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維爾踩著一地的落葉走近其中一輛警車,腳步踏在乾燥的落葉上時發出了響脆的破碎聲,這還尚未步行至對方身邊,車旁的刑警就已經回過頭來迎接他:
「唐恩.泰勒。」非裔的警官朝他伸出手來。
「夏維爾.穆雷。」他有些意外地回握,並朝對方微笑點頭致意。地方的警官們通常並不怎麼喜歡調查局,他們時常認為是那群聯邦的混蛋搶走了他們的案子,夏維爾對此已經很習慣,不過泰勒警官看上去似乎並不是那類人,這很少見,不過是個好的開始:「所以,泰勒警官,能告訴我現在的情況嗎?」
唐恩點點頭,側過身來用眼神示意夏維爾看看車前的方向,只見幾棵白樺樹間站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手上高舉的是打火機和一只裝有不明液體的玻璃瓶。男人時而喃喃自語,時而朝他們大吼,幾輛警車後待命的都是全副武裝的刑警,他們將槍口對準了白樺樹間的男人,空氣中的氣氛令人緊張。
「早晨遛狗的民眾發現他,說是有個帶著麻繩的男人獨自走進了森林裡,我們的同仁試圖向他搭話,沒想到對方懷裡還藏了個汽油彈。」
「...這似乎還不是警察會聯繫我們的理由?」
「你很敏銳。」唐恩湊近夏維爾的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說了個詞:「他是個異瞳。」
夏維爾抬眼看看樹林間的男人,這下倒是理解了警方通知他的原因。他下意識摸了摸脖子間配戴的十字架,不管怎麼說,保護現場人員的安危仍是第一要務。
「讓員警們都撤掉武裝,通通退到公路上。」
「狙擊手也撤?」
「狙擊手也撤,記得孤立協議嗎?」
「好吧,你是專家。」泰勒警官聳聳肩,轉身指揮隊伍後撤,用不了多久,這片白樺樹林就只剩下唐恩、夏維爾和那個恐水的男人。金髮探員讓泰勒警官繼續和那人對峙,自己則是從口袋裡摸出了手機,迅速翻到通訊錄,接著撥通了那個他最近才得到不久的號碼——
下班後,年輕的調酒師步行回到距離酒吧——也就是他的工作地點——只有四百公尺的小公寓,他把運動包隨手扔在沙發上,麻溜換下那身被炸物、香水、煙味轟炸過的衣物,用自以為籃球明星的姿勢投進洗衣籃,可惜全是麵包球,只有西裝褲勉強投進一半。
他不介意,也懶得去撿,從冰箱裡抽一盒微波食品往盤子倒,在微波爐面板上隨意點幾個數字便直接進浴室。他洗了個被3C產品綁架的愜意熱水澡,直到解開門鎖掛著浴巾出來,微波爐中的義大利麵早就涼了。
飯桌前青年左手握吹風機、右手捲麵條,在低頭滑手機與抬頭看電視之間切換,全身上下除了腳之外都有事做。新聞頻道右上角掛著重播的字樣,左下角則貼心的顯示現在是清晨五點,而他已經很習慣這樣的生活。
洗完澡用完飯,艾瑟廉用毛毯把自己裹得像歐姆蛋,側臥在沙發床上滑那些沒營養的影片,等待身體自動進入睡眠模式。
嗡——嗡——
原本安安靜靜的手機開始瘋狂震動,一個瀟灑的晚班調酒師從來不設起床鬧鐘,身邊的朋友也都盡量不會白天聯絡,所以唯一能吵醒他的只有……
青年撐起半個身子,不斷瞇眼好看清螢幕上的來電號碼,接著他心中的那聲髒話被誠實罵了出來,至少是在接通前。
「……哈囉臭小子,這裡是美麗中華餐館,我們還沒營業,今天蝦仁炒飯賣完了,不准再打來!要睡了!」
「我需要你的幫助,你現在有空嗎?」似乎早已習慣了對方在電話中裝作餐館客服的行為,夏維爾無視那人的抗議,自顧自地繼續說著:「麥迪遜公園後的那片白樺樹林,恐水人,帶著可燃武器,狀況看起來不太好。」
金髮警探話只說了一半,此時卻突然聽見不遠處的異瞳男子開始大聲叫囂,泰勒警官立馬舉起手槍喝斥他不准動,但顯然這招對於平復恐水人的心情並不怎麼管用。
夏維爾稍微離開話筒,對著樹林間的男人揚聲喊話,他舉起雙手,似乎想盡可能地保持友好:「先生,請你先冷靜下來,我們沒有敵意。有什麼我們能夠幫上忙的嗎?想想你的妻子、孩子,也許我們能聯繫上她。」
「放屁!你們什麼忙都幫不上,潔西卡、艾薇,所有人都一樣,這是祂的旨意....҈̴҈̸͢͝҉̵̵̸̙͑̄͗҉̸̠─̷̷̷̵̵̷̢̓͛͞҈̴̵̳͗我─̷̢̳̓͛͗͞正─̵̷̶̷̶̷̸̵̡̖҇̏͆̈҈̸̭為─̷̡̖̭҇̏͆̈─̴̙̠͑̄͗͢͝─̷̢̳̓͛͗͞此受─̵̷̶̷̶̷̸̵̡̖҇̏͆̈҈̸̭罰.҈̴҈̸͢͝҉̵̵̸̙͑̄͗҉̸̠─̷̷̷̵̵̷̢̓͛͞҈̴̵̳͗」
男人的狀況顯然正在變糟,夏維爾趕緊重新將話筒貼回耳邊,此時也顧不上對方的意願了:「不行、撐不住了,我要先進行驅魔了,你差不多掐著點過來就行,我會向協會多請點津貼的!」
「當然沒空!我剛才躺上床!」顯然他的抱怨完全被無視了,聽著夏維爾把案發地點和現場狀況都報給自己聽,艾瑟廉開啟擴音對手機發出怒吼,試圖打斷對話。
儘管他扯著喉嚨吼到沒氣,電話那頭還是持續傳來對方說話的聲音,只是音量變小了內容也有些古怪,艾瑟廉皺眉,關閉擴音將手機貼到耳邊認真聽,一陣窸窣窸窣的雜訊後夏維爾的聲音又恢復清晰,但重新接上的第一句話讓艾瑟廉氣得差點跳起來「哈?喂?我還沒有答應?」
嘟嘟嘟的電子音從聽筒傳來,電話被掛斷了,驅魔這事要幹不幹可由不得他。
艾瑟廉臭著臉往電視櫃那走,蹲下身打開最邊角的那格,裡面有個沒蓋子的馬口鐵餅乾盒,他伸手去撈,取出一罐250ml的血清瓶。瓶中的液體呈現飽和的酒紅色,他不知道那群怪人是怎麼避免血液在常溫中腐壞,但他恨透了把自己的血拿在手上的感覺,鮮活過頭了!
