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𝐌𝐢𝐫𝐨𝐢𝐫 》
Auteur
𝐿𝑢𝑐𝑖𝑎𝑛 𝐵𝑎𝑢𝑑𝑒𝑙𝑎𝑖𝑟𝑒
※不會照格子跑，地圖參考用
※感覺要跑好久好累
我看見月光從我右邊的窗子流淌進來，銀色的，如同一片潮濕的水窪。
窗玻璃反射著我的影子，如果我慢慢的再把頭轉回去，玻璃的流光就會像水紋一樣流動，我想起冰面上濺成花朵的血跡，然後想起實驗樓裡的廁所積滿污水的洗手台。
我曾經對簡說，我想去看銀色的海。
銀色的海是不存在的。
銀色的海是不存在的。
我在一個很普通的晚上突然明白了這件事。
那天晚上是路西安·波特萊爾的生日。
……我做了一個夢。
……我見到了無色的幽靈。
異常是從鏡子開始。
路西安在鏡子裡看見了並不完全是自己的人影，並不完全是，說明某部分而言這個倒影確實屬於路西安·波特萊爾，只是看上去極其年幼，不到十歲的幼童正面對著鏡子一動不動，雙眼呈現出一種在暗夜裡隱隱反光的靛藍色。
誰也沒有先開口，直到斑駁的痕跡爬上牆壁，四周變得寬廣而死寂，斯德哥爾摩的永夜降臨在里昂的夢境。路西安看見廢棄的實驗大樓上排列了一整條走廊的鏡子，無光的夜晚，黑暗在鏡面之間反射傳播。
「往前走，路西安。」
「……」
「……路西安？」
走廊的盡頭是拐角，沿路上，年幼的孩子像幽靈一樣閃爍在路西安跑過的每一面鏡子裡，蒼白發青的臉像一具屍體從棺木中向外看。
轉過彎，他看見巨大的佈告欄。
他們看見巨大的佈告欄。
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路西安？
……你你要比我我怎想麼像愛的一更個加怪完物美。
路西安·波特萊爾從重疊的紙張後頭掉出來，那些層層疊疊的文字之後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在他掉出來以後什麼都映照不出，只有空蕩蕩的走廊。
慘白的紙張像一群翻飛的鳥，身上帶著新鮮的血，一筆一劃紅字重複同一個疑問。
路西安？
男孩的手掌冰冷的像是屍體，他害怕黑暗，小心翼翼牽住身邊人的手，隔著手套，路西安感覺自己觸碰到一座僵硬的冰雕。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很遺憾，我不覺得我知道。
上面寫了什麼？
寫了你的名字。
你不也是我嗎？
我是嗎？
我是嗎？
路西安帶著冰冷的男孩繼續走，實驗樓的教室全都緊鎖著門，從窗戶往內看只有一片單調的黑。唯一開著門的實驗室沒有什麼特別，沒有屍體、血跡、散落一地的紙張，教室的角落放著一個置物櫃，詭異的和實驗器材櫃放置在一堵牆邊，像是刻意融入一樣卻顯得格外突兀。
小男孩抓緊路西安的手，小小聲說，我聽到爸爸的聲音。路西安拉著他進教室，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溫和一些，那才不是你的父親。
波特萊爾先生不是你的父親，如果你還念著那點血脈相連，死了之後這些也就毫無意義。
小小的路西安·波特萊爾想起什麼似的噤了聲，這個年齡他還沒學會保持一種恆定的平靜表情，看上去有點失落。他在黑暗中看見自己發青的手，像泡在化學試劑裡死人的肢體。
我想回家，路西安，我想回家。
我記得奧菲寧姆出生的時候，父親很高興，她是一個戴環者，真正的天使。
現在一切都好，對吧？雖然我似乎不能知道了。
她現在叫路娜，路娜·波特萊爾。
不過你說的沒錯，一切都好，我努力讓一切都好，希望你不要在看見真相之後感到失望。
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們往外看，發現淺淺的水淹沒過走廊，不知從何而來。
窗外沒有下雨，只有一種模糊的光亮透過玻璃照射實驗樓內部。
男孩指著水漬，這就是波特萊爾先生，他的語氣古怪，聽不出是害怕還是木然。路西安看見水流反射空無一人的景象，教室裡的黑板出現一行字。
ä½ ç©¶ç«Ÿæ˜¯ä¾†è‡ªæ·±æ·µï¼Œé‚„æ˜¯é™�自星空?
