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年某月某日,晚間八點。


渾沌、燒灼、高熱、晦暗不清,迷濛。

藏起在毯子下的是什麼?怪物藏在毯子下



         __________with angryben
latest #52

工作。

任務。

職責。

責任。


犧牲。

奉獻。


奉獻、奉獻、奉獻,使命。

存在的目的與職責。

不可停歇,不可貪懶,他需要的是完成他的工作。


  但現在指揮權已經暫時轉移了,今天安置在自己手中的對外的工作只剩下一樣,至少這項工作他要做到,對吧?至少這項工作他要做好。


很簡單的,只是來取貨。

開車,進屋,取貨,回家,陳列,看,多麼的簡單。


他可以做到的,他的工作。

  伊諾克蜷縮在門口,發燒的疲倦讓他無法像以往那般好好的站著,只能倚靠在角落,抱著膝蓋,他感覺到有些冷,但同時也覺得熱,他出門的時候忘記穿夾克了,不過他現在感覺很熱,所以不穿夾克也沒有問題吧?

  將額頭靠在膝蓋上,伊諾克輕輕吐息著,發燒讓他的呼吸變得短而些許急促,他感覺到有些罪惡,但他此時此刻很慶幸這間屋子還沒有回來的主人看不到自己狼狽的模樣,他不想被其他的人看見此時的自己是如此的軟弱。

  他應當勤勉,儘管他並不如多數的但環者象徵純粹,所以更應該保持著他不受影響的形象。

  而這份慶幸是一種自我的責怪,無聲的責罵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將他人的病症折磨作為自己此刻的慶幸。


「我很抱歉........」


  又細又輕的嗓音細碎著,隱約染上幾分碎音。
立即下載

  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必須站起來,坐在地上太難看了,就算自己在他眼中可能只是一團怪物模樣的色團,但如果不好好的站著,依然會讓對方感到奇怪的吧?


  他可以做好的。

  只要讓他再坐一會兒就好,只要在一會兒就好了。




只要在一下下就好了.......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一如既往的下班時間。班傑明買了晚餐。

  晚餐。因為便利商店熱狗機內已經沒有任何的速食,而怠惰的便利商店員工也沒有任何欲補充其他的打算,平日同樣怠惰的班傑明似乎沒有說嘴的權利。忙碌折騰了他整天,讓他毫無食慾。橫豎應要配餐的藥物早已下肚,自然沒有繼續將食物填塞入尚未饑餓的消化道中的理由。班傑明這麼想著,僅抬了一手啤酒便前往結帳,順便買了條菸。

  對他來說,那才是生活基本需求。

  隨意被鞋底捻熄在地面的駱駝是他今天的第21隻菸,近期的忙碌確實讓他的尼古丁需求量大增——簡直是個笑話,身為一個沒有情緒的混帳跟人家談什麼工作壓力?連只是一週一次來向他取貨的伊諾克都開始提醒他的尿液檢查有些異常,要他保重身體。

  但……那些尿液本該是要給驅魔人作為驅逐不可名狀之用,伊諾克又為何要多此一舉拿它去檢查?這種行徑讓他想到了種對他叨叨絮絮的亞伯,連規勸人不要吸毒(但他根本沒有)的想法都一模一樣。

  在即將抵達自宅之際,班傑明看到了那輛停駐在門前的黑色廂型車——謝天謝地班傑明認得它,但這反而讓班傑明疑惑的拿出了手機,打開行事曆……

  沒錯。今天不是星期二。

  既不是他們一週一次的取貨日、手機訊息處也沒有任何需要支援的通知……那對方過來幹嘛?根據幾個月的相識後班傑明多少清楚對方是個極其忙碌行程滿點的人……也許是有什麼遺落了?儘管班傑明亦不認為謹慎的對方會犯下這種錯誤。

  思考一向不是班傑明擅長的,於是他直直的走向門前,低頭看向縮著一團的流動霧色。

  「你在幹嘛?伊諾克。」

他好像聽見了什麼?

也許是他聽錯了。


  蜷縮在牆角的伊諾克仍舊把臉龐埋在自己的膝蓋裡,又過了一會他聽見了聲音,沙啞的菸嗓,好像在問自己什麼?是在問自己什麼呢?伊諾克嘗試著辨認,他認得這個聲音.......是誰?是誰呢?


