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文的回信很奇怪。平常無論或多或少，他都會為自己寫在裡面的內容做反饋，這次卻只是簡短的告訴自己今年暑假沒辦法招待她來家裡作客了。

「蓋文......？蓋文在家嗎？」她的直覺告訴她不能真的乖乖聽話。

蓋文以為在那件事之後他就會得到應當的救贖。

然而他並沒有。就跟母親先前告誡的一樣，真相只會讓人更痛心。讓人痛心也罷，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但在心裡充斥的並不是後悔的情緒。

是無奈，更多的是無能。
真相其實就近在咫尺，他花了大半輩子繞了一個大圈子，他覺得自己簡直像個笑話。

他本來以為一個月的沉澱時間就夠了，沒想到打擊就像海浪一波一波的不斷襲來。
今後該怎麼辦？
該怎麼回去面對母親？
在神秘司工作的目的又是什麼？

他變成了自己討厭的那種人
——沒有目標、漫無目的的人。

所以當門鈴響起時，他不太樂意開門迎接客人，就算門外站的是黛安也一樣。但理智還是告訴他必須做出回應，因為把客人丟在外頭是不禮貌的行為。

「噢⋯⋯嗨⋯⋯黛安。」那是他開門後說的第一句話，就像平常一樣他接著問：「你怎麼來了？」

明明有在信中告訴她不要來的。

蓋文看起來很憔悴，聲音低落，像是逐漸往海底沉的石塊。即使她才13歲，也能看出這不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人會有的表現。

「黛安很擔心蓋文，所以來了。」
「蓋文發生什麼事了嗎？信裡面完全沒有寫到，所以黛安直接過來找蓋文了......」

看著蓋文將門打開，黛安下意識的想要進去屋內，但蓋文動都不動的樣子形成屏障，讓她有些侷促不安。

看見黛安擔心的表情他勉強的擠出一個微笑。

「沒什麼，別擔心。」之後小小聲呼出的嘆息還是出賣了他。最後他還是妥協了，往後退了一步讓黛安進門。

就像平常一樣，他為黛安倒了一杯果汁。本該詢問她的暑假安排，但他沒有心情說出口。

她雙手捧著裝滿果汁的杯子，懸在半空的心情應該讓她口渴，但黛安此時不想將注意力從蓋文身上移開一絲半點。

蓋文看起來很難過，這讓她心臟縮緊，而此時她還不明白該怎麼描述這種感覺。

「......黛安不知道蓋文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蓋文不想講的話也沒關係。」
「黛安只想知道蓋文是不是很難過。」

蓋文之後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他看著水杯中反射的點點光線，安靜的點了點頭。

「我想沒有人暑假會想跟心情不好的人一起過。」他靠在廚房的水槽邊：「不過也不是什麼不得了的事，真的。」

她把杯子置於流理台上，並將蓋文擁入懷中。

或許擁入懷中這個用詞不太精確，畢竟她沒有高大到能將蓋文整個人包覆，但她努力過了。黛安小小的手緊緊的擁著蓋文的身體，並閉上眼睛，將臉靠在蓋文身上，被覆蓋的左耳所聽見的聲音，就像海面底下沈悶徐緩的洋流。

「黛安有時候也會很難過，那種時候黛安的大哥就會抱緊黛安。」
「也許難過的事情不會不見，但被抱緊的時候會感覺好一點......黛安希望蓋文好一點。」

「⋯⋯」
「其實你不用⋯⋯」

他並不指望女孩的安慰。而她就這樣靠上了上來，給這一陣子將他人拒於門外的自己一個擁抱。

他抬起頭眨了眨眼，壓下在眼眶打轉的濕潤後才放下杯子，將手也搭了上去。手臂輕輕的搭在對方肩上，他低下頭凝視著純白如瀑布的髮絲。

「謝謝你。」

「蓋文不要道謝，黛安沒有做好到值得被道謝的事情。」

蓋文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掌心溫度逐漸從肩膀擴散，她仍然沒有鬆手，就只是像要將兩人融在一起般的緊緊擁抱，原本熟悉的掌溫和觸感和這份講不出的感覺攪在一塊，調出了一種特別的涵義。

