉的房間裡,角落有一團不明物體。
是一具攔腰折斷的屍體,肚破腸流,少年臉上還掛著淚痕,死不暝目。
雖然還是覺得阿諾德有哪裡不對,但還能夠清楚叫出自己的名字,就說明還算清醒?也許只是嚇到了…
正要詢問剛才打鬥的情況,達里安看見了房間內角落的屍體。屍體死亡的情況不難與剛才的畫作進行連結,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不是折了一張畫這麼簡單時,胃液難耐的向上翻湧、衝出喉嚨——
「嗚呃、咳呃——」黃綠色的黏稠液體從喉中嘔出,達里安揪著自己的衣領顫抖,全身時不時的抽動著,無法抑制的嘔吐感不斷湧上。原本抓在手中的小刀也被隨意放置在腳旁,現在無暇關注隊友到底是不是隊友了。
「對不起、咳對、對不起…」吐完一波的淒慘菜鳥,虛弱的氣息碎碎念著道歉語句,好似多念幾遍就能獲得那位少年的原諒,沖淨染上看不見鮮血的雙手。
「達里安為什麼要道歉?他只是玩累了在休息啊。」阿諾德伸手拍了拍達里安的背,彷彿不在乎隊友的顫抖一般,用天真的語氣說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話,還一臉誠懇,甚至面帶笑容。
按照他一開始的反應,不是應該叫得更慘嗎?
阿諾德身後的鏡子映出詭異的畫面,達里安依然是達里安,嘔吐物和身側的刀具都是真物,鏡中的阿諾德卻身形畸變,鏡外阿諾德給達里安拍背,鏡內卻是怪物慢慢將雙手伸向達里安的脖子。
與阿諾德本性完全不合的話語說出口,敲醒了嘔吐中的達里安,他才不相信現在站在旁邊的這個人就是他那膽小、像是鹿一般可憐可愛的阿諾德,真正的阿諾德現在肯定是在尖叫吧。
「別碰我——你到底是誰!少披著阿諾德的臉跟我說話!」達里安重新篡緊小刀,不顧嘴邊還掛著些許液體,反手就往旁人揮去,儘管肉眼可見的不斷顫抖,卻是勇敢的舉刀對著他。
阿諾德不語,睜著失神的雙眼看著達里安,看起來還是那麼處處可憐,但這幅皮囊底下的氣質已為之一變,他伸手輕而易舉地奪下達里安手中的刀,雖然身體的主人懦弱無能,但經過專業軍事訓練的身體體能還是能輕易扳倒普通人。
我困在這裡好久……終於……終於讓我等到了……
鏡中的怪物說著,憤怒、哀戚,與扭曲的喜悅,他不像是模擬出來的事物,而是真實存在的。
「這有點…太過真實了吧?」達里安突然能懂海爾為何在最後一個關卡失利,如果他看見的也是如此真實的場景,任誰都會在自己的痛點上止步退卻,能夠跨越自己心裡那道坎的人少之又少。
「阿諾德、你醒醒,別被這傢伙控制了!」手上的武器被奪,達里安不敢貿然行動,重新掃視房間內能夠使用的物品,唯一覺得還能夠當武器的是那面鏡子,只要打破也能成為利器。
阿諾德舉起手裡的刀,全力往達里安身上砍過去,興許是新宿主太過強壯且高大,附生物還無法習慣,一個用力過度砍歪,只有擦到達里安的肩膀和頸側,幸好刀不是真的,不然這下肯定見血。
我被困在這裡十年……十年了……
沒有命中目標,怪物轉而以抓住目標為第一步,伸手試圖抓住達里安的手臂,被抓住肯定就無法逃脫了。
被模擬刀砍中的疼痛度不亞於被真刀砍,達里安見情勢不妙還是決定逃跑,向後轉立刻跳回管道內快速往前爬,嘴裡一邊大叫一邊嘗試對話。
「你被困十年這樣也出不去啊!而且又不是我們害你被困,大家各退一步不好嗎!」達里安覺得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四肢並用這麼快速的移動過,腦袋裡思考著還有什麼對策可以實施,這個模擬也太可怕了!