「.......幹嘛?伊諾克。」


  伊諾克,對,他的名字叫做伊諾克。

  伊諾克輕輕動了動,他緩緩抬起頭看向了背光中的男人,他這是在看著自己嗎?低彩度的藍色眼睛就像以往一樣平靜無波,偶爾會讓他想起起冬日的天空,對了,自己來這邊是要做什麼?

對了,他是要來工作的。


  「嗯.......禮拜二了。」

  比起以往更加輕柔的嗓音響起,或者倒不如說是飄忽般朦朧,伊諾克柔軟的道著,他扶著牆面,背部貼在牆上盡力的將總感覺有些發虛的雙腿支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禮拜二了......所以我來找你......啊。」

  他下意識地摸索了身旁,他看了看空空的腳邊,沒有保溫袋?為什麼會沒有?啊,他想起來了,他忘記了。

  「我忘了.......我忘記帶了.......你沒有晚餐可以吃了.......」

  伊諾克握著自己發燙的雙手,低垂著頭,柔軟的嗓音染上了歉疚與不安,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似的,他緊貼著牆角,彷彿似乎要把自己給藏在那裏似的,但徒勞。

  他記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犯下這個錯,他總是會帶晚餐來給班傑明的。

  班傑明是擅長捕捉細微聲響的。

  他聽見了物體緩慢摩擦以及碰撞的聲音,也知曉是由眼前的人所發出的。對方的嗓音似乎比平常要輕上一些?由於班傑明總陰晴不定的立即記憶力令他無法明確肯定,僅直覺性的覺得哪裡不對。

  經過第二次的查看手機行事曆,班傑明看著那逐漸由蹲(或坐)改為站立的伊諾克,口中喃喃自語的有些惱人。班傑明一向討厭同樣的話一再重複、儘管混帳如他從沒能好好記得。

  「不是星期二,是星期四。」他說。

  說時遲那時快,緊靠著牆角的人重心不穩的傾靠在班傑明的身上——這讓他低聲的罵了一句髒話……這傢伙怎麼能這麼重?好在平時班傑明從事的是搬運遺體及相關器械的粗活,才未在此刻因突發性的碰撞被直當的壓倒在地並折斷幾根骨頭。

  不過也是這麼一個踉蹌,班傑明才發覺對方的異狀——觸手的溫度很高,那是不該發生於常人身上的溫度。噢、雖然眼前的傢伙是個戴環者。

  「你發燒了。」他的語氣依舊平淡,彷彿為此仍不為所動。輕巧的將那重量又靠上門板好讓他支持自己,班傑明在遠離霧色跟攙扶對方間選擇了後者,「去醫院?這時間只有急診。」

  對方似乎說了些什麼,但伊諾克沒能聽清楚,甚至剛剛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也記得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現在似乎是靠在門板上───還有,班傑明扶著自己,接著他聽見了一個名詞。


醫院。


  「不,不能去醫院........」

  伊諾克緩緩的吐了一口氣,就連吐出來的空氣都讓他感覺到炎熱,他下意識的拉了拉被衣料覆蓋的高領口,總覺得有些溼溼的,他搖了搖頭,因為發燒而顯得軟糯的嗓音輕微但堅持的道著:「我不能去醫院........我的資料........不能被留存........」

  「我的紀錄不應該.....存在........在社會上。」

  伊諾克努力嘗試解釋著,深怕班傑明真的把他送到醫院去,「我、我不應該存在......班......班,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因發燒而軟糯的嗓音裡帶著幾分緊張跟央求,深怕他一會如果自己又記不清情況後,再一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在醫院裡───

  老師他們現在已經很忙了,為了處理那天發生的事情很忙,其他同僚也是,很忙了,他不應該再給他們添麻煩───腦袋似乎有些開始運作的伊諾克忽然也驚覺自己來這邊也是給對方添麻煩──────


他就像是一個糟糕的大麻煩。


  「我、我......很快就會走了........」

  驚慌失措,或許可以用來形容此時的他,儘管因為發燒的關係顯得無力的很,伊諾克將自己貼在門板邊,發燙的額角貼著冷涼的門板帶來幾分驅趕熱度的舒服,但仍舊可以聽見因為熱度而些許喘息的細小聲音。

  「那進屋去。」

  一如往常的,班傑明並不擅長在乎他人的感受。他能夠聽出伊諾克的說話方式與既往斯文爾雅的有禮大不相同,語帶急促和不定,若非嗓音相同班傑明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是吃錯了藥還是被掉包——但儘管匪夷所思,給出的反應也就僅此而已。