「蓋文，大人過的日子很艱難嗎？」
「......肯定有很多不能說的事情吧，但沒關係，黛安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會好好擁抱蓋文的。」

蓋文點了點頭，發出像理解似的單音節後，才將手往前伸了一些環著黛安。他感受到腰間因為擁抱而逐漸擴散的溫暖，還有枯冷的內心被一滴滴關心澆灌。

他很喜歡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一直支持自己的黛安，但又無法避免多想，好像在利用孩童的天真無邪來療傷的想法。

「我還是自己靜一靜好了。」他最終還是決定放開雙手，也輕輕的將黛安纖細的手臂從自己的腰間移開。

他走進臥房，襲來的無力感領著他躺上床。背對著門他蜷縮著，在安靜無人的空間裡，他感覺到逐漸在眼角聚集的溫度。

被推開的她偷偷的從房門窺看，門縫拉了客廳的燈光進入黑暗的臥室，細長的光塊照在輕輕移動的蓋文的背上。
蓋文在黛安的印象裡一直都是如此高大厚實，這時的蓋文卻顯得脆弱，能夠輕易的用她小小的掌包覆一樣。

「蓋文。」

她輕手輕腳的向前，看著對方沒有因為自己的每一步而產生排斥，才小心地從背後擁抱對方，隔著一或二層布料緊緊相貼。

「黛安很抱歉，蓋文很難過。」

「黛安不用道歉，你沒有做錯事。」儘管蓋文的聲音像往常一樣平靜，但在他背對著黛安眨眼的同時，已裝滿眼眶的淚水眼順勢地被擠落下來。

他將手指貼近眼前，抹去模糊不清的視線。他還是不太清楚為什麼眼淚就這樣不聽使喚的流出來。

「抱歉讓你的暑假有個這麼糟糕的開始。」蓋文並沒有轉身面對黛安，他不敢轉身。明明是個大人卻像個小孩一樣開始哭泣，這不是黛安認識的他。

女孩表情憂傷，她試圖離蓋文的臉近一些，但每當黛安試圖前傾，蓋文就會像鼠婦一樣把自己捲起。於是她也從跪姿改成爬上了床，一手擁著蓋文的身體，像她在自己的床上時抱著比自身還要大上許多的熊娃娃。

「那蓋文也不要抱歉，蓋文也沒有做錯事。」

儘管蓋文的聲音平穩，她仍能聽見蓋文的呼吸盈滿水氣，黛安閉著雙眼，試圖用觸覺和聽覺感受對方。

「是因為當大人才這麼辛苦嗎？那蓋文不要當大人了，至少在天亮前不要當大人了。」
「太陽下山了，蓋文，離天亮還有好久好久，夜晚來了。」

壓抑已久的情緒在一瞬間潰了提——悲傷、背叛、迷茫、擔憂，全都跟著淚水洩了洪。

「對不起、對不起⋯⋯」儘管黛安已經說她不介意，但道歉的話語還是跟著抹去眼淚的動作一次次地說出：「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我⋯⋯」

平穩的聲音因為情緒的波動微微的顫抖著，穩定的呼吸也此變得紊亂，像裂縫一樣侵蝕著高牆，像顆洩了氣的氣球。上次這樣無法控制的大哭是什麼時候呢？他不記得了。他只記得十一歲的他不斷鞭策著自己要趕快長大，變得跟大人一樣可靠，只要跟父親一樣可靠，母親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在寧靜夜晚的籠罩下他在黑暗中試著重新找回自己。
找回對人已破碎不堪的信任。
找回與苦痛共存的折衷。
找回塵封已久的夢想。