所以當白髮青年把重機停好,步行靠近案發現場時手上握著一個突兀的保溫杯,不管怎麼樣夏維爾都得在任務結束後買新的賠他。
三十分鐘後,當艾瑟廉走近那條林徑小道時,夏維爾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警探此時正坐在公路邊的小坡上,見到艾瑟廉時,他朝對方親切地笑了笑,接著他支著膝蓋起身上前,看上去就像個友善且值得信賴的好鄰居——如果不是他全身上下都沾滿了新鮮的血跡的話。
「你來得正好,我們剛剛才成功壓制他。」夏維爾湊近艾瑟廉,他倆的身高差距並不多,但身形還是有些落差,警探淡藍色的眼裡仍帶著一點笑意,他靠得太近了,近得有些嚇人:「我們把他暫時銬在某個樹幹上,有位警官在這裡協助我。」
「壓制個鬼!你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了!不對、是怎麼又把別人搞成那樣了!」艾瑟廉大喊,他不是自願和夏維爾靠這麼近的,事實上他很想把保溫瓶丟在地上立刻就跑,但那雙沒出息的腿卻瘋狂打顫,動也動不了。
光看到夏維爾身上的血漬艾瑟廉就知道那位恐水人就算不死也剩半條命,他不自主開始想像那些令人害怕的畫面,鮮血、斷肢、內臟,血肉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蟲子,即使不是自己,他仍會感覺痛苦。
菜鳥戴環者還沒有適應充滿血腥味的驅魔儀式,或許永遠都會是這樣的。
「喏!自己去給我解決好再回來!」理想狀況下這句台詞應該配一個帥氣遞出聖血的威風畫面,現實是艾瑟廉的手只伸出了一點點,差不多五公分左右,這是他的極限。
「謝謝你來支援我。」夏維爾笑起來,臉頰邊的兩個酒窩變得更加明顯,他一把握住艾瑟廉伸出的手,掌心貼合時把自己手上的血跡都給糊到了對方手心裡,用力過猛的力道令人忍不住神經緊繃起來。
「你不一起來嗎?我相信剛剛協助我的那位警官很樂意認識你,也許以後你碰上什麼麻煩的時候他能有所幫助。」金髮警探沒有對自己身上的血跡多做解釋,就彷彿它們根本不存在一樣,而介紹泰勒警官的這般話倒是說得真誠,就像是在談論今天的天氣一般自在。
來不及喊痛,艾瑟廉就感覺到手上似乎……濕濕黏黏的?
他有一種極為不秒的預感,在秉住氣幾秒壓下胃裡的翻湧後,那雙赤瞳邊地震邊緩緩往下移動……
「咿!!!」地震震度瞬間拔高,青年立刻用力抽手,奈何夏維爾的手勁特大,他抽手不成還拉痛了手臂。
為了空出一隻手,保溫瓶這下真的被丟到地上,他左手拔右手努力掙脫,幾乎崩潰:「啊啊啊你幹嘛啦快鬆手我等等還要騎車握手之前要先確定手是乾淨的不是小學就教過了嗎!」
原以為距離這麼遠肯定不會受波及,沒想到魔鬼就藏在細……就在眼前,沒人會想沾上陌生人的血,他的反應應該也不算太大才對?
「嗯?」見眼前的人反應如此劇烈,一連串彷彿沒有換氣過的句子讓夏維爾都來不及聽懂,只能傻愣愣地歪歪頭看向艾瑟廉,直到幾秒後,他才意識到對方剛剛似乎是說了「手」和「乾淨」什麼的。
警探低頭看看自己的雙手,除了稍微有些濕濕的以外倒是沒看出有什麼問題,他隨意在自己的白色襯衫上塗抹兩下,接著彎下腰去把保溫瓶給撿起來,抬起頭後又是一個友善而燦爛的笑容:
「抱歉抱歉,可能是剛剛運動太過激烈,身上稍微出了點汗,擦一擦就沒事了。」夏維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後腦勺,卻渾然不覺身上的血跡被自己給抹來抹去,此時看上去更糟了:「我們走吧?泰勒警官在等我們呢。」
看著歪頭傻住的夏維爾,好像一隻被主人斥責的大型犬,艾瑟廉沒由來的心虛,回想是不是自己剛才口氣太差了?