  班傑明將那靠著門板輕喘的男人往旁邊推了點,好以打開截至方才為止都被堵的嚴實的家門,順利的用鑰匙打開木門後,班傑明用手勾住對方的手臂——班傑明從不知道伊諾克比他高上些、也比想像中要重上許多,反覆的施力數次未果,班傑明吐了口氣……他需要隻菸,「自己走、我搬不動你。」

  歷時了不知多久、也不知過程該有多麼狼狽,乏力的伊諾克終是被安於班傑明僅走十步路就能從玄關抵達的客廳沙發。班傑明該慶幸他的記憶體夠提醒他回去將敞開的大門給關上,直到將屋門給上鎖後才走回房間搜點床頭櫃裡的東西。

  ——溫度計、退燒藥及止痛藥。

  說來可笑,儘管亞伯總告誡他應該對症下藥,但就美國昂貴的醫療費用以及先吃成藥的舊有思維,班傑明仍然會在家中放那些會被亞伯給直接醜拒的不具名成藥……橫豎就算真的發燒了腦袋內也沒剩多少東西能給燒壞,班傑明仍習慣無藥可救後才就醫、畢竟腦瘤的發生徵兆並不包含發燒。

  額溫槍上顯示的是101度。

  距離高燒似乎還有一步之遙。班傑明想著。去廚房替對方斟了杯水,要求對方伸出手後便將藥物置於對方的掌心(當然,他先確認了對方掌心的位置)。

  「吃點退燒藥。」

  額角貼著冰涼的門板帶走了些溫度,這讓伊諾克感覺到些許的舒適而顯得似乎有些恍惚,在被人勾著手拉動幾下後才意識到自己不應該繼續在這裡檔著門了,沙啞的嗓音在催促。

  「嗯.......」

  呢喃著,伊諾克任由對方勾著自己的手將自己弄進屋中裡,因為下足的乏力讓這個過程顯得不是那麼順利,半邊身子的重量壓在班傑明的身上,兩個人磕磕絆絆來到了客廳沙發上───簡直像把自己丟下去一樣,沙發發出了彈簧凹下的聲音。

  伊諾克嘗試讓又陷入朦朧狀態的腦子清醒一些,班傑明離開了,這裡又是他一個人了.........伊諾克將雙腿縮起,抱著膝蓋蜷縮在沙發扶手邊。

  沒關係,這樣就很好了。

  原本他以為班傑明會讓自己離開,但他沒有,反而是不問原因的就讓自己進屋去休息,他只需要一點點的休息就會好的。

我就像是一個麻煩。


  迷糊的腦袋裡總是趨之不散的迴盪著這句話,忽然腦袋上似乎有什麼涼涼的東西碰觸了一下,隨後額前有什麼涼涼的小東西抵著,涼涼的感覺讓伊諾克稍微放鬆的蜷縮著的身體。


嗶嗶。

小東西在嗶嗶叫,那是什麼呢?小鳥?


  沒有小鳥,不過離開的班傑明又回來了,他又不是一個人了,真好,他不想一個人。
▋I ▋⚔E҈noch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你的手涼涼的.......」

  雖然乖乖的聽話伸出了手,但看什麼都是一團色塊模糊的班傑明為了確認伊諾克的手在哪裡而摸索著抓住他的手腕,將藥物安置在那佈滿了細碎疤痕而粗糙的掌心中,指尖沒有隔閡的碰觸到肌膚,伊諾克這時候才想起來他離開的時候忘記戴上了手套。

  「涼涼的....真好......」

  生病就要吃藥,發燒就要吃退燒藥,伊諾克一邊喃喃的說著,柔軟的嗓音對於那份涼涼的舒服感相當不捨,但還是乖乖地拿起了藥物放進嘴裡,嘴巴裡很乾,分泌不出足夠的唾液將藥丸嚥下。

  嚼碎了的藥丸在口腔裡漫起了厚重的苦味。

  「......好苦......」 

  伊諾克喃喃的說著,嘗試著把黏在口腔裡的藥丸碎粉嚥下,好苦,意識又有些許的渙散,這讓伊諾克的喃喃自語聽起來有些呆然。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是你太燙了。白痴。」