他還有很多需要尋找的。

看不見蓋文哭聲與道歉的源頭使她悲傷。

或許是自己還太小了，年齡與經驗的差距就像一座山，把他們隔的好遠。即使被倫敦夏夜裡乾燥的空氣包覆，那些情感卻溫熱狼狽地將他們打的濕透，所以黛安只是緊緊的擁著蓋文，像在拉著溺水的人，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要讓蓋文在這樣的情緒裡溺死。

「蓋文，沒關係，沒關係。」她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對方，試著撫平絮亂的呼吸﹔「黛安找到蓋文了，蓋文不會有事情。」
「黛安接住蓋文了，蓋文不會再往下掉了。」

溫暖的小手一下又一下的拍著自己的背，蓋文跟隨著它的律動找回平穩的呼吸，才拉著袖子將臉頰上的淚痕擦去。在狹小的單人床上，他小心翼翼地翻身，深怕一個大動作對方就會從床邊滾落。

比孩子更厚實的手掌覆上黛安的背，將她往懷裡撈得更進來些。
「這樣就好了。黛安不用再多做什麼，剩下的留給大人就可以了。」他吸了吸鼻子，將哭紅的雙眼埋進屈於頭下的手臂，不想讓她看見。

「......黛安也沒有要蓋文當大人啊。」

無力感湧上心頭，那是黛安對自己的幼小感到無能為力，但她僅僅只是也將蓋文攬住懷中，白色的長髮或披或散在他們之間、蓋文的手臂與身後的床墊上，像透入屋內的月光。

她記得蓋文總是不明說的喜歡擁抱，以及說他不寂寞，或許就是那些她錯過的讓蓋文寂寞了。黛安想著，並將臉頰靠在蓋文的胸前，聽著蓋文因為哭泣而劇烈的心跳重新變得規律，像是從深深的水壓裡逃出，在沙灘上大口喘氣著歇息。

「是不是等黛安長大，黛安就可以連蓋文的悲傷都理解，就可以不用讓蓋文一個人承擔剩下的了。」
「這樣的話，黛安想要趕快變成大人......」

蓋文感覺到黛安往身上更靠近了些，確認她不會看見自己的臉之後，他才放心的將原本埋在手臂中的臉露出來。他直愣愣的看著不遠處的書桌，在那裡他閱盡許多知識，但卻還有許多謎題是他答不出來的。

「我不知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輕輕地吐了出來，溫熱的氣息打在白髮上後散了開來：「不過我想有些事你可能也永遠沒有辦法理解。」他背負的秘密太多了，就連今日的悲傷也是不可告人的。

蓋文的話讓她垂下眼簾，無法阻止的哀傷像滴落的水，淋的她滿身滿頭。黛安明白蓋文的工作性質，在這樣鐵壁般的規則下，怎樣的決心都是螳臂擋車。

「那黛安只要讓蓋文不要再寂寞就好了。」她想著蓋文開門時的表情，或許倫敦的小公寓對悲傷的人來說還是太空了。
「黛安錯過了好多蓋文的人生，所以......黛安不想再錯過任何一點，跟蓋文一樣。」

她眨了眨眼，試圖眨掉眼中不知是疲憊還是傷心所凝成的水霧，金色的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只是星星從來不會眨眼睛。

「至少悲傷的時候，黛安可以陪蓋文一起悲傷。」

「嘿、不是叫你不要擔心了嗎？」蓋文晃了晃攬著黛安的手，就算對方看不見他還是堅強的笑了笑，至少他希望能讓對方聽得出來現在的他好很多了。

「總之不要想太多，知道嗎？」就算沒有看見她的臉龐，四目也沒有交集，蓋文還是能隱約聽出黛安話語中帶著一絲的難過。他以朋友的角度出發安慰她，而不是以長輩的身份，這樣兩人間的差距或許就會小一些了。

「我也會陪你的。」

就像現在。

「嗯。」

黛安發出象徵明白的單音節，蓋文的話讓她好了些，所以她只是將身體往蓋文的方向靠了靠，緊貼的毫無縫隙。

「黛安以為自己從來不會想太多，聽說睡前想很多的話就會做奇怪的夢。」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黛安想要夢見蓋文......或許這樣黛安就連想太多的自己都可以喜歡。」