「你究竟來自深淵，亦或降自星空？」
誰能記得自己的起源？
我最後的記憶停留在一隻黑貓身上，牠曾經的主人被我哄騙從樓上跳下，折成一個扭曲的圓形以後蹣跚而行，所有看見的人遭遇了深淺不一的汙染，我脫離那具屍體躲到貓的體內，沒有被戴環者的血液蒸發，他們舉行驅魔儀式面對的是一具可憐的、純粹的屍體。
誰會懷疑一隻貓，人類愚蠢又高傲，自認掌握了不可知的真理，卻輕易被假象蒙蔽。
——路西安·波特萊爾，你所有的家人都被我騙了，這是極其完美的謊言，是值得打碎的美好幻象，所有我的同類將會慶賀，為這場精妙的創造和毀滅。
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
我不願意。
我想要成為路娜和路易的哥哥。
我想要成為簡的朋友。
我想要成為奧菲莉亞的長子。
我想要成為殺死科里索利斯的兇手。
烏鴉折斷翅膀，烏鴉折斷翅膀，羽毛和鮮血遍地散落，牠讓大雪染白自己。
牠是白鴿嗎？
牠是嗎？
請不要質問我，波特萊爾先生，是你引狼入室，你謀殺了自己的長子。
你欺瞞了一個怪物，你讓怪物成為自己的孩子，就在天使出生的那一年。
好玩嗎？成功了嗎？達成你希望的了嗎？
恐懼嗎？不安嗎？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與情緒感覺如何？
是我該質問你。
「……路西安？」
「……別不說話，拜託。」
「我感覺這裡已經安靜好久好久了。」
鞋子踩在積水上發出了奇怪的聲響，在封閉的空間裡來回震盪，彷彿能傳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路西安說，其實今天是你的生日，雖然很唐突，但是生日快樂。
這句話聽起來很諷刺，小男孩不怎麼熟練的把這個單字讀出來。
實驗樓像一個巨大的盒子把他們困在裡頭，水流悄無聲息的上漲，走廊之後還是走廊。
路西安·波特萊爾牽著他的手，他臉上腐敗損壞的傷口越發清晰可見，死去的人並不會感覺疼痛。他垂著眼睛，沒什麼力氣再說話。
他們沿路看見廁所裡熟悉的影子，看見畫室外被更改的課表，看見破損的玻璃，看見鎖頭被砸壞的窗戶，路西安驚訝自己其實還記得這麼多過往的細節，彷彿他被過去緊緊抓住了一樣，他還在想念那片銀色的海。
他們終於走到盡頭，一面鏡子之前，那面鏡子倒映出一團扭曲的黑色和一具屍體。
真相無聊至極，童話曾經發生在不可見的歲月，如今毫無波瀾的展露在當事人面前。
銀色的海？男孩無意識的接話，我見過，不過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巨大，但看起來很像是銀色的海。
路西安感覺自己知道答案，銀色的海，他渴望的、從未見過的那片海洋，他知道這世界上不存在這樣的風景。
「是水銀池吧？我被推進去之前確實覺得那是銀色的海。」
「——然後我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當然想不起來。
路西安蹲下來，靛藍與慘白色的眼睛直視和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屍體，他微笑，滿懷歉意。
畢竟我搶走你的人生，而且不想還給你。
對不起。
你還不能安息。
——— 𝐅𝐈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