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算是市區治安不大好的地方，很難想像這裡真的有名片內寫的房仲業者在此營業。
第一間看似一樓的店面明顯拉上鐵門，往左邊大街望去，眼前這間跟後頭第二間中央有扇玻璃門，上頭的招牌破損到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店家。
而且玻璃門後看起來燈光更為昏暗。

─反正都來了......

往前走了幾步，再次確定名片上的地址自己真的沒有走錯，她將名片塞口袋，伸手拉開門。
門框發出了刺耳的高音頻。
這聲音對於配戴電子耳的希爾達，如果要她二選一，她還寧願〝那東西〞現在朝自己撲過來，也不願意接收這種對於她來說可怕的異音。
慣性動作側頭遠離那聲音，她微皺眉緩了下。
綠眸往門後望，發現門後還有個連接向下走的樓梯。
通往地下室。

下方還有一道玻璃門。

─這......真的沒問題嗎......?

心裡問這問題千百次，但從這個高度位置看下去，門後的確是有燈光的。
希爾達移動步伐往下走去。

伸手將禮貌性敲了敲，才將那扇門推開。

「啊啊啊-----又掉下去了！！」

「那邊先往左再上去比較安全。」

寬廣到有些空曠的辦公室只有兩個人，不務正業的討論著電腦螢幕上的Jump King。
這裡的確是家房產仲介公司，坐落在大城市的陰暗角落，廢墟般的外觀看起來好像隨時會倒閉卻頑強的在業界屹立不搖，堪稱奇蹟。

「往左？」方才哀號完的一月打起精神追回進度。

「對，輕一點，注意風向。」九月一樣很有耐心，一邊告訴他訣竅一邊整理著手上的資料。

敲門聲讓他們停下了動作，老舊的門扉推開時日光燈還很配合的閃爍了兩下。

來者是位女子，大概是平常實在是鮮有客人上門，這瞬間好像時間停止了幾秒...「啊啊啊-----！！！」

一月再度跌落谷底的哀號讓九月回神，這才站起身來向女子打了招呼。「妳好。」

還真的......
有人在。

不對，有營業。

推開門看到了裡頭兩名應該是......店員?希爾達一瞬間覺得有股鬆了口氣的感覺。

「尼、豪。」

對站起身的人特別開口回了發音不太正確的招呼，並點頭示意。
這是自己比較習慣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的開場。 微笑不介意地側了臉比了比自己右側的輔具，掏出手機打開記事本打字。

『您好，然後抱歉，我的聽力和說話有些不大方便。我是經過介紹找到這裡來。 想請問你們這裡有五層樓公寓式房的建案要賣嗎?』

沒有猶豫地寫出需求。

『在市區的。』

螢幕轉向，給對方看。

九月看了看螢幕，抬頭回以笑容。
『冒昧請問，』他放慢語速，並且用比平時大一些的音量開口，同時熟練的比出了手語。『用文字比較方便，還是手語也可以？』

畢竟接觸過許多身有殘疾的人，無論是天生有所缺損的戴環者或是在驅魔中受傷的驅魔人，失去聲音和聽力的都不在少數，總之在舊日月宗底下教會成長的他們，很快能對眼前的狀況作出適宜的應對。

看著九月跟客人溝通著，一月乖乖關掉遊戲，打開共用的公務筆電調出物件清單。

不愧是同業介紹的。
露出了開心的微笑表情，表情上就像是說「太好了」。

『手語可以溝通，謝謝。』

對方還好心將語速放慢，雖然聽得見不過配合唇語，這樣會比文字快多了。
將手機待機塞回了口袋，雙手在空中配合表情比劃著。

『除了希望在市區，以及剛才說五層樓公寓式，我要找一樓到三樓可以作為營業用途，開餐飲類。』

想到剛才打字打太快，連忙補充說明。

『好的，』他點點頭。

五層樓的公寓啊...如果說地點沒有限制的話還不算太難，不過如果是市區加上作為店面營業的話，要考量的範圍就變多了。

九月思忖著，比了下會客區的位置並拉開椅子，請對方落坐。
『我是九月，這是一月，請問怎麼稱呼？』

一月對女子粲然一笑當作招呼，走向茶水區準備沖杯招待的飲料。

「不要泡巧克力！」九月在他拿起巧克力粉的時候出聲。「茶就好了。」
那罐巧克力不知道一月在哪買的，甜到眼睛會凸出來。

「噢。」一月嘟了下嘴，拿出茶包。
九月超討厭這罐巧克力，不知道為什麼。

『我是希爾達。希爾達‧雷恩斯，叫我希爾達或者雷恩斯都可以。』

自己沒這麼拘謹，名或姓都可稱呼。
將眼前兩人的名字記了起來，隨著九月的手勢坐到椅子上，怕對方不清楚怎麼拼音(雖然手語也有比字母但還是怕對方跟不上看不太懂)，又拿出手機打了自己完整的名字給九月看。

......巧克力怎麼了嗎?

