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孤立三明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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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𝐈𝐟 𝐭𝐡𝐞 𝐌𝐨𝐨𝐧 𝐅𝐚𝐥𝐥𝐬 𝐨𝐧 𝐭𝐡𝐞 𝐄𝐝𝐠𝐞 𝐨𝐟 𝐭𝐡𝐞 𝐖𝐢𝐧𝐝𝐨𝐰 》
          Auteur
    𝐿𝑢𝑐𝑖𝑎𝑛 𝐵𝑎𝑢𝑑𝑒𝑙𝑎𝑖𝑟𝑒 𝑒𝑡 𝐽𝑎𝑛 𝑀𝑢𝑛𝑡𝑒𝑎𝑛𝑢

SawanoHiroyuki[nZk]:mizuki「Avid」×TVアニメ「86―エイティシックス―」...
latest #67

  波特萊爾和蒙特亞努兩家近來都在為回國做準備,入冬了,飛機的班次變少且不穩定,有種莫名其妙的注定讓預訂好的機票一再延誤。

  瑞典的初雪從開始到現在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中間略為停頓,卻始終沒有真正停下來。也不像暴風雪那樣足以讓家家戶戶鎖上門不出去,路西安其實有點感謝這點,他難以想像成天待在家裡的日子,地下室、研究報告還有波特萊爾先生的皮鞋尖撞在他腹部的痛覺,他父親有和他一模一樣的頭髮和眼睛,像雪一樣,像某種礦物一樣,像——他停止去思考波特萊爾先生的影像,以免自己的胃臟發出警告似的絞痛。

  路西安翻過損壞的窗戶,他沾上的雪花就跟著落進實驗樓的走廊,這個入口是他跟簡一起搗鼓出來的,準確點來說,是他砸的,簡負責在旁邊吹口哨,他說,沒想到你也會幹這種事,口氣像小孩子含糖一樣歡快又黏糊糊的。

  那時候他顧不上回答,急匆匆的鑽進大樓裡對簡伸手,砸鎖的聲音肯定會吸引附近保安亭的警衛過來查看,到時候光是簡的身分都解釋不清。只是表面上他們看起來都很鎮定,兩個瘋子對視,一個客觀的說,你會被拖出去,另一個回答,你打算讓我被拖出去?

  簡最終還是在警衛轉彎過來撞見他們的前一秒進了大樓裡,他笑得很開心,問路西安這樣好玩嗎,路西安看著警衛在不遠處來來回回的晃著手電筒,他輕輕把簡拽到陰影裡,然後說,還不錯吧,你被抓住就更有趣了。

  他的朋友一定聽得出他在說反話,只是沒發現他說的前半句實際上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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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驗樓已經被封鎖了將近一年,路西安跟簡對裡面的構造早就熟門熟路。水電沒斷,樓裡的貨梯還能用,但舊的看起來隨時都能出意外,電梯裡的燈泡在他們某次搭乘的過程中壞了,簡扯著他從一片黑暗的電梯中走出來,把路西安推到旁邊的牆上說,我討厭裡面的鏡子。

  路西安轉頭,逐漸閉合的電梯裡什麼也沒有,包括鏡子。

  三樓的角落是倉庫,這棟樓被封鎖時裡頭的東西就被清的一乾二淨,只剩下空蕩蕩的架子、紙箱還有來不及帶走的小東西。倉庫裡有一扇很大的窗戶,最開始的設計用意也許是通風吧,但直到路西安和簡進來,他們才發現那扇窗的鎖已經生鏽,想打開都不行,簡無聊的拉來桌椅和廢紙,抱怨他想看窗外,這裡是牢籠,路西安,乞丐都不願意來,你覺得窗戶外面有月亮嗎?

