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去。」

拉潔爾從穿著連帽Ｔ恤的青年手中接過木盒查看，兩把打磨漂亮的錐子在燈下閃著光澤，工藝技術可見一班。

「這次要好好保管啊。布朗先生臉色超難看的，我可不想再聽他碎唸『現在的驅魔人都不懂好好珍惜聖骸嗎？』、『希望下次不會讓我氣到拿驅魔人試刀』......了。」青年誇張地模仿著熟年工匠低沉的咒罵聲，看向拉潔爾的眼裡打轉著埋怨。

「抱歉，我會注意。血呢？」事主一臉平淡的模樣實在看不出這話有幾分誠意。

「別急，都幫你準備好了。」

帽Ｔ青年說著把小皮箱攤開在桌上，裡頭整齊地收納著十來份少量血液，部份裝填於拋棄式針筒、部份裝填於迷你試管。

「這個數量？怎麼回事？」

拉潔爾面上盡是困惑。由於驅魔事件並不是天天發生、也不是所有事件都派他去處理，每個月發放三至五份血液備用就差不多足夠，偶爾還會沿用到下個月；因此，小皮箱此刻裝載的血液數量對他來說實在不太正常。

「宗會有個任務要交代你處理。你知道Ｗ市嗎？那個有夠遠的鄉下地方。最近好像『災情』有點增加，需要你先去頂著一個月，等其他人手調派過去就可以回來了。」

聽起來不是什麼輕鬆的差事。拉潔爾嘆了口氣，心想驅魔這事又有什麼時候輕鬆過了呢？他認命地接著問道：「什麼時候要過去？」

「後天下午五點在Ｗ市的Ｅ車站集合，會有當地驅魔人接應你們，好像叫克拉克吧。」青年說著將皮箱蓋好扣上。

「『我們』？這次任務有搭檔嗎？」

「噢，當然有。不過上頭還沒確定人選的樣子，總之你去了就知道。話說......」青年隨著延長的尾音瞥向拉潔爾的頸子。「你開始跟流行了？不錯啊，但都給圍巾遮住了多可惜，這麼怕冷？」他富饒興味地擒著笑意說。

「......對，我怕冷。」意識到自己的頸（項）環（圈）被看見了，拉潔爾按住心底一閃而逝的動搖，狀似無謂地順著對方的話答覆。「我還有工作的事要處理，先走了。」

他拎著小皮箱起身，在青年的揮手招呼中離開小包廂。走出門外，他把圍巾拉扯得緊密了些，希望不會再被誰當面提醒那樁買賣的情事。

-

「一個月？我有聽錯嗎？」說著西語的中年女子挑了挑眉，臉上的細紋隨之牽動。

「聽說當地真的很缺人手，所以⋯⋯」同樣以西語對話的金髮男人則無奈地笑了笑。「而且就這麼剛好我們要在那附近拍戲。」

「亞里希斯，都到這個年紀了，為自己爭取一下權益應該難不倒你吧？」女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我不想看到你累倒。」

「沒事的，我有衡量過，這回出外景我的工作量不多，還可以承受。」男人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倒是如果我不在的時候被劇組問起，要麻煩妳幫我應付一下了，老媽。」

同為劇組人員的恩立奎茨女士依然板著臉，不過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就只是微微踮腳抱了一下兒子。

「⋯⋯你爸爸會以你為傲的。」

－

拍攝工作進行得很順利，進度沒有延誤，亞里希斯得以在約莫第三天的時候得到一些放風的時間。

「嘿，不留下來吃晚餐嗎？」正扛著器材奔波的攝影師撞見了要離開住宿地點的男演員。「今晚潔西她們都會在，我猜你不會想錯過這個好機會。」

「噢，該死。」而亞里希斯則一臉深感可惜地捏了捏眉間。「我跟住在這附近的朋友約了一頓晚飯，畢竟平常也沒什麼機會拜訪人家……看來跟潔西的美好時光只能留到下次了。」

攝影師聳了聳肩。「生活真充實。那祝你玩得愉快，掰啦。」

「掰。」

──這次的驅魔人同事最好是個正妹，媽的。他邊想邊抓著手機離開投宿的旅店，看著地圖尋找宗會那邊安排好的車輛停放地點。

照著GPS給的路線驅車來到E車站周遭，他看見了一個佇立在站外的長髮身影。

「喔幹，還真的是個正妹？」他遲到了幾分鐘，但他顯然沒有很在意，還在車上發表著沒營養的評論──當然，等到他更靠近車站一點的時候，他便看清楚那位有著銀白色長髮、戴著報童帽的纖細人影是條漢子了。