其實茶和巧克力也是都可以，不過對方的那個反應讓自己好奇。
另外好奇的是─

『這裡不太好找，我剛剛以為走錯地方。』

閃過剛才浪費好幾分鐘在外頭猶豫，帶著微笑不假思索比出對於這裡的第一印象。

『雷恩斯小姐。』九月點點頭，跟著坐下。
『確實是，外觀看起來很可怕吧。』他也不諱言，自己跟著笑了一下，隨即打開幾個符合條件的資料，將電腦轉向希爾達。『這邊有幾間，妳先看看，有興趣的我們再介紹細節。』

一月端上了兩杯茶，雖然只是茶包泡的簡單紅茶，聞起來還是挺香的。
「請用。」他說，放下茶杯之後跟著在九月旁邊坐下，他給自己沖的是巧克力，還加滿了棉花糖。

『謝謝。』
向一月比出道謝，目光看向九月找出來給自己看的資料。

這個就不需要跟潔芙討論，畢竟今早潔芙遞給她名片就是要自己辦好這件事。
決定後去看房，滿意付錢搞定就好。
不過還是會以目前在學的兩人為優先考量，價錢也不太會是重點。

......有幾間看起來還不賴。 前三棟，雖然在市區卻在市郊區邊緣，太遠。 如果要開店得注意客源。 後兩棟，四周環境跟這裡挺相似的，這樣的治安狀況對於現在的凡斯特和潔芙來說太過於危險。

掠過前幾個選項，綠眸停留在電腦顯示的倒數第四。

─這棟......

在市中心，近地鐵，近兩個人的學校，也近之後潔芙說的計畫，幾年後預備要考的大學距離......

─......接近完美。

伸出手，朝九月指向電腦螢幕自己選定的物件。

「啊。」一月湊上前，看著希爾達指著的房子。
那間房子是挺漂亮的，市中心的三角點、地點熱鬧、交通方便，價錢還特別好，即使加上給經紀的傭金，也是比同區域的房子還要便宜。

不過有一好就沒兩好，當初委託人交給他們這間房子時，它就已經在那空了好幾年了，理由不是別的---一月眨眨眼睛，同樣熟練用手語的向希爾達比了一句話。
『那裡面有鬼喔。』然後把雙手垂在胸前晃了晃，做出幽靈的樣子。『鬼。』

雖然陳述著過於誠實且毫無修飾的超巨大房屋缺點，一月清澈透亮又誠懇的璧綠色眸子卻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在說他家隔壁的小貓很兇這種一點也不可怕的事情。

眨眨眼，希爾達被一月可愛的動作逗笑了。
雷恩斯家出任務的許多次經驗都比遇上鬼魂可怕。
而且活到現在走到現在，經歷過的─

『這個。』笑著俏皮點學著一月同樣的姿勢，『不要緊。這個不礙事。』

─她覺得人比鬼可怕。
比幽靈還要可怕的東西才會去吸引〝那東西〞吧........
慾望、情緒，太多貪婪卻無止境的擴大範圍。
有時想起來必須處理又處理不了，還頗為無奈且無力。

相同的，這個無所謂的態度也等同於一月在告訴自己「這間是鬼屋」的平舖陳述一樣，希爾達可以淡定接受。
能夠跟鬼和平相處是最好。 如果真的有被鬼打擾到，有騷靈現象也可以透過關係找人來看看。

『什麼時候能夠看房.......?現在可以嗎?』

知道是鬼屋還能這麼淡定的人實在是很少見呢。
看希爾達的回應，兩人忍不住對望了一眼。

『...是沒有問題，』那棟樓的鑰匙委託人已經寄放在他們這裡，全權由他們處理，所以也省了很多來來回回的麻煩，但...『可能有點失禮，但您這麼急著要找房子嗎？』

雖然屋主也挺希望趕快脫手就是了。

啊，『因為這間看起來不錯，想說可以......就迅速決定。』
回答也沒有猶豫，『幾間看下來只有這間符合我想要的條件。』
如果快點決定下來，支付完預定金、請律師及資料審核，還有買賣簽署合約，再來支付房屋尾款。
這些程序不可避免也大概要花一些時間。
屋內裝潢什麼的日期可以看狀況較快敲定，預計完成及入住開業的時間也可以往前挪。
『金額的話我是直接想用現金全額。』
直接了當告訴對方，表示沒有金錢方面的顧慮的。

『我知道了。』不過問客人的理由是禮貌，九月闔上筆電起身。『不介意的話，一道開車過去吧。』

他拿了車和房子的鑰匙，將衣帽架上的寬沿帽戴上，一月也戴上了灰褐色的報童帽，一邊幫希爾達開了門，一邊用手語攀談著。

『妳想開什麼樣的餐廳？』他問。『那棟樓很~大喔，而且外觀維護的還滿好的，一樓很適合開漂亮的店...』
然後停了下。『但就是有鬼啦，屋主說玻璃常常會自己破掉，聽說有一任主人很討厭鏡面反射，最後發瘋自殺了，鬼魂留在那裏，看到反光物就會砸掉，妳想住的話要注意安全。』

這已經不是注意安全的問題了吧。九月默默鎖上辦公室的門，跟著走上一樓，卻沒有阻止一月的意思。

能夠搭車當然好，自己是搭地鐵來的。
伸手將他們幫自己準備的，桌上的紅茶豪邁一口飲盡，不喝也浪費。
起身見到他們穿戴帽子，微挑了眉。
如果是同業介紹.......他們該不會也是─
心中雖然有揣測，但也沒問，然後順手將自己的帽T兜帽戴了起來。
看到一月在說的，也笑了笑。