  誰讓他必須藉由觸碰來知曉對方真正的位置……對班傑明而言視野內的邊界都無法是個邊界,藥丸在置於掌心後很快的被游離的色彩給吞沒,直到伊諾克那軟嚅到像個孩子的黏膩嗓音喊苦後,班傑明才能夠知道對方已經確實將藥物服下。

  但班傑明手上的水還是完完整整一杯。

  班傑明不知道伊諾克是真的腦子燒壞了還是什麼,只好就著剛剛的動作再次扣住對方的手腕,將那杯水好好的交到對方掌心,以免對方又選擇性無視。

  「喝它。」
▋I ▋⚔E҈noch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白痴。

被罵了。


  但是為什麼感覺會很好呢?伊諾克有些搞不清楚原因,或許是因為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個普通的、普通的存在,沒有推崇、沒有崇拜、沒有所求,只是很普通的,只是伊諾克,因為發燒而變傻的伊諾克,所以被罵了白痴。


伊諾克笑了。

能夠聽見細微的笑聲,因為燒著而有些飄忽不定。


  「嗯。」

  像孩子似的乖乖應聲,伊諾克拿著被塞到手中的水杯,滿滿的一杯,他啜了一口,水濕潤了他乾燥的口腔,也潤滑了那些乾巴巴的藥粉,苦澀的藥粉被沖入了咽喉,他喝了半杯就不想喝了,但剛剛班傑明要自己「喝它。」


  伊諾克抿著唇,努力將那一整杯水喝光,他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什麼難事似的。

  「我喝完了。」

  將空空的杯子遞到人的面前,乖乖的報告───朦朧的湖水綠盯著人拿走杯子的手,伊諾克有些小心翼翼的,帶著幾分渴望。

  「班.......你、你可不可以碰一下.......我的額頭?你.......你的手涼涼的.......」

  他一直記得剛剛對方碰觸自己的溫度涼涼的,讓發燙的自己感覺很舒適,他也不知道,也許對方又會罵他是白痴,他不討厭,或許他現在腦子真的有些被燒得有點傻了。

  「一下下也行.......?」

  他應該是來工作的,但班傑明似乎對此一點都不在乎,沒有人追著他讓自己工作,伊諾克又忘記了今天是禮拜四而不是禮拜二。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這次,班傑明無法理直氣壯的回答「無妨」。

  他並不喜歡肢體接觸。
  畢竟,換作誰都不會想伸手觸碰那҉̥͙̫̲́͑͜͡種҈̢͎̮̜̲͂̓͂̈́͑͞東҉̧͎̳̐̋̅̆͝西҉̢̙̞̪̫̥͕̥͉吧。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那是將成罐的油漆栽入浴缸的黏糊,彩虹的色澤彼此玷污、用馬桶刷將之混合攪拌,打散、糾纏、打散、糾纏、打散、糾纏,黃色加藍色不會變成春意盎然的綠色、紅色加黃色不會變成燦爛鮮活的橘色,它們意圖吞噬彼此、卻又排拒彼此。無處相容的它們向外部掙逃,侵蝕了邊界,雜亂無章、張牙舞爪。蛀成了一張張的笑臉(或哭臉),左右他的視界。

  那只是視覺的錯像。他總是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視覺失認的可悲症狀。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訴自己。他卻依舊無法將自己能感受到的肢體——說來可笑,因為自己與那҉̥͙̫̲́͑͜͡些҉̧͕̱̘̲̽̈̑̓͠東҉̧͎̳̐̋̅̆͝西҉̢̙̞̪̫̥͕̥͉仍舊毫無差異——投入其中……這代表什麼?他的杏仁核(恐懼)還有在好好運作?


自欺欺人也該有個限度。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班傑明最後還是伸出了手,不同方才經過判斷、必要且短暫的碰觸,指腹觸及的是不同平時大體的燥熱溫度,幾縷稍長的髮絲為他的指節帶來癢意,當掌心實實的貼住對方的額時,修長的指節被掩埋在質軟的墨色(也許吧?)短髮之中。

  ——如同屬於自己的色澤被對方的硬是喫下。


打散、糾纏、打҇̿̽̊散҇̓̎̊́̄̚、糾҇̽̀̋̽̇纏҇̀̊͊͐͌、打҉̧͚̝͚̯̿̈͂͒͒̆͝散҉̡̛̖͈̙̗͓̯͚͛͒͐́͐̎、糾҉̱̯̰̤̯̾̐̒̎̑̽̽̍͑̋纏҈̤͚̣͓̫͓̤̫͓̖͕̥͂̇̿̄͋̽̈́̿̓̍͐̏̂̽。