她又囁嚅了些什麼，但睡意像水，把黛安的話浸的模模糊糊的，蓋文的體溫和嗓音就像世界上最軟的被窩，把她包裹的嚴實，同時使她昏昏欲睡。

最後連月亮都睡著了。

「那等你夢到再告訴我好了，搞不好你的想法會改變。」他頓了一會兒等待女孩再說些什麼，沒聽清楚她小聲的嘀咕，取而代之的是細微但卻安穩的呼吸聲。

蓋文抱著黛安放空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的撐起身子，放輕動作跨過黛安下了床，拉起毯子為她蓋上。

「Sweet dreams.」像空氣一樣輕聲道出對夢境的祝福。老實說，他反而不太希望黛安夢到他，畢竟現在的他只會讓她擔心，他倒希望夢境裡的她能無憂無慮。

低潮期讓他身心疲累，但在黛安陪伴下，今晚或許能做個好夢。像平時一樣，他拿出另一條毯子到沙發上歇息。

她確實做了夢。

在夢裡，她陪著她最喜歡的泰迪熊，而泰迪熊鈕扣製的眼睛不停湧出淚水。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在眼淚形成的海洋淹沒他們之前緊緊的抱住泰迪熊，直到水將他們向上帶，讓他們漂浮於海面。

當她抬頭，夜空就像白天不曾到來般的繁星點點。

-

小孩起的總比大人早。

黛安在只有自己的單人床上醒來，當她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門，便看到正縮在沙發上熟睡的蓋文。瞧了瞧窗外的天色，蓋文八成待會也會清醒，於是她小步往廚房去，準備給自己和蓋文做早餐。

蓋文是個淺眠的人，環境的細微變化都能擾他清夢——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麻瓜製造的噪音、還有櫥櫃被打開的聲音。

他睜開眼，伸手揉了揉眉間，往沙發椅背後方望過去，小小的身影在廚房忙碌著。

瓦斯爐喀噠一聲的被打開，平底鍋上的煎蛋滋滋作響，從烤麵包機啪嗒跳起的吐司——早晨是美好的，只是他還沒準備好該怎麼迎接。

昨晚滿溢的情緒有如潮水，在沙洲上的痕跡還未退去。他將散亂的瀏海往後梳，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著黛安，思索該怎麼打開話題。

她將香腸和煎蛋置於盤中，連著抹上奶油的吐司一起。烹飪工序的結束讓她有機會往回望，注意到蓋文醒來的動靜。

「蓋文早安。」黛安捧著八分滿的水杯小步走來，她以前都是負責被照顧的，如今換她照顧人，便用過去的經驗重新複製在蓋文身上：「蓋文先喝水吧，昨天那樣的話早上會很渴。」

「......蓋文好多了嗎？」

⋯ 「啊、早安。」蓋文坐了起來，接下水杯後他瞄了一眼黛安，小聲的道謝之後眼神便在小小的公寓緊張的游移著。

「⋯⋯抱歉昨天讓你擔心了。」他喝了幾口水後說道，依舊對前一晚的失態還耿耿於懷：「其實你可以不用⋯⋯那樣的⋯⋯」將視線從杯中移回到黛安身上。

「不用怎麼樣？不用安慰蓋文嗎？」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蓋文，身上還有油煙與薄汗的氣味，黛安撥了撥散在胸前的頭髮，讓它們披於身後。或許這也是他們之間的不同，黛安想著，一邊緩緩地彎下身子，用不會讓對方沒有時間握穩手上水杯的速度靠近蓋文，給了一個和緩且扎實的擁抱。