男演員皺著眉頭苦思了好一陣子，這人是不是有點眼熟？他想著。

一直到他把車停妥，走近那人，他才終於、好像有點想起了對方的名字──「噢嘿，你不是那個……拉斐爾嗎？」

於是拉潔爾面前來了一個大喇喇地遲到、毫無歉意，還喊錯名字的傢伙。

「......是『拉潔爾』，演員先生。」

拉潔爾瞥了眼八成是任務夥伴的青年，淡淡訂正了對方的稱呼。雖不熟悉，但他對這張成熟率性的臉孔仍留有印象，不過莫名都是些與眨眼有關的表情畫面。

「啊⋯⋯噢⋯⋯這些天使的名字怎麼都這麼像啊？上帝在創造祂們的時候就不能取一些比較有新意的名字嗎？」他尷尬地搔搔頭，硬是耍了一下嘴皮子。「好啦抱歉，拉潔爾，我記住了。」

隨後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嗯，就你一個嗎？我記得還會有一位當地人陪同？」

「別介意。」拉潔爾簡短地說。畢竟自己也讓腦袋轉了幾下才想起來對方叫亞里希斯，否則他就要偷偷google了。「我還沒看到他──」

「嗯──是你們兩個嗎？」

拉潔爾話還沒說完，一名逐步接近的中年男子突兀地插入了交談，他以那雙幾乎被瀏海蓋住的眼睛來回巡過兩人面孔，而後對照手機螢幕喃喃唸著：「白色與金色的組合......嗯......拉潔爾跟亞里希斯？」

「......你是克拉克？」貌似見慣了各種無禮的舉止（大多來自個性豐富的『同事』們），拉潔爾僅是應聲回問。

「對，你們接下來一個月的保母就是我。」

克拉克說著將手機塞進口袋，滿佈臉龐的大鬍子下吐出帶點菸嗓的玩笑話。他看起來比亞里希斯還要矮些，即使戴著鴨舌帽也遮掩不住雜亂的後髮；一身厚重的深土色大外套看不太出來本來就是這個顏色、還是缺乏清潔弄得特別髒，整個人看起來頗為不修邊幅。

「嗨，保母先生，請問你會放天線寶寶給我們看嗎？」他很順口地接著對方的玩笑講了句垃圾話。

「這個世代的小孩不是丟台手機平板就什麼片都會自己看了嗎？要看天線寶寶還是海綿體寶寶都隨你高興。」

馬上把保母工作丟給電子產品的克拉克毫不負責地說，接著握拳以拇指比了比附近某台刮痕累累的黑色老轎車。「準備好要小鎮觀光的話就上車吧。」

「我那個年代才沒有手機平板，你不知道我為了準時收看卡通節目，每天下課都用衝的回家。」反駁了毫無意義的點之後他率先走向那部轎車，隨後想起了什麼，回頭輕輕拍了一下拉潔爾的肩膀。

「嘿，拉潔，我想我們可以先交換一下聯絡方式？」他晃了晃手機，隨後點開通訊軟體。

「沒問題。」拉潔爾說著打開通訊軟體讓亞里希斯掃了QRcode，也讓順勢湊過來的克拉克交換。

將小行李箱塞進車廂後，兩位外地遊客坐進克拉克導遊疏於保養的車內──密閉空間內瀰漫著說不上臭但有些悶悶的氣味，黑色皮椅多處破損得皮開肉綻；副駕駛座堆著各種東西，面紙盒、報章雜誌、集點卡、扭曲發皺的紙袋及紙屑......亂七八糟的雜物讓拉潔爾看得不禁微微皺起眉。

「這邊是市區。目前還算安全，所以只有幾個老兄駐守，我們要去更鳥不生蛋的地方，走囉。」

克拉克說著發動車子，在將廣播轉到復古的經典西洋歌曲後打檔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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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d Zeppelin - Stairway To Heaven (Official Audio)

「你能想到最便利的東西都只集中在這個豆點大的市區，醫院、百貨公司、市政單位、大賣場、還有那些連鎖垃圾食物餐廳......在我們鄉下可是沒有的。」

克拉克邊開車邊隨興地介紹著當地景況，不一會兒就明顯感覺得出窗外風光改變，逐漸失去城市先進的風貌，直長的公路邊開始連建築都零零落落的，偶爾還會經過看上特別孤單的複合式加油站。

暫時沒東西介紹後，車內便陷入一陣沉默，只有廣播裡的老明星仍撥動吉他唱著輕快的抒情搖滾。駕駛中的克拉克自在地隨著音樂微微擺動上身，拉潔爾則是半發呆地隔著玻璃看風景，偶爾思考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似乎沒人想要把握空檔稍微培養一下夥伴間的感情。