『想開餐酒館。』跟著他們的腳步走出門，思考幾秒自己要說到什麼程度，『都計畫好了......應該是說，我和我妹妹想完成跟親人約定的願望。』
但還是要親自去看看。

『你說外觀維護很好，那我想就真的找對地方。我們打算中午做早午餐餐飲兼咖啡廳，晚上做酒吧─』

......玻璃......自殺?把反光物全砸掉?
怎麼覺得跟那東西有關?
『只是聽屋主說的話，你們有親自去看過嗎?』
觀察到剛才兩人出門的舉動，卻已經直覺覺得眼前的這兩人跟自己說不定相同，毫不掩飾提出有點模糊的疑問。

『約定的願望。』一月重複了一次，靈轉的手腕和眼神都顯得更為溫柔，唇角牽起真摯的微笑。『真好，妳們一定會有一間很棒的店。』

很多時候人們對這樣的話語會帶著戒備，尤其是出自於一個銷售員之口。但一月似乎有著某種天賦，他總能很輕鬆的把溫暖傳遞給他所接觸的人，他所說出口的祝福宛如一定會實現的美好預言。
或許這也是因為他備受顧客寵愛的原因，只要他經手的案子，十有八九能順利成交。

『有去檢查過屋況，基本上生活設備都沒有問題。』一行人上了有些老舊但保養得宜的灰色轎車，一月跟著希爾達坐進後座，繼續說明著。『但我們沒有看到鬼，只是會聽見一些怪聲而已，而且不會在有人的樓層發出聲音，都是在你所處的樓上或樓下。』
『所以也還好吧？就是，祂也很尊重你。』一月做出了結論，九月差點噴笑。

一月只是在講一般普通人會聊天的客套話，不過給自己的感覺真誠又溫暖。
實質上的無形鼓勵。

─嗯，她們的約定.......
將近一年的時間，雖然還沒調整好腳步，目前也都只是構想。
不過總得跨出第一步。
如果〝她〞還在的話，一定也是繼續往前的。
願望實現後，心情應該也會不一樣。

─.......看樣子，好像就只是喜歡搗亂的幽靈?
在接收到一月的訊息後，笑容不減。
『說不定等會兒你可以跟祂溝通一下，如果屋子換主人，請祂不要頑皮之類的?』
笑著比出開玩笑的語句。

「唔...」一月的臉皺了一下。
『如果有看到祂，或許可以試試看。』他好像有點困擾的稍稍停頓。『我沒有跟幽靈溝通過，不知道能不能說服祂。』
顯然是很認真的在思考希爾達的提議。
要說是不可名狀，他能看見甚至能除去，不過幽靈他還真的沒有看過...幽靈可以像人類一樣很普通的溝通嗎？

得注意路況的九月只能撥點眼角餘光看看後座在聊些什麼，總覺得紅髮的女子還滿特別，聽一月這樣繪聲繪影的描述，還是這麼悠哉愜意。

還真的……把自己的話當真。
看到身旁人很認真在回答自己的玩笑話，這皺臉模樣看起來還真是可愛。

……男孩子都是這麼單純嗎？
希爾達不經想到算是家人的凡斯特，有時故意逗他看他鬧彆扭的樣子跟一月大相逕庭。
不過凡斯特的表現也是可愛，可能和一月之間的年齡有差，給人的感覺不大一樣？

看向車窗外的街道，離目的地不知道多遠，應該是還有段距離。

『你們做這個職業，常遇見類似的事？』
從剛才他的形容和回答好像見怪不怪，好奇心又起。
『如果真的遇上，又怎麼處理？』

希爾達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一月愣了一下。

怎麼...處理...
他們的確很容易接到這樣的物件，大概是燙手山芋沒有別的業者肯接，就只有他們願意處理，幾次之後手裡有鬼屋的客人都找上來了。
處理這兩個字讓一月馬上想到的是不可名狀---他們確實偶爾會遇到，甚或是帷幕事件後留下的房子還得進行不小的驅魔儀程以驅趕汙穢，但這又不是能跟陌生人討論的事...

「我...」
他求助的看向前座，九月只是安靜的抬手、點了點掛在後視鏡上的玫瑰珠鍊。

「喔...」一月會意，比出了十字。『我們會請教會的神父處理。』
鬧鬼一類的事的確是請神父進行淨化，這應該不算說謊吧？

雖然心裡這麼想，從來就不擅長說謊的一月視線還是明顯避開了希爾達的眼睛。

這是......心虛嗎?
雖然回答了自己，但見到一月明顯閃避自己的視線，希爾達眨了眨眼。

─啊啊，跟凡斯特一樣是不擅長說謊的乖小孩呢。

『各行各業都會遇到麻煩，感覺你們這職業也是要處理好多事。』
知道對方可能也是同類同行就好，會心一笑，保持笑容沒有點破。
也沒有想繼續問下去。

『如果還需要額外傷腦筋......真的是辛苦了呢。』

不過看起來這些是他們的正職，另外還要花心力去處置多出來的─
希爾達想像一下之後餐酒館真的開業了，也許自己的神經得更繃緊一些了。

『不會啦，我們平常還滿閒的。』一月嘿嘿一笑。
確實是如此，不過要說他們是刻意留在這裡工作也沒有錯，教會(舊日月宗)那邊的狀況通常都很臨時，又或是要遠行、出國甚至長期監看汙染者，朝九晚五、定時定點的工作他們大概無法配合，像這樣業務性質的高自由度比較適合隨時可能需要出勤的驅魔人。