  路西安撿了學校來不及整理走的磚頭,砰、砰、砰的敲碎玻璃,合理的從四個角先砸再敲破中間,手指被碎片和殘餘的窗玻璃割開了淺淺的傷口,從花一樣綻開的破口向外看,天空只有流砂般閃爍著的星河。他搖搖頭,沉默了半天又說,多來幾次總會有的。

  那之後簡就把倉庫當成畫室,實驗樓裡沒有美術教室,他自己哼著歌削了塊木板掛在門口,美術教室,旁邊掛著班表,每堂課的指導老師都是簡·蒙特亞努,時間全在放學後、午夜還有凌晨,路西安想把他的名字塗掉免得被誰發現他們曾溜進來的證據,簡抓著他的手腕笑盈盈地問,不然改寫你的名字?路西安·波特萊爾,你聽起來適合教學生寫詩。

  路西安開門的時候又想起簡說那句話時的神態,很輕鬆又帶著病態的白,斯德哥爾摩的醫院把他變得更像一片事不關己的月亮,放學以後在廢棄的倉庫裡教幽靈畫圖,像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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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特亞努躺在畫室課用講桌。路西安的課後時間無比緩慢。他簡單評價:時間是瑞典不會變化的青檸,我是個被割喉的患者,哼著歌,待在斯德哥爾摩,我是斯德哥爾摩的囚徒,慢熱又遲緩的冬季飄雪,我已經想見到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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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王待在舊大樓的倉庫,這裡是蒙特亞努建立的聖壇。簡抬高手臂,五指抓撓看不見的空氣。他沒有轉頭看開門的路西安,簡膚淺又浪漫地道:這裡有一片月亮和沙子,你看到了嗎?路西安。沒看到就給我吃下去。

  來,張嘴,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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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起眼,說:

「哦,很耳熟嗎?哈哈、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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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最近吵死人的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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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西安,你在夢裏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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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的腹部平放著一張巨大的畫作,細緻捕捉路西安嘴角的神韻,灰黑色的石墨像海岸邊細細的沙礫,一顆顆累積,掉落,有點像陰霾的天氣。簡說:人魚珍珠的眼淚不是黑色的。黑珍珠,白珍珠,你是被剖開的貝殼跟蚌肉。把白色的珍珠置換成魔女的黑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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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的畫作藏起了路西安的靈魂。簡精準地刻劃出來。米開朗基羅雕刻《聖母憐子》,聖母瑪利亞凝望著釘死的耶穌極為悲痛。

  路西安被天使刻滿《聖殤》的臉龐以尖銳的筆鋒暴力去掉整整一塊。簡起身,塗塗改改懷中扭曲的肖像畫。他側過臉,看著身旁的路西安,玩笑似地道:你不該是這個樣子。

  似乎帶了幾分悲哀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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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把路西安的臉孔全部塗黑。簡近乎瘋狂的暴虐與執著。他似乎不滿意這幅描摹的逼近完美的圖畫,簡模擬路西安精緻的五官,最後挫敗地把鉛筆甩在破敗的牆角。筆尖可憐兮兮的被暴力的蒙特亞努式極端的美學折斷侵略,無辜拋棄,又因蒙特亞努獻身藝術而死。

  簡畫素描,他的喜悅與躁鬱化作一具灰色的白骨,反覆沖刷路西安扭曲的臉孔,路西安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與幽靈,法國人的路西安不喜歡倫敦的潮濕與多雨,他此刻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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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對路西安說:你讓我想起慕尼黑落雷的暴雨夜,電線桿上被電死的烏鴉,還有我深愛的圖鑑。簡愛極黑鳳尾,蝴蝶會啃食昆蟲,肉,死去的屍體,翡翠綠的國王湖會有恐水人懼怕的事物,清澈的像是面鏡子,也有路易害怕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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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雨逐漸淹沒路西安,路西安蒼白的身體開始產生了扭曲的變化,路西安化成了一片永無止境的黑海。簡待在岸上,視線停留在生鏽的海面,他平靜地看著路西安被海水吃掉,漸漸消失,融化,像是沉落的意外。路西安慢慢地沉沒腐蝕,接受了海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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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傲慢地喃道:

「死人與聖人……我是天使,在伊甸園快樂生活,恍惚間,有古蛇纏住了我破裂的頭顱,碾碎我的引以為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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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的月亮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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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環被黑霧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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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吹了聲口哨,隨後他開始哈哈大笑起來,腕骨慢慢地流血,成為一條蜿蜒的河流……他越來越冰冷,像金屬一樣,簡在成為他應有的,月亮的樣子。刀片被簡輕易丟在了旁邊。作為魔鬼和父的聖餐向天國微笑,簡放空的眼神極為空洞。他說著:我是魔鬼,是幽靈,是天使,我被纏住了,路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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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該怎麼辦呀?