心虛感在夏維爾擦完手撿起保溫瓶時達到高峰,就在他掏出口袋裡皺皺的餐巾想和對方道歉的前一刻……
「蛤?運動?汗?」果然一切都是誤會!餐巾紙又被粗魯塞回了口袋裡,艾瑟廉像動物甩水那樣快速的甩頭,煩躁得不行「虧我剛剛還……啊啊啊!」
就是因為知道夏維爾在認知上與普通人有些差距,所以才沒辦法真的丟下他不管,氣死人了!
「走走走快點辦完老子要睡了!」
夏維爾無辜地看看眼前人忙東忙西的模樣,心裡雖然不是很明白,但對方總算是答應和自己一起前往現場了。他領著艾瑟廉走入那片白樺樹林,沒過多久就抵達了剛剛的案發現場,此時宿主仍被牢牢地銬在某棵樹後,雖然依然留有一些微小的掙扎,但整體看上去已經被消耗了大量的體力,身上亂七八糟的血跡昭示著剛剛在樹林裡所發生過的事。
「泰勒警官,我們的支援已經到了,這位是艾瑟——」夏維爾本想為他們介紹彼此,沒想到泰勒警官一見人來了便收起配槍,有些眼神古怪地看看夏維爾又看看艾瑟廉,接著他步行至長髮青年的身邊,語重心長地拍拍那人的肩膀,說了句:「你自己保重,注意安全」,隨後便坐上警車駛離了現場。
「奇怪,剛剛明明還很親切的...?」被略過的金髮警探有些疑惑地看著遠離的車尾燈,不明白為何泰勒警官在自己驅魔之後就變了一個態度。但是這種沮喪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轉而看向艾瑟廉,臉上的笑容依舊:「算了,可能是家裡還有急事吧,我們先替他收尾吧?」
艾瑟廉遠遠的就嗅到了,他眉頭深鎖,下意識像兔子一樣皺皺鼻子,似乎在感受空氣中可能有的血腥味。
越往前進他的身體就越重,每次邁步都更加艱難,最後艾瑟廉決定放棄,停在一段距離外,撇開臉盡量不去看被銬在樹後的那個恐水人和寄宿在他身上的詭異嵌合體。
那傢伙肯定被打成豬頭了吧,說不定頭破了肚子也破了,艾瑟廉想,咬著下嘴唇雙腿都在發抖。
那位名叫泰勒的警官的話完全是雪上加霜,白髮青年露出求救的眼神想把對方留下來,但後者離開的很匆忙,艾瑟廉不覺得對方是因為相信自己才拍拍屁股俐落走人,而是……不想待在這裡?
他勉勉強強的抬頭瞧一眼恐水者,悶道:「怪物還在他身上,就在他身上,你用那個潑就可以了吧。」
怪物身形類似黑色巨蜥,正盤在奄奄一息的恐水者身上,它身上嵌著其他動物的特徵和畸形的肢體,但艾瑟廉不想看得太清楚,那些怪物總是讓人很不舒服!
「我、我只當你的眼睛和送道具小精靈,不負責做其他事的!」
「小精靈?我喜歡這個詞。」夏維爾揚起嘴角,顯然被艾瑟廉的話給逗樂了。他來到那名恐水人的跟前,並把保溫瓶給打開,將杯中溫熱的戴環者血液澆在了宿主身上。當液體接觸到祂時燙出了一團輕煙,而恐水人則是抬起頭來,發出淒烈的尖叫,並立刻開始了劇烈的掙扎。
然而雙手被銬在樹後的此刻,所有的掙扎看上去都是無用功,幾秒之後,不可名狀隨風消散,樹前的男人又垂下頭恢復了剛剛的安靜。
見邪靈已被聖物給驅逐,警探繞到白樺樹的後頭替男人解開了手銬,他放平了滿身傷痕累累的對方,並招呼起從剛剛就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艾瑟廉:
「來幫我一個忙,我們得把他放到車上才行。」夏維爾本想表達的是他們得送這位先生去醫院檢查檢查,可滿身都是恐水人血跡的他說起這話可不怎麼有說服力。
恐水者的慘叫和不斷掙扎的模樣讓艾瑟廉感到恐懼,他本能性的往後退,把手按在胸前好舒緩心悸帶來的不適。
眼前的邪靈正受到聖血淨化,身軀如蠟塊遇火般迅速熔毀,融化的過程中它本就令人不安的樣貌愈發扭曲,艾瑟廉不敢多看,抬起一隻手蓋住眼睛,如果還多出兩隻手的話他也會摀住耳朵。
慘叫聲逐漸虛弱,艾瑟廉依然緊緊閉著眼直到聽見夏維爾的聲音才睜開,從指頭縫中他看見怪物已經消失,經歷了一次驅魔儀式的恐水者似乎喪失了意識,他沒辦法判斷對方是否還活著。
「你、他……你是要把他帶去埋了吧?他死了嗎……」
「嗯?」聽聞艾瑟廉的話,警探這才意識到恐水人此時的臉色確實不太好,他跪下來將耳朵往那人胸前貼,靜寂數秒之後才抬起頭來,向不遠處的夥伴回報:「沒事沒事,還有心跳呢!」
夏維爾將位置轉移到恐水人的身後,接著用雙手穿過那人的腋下打算把人給支起來,然而經過剛才的一陣折騰,他反而是把自己身上的污漬給弄得更加凌亂了。滲進他金髮裡的血液開始凝固成一束一束的,可警探的反應卻像是絲毫沒有發現一般平淡。
「你來替我搬他的腳好嗎?最近的醫院...我想想...應該是聖馬利諾醫院吧?」所幸這片白樺樹林距離公路並不遙遠,若是現在將人弄上車的話,或許半個小時內就能到達目的地。
「所以你剛剛也不確定他有沒有心跳嗎!」艾瑟廉吐槽,拼命用「幸好還活著、幸好還活著」這個理由來安慰自己,雖然他也不確定活著是幸或不幸。
「唔——!我不想但我會搬!不然……」有很大的機率會被拖行到車上吧,到時候連腿都要廢了!