「到囉。」車子駛進市區沒多久便抵達目的地附近，九月順暢的將車子停進停車場，出聲提醒。

希爾達認得這區域了。
車窗外的風景變換至位於市區中心某街道。
在車停妥後，跟著對方下了車，順便環顧四周。
再次確認自己選擇預備要買房的周圍狀況是自己所想的預設。
這周圍還有這麼方便的停車場，治安還算可以，如果照這地址來看，那棟房子應該在不遠處。
又一個符合作餐飲的條件，以後客人上門對於交通方面至少不用擔心沒車位停。
由兩人帶領下走出停車場，步行不到三四分鐘左右的距離。
在十字路口西邊轉角處，希爾達一眼就理解了一月所說「外觀維護很好」的形容。

看上去如果不是建築物木製大門闔上，可能屬於玻璃窗戶的位置被木板暫時封起。
外觀磚瓦及油漆的乾淨與受損程度其實不仔細看還蠻保存完整的。
......還以為這裡是有住人的。

─到目前為止至大門前，都還算滿意。

希爾達甚至已經開始盤算，眼前這稍微斑駁卻帶有點老古董味的大門，改成可以看到內部營業用的現代式鐵件玻璃門.......
似乎也不錯?

『這附近也有地鐵站，』九月邊拿出大門鑰匙，邊往前指了指。『往前大概兩個街區，店面選在這裡的話確實非常方便...』

正把鑰匙插進鎖孔，他冷不防地停下了動作。
大門沒有上鎖，更準確點說，大門只是掩著，甚至沒有關上。

「你最近有到這裡來嗎，一月？」他詢問，一面思考著是不是有哪位同事來過，但帶看的檔案上並沒有紀錄啊...

一月搖頭，湊上前去朝裏頭望去，看起來並沒有被破壞的樣子。
空屋不等於不會被闖空門，這種事以前也遇過一兩次，只是沒想到在市中心的房子也會發生。
現在慶幸的是屋主早已搬空、水電也已經暫時切斷，基本上不會有財物的損失。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我們先進去看看。』九月回頭請希爾達稍等，跟著一月一起走進屋裡。

站在兩人後頭，電子耳的功效輕易聽到他們的對話且看到了九月的動作。

......門沒鎖?
對於這種事情好像也沒這麼驚訝，希爾達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市區裡的青少年可能會因玩鬧打賭探險空屋而闖入，又或者是沒有容身之處的遊民─
九月請自己在外頭等待，就看著前方兩名房仲先是前後進了屋內。
挑了眉，聳了肩，不以為意跟上他們。

希爾達不太想在外頭等。

裡頭地板木頭咿呀，已被搬空的偌大空間隨著她踏進去迴盪空洞的三人腳步聲。
沒有電力的情況下，外頭由大門外頭照射下來灑落屋內的自然光還頗算明亮。
看清楚第一層的格局，除了進來的前方兩位，以及自己，沒有意想不到的驚喜。

還以為一月說的幽靈會不會就這樣跑出來歡迎他們。

一樓似乎沒有異狀，一月便往樓上走去，九月發現跟進來的希爾達，眉頭稍微動了一下，轉過身停在她面前。
『抱歉，雷恩斯小姐。我們不確定是不是有人闖入，還是讓一月先檢查一下，妳再進來比較安全。』

還沒有等到希爾達回答，兩扇沉重的木質大門砰的一聲自己闔上。
論那個重量，風是不可能吹得動的。

而大門揚起的回音還未落，二樓就傳來粗重的物體落地聲，還有一月的鬼叫。

本來跟在對方身後想回些不要緊什麼的語句，唯一的出入口大門自動關上了。
被這聲音震了身，稍微有被嚇到。
然後還沒反應過來，二樓的聲響及一月的叫聲，很清楚地透過電子耳聽見。
不經思考，訓練過的身體反應直接比九月還快，越過了他先行奔上樓。
印入眼簾的是倒地的一月還有兩到三隻在地上爬竄的美洲家蠊。

─還以為發生什麼事......

愣了一下失笑，用腳隨意將蟑螂們驅離，沒有踐踏，接著走到一月旁邊伸手想將他扶起。

「還好嗎?」

因為雙手沒有擱著不適合比手語，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對話，希爾達笑著用不太標準的發音開口。

「U靈~看到尼這樣，要銷尼(笑你)了。」假如有所謂的幽靈在的話啦。

一月搖搖頭，驚魂甫定的臉上好像連眼眶裡都含了眼淚。
「不是，」他抓住希爾達的手站起身來，隨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後。「不是蟑螂...」

隨著他盯著的角落望去，有個人影蹲踞在那裏，渾身髒污，陰影中一雙眼睛卻詭異的發亮，他正嚼食著什麼，唾液黏稠起泡的垂在嘴角，直到他口中物體掉落在地上撲騰掙扎，他們才看清楚那是半截蟑螂。

「！」方踩上二樓的九月也是一驚，那是流浪漢？精神病患？還是...