  簡躺在課桌上的樣子像極了手術室裡的場面,波特萊爾先生是簡頭頂光環最狂熱的信徒,他把路西安推到最前面,讓他觸碰全身麻醉的天使的咽喉,他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在路西安耳邊說,這是天使、天使、天使

你要嚐一口嗎?你將被洗禮,你將被淨化,你將被天國注視。

路西安,你能碰到他的光環,你可以的,伸出手去。現在,告訴我要從哪裡下刀?

  手術室裡沒有月亮,但有鮮血匯聚的塞納河,路西安往前踏的每一步都像帶著紅油漆的腳印,他以某種無意義的頑固和高傲果斷地指出朋友軀體上的分割線。出錯的話簡就會死,簡是人類,不是天使,他知道波特萊爾先生跟簡的父母談妥了手術失敗的風險,他知道風險就在自己身上。

  整間手術室裡除了他以外沒人在乎簡是死是活,也許死了更好,他們會分食簡的肉體然後抽出他的骨頭和血。目光裡盛滿貪圖的人類都是不存在的幽靈,他們想去往天國,於是這個地方在迷失的信仰裡成為封閉的靈薄獄,簡閉著眼睛在夢中被徘徊者崇拜。

  路西安輕輕捏了一下簡的手指,剛死的屍體摸起來跟睡著的簡一模一樣,路西安害怕他醒來也害怕他不再睜眼,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這一切無能為力。他們應該離開這個地方,躲回安逸又溫暖的衣櫃裡,他想讓簡也暫時躲一躲,雖然大概很擠。

  那麼多人都看著他。

  如果我吵醒你的話,你可以把我搖醒的。路西安說,沒有轉移視線去看斷在牆角的鉛筆。

  他看著簡平靜又隱隱狂躁的描述和塗抹,看見自己沉進水面生鏽的海水,路西安的記憶裡有窒息的感覺,他也許知道溺水是什麼樣子,但他的記憶拒絕讓他讀取相關資訊,那些權限在作夢的時候才願意開放,只有簡會從夢話裡拼湊出一部份真相。

  路西安走到簡身邊,平淡的對他說話,你吃到禁果了嗎?偷得上帝的火種了嗎?把手給我,簡。如果你不被纏住,你就會變成水面的倒影,你會是任何東西,是、是,天使也好、幽靈也好、魔鬼也好,一碰就變成漫長的餘波……我不知道那樣有什麼好的?

我不想你變成那樣。路西安沒說出來,撿起刀片塞到胸前小小的口袋,翻出手帕來幫簡止住血,簡的手掌又涼又冷,冒血的傷口卻泛著暖和的溫度,指尖沾著一片深黑色,畫畫留下來的。路西安看了一眼旁邊將他淹沒的畫作,頭也沒抬的開口,你讓我想到泡在水裡因而生鏽的月亮,但我夢到你的時候,你始終是現在這副樣子。

我會很討厭用簡·蒙特亞努起題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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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聽路西安說了零零散散的碎片。他沒有仔細聽波特萊爾家的長子說了什麼鬼。簡很躁,他感覺周遭的景物變得模糊,耳膜轟轟烈烈作響,世界頓時將他包覆在女王的蜂巢,關心很黏膩,膩味的回憶溺死人。無人聽見這刺耳尖銳蜂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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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精神衰弱地捂住耳朵和嘴巴,他呻吟一聲,聽起來很痛苦,簡握緊被丟在桌角的黑手套,腕部都是自殘的傷和血與不久前癒合又反覆被割裂的疤。