不一樣了……我自由了、我自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個該死的驅魔人肯定沒想到……多虧他的蠢弟弟……我自由了……
阿諾德持續追砍,沒有因為爬行慢下速度,模擬場地被砍得七零八落,通風管道濱近塌陷,鐵皮崩落的聲響刺耳,若是回頭看他的表情,會發現怪物藉著阿諾德的臉皮露出猙獰的笑,像極鬼片那種、瞠目結舌,同時卻嘴角咧到極限的鬼臉。
他的手抓上達里安的腳踝數次,成功抓掉鞋子,卻反覆讓真正的目標溜出掌心。
驅魔人…?弟弟…? 不是吧…… 達里安心中警鈴大作,終於意識到他現在並不是模擬訓練,而是他媽的真的遇上髒東西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還好死不死是兄債弟還的老套劇情,這種的最恐怖了而且這些莫名其妙的怨恨能不能不要發在無辜的人身上啊!
好幾次被摸到腳踝都讓他全身顫慄,但不知道是命大還是阿諾德也在奮力抵抗,才能讓他一次又一次從虎口逃脫。「阿諾德!努力啊!你不是要證明給你哥看嗎!先從醒醒開始!!!」
終於在崩塌之前爬出殘破不堪的通風管道,可現在完全沒有餘裕休息,達里安撿起剛才的骷髏道具直接往身後砸,能拖一點時間是一點。
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倒地,阿諾德聽得見達里安的呼喚,事實上他一直能感覺到正在發生些什麼,不是隱約,而是清清楚楚地,但是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不可名狀正不斷地向他傾倒充滿負面情緒的記憶。
曾經有個怪物,抱著對人類的好奇、想成為人類,但發現自己是對人類造成危害的事物,不受歡迎,原本單純的好奇逐漸演變為病態的傾慕與喜愛,於是他找上需要他的人類,互相寄生、侵蝕,變得再也分不清你我。
十年以來……我一直都在這裡……重複這些無聊的事……
你們人類都是那樣……貪婪、自認正義……骨子裡全是腐敗……貪生怕死……
阿諾德輕易避開達里安向他投擲地各種物體,甚至能一刀將那些東西砍成兩半,追擊時偶爾會伸出腳試圖絆倒達里安,或者伸手抓衣服把人拽回來。
「覺得無聊就換一種啊,一直附身人類有什麼好玩的,我才是搞不懂你們這些不可名狀到底想幹嘛!」不知道為何開始跟怪物一來一往對談,他覺得自己搞不好是這個設施內跟不可名狀聊上天的第一人。
「阿諾德!你尖叫給點回應也好啊!不要放我一個人努力!」不知道是一天下來的訓練真的有用,亦或是腎上腺素爆發加上幸運女神眷顧,對方試圖抓住自己或是絆倒自己都沒有成功,把逃跑和閃避技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阿諾德,我相信你很勇敢,真的,你都這麼努力了,快證明一下!」想起第一關卡無頭屍那裡還有一塊阿諾德曾經拿來砸壞鎖的物件,決定過去拿一趟,否則赤手空拳要打贏根本不可能!!!!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現實是殘酷的,阿諾德沒有回應,他被噴湧的記憶片段淹沒,恐懼與無助佔據他的心靈,他看見哥哥朝他開槍的片段,儘管明白那段記憶不屬於自己,那種被世界拋棄以及被珍視之人唾棄的痛苦是能共鳴的,而那些便是不可名狀的最佳養料。
道路變得阻礙重重,掛畫裡的人像全部活了過來,圍觀群眾似的看著達里安被追殺,竊竊私語著,嘲笑這兩個人的不幸,一個沒有反擊之力,另外一個無能而成為宿主。