不是……誒……！？
後知後覺被一月往後拉到他背後，順向看過去才知道一月被什麼東西嚇到。

二樓同樣與一樓類似的空間，幾根主柱後頭擋住的最邊角有個人縮在角落，跟他有些距離但也看到對方怪異的舉動。

希爾達微蹙眉。
流浪漢……？餓到吃蟑螂……？
但他的眼神……

本身的經驗依照直覺，這也莫過於詭異。 而這時能夠幫她鑑定有無不平常狀況的恐水人不在自己身邊，她無從判定。 更何況今天是來看房的，沒有帶上吉他袋。

如果不是，趕走他即可。 如果是－

身上外套暗袋有幾小瓶自己抽的血可做抵禦用途。

可是數量有限目前這樣也不能貿然行動。

……怎麼辦？

因為各種不能說出口的理由，三個人都還在猶豫該如何是好時，窩在角落裡的身影突然一躍而起，像是獸類一般四肢並用地朝他們衝了過來，一團又一團交纏在一起的蟑螂不斷從他身上滾落，伴隨著膿血、尿液和破碎昆蟲的黏漿，令人作嘔的惡臭撲鼻而來。

被汙染也好精神病也好，無論如何接下來的場面肯定都不會太好看，有旁人在場他們也放不開手處理，弄不好就是擴大汙染，九月踏前一步握住希爾達的手腕，稍微放大了聲音道。「請妳先出去等吧，太危險了！」

九月的警告更能讓希爾達確定大家都是同道人。
若是自己沒察覺到，換位思考她現在如果是站在兩人的位子也會叫對方快逃。

明顯看得出是汙染－
……這一大群蟑螂不可能這麼神奇一整坨巴著流浪漢不放。
除非神跡顯現。
－神也不會不愛乾淨。
雖然她不信神。

可惜發音不標準的她沒時間解釋。
九月的語尾一落，僅退了一步。沒被握住的手往外套一掏，隨即將一小瓶的血塞到九月手裡想給對方防身用，另一瓶就直接咬開瓶口木塞往那身影方向潑去。

希爾達沒有瞄準，僅僅只有阻嚇作用。
那惡意像是看到比本身更髒的東西，躲避動作之大，閃到了旁邊。 嘴裡吐出一連串低沉聽不懂的語言，混合不正常的嬉笑。

「咦？」九月看著手上的瓶子。

「咦？」一月跟著看著九月手上的瓶子。

然後兩個人一起看向希爾達：「咦？？」

咦什麼─

「─前面!!」

這兩個字很清楚，希爾達開口大喊著要兩人即刻把目光放在該注意的地方。
嬉笑連接刺耳尖叫，可能附身後不怎麼怕戴環者的自己，就連同蟑螂群一起朝三人噴過來。

─真的......很噁心。

處理太多任務看到大蠊已見怪不怪，但瞬間看到這麼多隻撲面，頓時的觀感還是很不舒服。
......可是不舒服又能怎麼辦?

口袋的鮮血三瓶，給了九月一瓶，自己灑了一瓶─
壓下情緒一個踏步俯身，越過了九月，衝破那些黑色昆蟲群，一個擺手攫到附身者喉頭，熟門熟路反身拐腳絆倒對方，將那人正面朝上碰地。
按在地上。

─還剩下一瓶。

再咬開瓶蓋，打算就這樣餵血驅除〝那東西〞。
以為就這樣結束的當下，斜上方牆面突然掉下的影子直接中斷希爾達準備要做的後續舉動。
還有另外一名附身者。
充滿髒汙及大強的手涵蓋比她還要大的力道，手中的瓶子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還沒會意過來，下一秒的衝擊令她遠離原先位置，跟著那突襲的附身者往後倒，滾到地上。
鮮血灑落在下方可憐的附身者臉上，那人發出痛苦的叫聲，掙扎起身。
沒有驅逐成功。

「她也是驅魔人？」一月張大嘴巴，不可置信。(倒是很不怕蟑螂跳進嘴裡)

「先解決那個。」九月將手裡的瓶子拋給一月。
他早該想起來的---雷恩斯。難怪希爾達對什麼鬼魅之事一點都不在意，加上面對汙染者的嫻熟應對，她八成是那個驅魔家族的人了。

「知道了。」一月欺身往最早那個汙染者而去，同時戴上了一雙黑色小羊皮手套，然後將那瓶血倒在了手心，握了握拳，柔軟的皮革吸飽了鮮血，下一秒就砸在汙染者的顴骨上。

連續兩次遭到血液攻擊，流浪漢本就扭曲的臉變得更加扭曲，他發出淒厲的尖叫，像是豁出僅存的所有力氣撲向一月，角度極不自然的手指和掀翻的指甲正要抓到面前的青年，卻突然撞上了什麼不存在的阻擋物，脆弱的手指一一擠壓變形、發出骨頭碎裂的聲音。

九月的腳步一步沒動，寬沿帽頂上浮現了一圈肉眼可見的微光，纏繞帶刺，像是荊棘的冠冕。

他一向是支援者的角色，能夠劃出無形壁面、阻隔所有存在的他也無疑是最好的支援者。

雖說受汙染者本身是感覺不到疼痛的，但是戴環者的血對盤據他們身體的東西來說可謂極具殺傷力，流浪漢踉蹌了兩步，另一邊的面頰上又吃了一記帶血的鉤拳，他整個身子被帶的雙腳離地，磅一聲摔在地上，嘴裡滾出幾顆連根脫落的臼齒。

身子因為攻擊的方向倒地後撞到後腦，希爾達霎時眼花了兩秒。

王八蛋─!!!!!!