為了不踩到草皮上的血跡,艾瑟廉小心翼翼墊著腳尖靠近恐水者,捲起袖子蹲下來,猶豫片刻才抓住對方的腳腕,小聲嘟嚷:「怎麼好像在做壞事啊……」
他們合力將滿身傷的恐水者給搬上車,讓他靠在後座的椅墊,艾瑟廉想給對方繫安全帶,但手才剛伸出去又覺得算了,一切隨緣,萬一碰到什麼不該碰的那可不得了。
關上後座門,他斜倚著車問夏維爾:「我說你們怎麼不和911合作?這台應該是你自己的車不是公務車吧,不怕髒嗎?讓他們載的話也不用每次都跑醫院,而且你就不怕被懷疑或處罰?就算暴打人家一頓是驅魔的必要程序,次數一多會不會出事?」
儘管有著驅魔人的身份,艾瑟廉的消極使他對相關流程的了解甚少,也不清楚警方和醫院那邊是如何處理相關案件的。
聽著艾瑟廉一輪串的疑問,本要打開駕駛側車門的夏維爾停了下來,他有些悠閒地將一邊的手肘支到了車頂上,一邊從西裝褲口袋裡掏出了一只由黑色漆皮襯底的徽章,接著攤開皮夾來展示給那人看:
「聯邦調查局探員的身分多少還是有點好處的。」警探俏皮地朝著艾瑟廉笑了笑,這話雖然帶著一點玩笑的意味,但並不全然是個謊言。即便在調查局當中驅魔人的職業仍算是個秘密,可一旦拿出了重案組特別探員的證件,許多看上去奇怪的事情都會突然變得合理。
說到這點,這倒要感謝好萊塢勞苦功高。
「好了,咱們趕緊出發吧,從這裡把人送過去的話會比救護車還快些,我不介意從座位底下拿出一些緊急用的鳴笛警燈出來。」夏維爾拉開車門,言下之意是他們能用些特權無視路上的車流和交通號誌:「誰叫我們對付的是一些不講道理的生物呢?」
艾瑟廉瞇起眼露出嫌棄的表情,模仿夏維爾的動作從空氣口袋掏出空氣徽章來展示,沒好氣道:「最好也搞一個給我!我可是良民!真是的……」
話是這麼說,事實上那枚徽章並沒有減少他心中的擔憂。
萬一那傢伙在車上死了怎麼辦?萬一哪天中邪的是個有權有勢的人怎麼辦?萬一下次夏維爾單挑輸了怎麼辦?
……他的下場會不會和這些在驅魔儀式中受傷的人一樣?會不會只能向「邪靈」求償?
細思極恐。
為了讓腦袋停止胡思亂想,艾瑟廉再次用力甩甩頭,以物理方式驅散煩躁。
等夏維爾解開電子鎖他氣還沒消,關上門後還叨唸著:「最好是送完這傢伙之後也把老子送回家,老子睏死了,剛睡下去就被你挖醒。」
「那當然,我還記得路呢。」夏維爾愉快地關上車門,替車子換了檔後便輕踩油門上路。雖然剛剛是說了能靠警燈來替自己開道,可說到底這個時間點公路上根本不存在車流,筆直的道路替他們省下了不少時間,不用二十分鐘,他們就已經抵達鎮裡的聖馬利諾醫院。
在場的醫護人員手腳麻利地將那名恐水人從後座移出,接著他很快地被推入了急診室。夏維爾在路途上已經先行聯繫過院方,這使接下來的一切都得以順利進行,他讓艾瑟廉暫時待在車上,並表示自己很快就會回來。
聯邦調查局的身分確實如他所說的為自己帶來了不少好處,警探身上的污漬雖然有些惹眼,可又有誰會懷疑一位將傷患給送至醫院的聯邦探員呢?在經過部分例行的交代之後,事情一如他過去所處理的那樣圓滿達成。
回到車邊的警探敲敲玻璃示意艾瑟廉搖下車窗,他用雙手搭著車頂向裡頭的那人搭話,他的語氣輕鬆,笑容誠懇,就像個你再熟悉不過的同事。
「我送你回去吧?對了,還有你的車...我再替你騎回去好嗎?雖然是我叫你起床的,這麼說似乎有點沒說服力,不過精神不好回程就別騎車了。」
待在車上的艾瑟廉閒得發慌,即使手上的血已經乾固,但在好好洗乾淨之前他不想碰到任何自己的東西,當然,夏維爾的車不是他的東西,所以在按下車窗開關時他乾脆得很,就差沒有在擋風玻璃上壓出幾個血手印。
不過很快的艾瑟廉就有點後悔打開車窗了,這個角度不但背光壓迫感還特別重,尤其是與你對話的人滿身是血卻露出無害的笑容時,他覺得背脊涼涼的,一路從尾椎涼到頸椎。
「送我回去那是當然的,我的車我自己會找時間去騎,快開車了!」
「你確定嗎?我接下來幾天都沒什麼事,不用跟我客氣。」彷彿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害怕,夏維爾依舊故我地如此說著。他繞過車頭,從駕駛座的一側坐上了車,在發動引擎之前拿起了排檔桿旁的寶特瓶喝起水來。