持斧與持刀劍的兩具盔甲裝飾動了起來,其中之一揮落斧頭阻擋達里安的去路,持刀劍者以刀砍向達里安左肩,情況從糟糕變成難以理解,這個地方不只有阿諾德身上那一個東西,整個空間裡的物體多少都被他滲透,能供他號令驅使。
「為什麼突然間都活過來了啊!!!」完全意料之外的瘋狂發展讓他瞬間亂了套,巨斧劈下使他急煞免得撞上,但這同時也讓他落在了另一尊盔甲刀下,左肩被狠狠劈中,痛楚使他慘叫一聲。
幸虧是模擬場域,目前為止所受的傷皆是鈍物重擊,而非利器傷害,否則他可能早就失血過多身亡在此。「阿諾德!你還有哥哥在等你!快點掙扎!」
達里安掙扎從地上爬起,可目前已經退無可退,只能盡量先遠離這兩尊盔甲,腦中努力回憶今天所有的練習和實戰經驗,能夠讓自己多活一會是一會。
──
滋、滋滋……
警告、警告,電源供應……
頭盔裡的渲染畫面開始閃爍,與現實畫面交替期間能看見外部光源也不穩定,接著啪的一聲,變得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憑聲音判斷房間裡還有東西在活動,不只有阿諾德的腳步聲,原本應該隨著電源切斷停止運作的機器人也還在活動。
時間變得更為漫長,沒有了機械運作的雜音,由聽覺感知的事物變得更為清晰,阿諾德無頭蒼蠅似的亂砍、試圖亂槍打鳥。
砰砰──
兩聲槍響劃破寂靜,接在其後是重物落地的悶聲。
什麼、現在又是什麼情況……
大致上能夠曉得自己現在已經脫離虛擬渲染的世界,但全場一片漆黑,這時把自己隱藏起來會是比較好的選擇,胡亂移動搞不好會直接撞上不可名狀。
槍聲響起,嚇得達里安一震,隨即擔心起阿諾德的安危,但他不敢貿然出聲,深怕弄巧成拙暴露自己的位置,只能祈禱是今天的關主們來幫忙了。
砰。
砰砰。
砰。 砰、砰、砰砰。
音量聽起來不是氣壓驅動的槍種,絕對是用火藥推動的真貨,平穩的腳步聲混在一片雜音裡,聽起來像穩定的節拍,愈來愈靠近。
砰──
扭動中的仿屍體裝置掉落在達里安身側,能從腳部聲推斷那人走到達里安面前不及一公尺處,而後從右側繞開,踏過被他擊落的機械殘骸,腳步不慌不忙,全程大跨步而慢走,繞過達里安時衣物的某部分從狼狽的小菜鳥身上拂過,觸感細膩、絨毛底、厚重的布料。
槍聲不斷響起,失去視覺無法了解現在情況到底是好是壞,直到假屍體掉在一旁嚇了一跳,才確定是友軍方來支援。
聽見腳步聲往自己的方向來,達里安原本想主動移開讓步,卻沒想到對方先行繞過了自己,彷彿在對方的視野是一片光明,陷入漆黑的只有自己。
意外碰觸到的衣物布料達里安起初是先想到了海爾,可海爾現在人在出任務,根本不可能在這,爾後才憶起先前播放的紀錄片中,與海爾同樣身穿華麗衣裳的人。
……哥哥來救援了???
又是你……!?
「又是我,怎麼了?我和你也才見……一、二、三……不到五次面?」冷靜沉著、低沉渾厚的男聲說道,語氣聽起來是挺想搞笑的,但氣氛太過肅殺,無法好笑,衣著華麗的驅魔人像散步一樣不疾不徐地走到阿諾德身旁,遛狗似的引對方撞牆。
哈哈哈哈哈……你這弟弟蠢歸蠢……身體還挺耐打的……
這次你別壞我好事……
「啊,多謝稱讚,如果他能聽見,一定會很開心的。」說著,攀上裝用的矮牆,一個迴身後踢擊飛阿諾德,隨手撿了一支塑膠花瓶扔到阿諾德腳邊,等阿諾德起身準備往前走時,便會再踩到花瓶摔倒,「說得像你做的都是什麼好事似的,不愧是廢物,連垃圾都算不上了。」
「廢物和廢物兜在一起,該說是物以類聚?那你的眼光可真準。」
明顯是爭吵的聲音,達里安知道此時並不適合開口,只是靜靜的聽著那人與不可名狀的拌嘴,依照那位哥哥說的,至少見了三次面,那肯定雙方實力並不在一個等級,否則怎會淪落被捕三次。
他滿心替阿諾德擔憂,不曉得等不可名狀驅離後會不會留下副作用。而哥哥後續的言論,讓他知曉了兄弟之間的關係,難怪今日阿諾德提起兄長時一副不自信的樣子……
咚隆、啪搭、啪、咚唦……