要不是她發音不好不想開口，不然早就大聲罵了髒話。
沒辦法顧及身旁另外一邊對抗的狀況，希爾達只能相信一月和九月會自行解決。

正準備要爬起來，第二位附身者已經撲了上來。
左腳使勁想踹開對方，卻又被按住肩頭動彈不得。她只好用力揮出左拳，正中汙染源的右太陽穴。
後者慣性左倒。

在到處亂爬的蟑螂地上找尋支撐點，趁機撐起身體想向後退，藉此拉開與對方的距離。
沒料到倒下的人並未倒下，緊接著又是一個擒抱。
紅髮女子根本還沒站穩，重心又往後偏─

身體往後一仰，方向正巧背對往一樓的樓梯口。

希爾達想罵第二次髒話。

意識到也無法即刻反應，她只能依訓練本能雙手盡可能護住自己的頭。
就這樣無法挽回地跟著汙染者一起摔下樓梯。

希爾達和另一個汙染者滾下樓梯的聲音幾乎響遍了整棟樓，九月回身望了一眼，只看到樓梯間揚起的灰塵。
或許站在騎士精神或是紳士風度上他該去協助希爾達，如果這是場電玩，現在攻擊希爾達的汙染者可是滿血，但他們面對的這隻已經被希爾達先修理過了。

滿地蟑螂窸窣亂爬，發出讓人不舒服的摩擦聲，被壓制在地的汙染者仍發出像是溺水者般夾雜著喉頭液體的怒吼，讓九月決定留在二樓。希爾達很明顯富有經驗，而一月卻很少直接面對汙染者，或是說，他們兩個跟希爾達比起來都算是菜鳥而已吧。

挨了兩拳帶著聖血的重擊，潛藏於流浪漢體內的汙穢似乎失去了抵抗的力氣，他粗喘著瞪著兩個戴環混蛋，喉頭滾動著粗啞的、無法辨識的音節。

九月上前傾身單跪，嘆了一口氣。
自小就開始獻血的關係，他其實相當厭惡以血液驅退汙穢這件事，但眼下的狀況他也不可能就直接朝這可憐的流浪漢臉上撒尿---不，任何狀況下我都不會那麼做。九月想著，拿出車鑰匙上掛著的瑞士刀，在拇指上畫了道口子。

「壓好他。」九月壓了壓拇指，鮮紅的血珠不斷冒出傷口，地上的人開始像被甩上岸的魚，掙扎了起來。

一月依言，膝蓋抵住了汙染者的胸口，並牢牢扣住他髒兮兮的雙手。
他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狀況。

─痛。
蜷縮身子儘量減緩滾下樓梯間不可避免的強烈撞擊，經驗與本能讓自己免於跌落高處的重傷。
但還是很痛。

視野終於在她接觸一樓地板後停止旋轉。
鬆開護住腦袋的雙手，眼前暈眩，也不顧剛才一連串的滾翻可能有撞損電子耳。
希爾達迫使自己必須立即起身。
警惕自己一定得這麼做。

因為不是只有她─

身旁的碎語與不正常的低沉哭號提醒她，和她一起下樓的污染者還等待自己處理。

忽略被〝那東西〞吸引過來一部份的蟑螂群，希爾達扶住牆緣硬是拖起渾身發疼的身子。

全身沒有特定劇痛及不能動彈的部位，表示沒有骨折。左腳踝踩地感覺較為沉重，可能有點扭傷但不礙事。

簡易感受評估全身狀況後的抬眸，直接對上那混亂不堪無法對焦充滿血絲的雙眼。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對方毋須喘息，被附身的身體呈現怪異扭曲姿勢混雜怪叫朝她張牙舞爪撲來。
腳步站穩七分，希爾達借力右側一沉勉強微閃對方，順勢一記左肘向下，對準看起來是後背的位置。

磅!!

附身者趴地。

磅!!

右拳揮出，紅髮戴環者徒手打破牆旁窗戶。

磅!!

玻璃碎裂四散，其中一大塊在她手臂上劃開一道血口子。

鮮血汨汨流下。

－這是她要的結果。

兩手空空的危急情況下，若要驅逐僅能以自身作為武器。
回身見那人還想爬起，希爾達以鮮血直流的手掌直接按住對方後頸，努力將他按回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接觸到聖血，鬼吼鬼叫成為那東西驅逐前的最後掙扎。
不屬於人類的嘶吼，擺盪這整棟樓。

人的眼睛可以瞠到什麼程度呢。

一月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看過很多次答案，就像此刻被壓在地上的男人。滿是髒汙、油垢和蟑螂碎片的臉上，那雙混濁的眼睛幾乎爆突出眼眶，布滿血絲的眼球不斷震顫，眼淚在他臉上洗出兩道痕跡，隨著九月沾血的拇指押上他的額頭，他甚至瞪裂了眼角，淚水染上一絲淡紅。