「總而言之,還是謝謝你來幫忙。」在喝水的空檔他突然這麼提起,瓶子裡的水因陽光的照射而閃著波光,警探看看擋風玻璃外的景色,這才意識到天已經漸漸亮了:「已經很久沒有戴環者願意和我搭檔了,有時候我會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
說完夏維爾苦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自己被分配到的搭檔總是無法與他順利合作超過三次。人們一開始總是友善的,可每次在驅魔完後,他們都會以一個古怪的眼神投向他,就像不久前泰勒警官驅車離去時做的那樣。男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但他的上司羅伯特總是告訴他什麼也沒有,讓他不用擔心。
可夏維爾知道這之間肯定存在著某些問題,他是個警探,就算是出於職業的直覺他也對此心知肚明。但如同迷霧般的腦海卻讓他遍尋不著答案,他甚至不確定自己距離「正常」有多遙遠。
「我沒客氣,我就潔癖!除了海灘辣妹以外誰都不能碰我那台車。」艾瑟廉確實不想特地跑一趟來騎,但也擔心夏維爾會把車騎到鳥不生蛋的怪地方,比如火山口或叢林,那可是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哦不、第二值錢的。
現在,他很慶幸自己沒有直接把心裡的話說出口。
對於夏維爾所提到沒有戴環者願意和他搭檔這件事,艾瑟廉當然知道為什麼,可他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有什麼辦法能不說謊話又不說實話呢?
視線四處遊移,正巧落到對方手上那瓶他肖想很久的礦泉水上,要不是顧慮到後座那位趕著送急診,早就要求停車在路邊洗手了,現在倒要謝謝人家。
「你是不是忙昏頭了啊?你錯的就是車上沒有濕紙巾,把水給我!」
聞言夏維爾愣了愣,他本以為對方會順著自己的話說些什麼嚴肅的內容,結果一開口竟是和自己要了手上的那瓶礦泉水,但正是這樣若無其事的態度,才讓夏維爾感到了放鬆與自在。
「我會認真考慮你的建議的。」金髮的警探總是在笑,可他覺得自己在艾瑟廉身邊時笑得更加開心。雖然每次請求支援時對方都罵咧咧的,但他卻從未真的放自己一人過,艾瑟廉是個可靠的夥伴,工作也很酷,夏維爾很喜歡他。
他一邊將手中還剩一半的礦泉水遞給了那人,一邊思考著確實是可以在車裡擺點濕紙巾,夏維爾非常樂意讓自己的搭檔感覺舒服些,也許這個週末就是久違前往超市的好日子。
「不過海灘辣妹還是小心點,我聽說有很多強迫推銷最近喜歡假扮成遊客。」夏維爾打趣地和那人說道,似乎一掃剛剛的陰霾,又變回了原來那個充滿活力的聯邦探員。
「那得要看看他們是賣什麼。」艾瑟廉聳聳肩接過那瓶礦泉水下車洗手,他以最少的水去清洗手上糊成一團的血漬,至於指甲溝、指縫那些小地方就只能再等等了,因為比起手還有其他地方更需要清理。
他甩乾手回到車上,從口袋中摸出紙巾用剩下的水沾濕,轉向夏維爾並吩咐對方別動。
「臭傢伙,到底是怎麼搞得滿臉都是血,這樣走在路上誰看到了都要報警的!下次也給我放點備用衣服在車上好嗎?怪可怕的。」
紙巾被對折再對折,沾了一次又一次的水,艾瑟廉還給夏維爾一張乾淨的臉,連被凝固的血黏成一束束的瀏海也沒放過。
警探順從對方的話乖乖地待在原地沒動,當艾瑟廉將沾濕的紙巾伸過來時,夏維爾輕輕閉上了雙眼。他感覺到涼涼的紙巾在自己的臉上來回擦拭,那人的動作算不上輕,但卻很仔細,彷彿五官的每個角落都被細細清潔,從剛剛就一直覆在皮膚上的詭異黏膩感至此終於消失。
夏維爾從艾瑟廉的話中理解原來自己的臉上沾了血,從剛剛到現在他都沒有機會經過任何一面鏡子,就連車上的後照鏡也因為公路上根本不存在車流而沒有特別留心,原來這是大家盯著自己看的原因嗎?