別看它。班傑明。試著別去看它。


別看它。班傑明。試著別去看它。




——但自欺欺人也該有個限度。


  覆在對方額上的手沒過半晌便被抽回了身邊,他看不見屬於伊諾克的表情——他慶幸自己看不見屬於伊諾克的表情。班傑明半句未說,伸手拿起短暫置於桌面上的水杯,向著廚房走去。

  十指抓著洗手槽的檯面,持著水杯、方才用以接觸的手仍舊在顫抖,而呼吸也相較急促了點……換作以前,也許他會恐慌發作?所以可以算是進步?……騙誰。他第無限次的感嘆自己的無用,也許他沒敲碎任何一個水杯即是他最好的表現。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可惜現在的班傑明已然不是會自怨自艾的悲觀主義者,他很快就放下無謂的自我苛責,從冷凍庫中拿出那些被盧卡置放於此、以備不時之需的冰枕,以及主臥室衣櫃下櫃方便記憶及取用的毛巾。

  「用這個,會舒服點。」班傑明將包裹在毛巾內的冰枕輕巧的置於桌面。隨手抽了瓶放在桌面上已然因退冰濛上層水珠的啤酒,好險他平時都將開罐器放在客廳桌面,讓人一眼即了解他的酗酒生活。向下一壓帶出了氣泡滋滋,班傑明以口就瓶,硬是將酒精嚥下幾口,清醒了腦袋後才瞥向對方。

  「……你接著想怎麼辦?」
▋I ▋⚔E҈noch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當對方的手摸索的撫上了自己的髮梢,確定了位置後那因為幹粗活而顯得粗糙的掌輕輕貼合了自己發燙的額頭,伊諾克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仔仔細細的去感受著那給自己燥熱帶來舒適感的涼意。


他在輕輕地顫抖。

很輕、很輕的,指尖輕輕地顫抖著。


  那是恐懼────或許是對方涼涼的手掌帶走了些許渾沌他腦海的燥熱,或許是嚥下去的退燒藥慢慢的發揮作用,伊諾克清醒了點,停留在自己額上的手抽離帶來了幾分悵然,但更多的是..............

  湖水綠的眼悄然的淌落了眼淚,或許是因為發燒所致,或許只是因為他只是想哭,伊諾克聽著那離去人的細微動靜,他很慶幸班傑明看不到自己現在正在哭,他感覺到些許的愧疚,但更多的卻是怎麼樣也說不清楚的情緒,讓他的眼淚像是扭不緊的水龍頭似的。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看見班傑明的檔案的那一天。



在他的眼中,自己會是何種摸樣?

扭曲而變形的怪物,就是如此可怖吧。


  他不知道為什麼班傑明會答應他剛剛恍惚中的任性請求,甚至感受到了恐懼,卻依然願意碰觸自己,碰觸那個在他眼中扭曲變形的怪物,他不知道為什麼。

  他大可以拒絕。

  打從一開始他就可以拒絕,不讓自己進屋,佔據他的沙發,照顧自己,甚至答應這麼無禮的要求,他可以拒絕的。

  他弄不懂這個人。

  他感覺到困惑。

  他看見對方拿出了冰枕,在包裹的毛巾下露出了一角讓他知道那是冰枕,那是特地為自己拿來的,在被迫碰了怪物後還特地拿給自己───班傑明喝了一口啤酒後撇向了自己。

  伊諾克知道他看不見自己在哭,他看到的只是──────手慌亂地抓住了一旁的坐墊舉到了他兩人之間,遮擋。


「我、我想要......要毯子!」


  因為染上泣音的嗓音顯得更加軟糯不安,甚至可以說是慌張的迫切,伊諾克聽見了腳步聲走了又回來。

  「毯子。」

  他聽見了那似乎還是沒有波瀾的沙啞菸嗓這麼說著,伊諾克把臉藏在坐墊後方伸手摸索著拿到了毯子,帶著暈眩感,伊諾克還是止不住眼淚,他將毯子抖開然後將自己整個人都藏在了毯子裡,他在毯子裡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

  「你........你現在好一點........了嗎?」

  悶在毯子裡,悶在膝蓋裡的嗓音軟糯著滿是啜泣,帶著不安和歉疚,「對不起........我忘記了........看、看不到我........有沒有好一點?謝謝........謝謝你剛剛願意摸我的額頭........我、我........謝謝,你、你真好........對不起........」