「離開他。」九月溫潤的眸子直視著那雙暴怒帶血的眼睛，輕輕開口命令。

它發出尖銳如金屬刮擦的刺耳笑聲，卻劇烈掙扎了起來，一月覺得自己好像會壓斷他的胸骨或是折斷那雙雖然乾瘦卻無比有力的手腕，那掙扎的力量完全超過一個成年男子，如果不是手套上有著聖血，或許早就被他給掙脫了。

「離開他。」九月伸手扼住男人的頸子，點在他額上的拇指橫畫過一道濃濃的紅痕，又淡淡的說了一次。

或許是尖叫底下產生的錯覺；或許是這詭異的氣氛影響了判斷力，那道紅痕彷彿冒出燒灼的煙，形成一道火燎過後的滾燙傷口，他更加掙扎了起來，五官扭曲，青筋賁起，極度張開的嘴讓下頷骨發出喀喀喀的異音，太陽穴甚而因此凹陷，詭異的無以復加。

「豬玀！！！」
他突然挺起身子，一月差點沒壓住，混和了男人、女人、幼童及老者的聲音尖銳卻又沙啞的咆哮連同口水的泡沫幾乎噴在一月的臉上，然而話音一落，男人就像被抽了牽線的玩偶一樣瞬間軟倒，屋子裡捲起一陣腥臭的風，震的整間屋子轟隆作響，四角以木板加固的玻璃窗一扇扇粉碎，滿地蟑螂也像退去的潮水般，悉悉簌簌的鑽進牆縫、窗隙和黑暗的角落，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一地狼藉。

外頭清爽的空氣灌入屋內，確定躺在地上的人陷入昏迷之後九月才收回了手，站起身時沒忘拉了一月一把，他們沒有多說什麼，看了對方一眼便一起往一樓快步跑去。

---希爾達不知道怎麼樣了。

每次出任務時，她不是一個人。
現在這情況她好希望潔芙或是凡斯特在自己身邊。
只能自己處理的狀況並不棘手，只是需要多花一些心力。
集中注意力在使勁受傷的手臂上頭，希爾達抓準身下人掙扎翻身的時機，扭住對方鬆手又壓制。

一個屈膝壓住對方胸口，鮮血淋漓的掌心在一秒變換之際準確按住對方正面。

接著她盡所能將全身所有力氣都花在箝制上頭。
身下被她制伏在地的附身者劇烈詭異地抖動著。

再撐一下子─

對方臉龐扭曲，被血手掌罩住的範圍猶若潑灑到腐蝕物質般冒散白煙。
混雜多重聲音還在持續不斷的慘叫，她充耳不聞。
可能電子耳也損壞了，本來屬於刺耳的音調傳進自己耳裡只剩下嗡嗡的低頻。
觀察身下的汙染源抵抗與叫喊程度漸漸地、漸漸地，由強轉弱，由弱轉微，由微轉停。
四周蟑螂在身下人靜止所有動作後，如同漣漪散開，躲回該躲之處。
汙穢將所有不該在這裡的，一併帶離。

確定附身者是恢復正常失去意識，希爾達起身向後癱軟，疲累靠在牆旁，滑坐在地。
左手壓住右前臂的傷口止血，扯出苦笑。
自己對自己的苦笑。

......今天回去，一定會被潔芙唸。

「還好嗎？」趕到一樓最先看見的也是一地混亂，窗邊和二樓一樣散落著碎玻璃，不同的是上面沾著星星點點的血跡，而這些血跡來源無疑是靠坐在牆邊希爾達的手臂。
意識到希爾達或許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九月沒再說話，箭步上前將她手臂抬高放在自己曲起的膝上，然後掏出手帕開始簡單的包紮。

『可以走嗎？』一月一臉憂心的在希爾達面前蹲下，審視著眼前女子，然後看著她的眼睛。『還有哪裡受傷？』

─電子耳果然是故障了。
調頻的聲音不大對，一月對自己說的音量像是站在很後方的牆邊講話。
還有雜音。
有注意到動靜，綠眸望向到身邊的兩位男人。

「謝謝。」
在九月幫忙包紮時，輕聲出聲道謝。然後對著一月微笑，想了一下。
右手暫時沒辦法動，改成用說的回答。
「......窩不機(知)道。」
是可以走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還有哪裡受傷自己也說不上來。
剛剛這樣摔是全身都痛。 但，應該是不礙事才對......

......這樣好像也不能繼續看房了。

『我去把車開過來，妳有認識的醫生或是醫院嗎？』將折成條狀充作繃帶的手帕固定妥當，九月以手語問，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表示。『這裡我會連絡教會(舊日月宗)的人來處理後續，很抱歉讓妳遇上這種事，...剛才謝謝妳。』

雖然滾下樓但意識還滿清楚的樣子，雖然這不代表沒有腦震盪或是內傷，但總歸讓兩人稍微鬆了一口氣。誰知道看房變成驅魔實況，猜測或許原本的所謂的幽靈很有可能是存在此處的不可名狀之物，只是前幾次來的都是他們兩個戴環者所以沒有現身只是製造一些噪音和異像，這次得到了能夠操控的肉體，才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們眼前。

『不用抱歉，盡本分而已。』
這些他們都知道，也習以為常。
只不過也太碰巧。
確定九月幫自己簡易包紮好了，手臂能行動，微笑改為手語回應。

手上的傷的確是需要醫療處理，還有剛才這樣摔下來還是去檢查一下─
雖然她不太想因為這樣走2615一趟。

『我不礙事，等會兒可以自己聯絡就醫的。』
還有電子耳的調整和維修，有點傷腦筋。 試著踏踏腳，緩緩爬起身來，拍掉身上的一身灰。

─啊......