「唔、怎麼都沒有人提醒我?只有夥計你最夠意思!」被擦拭完瀏海的夏維爾有些無辜地看向艾瑟廉,雖然他的襯衫此時仍是亂七八糟的,不過清潔後的面容已經比剛剛的狼狽模樣好上許多,他湊近副駕位上的搭檔,撒嬌的樣子看上去就像隻金毛狗狗:「我果然沒有選錯人。」
見夏維爾湊過來,艾瑟廉一個激靈往後縮,伸長雙手抵著眼前人全身唯一乾淨的臉猛推「別別別別過來!你滿身都是……」是血?是汗?青年咬了口下唇讓語句轉彎「總、總之不準髒兮兮的靠近我!」
他手腳並用把夏維爾推回駕駛座,自己則緊緊的挨著車門,明明姿勢慫的要死嘴上氣勢卻不減「快開車了,回家了!你應該還記得我家住在哪邊吧?」
夏維爾笑得傻樂,並沒有太過在意艾瑟廉浮誇的反應,他坐回駕駛座重新把引擎給啟動起來,此時天亮的程度已經足夠使他不打頭燈也能看清道路。
「那當然了,現在開過去還要點時間呢,在車上會先睡一會吧?」他將雪弗蘭駛離了醫院的門口,回到市區後車窗外的視野變得豐富許多,不再是像公路一般綿延不絕而重複的景色,周遭逐漸出現的人們也使這趟路途多了點生氣。
半個小時過後,夏維爾將車停在了某個寧靜的街區,從這裡再往後拐一個彎便是艾瑟廉的家,他拉起手煞車,示意身邊的那人已經到達目的地了:「抱歉這個時間還找你出來,下次請你吃個飯吧。」
「我偏不,我要發個動態抱怨一下。」
艾瑟廉看見了,用餘光瞄見了夏維爾傻傻的笑容,他垂下眼,從口袋摸出手機漫無目的的滑著。
自從發現對方在認知上有特殊狀況,他好幾次趁著驅魔時悄悄觀察過,但從來沒有在夏維爾身上感受到邪靈。
艾瑟廉不明白,難道夏維爾的認知障礙不是邪靈造成嗎?同時他也不明白為什麼夏維爾還能笑得這麼無所謂,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送到那些怪物面前。
大概是真的睏了,他想著想著竟然打起盹,直到耳邊傳來手煞車的咖咖響才睜開眼,此時的他手上滑著空氣,手機則躺在腿上。
艾瑟廉沒形象的伸了個大懶腰,邊打哈欠邊提醒:「不只是吃飯,你還欠我一個熱水瓶好嗎?記得月中要匯薪水過來,加急件的錢。」
「哦對了……呃、你有要洗個澡嗎?」
「我會努力爭取看看的,不過你也知道舊日月宗的態度,他們總是把驅魔當做慈善事業。」見艾瑟廉一醒來就能滔滔不絕地細數著自己欠對方的人情債,夏維爾多少對那人的體力狀況放了心。至於保溫杯,他想起自己的辦公室好像還有幾個未拆封過的單位公發紀念品,上頭印著大大的聯邦調查局LOGO,酷得不行,不知道艾瑟廉會不會喜歡?
「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不過我也沒有帶上換洗的衣物。」夏維爾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不確定這麼過去打擾是不是個好主意,可他又對那人的家充滿了好奇,不知道對方有沒有室友?就這樣走進去會不會嚇到別人?
「我是不介意,但衣服的話只能借你我身上這套,除非你等等也要把車刷乾淨。」
待車停穩,艾瑟廉自顧自的解開安全帶,下車前他神秘兮兮的探出一顆腦袋左右張望,確認四周都沒人才蹦下車,舉起雙臂再次伸了個貓一樣的大懶腰,沒辦法,剛剛空間太小了伸得不過癮。
等到懶腰伸爽了,艾瑟廉按住車門往內探,催促駕駛座上的男人:「怎麼又要我喊?快快快!萬一被看到就不好了,對面有個寶拉太太,她有夠八卦的,每次看到我帶人回來都在那邊三八,別被她發現了快跟我上來。」最後那幾句甚至特別轉成氣音,就怕真的把人家給喊出來了。
「那也行,就怕我把你的衣服給撐大了。」雖然夏維爾笑笑地接受了對方的好意,但他還是有些難為情,即便他倆都是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大男人,但身形仍是略有差異,萬一把人家的衣服給穿壞那可就不好了。
他看著艾瑟廉一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樣子,心裡覺得此時他們簡直像極了卡通片裡的小偷,警探順著對方的指示下了車,臉上呆呆的表情顯示著並不覺得敦親睦鄰有哪裡不好。
「放心吧,我會向寶拉太太好好介紹自己的,我每天都會向鄰居打招呼!」夏維爾抬頭挺胸充滿自信地說道,就好像是個剛剛完成指令的童子軍,乖乖立正在原地等著領隊拍拍他的頭獎賞他。
「你不知道我已經被傳成是因為沒女人緣而自甘墮落的同性戀多P愛好者了嗎?我都不知道我的人生這麼精彩!今天被她看到的話就不只是報警了,肯定還會被說成有特殊癖好!」隨時會出現的八卦鄰居讓艾瑟廉每次帶朋友回家都壓力山大,他開啟兩倍速模式轉開大門鎖,抓住夏維爾的手腕把人給拉進去,直到門完全闔上才回到普通速度。
這是一棟非常普通的公寓,裝潢不新也不舊,空間不大也不小,所有東西都剛剛好。他們上到三樓,這層總共有兩間房,艾瑟廉說另一間還沒租出去。
開門前他突然回過頭來看著夏維爾:「忘了吐槽你,你哪有那麼壯啊?少臭美了。」