一摔再摔,只有被溜的份,沒有還手餘地,等級差距之大,又礙於執刑者與被附身者之間的關係,不能開槍,不過這位哥哥倒是挺樂得玩弄對方,一邊戲耍,不忘嘴砲。
「原本看在你還有點利用價值,留你一命,結果你連這點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不是廢物是什麼?」
「沒有價值的東西就是累贅,少給自己找理由開脫。」
砰。
一聲槍響之後,瞬間安靜下來了。
有人倒下的聲音,之後是一陣又一陣的敲打聲,伴隨玻璃碎裂的清脆聲響,他以鞋跟反覆踐踏、碾碎某物,直到愈發分裂卻微小的慘叫再也無法被聽見。
等到周圍歸於平靜之後,達里安才敢悄悄開口,「阿諾德?」
雖然知道驅離不可名狀前勢必會經過各種悽慘的……打擊行為,但如今被附身是自己認識的人,不免感到心疼和擔憂,若是醒來肯定萬分難受。現在沒有燈光他也無法看清,不知道阿諾德的傷勢如何,哥哥是不是真的下了重手。
咚。
突然一個重物落到達里安手裡,摸起來像個人,還溫溫熱熱的,在黑暗中自在走動的驅魔人將阿諾德扔給達里安,拍拍屁股瀟灑離去前不忘數落菜鳥:
「帶著那個廢物一起滾出訓練場,你們耽誤到後面的人了。」
阿諾德似乎沒有大礙,只是暈過去了,若是燈光明亮,就能看見方才槍口指向的是鏡子,而非人體。
雖然對這人的口氣和行為有諸多不滿,尤其是對自己親弟弟的態度。可當務之急是帶著阿諾德去治療,達里安費了點力氣將他揹起,迅速往出口的方向移動。
一出關卡門,達里安立刻尋找到待命的治療團隊幫忙,把阿諾德交給專業的治療人員處理,「他剛剛被附身,雖然應該是驅離了,可身上有不少跌打擦傷。」畢竟戰鬥發生在黑暗之中,根本無從得知遭受了什麼樣的攻擊,只能夠粗略的表達。
確認阿諾德被帶去診治之後,達里安嘆口氣,責怪剛才自己應該和他一起行動,不應該放他一人爬入通風管道…
▋I ▋飛蛾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阿諾德被推往急救室,診療期間又到了派發成績單的時間,達里安的依然是紙本,而昏迷中的阿諾德由哥哥代領,在充足的光線下終於能看清那名驅魔人的外貌,如同影片裡所呈現,棕髮大背頭、亮青色的眼,甚至穿著風格差不多的全黑衣裝,他看著阿諾德的成績單咋舌,顯然很不滿意。
幸好他沒看見達里安的成績,否則絕對會嘲諷一番,沒有戰鬥和主動突破的加分,達里安的成績比阿諾德更低一個大級,綜合評分只有D+,兩人前二階段的成績都算中規中矩,到最後一個階段由於任務未完成、超出時長且都處於濱危狀態,還需要外部支援,直接把評級往下拉兩級。
啊、完全能夠預知到的慘烈呢。
畢竟是什麼也沒做,基本上只顧著尖叫和逃跑,還被不可名狀給附身了,怎麼想成績都不會好到哪裡去。達里安保持著尷尬且不失禮貌地微笑默默把成績單折起直接塞到口袋,最好這輩子不要有第二個人知道上面的評級。
偷偷瞄著不遠處的阿諾德兄長,臉上的表情是清楚可見的失望,達里安難以想像等阿諾德醒來之後又會背負著多少壓力,而造成這個狀況有部分原因竟是自己,若沒有衝動折了那幅畫…想到這裡,達里安憶起那具被攔腰扯爛的屍體,忍不住一陣反胃,硬是壓著自己胸口深呼吸幾回才緩解。
「最低難度帶隊都能帶成這樣,還想當驅魔人……」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將碎念調整在不會影響到周遭環境,又能被達里安清楚聽見的音量,搖頭關上手機螢幕,就算讓他倒退十年,他都打不出這麼爛的成績。
嫌棄歸嫌棄,基於家族責任與對弟弟的照顧義務,他從來不會用全力去阻止對方的選擇、或者因此放棄對方,他曾抱著阿諾德會受挫無數,最後知難而退的想法,但他錯了,對方的脾氣比他想得更倔。