頓了頓，從剛才到現在，自己還是很在意沒辦法繼續看房的這件事。

『這間能不能幫我留著，我確定要這間。』

即使希爾達只有看到二樓，沒再繼續往上參觀，不過這也就足夠了。
那東西走了之後也不會再來，九月又說會請舊日月宗的人來幫忙清除後續。
基本上這棟應該再這次之後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但可能要請除蟲公司稍微來看一下就是。

『今天看診完我晚點跟你們聯絡討論後續，可以嗎?』

確定要...？
兩個男孩子又對看了一眼，發生了這一連串事件還受了傷，而且現在還有兩個來歷不明的擅闖者就分別昏死在一樓和二樓，就算是驅魔人吧，這種狀況下還是堅持要這棟鬼樓嗎。
「呃...」九月因為困惑，連手語都有點卡卡的。『好的...。』

大概敲定了聯絡方式，他們目送希爾達自行上了計程車後才聯絡教會，留在看起來相當慘烈的現場等待其他人員抵達，順便找了理由搪塞那些因為玻璃破裂和汙染者慘烈尖叫而打算報警的路人。

趨近黃昏的金橘色光線從玻璃破碎的窗框灑進室內，倒是添了幾分溫暖的氣氛。

「這裡以後會是一間很棒的店。」巡完了五層樓、安置好兩名傷者，一月有些奢侈的用販賣機買的瓶裝水洗去手上的血跡，站在門口看著寬敞的一樓大廳。

「是啊。」九月回應著。

或許開幕之後也能常來坐坐，他們一定不會忘記帶束花來為希爾達慶賀。

畢竟他們與她有著這樣奇妙的相識開端，對吧。

在九月和一月的幫忙下，希爾達叫了臺計程車，並在車抵達前打了一些訊息。
一封發給準備去就診的地方，簡單說明就醫需求及預計抵達的時間。
一封發給了可能還在上課的潔芙，主要還是怕被她唸，怕她擔心。

按下發送鍵，車子像是算準了時間，剛好停在自己面前。
她就在兩位的目送下坐上了車，在關門前還對他們比了道謝的手勢。

『那就……電話再聯絡。』

還有名片在身上，不要緊的。
朝兩人微笑並揮了揮手，示意司機開至正確目的地後關了車門。
透過車窗，兩名房仲業的身影在載著自己的車駛離後，於她視線內愈來愈小。
轉個彎，窗外景色變換後，終至看不見了。

希爾達正回了身，將有些疲累的身子放軟在後座，微嘆了口氣。

－神奇的看房遭遇。

身為雷恩斯家驅魔者的自己，本來在平凡生活中就遭遇了各種的不平凡，而這些也只有她能體認。

倘若，買房順利，開業成功……
倘若，真的完成了願望……
……自己也得好好謝謝他們兩位呢。

想到這兒，嘴角浮現笑意。

－……之後他們來店裡拜訪或捧場，請喝飲料及全餐點半折優待吧。

紅髮驅魔者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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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流文章好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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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大大謝謝月份(?)中的交流
九月很溫柔很紳士，一月很可愛很狗勾(偷摸(比個超大愛心
我猜五折希爾達是說笑的。之後兩人加班如果來店裡光顧，希爾達應該都會請吃宵夜加喝酒吧但碗要自己洗XDDDDD

這次的交流覺得有趣的地方是月份中的文筆非常細膩，會表現在細微處的描寫，仔細又優美。
形容字句與詞彙會令人料想不到，總是期待接下來的敘述會不會用在我沒辦法去接住的地方~
然後我再繼續接下去後發現完全就是古典樂和搖滾樂的天壤之別wwwwwwwwwww(大笑

雖然這裡覺得打架寫得很過癮，可我找不到形容詞.......總體看下來大概就是這個感覺的奇妙碰撞 其實很久沒這樣了還蠻樂在其中的

最後補充雷恩斯家開的餐酒館外型，搭啦~

【詳細設定在這裡】
一月和九月介紹的房子超棒的，大家都快去跟他們買房讓他們有業績!!!(不
之後有機會希望自己可以開成餐酒館交流~

總之謝謝月份中的用心及大家的觀看(合掌鞠躬

不用來衝業績啦他們還要玩JumpKing很忙！(靠邀
雖然好像被稱讚ㄌ但是多年沒寫東西的我其實技能掉滿地，幸好算是順利接完ㄌ，有什麼...表達不好的地方請大家笑笑過去就好
老實說整篇對完我只剩下希爾達要用現金買房真是有夠壕...，看房子遇到鬼就算了還要罩兩個菜鳥最後還買下了房子請問希爾達是哪來的大善人....(好了

謝謝雷恩斯中來找這兩隻小菜鳥玩！以後會多多去蹭飯的，除了洗碗洗廁所也沒問題！男森就是要用來奴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