還來不及對這誇張的描述做出回應,夏維爾就已經被那人給拉進門,一路帶到了三樓屬於他的搭檔的房間前。他磕磕絆絆地上了樓梯,直到艾瑟廉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時,夏維爾這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
「如果我下樓的時候遇見寶拉太太,我會記得幫你說些好話的。」男人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沒有想到寶拉太太竟是這樣一個想像力與戲劇性都豐富得誇張的人,夏維爾簡直能想像她每天上網瀏覽些奇奇怪怪小說的樣子,她們總有些新的劇本在腦海裡打轉。
警探站在艾瑟廉的後頭看看正在轉動門鎖的那人,眼前的白色長髮看起來柔順極了,從這個角度甚至能看見後腦勺上的髮旋。他偷偷湊近比了比,覺得兩人的體格果然還是略有落差:
「保險起見嘛,總覺得你的衣服看起來都很貴!」夏維爾突然開口,卻沒意識到自己的距離使聲音緊貼著那人的後背,就像個神出鬼沒的幽靈。
「別別別拜託你避開他,不然我的P數又要增加了!還有我這間的合約下個月續簽,要是那些話傳到房東耳裡,後果不是play one就是搬家,兩個我都不要!」房門鎖咖一聲的打開,艾瑟廉剛收鑰匙就被沒保持安全距離的夏維爾嚇得差點跳起來。
他先是大喊一聲太近了,張牙舞爪的樣子像極了拱起身的炸毛貓,接著青年側過身,粗手粗腳的把對方推進房內並且帶上門,幸好這裡隔音夠好……
夏維爾被艾瑟廉一連串的反應給逗笑了,早在第一次見面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搭檔是個容易受驚嚇的人,可無論每次任務的狀況有多麼驚悚險峻,只要一通電話,對方仍會趕到他的面前給予他幫助。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對和鄰居打好關係這點還挺有自信的。」夏維爾彎起嘴角,進了房門之後開始搜尋浴室的位置,在經過了對方的協助確認後,他便迅速地進了洗漱間開始淋浴。警探並不打算在這打擾太久,他心裡明白艾瑟廉已經為自己熬了太長的夜,是時候讓他的夥伴早點休息了。
稀哩嘩啦的水聲隔著門從浴室傳來,艾瑟廉打開空調把身上的衣物脫得一乾二淨只剩四角褲,彎下腰將沙發床上的靠墊和毯子全都撥到邊緣,用生無可戀的坐姿轉著電視發呆。
他在想待會得拿個袋子給夏維爾裝髒衣物、檢查對方有沒有把浴室清乾淨、找時間回舊日月的宗據點抽血、自己愛車還停在麥迪遜公園附近獨自哭泣、保溫杯英勇犧牲了,他可能會想念那些被燙到嘴唇的經典時刻……嗯,或許不會。
關於夏維爾,兩人第一次合作時艾瑟廉確確實實被嚇到了,舉起球棒往被附身的恐水人臉上招呼的夏維爾就像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他蜷縮在角落沒膽去看血肉模糊的畫面、摀住耳朵不願去聽骨頭被擊碎的聲音,在發現對方有認知上的狀況後更覺得那就是一顆不定時炸彈。
然而現在他卻主動讓炸彈用自己的浴室洗澡。
艾瑟廉依然很害怕,害怕有一天夏維爾的球棒會揮向他,但……他說不上來,也許是其他人那些看異類的眼神、也許是夏維爾吐露心聲時語中的失落,艾瑟廉自己也弄不清楚,他唯一確定的只有「如果放著這傢伙不管,他總有一天會把自己玩不見的。」
這個世界已經夠爛了,至少他想讓周遭的人過得舒服些。
「洗快點好不好!我也要洗澡的!」
才剛沖洗完畢正要擦乾身體,這浴室門外就傳來了那人催促的聲音。夏維爾匆匆將身體擦乾,由於沒有準備替換的衣物,他只得把原本的四角褲給穿回去,然而被汗濕的襯衫和西裝褲怕是沒辦法再照舊穿回了。
夏維爾偷偷打開浴室門縫的一角,後又想起這間房子裡就他倆,似乎也沒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乾脆一不作二不休,穿條四角褲打開了浴室門就往客廳裡湊:
「抱歉抱歉,我洗好了,不知道架上的毛巾可不可以用,我就隨意拿下來了。」警探不知道該拿手上的髒亂衣物怎麼做,他左看右看,呆呆站在原地的樣子看上去有些無助,頭頂上的金色頭髮正在不斷滴水,脖子上的毛巾也不知道是從哪擅自取來的。
「話說回來,你家的洗髮精好香啊,是艾瑟廉身上的味道。」夏維爾笑得像是日本漫畫裡開小花的模樣,但身上卻是除了內褲以外一件衣服都沒穿,這荒謬的畫面組合簡直詭異極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用還給我直接用。」艾瑟廉翻白眼,站起身從抽屜裡拿了個土土的帆布提袋給夏維爾裝髒衣服,他說袋子不用還了,那是喝飲料集點抽到的。
「頭髮先擦一擦再吹,吹完才可以穿我的衣服,別把水滴得……咳咳!突然的說什麼鬼話啊,我的意思是那是我家的洗髮精,我身上當然是這個味道。」話是這麼說,艾瑟廉卻挺起胸膛看起來自豪得很,原因是夏維爾認同了自己挑洗髮精的品味。