「那樣太無情了，黛安不會做這樣的事，蓋文也知道。」她貼著男人的耳朵說道，講悄悄話一樣的將聲音壓低，就像這是個不是所有人都有共識的秘密。

「蓋文也不會丟著難過的黛安不管，對吧？」

「不會的話就來吃早餐吧，黛安肚子餓了，等蓋文來才能開動。」

還沒反應過來便又被黛安的雙手環起，蓋文有些僵硬的舉著杯子以防裡頭的水因突然的動作灑出來。聽完黛安的話他只是淺淺的輕笑，點點頭同意她的話。

大人和小孩其實沒有什麼不同，大人也有不堅強的時候，小孩也能護著大人。

點頭的同時他也將空著的手覆上黛安的背，還給她一個充滿謝意和信任的擁抱。銀白的髮絲因為他的動作向前披散，將蓋文的鼻尖埋了起來。他傾頭想掙脫細網，卻在裡頭找到了薰衣草淡淡的清香和陽光的獨有氣息。

「那走吧，去吃早餐。」他放開黛安後搓了搓鼻尖，長髮搔的他鼻子發癢。

像平常一樣，他為黛安到了一杯牛奶，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她雙手捧著裝滿牛奶的杯子並啜了一小口，咖啡的氣味還只是在鼻腔縈繞。黛安抬了抬視線，蓋文藍色的眼睛在他每個細微或快速的移動下閃著光，勾起了原本在早上第一個懶腰她便忘卻的回憶。

「跟蓋文說，黛安昨晚真的有作夢喔。」
「雖然已經不太記得了......但是是結局很棒的好夢，所以黛安覺得，睡前多想一點不會很糟糕。」

「黛安喜歡腦子裡全部都是蓋文的事情，這樣的話晚上也會做好夢。」

「是嗎？是可以不用到一直想。」會讓黛安一直想的話應該就是在擔心吧。

「這樣聽起來我好像很讓人擔心。」藍色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以後應該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應該吧。

「會一直想著蓋文又不代表黛安在擔心，黛安只是喜歡想著蓋文而已。」好像猜到蓋文內心在想什麼。

「以後就算再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沒關係。」她一邊說，一邊用叉子把煎蛋移往塗了奶油的吐司上，動作不急不徐。
「到時候黛安會來找蓋文，會抱著蓋文，蓋文可以哭，也可能一直道歉，我們會睡去，天也會亮，依然是黛安給蓋文做早餐。」

「這就是會發生的事。但是沒關係，讓它發生就好，蓋文不要試圖阻止海浪。」

「嗯⋯⋯」他瞇起眼睛咬了一口吐司，重複思索著黛安的話。最後無法反駁的他只好認命的點點頭，儘管他還是覺得應該沒有其他事情會跟這次一樣帶來劇烈的影響。

「不是在擔心的話那你都在想什麼？」大概只有這句話他沒想透吧。

說過的話，做過的事。

移動的藍色視線，覆在背上的掌心溫度，走路時輕輕晃動的頭髮。

被香菸燻啞的聲音，笑聲，哭聲，睡著時安穩的呼吸。

酒醉時漲紅的臉，琴弦上移動的手，哭泣時劇烈的心跳。

「想蓋文。」雙手捧起烤土司咬了一口。
「嗯！黛安是煎蛋天才！」一邊咀嚼一邊讚嘆自己，很滿意的樣子。

oO（根本就沒回答到剛剛的問題。）
不過沒關係，這樣就好了。

他看著開心稱讚自己廚藝的女孩笑了笑，將她的得意作品一口接著一口往嘴裡送。

雖然他還有很多需要尋找的，
不過在廣闊的夜空和繁星點點下喘口氣，
並不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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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文中超會畫圖 扯死 讓大家看我ㄉ新電腦桌布(哈囉

你太誇張了

啊我都要跟著叔叔一起哭了！！！好暖的交流！！！黛安是黑色小天使……（？？？？）不管大人小孩都可以有自己的情緒真的好暖心ㄛ……（哭泣（你哭屁

NCM_IK: 恆你不准哭 沒錯⋯黛愛是好好ㄉ天使⋯⋯第一名⋯⋯

NCM_IK: 救命ㄋ不要哭...我幫ㄋ擦擦眼淚...秀秀... (真的不需要耶)黑色小天使好好笑...她...她希望蓋文好好ㄉ...(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