聽著克拉克的「熱情」嚮導，亞里希斯也隨口應和著，偶爾可能會來句無傷大雅的垃圾話。但顯然車上的空氣還是暖不起來，他也就這麼順著讓對話結束、迎來沉默，現在車內只剩下廣播裡的《Stairway To Heaven》。

好耶，科技冷漠。

他順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點開剛剛才加好友的拉潔爾的對話視窗，裝作漫不經心地打著字。

（貼圖）

『嘿，拉潔，雖然突然說這個有點奇怪，不過我想你應該會對這位仁兄保持戒心吧？』

『畢竟最近有些搞事仔出沒……難保『協會』沒有被滲透。』

『我是不確定你是不是那種高危險的對象啦，但總之就提醒一下。』

他一邊傳送這些訊息，一邊斜睨著眼留意拉潔爾有沒有拿起手機閱讀。

查覺到口袋裡接二連三的震動，拉潔爾掏出手機查看，在注意到發訊人是誰之後紫眸半抬正巧對上青年目光，不出一秒便收回視線繼續閱讀完整的訊息。

「搞事仔」、「滲透」、「高危險對象」？拉潔爾一時不太確定對方的關鍵字指向什麼，便直接回訊詢問：『協會最近大小事不少，你說哪一件？』

『你聽說過『人體模型』的交易嗎？』這回他直接了當地回應，但想了一下之後還是補上一句：『真不知道買那種放在生物教室裡的東西要幹嘛。』

『我在酒吧認識的新朋友也這麼認為，他從來沒聽過有人喜歡那種東西。』

拉潔爾隱晦地表示他也被分派去調查過相關案件，且以毫無相關線索告結，不過......

雖然買賣「人體模型」──也就是「戴環者屍塊」的交易沒碰上，倒是親身經歷了活體及其他部件的拍賣，實在不知道調查該算有沒有進展；這事他無法上報宗會，也不好告訴別人，明面上只能三緘其口了。

想起那件不甚愉快又消化不良的回憶，拉潔爾暗自在心裡嘆了口氣，接連輸入另一段訊息：『我會留意，謝謝。』

大概意會到對方話裡的意思後，他回了一個「OK」的貼圖，之後便收起手機，抬頭看向車窗外那近乎荒涼的景象，偶爾跟著廣播的歌聲哼唱兩句。

「歡迎來到鄉下，遊客們。」

枯燥乏味的車程莫約經過四十分鐘後，克拉克久違地開口說話。「看到那塊牌子沒？從這邊開始就是接下來一個月你們觀光行程的範圍了，我想會玩得很盡興的。」

緩速的老轎車穿梭在稀稀落落的屋子間，克拉克不時介紹著路過的地區有什麼重要場所，偶爾抱怨某些小餐館端出來的垃圾難以下嚥（他絕不同意那是食物），最後停入一座鄉村老宅的車庫中。

「讓你們放個行李後就該去集會所打聲招呼了，跟我來。」

克拉克領著兩人從車庫走入客廳，屋內裝潢有些老舊，到處散落著雜物，還沒洗的碗盤餐具高高堆在水槽裡，令人覺得屋主的生活習慣十分邋遢。

「一樓寢室我在睡，樓上兩間客房給你們用。現在要上廁所還是在屋子裡探險隨便你們，十分鐘後車庫集合。」

他交代完便一屁股坐上布面灰灰的沙發，點了支菸吞雲吐霧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這亂中有序（？）的居住環境，他反而覺得這人稍微可以信任了一點⋯⋯大概是某種親切感吧。

「探險聽起來有夠刺激，不過十分鐘有點勉強。」他聳聳肩。「下次有時間再好好探一探吧，我先去上個廁所。」

然後從洗手間回來之後他才一邊將手上的水拍在褲管上，一邊交代：「喔，對了，我就不多打擾了，我有地方住。」

他身上顯然也沒帶什麼行李，就只有一個方便攜帶的背包。

「市區的飯店？你打算每天搭一個小時只有一班的巴士來鄉下半日遊嗎？」克拉克說著從菸盒搖出一支香菸，以目光詢問亞里希斯要不要來一根。

在兩人於一樓交談時，拉潔爾拎著行李踩上嘎吱作響的樓梯來到二樓客房；房裡的家具十分簡便，一張單人床、一個大衣櫃、一組書桌椅......不過同時也有不少雜物散落在桌上或角落地上。