  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歉疚、感激、混亂,搞不清楚的情緒讓他的溢淚症的病症更嚴重了,伊諾克悶在毯子裡是塗抹掉越掉越多的眼淚。

  自己到底在幹嘛,連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I ▋B͓̽e͓̽n͓̽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班傑明真的搞不清楚伊諾克現在在幹嘛。

  當他問出對方接下來想怎麼辦時,他預期的答案應該是「還是去看看醫生」、「想回家」或「想再坐一下」,不是「毯子」這麼個太過具體而顯得不明所以的答案——但、即便不明所以,班傑明還是移動了還沒坐熱的屁股,在他的櫃子中找起毯子。

  尋找的動作沒有花上班傑明太久,帶著被曬的蓬鬆柔軟的白色毯子回到客廳。在離開半刻後返室,鳴鳴的泣音讓他有些恍然——伊諾克似乎有說過自己有相關的疾症?關於容易且無法停止哭泣的疾症,叫他不要太過上心、這種多餘的提醒。

  而入對方手的毯子很快的被攤開、被披在那團模糊的霧色上,連應該踩踏地面的雙腿也縮的不見。


  ……


  聽著那片斷、冗長且充滿愧疚的道歉,對於訊息接受度一向極差的班傑明而言有點難以消化。直到能夠充分吸收對方哭泣及縮在毛毯中的理由後,班傑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個景象似曾相識,但那是出現在好久以前、自己那年齡尚幼的義弟身上。


所以伊諾克肯定是燒到腦子壞了吧?


  班傑明站起了身,僅只一步就踏足於那團白布之前,伸手抓住了最上頭的一角,輕易的就將白布給掀開,讓那自備潮濕效果的怪物原形畢露。


  「……蠢斃了。」他說。


  仍舊扯著那個被子的一角,班傑明走出了沙發的狹小徑道,並感受著此刻唯一的視線追著自己跑。然而沒其他聲響就表示視線的主人沒有動作的打算——班傑明不敢置信,但他開始有點懷念那個做事井然有序、有條不紊、不需要他操想的、正常的伊諾克。


  「過來。你需要休息。」
▋I ▋⚔E҈noch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躲在毯子裡的人毫無防備,一下子本該蓋住自己全部的柔軟白色毯子就被全部奪走,潮濕的雙眼讓他看不清楚,但他還是可以看見班傑明拉著被拿走的毯子走出了沙發的範圍。

  人在喊著他,伊諾克有些慌忙地起身,但在毯子裡悶了好一會險些踉蹌───班傑明扶了他一把,而伊諾克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拿那條毯子再度把自己蓋住,而他也確實那樣做了。

  班傑明勾著藏在毯子裡的盲眼潮濕怪物,就像從玄關到客廳的沙發上,費了不少勁才把跌跌撞撞的伊諾克送到空餘的客房去,讓他上床休息。

  幾乎快沒力氣的伊諾克差不多像是摔到了床上似的,頭昏腦脹,磨磨蹭蹭的,伊諾克將自己整個人全藏入了被子裡(包含毯子),就連一根頭髮都沒露出來,讓人不由得懷疑他是否會悶死在裡面。

  亂七八糟的情緒混雜著,現在或許還加上了一些羞愧。

  團成一團的被子團裡,溼答答的怪物蜷縮在一起,還能夠聽見隱約的悶悶哭聲。

  高燒總是讓人難以掌控情緒,好像自制力都壞掉了。

  他的溢淚症總是讓他苦惱。

  然而悶在毯子又悶在被子下的後果就是缺氧的奪走了他的意識,或者是因為開了一趟遠車來此又鬧了這麼一番,耗盡了他最後的體力。


  藏起來的怪物不知是昏了或是睡著了。

  儘管眼淚還是沒停下,至少安歇了些。

  ……原來照顧別人這麼折騰人。

  雖然並非本意,但也許改天他該向盧卡道謝?如此想著的班傑明終是把伊諾克拖回了床上。然而儘管躲回了被窩裡頭,那團棉被還是僵著不願意將毛毯給還回來,將自己包的密不透風隨時有窒息可能。

  應該將毛毯給強硬的抽回來?班傑明並不這麼認為,此時此刻並非必要。班傑明做的不過是又走出去,把被對方遺忘的冰枕拿回來、置於那團棉被怪物之上,隨口一句記得使用,才離開極少使用的客房。