無視於小菜鳥的存在,全身黑衣又高大的驅魔人自顧自地離開了,連去病房探探的意願都沒有。
啊、好煩啊。
如果沒聽見還好,聽見了就是難受,達里安咬著唇決定上前理論,畢竟今天錯是在他,如果因此害得兄弟之間有什麼誤會,他會後悔一輩子的。
「等等、」達里安小跑步跟上那個黑色身影,「阿諾德的成績是我害的,請你不要責備他,他很努力想要跟上您的腳步。」拉下面子承認自己的錯誤對達里安來說是一大困難,尤其是在面對這種人,常常腦子一熱就把不該說的話全都說出口,他不斷深呼吸告訴自己要冷靜。
「是我不懂得合作,讓他一個人先入了險境,前面的關卡也都是他獨自完成,他在這些處理能力上非常優秀。」
「所以,請您不要過於責備他,如果今天換一個搭當,我相信他的成績會非常優異。」
驅魔人停下腳步,一語不發地看著達里安,僅僅是眼神,就充滿壓迫感,與海爾一開始給人的冷漠感不同,這人的冷漠透著高傲難以親近的感覺。
接著他笑出聲音,不是放肆的笑,而像是聽到什麼笑話,禁不住而出了聲,而後低笑著。
「光是那種難度就需要隊友協助才能安全通關,不就是無能嗎?」
同樣的關卡,他一個人閉著眼都能過,不用論熟練度,讓他回到初入行業的十八歲,他也能當被抱大腿的那個,上帝就是如此不公。
「有那麼多路給他走,非要選最不適合自己的一條,還不允許別人說?」
「他可是…」達里安自己打住,差點又因為自己的情緒而說出不夠理性的話,「阿諾德絕對足夠努力,我相信如果再給他更多時間和鼓勵,他也能夠克服自己的難關,成為優秀的驅魔人。」
「您做為他的兄長,他將您視為人生標準,而您給予的不是鼓勵,是一昧的打壓,他有多少不自信的壓力都來自於您…」達里安想起自己那個不夠成熟的母親,嫌棄的視線多麼刺痛。「就算您是為了他好、希望他換條路走,那也可以使用更好的說服方式。」
「刺耳的話語只會把他推向深淵。」
父母離異前的幾個月,雙方為了扶養權的話題爭吵不休,他們爭論的不是誰要帶走孩子,而是誰要負責這個孩子。刺耳的話語天天在名為「家」的空間中迴盪,達里安讓自己好好活著只是為了不要成為誰的負擔,這樣的成長環境導致他現在漫無目的地過活。如果可以,他希望他身邊的朋友都不要經歷任何有關家庭的負擔。
「抱歉、冒犯了。」意識到自己再度失言,達里安簡單行禮後快步離去,希望自己的這些話不會給阿諾德帶來更多困擾。
「關你屁事,你算哪根蔥。」不明白事情全貌就對他指手劃腳、說三道四,他沒有好聲好氣勸過嗎?驅魔人看著達里安快步離去的背影,罵了句「神經病」,悠悠哉哉地離開了。
轉頭就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事,沒有能力只會拖後腿的人說的話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第一天訓練在一連串災難與大翻車的結局中落幕,真正的苦難才剛開始。
努力活下去吧,小菜鳥。
耶上來拉線了(慢
天啊這真的是我對過最長最狂的交流
感謝達里安中耐心陪跑
感覺通篇重點就是LUCY是個超怪有錢人&達里安莫名其妙要被拐到奇怪的組織裡了
(不
對於角色的各種機掰和過激行為我感到非常抱歉,他們真的很不會體諒新手(
我才是要大大大感謝海爾中邀請我跑這個交流
根本就是跑團等級了我好快樂
&達里安的體能進步了0.01可喜可賀(幹啊
他回去一定會把成績單都藏好,這輩子不要給其他人看到,尤其是名字是四個英文字母的
(但是人家有電子紀錄
我才不會覺得他們機掰,他們都好有魅力有夠讚,只有達里安對他們有意見而已我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