「這環境真令人靜不下心......」拉潔爾打量著亂堆的雜物喃喃自語，心想晚點有時間一定至少要把房內整理過，否則他可能難以入眠。

「對啊，我也沒辦法，要是每晚都沒回去的話肯定會起疑。」他接過對方搖出來的香菸，並順勢和對方借了火。「但我下次會記得自己開車啦，我沒想到路程有這麼遠。」

「噢，對，謝謝你的菸。」差點忘記道謝了呢。

「自己有車？很好。」克拉克收起菸盒，翹著腿自在地癱進沙發。

「在我們鄉下，那可是比你兩條腿還基本的交通工具，你不會想在大半夜路上沒幾個破燈亮著的時候悠閒散步或騎腳踏車的，特別在某些需要『趕時間』的時侯。」他意有所指地說。

「可以理解。」他夾著菸苦笑了一下，想想也覺得自己太順勢就上了便車。「倒是希望今晚不要突然就需要『趕時間』喔。」

「這就要看那些小混蛋給不給面子了，說不定他們很樂意為遊客開場盛大的歡迎派對。」克拉克嗤笑一聲，而後只是安靜地抽著菸沒再多說什麼。

人在二樓的拉潔爾利用所剩不多的空閒時間稍微巡過客房、衛浴間及儲藏室，他決定晚點得到屋主許可後要把房內的雜物統統丟去儲藏室，乾脆圖個眼不見為淨。

下樓集合後，克拉克載著兩人來到車程約五分鐘的小教會，或許因為不是禮拜時間，說不上寬敞的廳堂內幾乎沒看到信徒，僅有一名男性越過一排排長椅走來，並輪流向拉潔爾及亞里希斯握手致意。

「感謝你們來到這裡。我是這裡的牧師尚恩，這一個月就要麻煩兩位協助我們守護家園了。」青年牧師一身白襯衫配黑西褲，看上與亞里希斯年紀相仿。

「平常這裡只是普通的教會，如果需要交流關於『那東西』的事情，可以到最裡面的『辦公室』聊聊，偶爾會有其他夥伴在裡頭休息或待命，一般信徒是不會進去那裡的。」

「另外，這段日子若需要任何幫助的話隨時都可以過來，請別客氣。」尚恩面上溫和的微笑可說十分誠懇。

「你好，這段時間就麻煩你了，尚恩先生。」亞里希斯也露出相當和藹可親的微笑與牧師握手，但此刻他腦中想的卻是「不知道我這輩子認識的牧師數量能不能創個金氏世界紀錄？」。

「方便的話，稍微說明一下當地最近的情況吧，我們基本上什麼都不清楚就被派來支援──」

「牧師先生──噢！尚恩先生在嗎？請救救我的孩子！」

外頭逐漸傳來響亮的哭喊，接著大門便被猛然推開，一名婦人拉著被繩子捆住、口裡塞著布料的男孩快步走了進來，開始向尚恩哭訴：「尚恩先生啊！傑利好像也被惡魔纏上了......他從剛才開始就突然咬起家裡的東西，甚至連我也想咬，我實在是嚇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該不會這也是......？頓時有所聯想的拉潔爾瞥向克拉克，後者僅是聳聳肩沒露出半點緊張的樣子，貌似見怪不怪。

「您別擔心，詹森太太。傑利現在看起來還不算太嚴重，我先瞭解他的狀況，麻煩您在大廳稍等一會兒。」

尚恩接下婦人哭著遞上的牽繩，並示意拉潔爾及亞里希斯跟上，留克拉克在大廳看門。尚恩半拖半拉地牽著傑利領頭走進辦公室，內部有著沙發及一些簡易設備，看上像個純粹的茶水間。

「好了，傑利，你先坐下，乖一點喔......」

尚恩請亞里希斯拉來張木椅把傑利按上去坐好，又讓拉潔爾從櫥櫃裡摸來段繩子將傑利綁在椅子上，男孩不時甩頭發出咿咿嗚嗚的聲音，看起來有些不滿及躁動。

「……看來是要用最實際的方式讓我們進入狀況了呢。」看著這一幕，他更加確定不論他見過多少次這種場面，都不會有習慣的一天。

他靜靜地跟著進入辦公室，偶爾主動幫忙，但大致上仍是以不打擾牧師動作為主。

「我聽說你們都是頗有經驗的驅魔人了，那麼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應該不用解釋太多，請你們幫我按住傑利吧，拜託了。」

兩人在指示下制住傑利，尚恩簡短唸了句信仰禱詞後從身上摸出小刀，朝男孩捲起袖子的手臂劃下一刀，傷口稍微滲了點血。男孩突然狂躁起來，彷彿用盡全身氣力想掙脫兩人的箝制及繩索，憤怒地發出嗚嗚吼聲。