  班傑明認為做的過了。但也許因為對象是那個會為他鏟雪、準備晚餐、甚至帶他飆車為他保釋的伊諾克,權作報答甚是廉價、作為補償又顯過於怠慢,得到的答案也許會是「不需要做到這樣」,解釋成「對同為戴環者的惺惺相惜」似乎更為合情合理。

  至於接下來呢?班傑明思忖。儘管絞盡腦汁仍未浮現出近期有任何照顧他人或被受照顧的經驗,說起自己發燒時會做什麼?大抵也就是吃幾顆退燒藥後賴在棉被內窩個幾小時,待病自行退卻的自然痊癒法,然後在跟亞伯提到時不意外的被臭罵一頓。

  要這麼做自然也不是不行,但班傑明仍舊是打開了Google的首頁,用近乎殘障的3C技能在搜尋列上輸入了「發燒的時候該吃什麼」,得到的答案令他有點意外,至少全部都唾手可得。


  ——於是班傑明出門了一趟,在最近的便利商店買了可樂、巧克力,與桶裝冰淇淋。


  那沒花上他多久的時間,就感受上甚至比將伊諾克從玄關移動至沙發上還來的輕鬆。帶著從不環保的塑膠袋及肥胖的垃圾食物旋開門把,入耳的已然是勻稱的呼吸聲以及輕微的呼嚕聲。

  這讓班傑明毅然決然的將房門再次蓋上。


算了。其他等他起床再說了。

謝謝最會寫好好看文ㄉ班中!!感恩班中陪偶交流!!完美的將上一ㄆ的超掉SAN值ㄉ正劇故事拉回溫馨治癒好可愛!!!

然後為啥跑出去的狗寶會去打擾班哥劇情裡面也有提到了,其實狗寶他真的很需要有人把他當作正常人,而不是特別的(戴環者),所以他被班哥罵白痴的時候就很高興,班哥讓自己感覺他是普通正常的存在,感謝班哥照顧狗寶還給他吃藥藥!!(很大聲)
https://i.imgur.com/Ad8n33D.png https://i.imgur.com/elQnral.png

用小塗鴉結束偶的樓層,有請班中(好
你不只回文速度很快、還給我配圖,就很扯
angryben: 就快樂,趁你不備偷畫((我覺得很適合收尾(。
除了大聲譴責這好可愛的大幽靈我還能縮什麼
謝謝狗寶中陪偶對文跟我交流,在那篇直接把我的心擊成粉碎的劇情之後來點口愛的小劇場,救命發燒到ㄎㄧㄤ掉的伊諾克有夠可愛真的物理天使,那個因為病痛跟精神折磨流淌而出個性上的脆弱跟真實看ㄉ阿嬤中我在好疼跟好可愛之間反覆橫跳,然後班ㄍ又那麼沒有禮貌那麼派我差點把他丟下油鍋
希望客倌看ㄉ開心這裡有好好看好可愛狗寶 不塞三千個泡芙給他真的沒有道理
angryben: 狗寶最後真的燒的有點夠ㄎㄧㄤ,你讓我好歡樂,折騰班哥真歡樂(ㄍ)我就快樂!!不可以把班ㄍ炸油鍋(大爆笑
▋I ▋⚔E҈noch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現在再看一次塗鴉ㄉ班哥,班哥看起來真的有夠被ㄎㄧㄤ狗寶折騰的精疲力竭(爆笑)需要菸跟酒來慰勞
▋I ▋ ᑎG
2 years ago
他們怎麼這麼可愛

心痛累哭的伊諾克,也心痛因病扭曲而對他人無可避免感到抗拒的班傑明
雖然班傑明完全不懂照顧病人但能讓伊諾克在這個小窩好好哭出來和好好休息真好

看完覺得他們兩人都該再坦率一點

另外希望沒有失禮到,但看到伊諾克不要去醫院時莫名覺得發燒的戴環者是不是都任性小孩,有同伴般的安心感
NG1: 班哥就很棒,班哥人好好,願意收留狗寶讓他在家裡休息,明明很害怕還願意摸摸狗寶的額頭真的很溫柔!我也希望狗寶可以在坦率一點,不過這次他發燒真的有坦率一點了還要求摸摸!
然後別擔心沒有失禮,不願意去醫院真的好任性寶寶
back to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