「下次要買的時候再問你吧,那個品牌出的可多了!現在先擦頭髮,吹風機在飯桌旁邊。」
夏維爾心虛地摸摸頭,他又想起了那個公發的調查局保溫杯,也許自己能向羅伯特再討一個印有調查局局徽刺繡的吸水毛巾,他們的辦公室裡總是堆著那些奇奇怪怪的公家宣傳品。
「這樣我就會和你有一樣的味道了。」夏維爾笑著隨意擦擦自己頭上依然濕潤的頭髮,似乎並不覺得留意了他人身上味道的這件事有些奇怪,他能想像艾瑟廉平常或許需要花上很多時間整理自己的頭髮,不過努力終究是有獎賞的,對方那頭純白色的柔順長髮無論在什麼時候都令人賞心悅目。
他很快地用吹風機吹乾了自己的頭髮,短髮不若長髮那般難以照顧,只消五分鐘就能恢復乾燥蓬鬆的模樣,吹乾後的金髮鬆軟軟的,看上去就像是剛睡醒那般凌亂:「好了,我又是個乾淨清爽,全新的夏維爾了。」
「第一次還可以原諒你,但第二次就不行了!雖然我們都是男人,我也很開心你喜歡這個品牌的洗髮精,但撩我也不會打折的,快弄乾去。」青年瞇著眼雙手環胸,用下巴點點飯桌的位子,儘管這間房小得五秒就能看完一圈。
夏維爾吹頭髮的樣子看起來很正常,除了對一些特定物品有認知差異,艾瑟廉至今都沒摸清楚那人什麼時候會掉鍊,他猜可能是隨機發作的?不過這種事當然越少越好。
吹風機嗡嗡響,艾瑟廉打開衣櫃取出另一套睡衣,還順便給夏維爾帶了雙新襪子,他沒特別注意對方的襪子有沒有沾到血,總之就是拿過來了。
「外套在這、衣服褲子在這、襪子在這,記得洗完還我啊。」
他接過艾瑟廉遞來的衣服,抖開來查看了下正反面後便迅速穿上,灰白色的兜帽外套搭上黑色的寬鬆短褲,這身裝扮讓夏維爾此刻就像是個準備要出門打籃球的大學生。
「怎麼樣,適合我嗎?」他轉動身子好讓對方能看見自己的背後,雀躍的模樣彷彿穿上的是新衣服一般,所幸艾瑟廉平時穿的是略顯大件的機能性服裝,就算他們的身型多少有些差異,也不至於讓衣服變得非常不合身。
「我會把衣服洗好燙好再還給你的,也許下次能在你的酒吧見面?」夏維爾抱著裝有髒亂衣物的帆布袋提問,心裡對於他們即將再次見面感到開心,他總是喜歡和身邊的親朋好友時刻保持聯繫,這讓他有種內心踏實的感覺。
「那當然囉,略輸我一點而已!」艾瑟廉點點頭,驕傲的從鼻子哼出氣來,和夏維爾讚美他洗髮精很香時一模一樣「而且看吧?哪會太小,明明就剛好。」
「沒問題,我可是會照三餐催你的!弄好的話快回去休息吧?我洗完澡要睡了。」說著,他抬頭去看牆上的鐘,驚呼:「這都八點了!太晚了!」
「好吧,我承認是我賭輸了,下次喝酒的錢記載我的帳上。」夏維爾笑起來,他喜歡艾瑟廉驕傲時的表情,這和他每次出任務時愁眉苦臉的模樣很不同,每到這個時候,警探便會意識到他的搭檔的本質也是個開朗的人。
警探來到房間的門口,低身將對方給的襪子和自己原本的鞋子給穿上,他來時身上穿的是套普通的西裝,因此現在也只剩那雙黑色的皮鞋可以穿了,雖然和此刻自己正穿著的機能服裝毫不搭嘎,但既然是臨時應急,也就不管那麼多了。
「我好像打擾得太久了,謝謝你的幫忙,各方面的。」夏維爾在打開房門前轉身向艾瑟廉說道,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打擾了,對方也不曉得已經多久沒有進入睡眠:「記得早點休息。」
「下次不准叫我了知道嗎?叫了也沒蝦仁炒飯的。」艾瑟廉隨夏維爾一起到門口,道別前還特別囑咐對方要注意,如果看到金髮梳著包頭的中年女性一定要躲開,別讓她看到!以及記得多放幾盒濕紙巾、袋子和換洗衣物在車上,不然要收洗澡的水費和瓦斯費了。
「這我就沒辦法保證了,不可名狀可不會提前向我請假!」他說得委屈,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點檢討的意思都沒有,實實在在地表達了下次出任務還會叫上艾瑟廉的事。丟下這麼一句話後夏維爾朝房內揮揮手,接著帶上了房門,踩著輕快的步伐下了樓梯出了公寓。
警探運氣很好地並沒有碰上艾瑟廉口中所說的寶拉太太,雖然對此夏維爾覺得有些可惜,他很有信心自己肯定能給寶拉太太留下好印象的。邊想著的同時男人拉開車門,發動那輛稍微上了年紀的雪弗蘭,愉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夏維爾離開後艾瑟廉也去洗了個澡準備休息,他這間房什麼都便宜就遮光窗簾最貴,關燈一拉上白天立刻變成夜晚。
他重新窩回沙發床上用毛毯把自己包成歐姆蛋,仍然沒有開啟手機的勿擾模式。
穿老公的衣服還敢囂張啊!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張猛1穿小0衣服圖圖!
就承認夏維爾是個人妻小受吧!
寶寶請看看投票結果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一雙迷人的眼睛,在我腦海裡(哭啊
兩人的反差互動好可愛...請夏維爾繼續撩艾瑟廉
用老公的洗髮精穿老公的衣服還不是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