「尚恩？聖血呢？」見尚恩在劃下一刀後就沒有其他動作，拉潔爾有些困惑地問。

「還不需要用上那個。可憐的傑利，你會沒事的。」尚恩搖搖頭，並在男孩的手臂上劃下第二刀，傷口似乎比方才要深了一些，但仍在不造成危險的限度內。

他有些於心不忍地垂眉，但手上按住男孩的力道依然沒有減輕。

直接用聖骸與被附身者接觸確實是最有效的方式，因此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依然靜靜地看著神職人員的驅魔動作。

「Estarás bien. (你會沒事的。)」 他用西語悄悄地在男孩耳邊說道。

第二刀劃下片刻後，兩人明顯感覺到傑利逐漸放鬆了身體、平復情緒，也不再掙扎與吼叫。

「傑利，認得我是誰嗎？」尚恩取出男孩口中的布團，並抽了面紙擦拭著對方嘴邊流下的唾沫。

「......恩......尚恩哥？」

男孩的意識似乎仍有些渙散，對於受傷及被綁在椅子上之類的事一點反應也沒有。尚恩請兩人為男孩鬆綁，而他包紮傷口，打點完成後將傑利帶回大廳交還母親，叮嚀了傷口照護的事項之後，他掛著依然溫和的微笑目送頻頻致謝的婦人離去。

「連那個調皮小鬼都受到影響了嗎，『那些傢伙』可真是囂張到不行。」在長椅上翹著腿的克拉克不齒地哼了一聲。

「『惡魔』......那是你們對當地人宣稱的理由嗎？」想起婦人求助時說的話，拉潔爾問道。

「是的。畢竟這裡是基督教會，信徒比較容易接受那是被惡魔影響而造成的失常反應，所以有些信徒會自己帶著受害者過來、或請我們過去查看，這點倒是幫了大忙。」尚恩說明道。

「不過鎮上還是有一堆毫無信仰的居民，巡邏時碰不碰得到還活著的受害者全看運氣，救一個是一個。」克拉克隨口補充。

「『被惡魔影響』啊，確實是個簡單好解釋的理由。」他點頭應和。「⋯⋯但聽起來你們這裡的『案件』數量有點多，以這個城鎮的人口基數來說，不該這麼頻繁發生吧？」

所以上頭才要派他們過來，懂了。再這樣拖下去的話，搞不好都要發生黑色帷幕了。

「是的，所以一週前我們發現狀況不太對勁時就趕緊連絡地區分會調派人手了。由於各分會本來就不是很有餘裕，所以你們兩位能特地前來我已經十分感謝了。」尚恩誠摯地說。

「事不宜遲，順便討論排班吧。」克拉克接著說道。「我白天要工作，固定在晚上巡邏，你們呢？」

「我的工作時間可以彈性調整。白天時如果能借我車子也可以出任務，至於晚上就跟你一起巡邏吧，比較方便。」已事先考量過工作狀況的拉潔爾順著答覆道。

「沒事，我也是正好因為工作要來這附近暫住。」他對尚恩微微一笑，然後也順著自己的話回覆克拉克：「我沒意外也是只有晚上有空，甚至晚上也不一定有空⋯⋯趕不過來的話就只能麻煩你們先carry了。」

「好的，那我晚點會把班表傳去群組，克拉克要記得拉他們進群喔。」尚恩叮嚀道。

「好，好。」顯然是忘記了的克拉克這時才摸出手機點了點，把兩位援軍拉進了名為「Ｗ市同鄉會」的群組。

談完一些簡要的工作事項後，兩三名中年男女提著大包小包的餐食進入教會，眾人於尚恩的招呼下一同進入辦公室享用晚餐，與陌生的彼此打個照面。

餐後，那些同事們各自巡邏去了，克拉克也繼續開著他那輛觀光遊覽車載拉潔爾及亞里希斯到處繞繞，沿路介紹著他們大致會被分配到的巡邏區域及注意事項，彷彿某種新人職訓課程。

三男一車的無趣夜遊結束後，亞里希斯趕上鎮內最後一班巴士回市區，拉潔爾則在得到克拉克許可後把客房內多餘的雜物堆去儲藏室，還算順利地睡了一晚。

此篇源於 Question.1（未完）

雖然關聯很低（），但這篇系列的確是看了Q1得到的靈感，先感謝可憐的亞里被迫跟拉潔一起去偏鄉出差

亞里怎一開始就又虐又溫馨

拉斐爾讓我爆笑www

亞里的交友名冊中到底有多少牧師神父ㄋ

唉用西語安慰傑利的亞里真的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