  不能再割了,韌帶斷裂,神經受損。手術之後,簡被波特萊爾家族抹滅了一切,他痛恨地察覺自己似乎發生了些隱性的變化,這讓簡感到焦躁,波特萊爾改造了簡的生命。因此他藉由割腕來分散他的憂慮,頸部的傷處宛如寄生與變更,簡開始以刀片割指頭,反反覆覆傷害自己的肉體,然後他驚懼地發現,他開始害怕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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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應該,這不應該,我是誰,你是誰,我是誰,你是誰,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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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恐慌感到反胃噁心的簡雙手緊緊捂住喉嚨,他瘋狂的咳嗽,剛動完手術的蒙特亞努被周圍的觀眾驚恐地制止,白衣惡魔為簡施打了麻醉劑,國王陷入沉睡,才暫時停止暴行。人們觀他:虔誠,信仰,天使。他活成了博物館名貴展示的珍藏。簡在意識昏迷前焦躁地大喊:你們把我當成了動物園裡的賞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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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開始無來由地去廁所嘔吐,簡吐的次數比以前還要誇張,他渴望能用手指挖出埋在他喉嚨裏的東西,他被路西安奪走了骨頭,路西安奪走了他的白骨,路西安奪走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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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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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沉默,他撇頭看向路西安,腦海一片混亂,他又再一次地看見了那片黑海與黑色的幽靈:

  ……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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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看著身旁的路西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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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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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的月亮碎裂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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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環被黑霧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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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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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路西安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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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最近少了許多獨特的欲望。那猛烈的,極度的渴求,與面對未知與奧秘的極樂正逐漸隨他遠去。他開始缺少刺激,失去欲求,瘋癲的探索,他變得不想冒險,獲得了格外的寧靜……他在害怕,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這種情感,手術完成之後,簡有生以來地明白了驚駭,他從天國被扔進了徘徊的靈薄獄,下墜至地獄,這是簡前所未有的極端感觸,他開始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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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會害怕死亡。

一點點,一點點,一點點。

就算是一點點的事實也讓他感覺到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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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發現自己開始擁有了害怕的情緒。微妙的改變令簡毛骨悚然,然後他聽見他們說:路易的靈魂在簡的喉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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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真 是 太 好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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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是誰?簡是誰?路易是誰?我和路易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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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的鐵鏽跟顏料一樣,隨著他發洩的情緒濺開,他急迫不安的晃著手指,像是看不清任何東西,腥紅噴濺,淌在畫布路西安的臉上,那幅黑色的圖畫因鮮血暈了開來,像是把路西安的臉撕成兩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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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上保護色會使他想起他養的寵物,他思念的懷特,他心愛的變色龍甜心。可以幫簡掩飾,簡顫慄著戴上一層薄薄的皮革手套,材質像人皮一樣溫柔細膩。他既虛假又真實的穿上一層新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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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路西安,視線漸漸往下,咬著唇看著路西安的胸口。他的胸很悶,心情也很悶,有種莫名奇妙的抑制感告訴他不能這麼做,他想拿走路西安胸前的東西,那個漂亮的胸針,那顆圓潤美麗的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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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給我

把我的聲帶還給我

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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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的大腦開始尖銳地吶喊,彷彿一根鐵絲無情貫穿他的腦髓,他看著路西安,迅速地起身,離開教室。簡走向大樓外,拍開走廊上緊閉破舊的窗,他臉色難看的摀住嘴,痛苦地吐出了消化的腐爛,月亮彷彿嘲笑簡的渺茫,他是虛幻的,虛假的存在,簡開始毫無節制地向金屬吐出他鏽蝕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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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次地。

  簡徹底瓦解潰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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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生理性的眼淚告訴他:哭泣吧,只有你的感受不會背叛你。

它同時是最殘酷的真相。






  路西安待在倉庫、教室、包裝盒,他在畫框裡看簡跑向另一個框,簡又吐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的手還在流血……」最終路西安只是這樣低聲又無力的對空氣說。

  他不明白,不理解,想要明白又想要理解。

  簡需要的人心和愛到底是什麼樣的?

  愛到底是什麼樣的?

我做錯什麼了嗎?

大概會有一首詩是這樣寫的:

他生下來。

他畫畫。

他死去。

麥田裡一片金黃,一群烏鴉驚叫著飛過天空。

——而月亮正好落在窗沿上。
——— 𝐅𝐈𝐍 ———
順便又更新ㄌ噗首的BGM跟一些標題格式可以幫我F5
&結尾的詩改編自波特萊爾寫來紀念梵谷的詩(最後一句是我瞎加的我就是想呼應標題好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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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主駕我在副駕
Munte_anu: 好爽ㄛ你真ㄉ是很會寫,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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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寫主線
Munte_anu: 我覺得綁架你來開交流已經是我做的最有仁義的事情(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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