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加州很少下雪。

冬日的雪有時對於在這裡生活一輩子的人來說是件蠻有趣的事⋯畢竟很多時候它們都很快成為了水。

丹尼爾有時候不喜歡雪。

對，「有時候」，因為有時候的煩躁感可以合理化自己始終戒不掉菸的原因—他也說不出的原因。

至少下雪時他的選擇是自由的，因為壞天氣，所以放縱一下也無傷大雅。

今天的洛杉磯依然帶著屬於冬天的灰，在丹尼爾抬頭看向窗外時輕飄飄的下起了雪。

他皺了皺眉，順手抄起口袋裡的雲斯頓走向窗前。

房子不大，但慶幸的是還有個小小的陽台⋯都市人大概都需要這樣的空間喘息吧，他這樣想著，拿出口袋裡的打火機準備點燃叼著的菸。

窗外飄著細細的雪。

小梅隔著落地窗用手機拍下照片，想像往常一樣將照片分享給…

Ivan Jones

她回過神來時已經點開對方的聊天視窗。

她忿忿的關上螢幕，隨手扔在一旁的地毯上。閉上雙眼，腦中雜亂的思緒和耳旁的嗡鳴聲像是被放大數十倍一般。

梅突然感覺到窒息壓抑的氛圍從屋子角落蔓延開來，雙手因為恐懼而克制不住的顫抖。儘管屋外有多麼寒冷，她還是推開落地窗像是溺水上岸的人一樣趴在窗臺大口喘氣。

冰冷的空氣刺激著氣管，讓她忍不住嗆咳了幾聲。

「幸好還沒點著」，這是他聽見隔壁傳來的急促咳嗽聲後的第一個反應。

丹尼爾很快收起了菸並轉頭看向對方。

她看上去比自己年輕一些，第一眼他甚至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但他將這有些奇怪的既視感歸因於那天他朝著樓梯間的對方輕輕的喊了聲借過的緣故。

過了一會終於平復了氣息，在不適的感覺退去後伸手抹掉因為嗆到而滑落的生理淚水。

她想到自己還沒關上的窗門，正想轉身時碰上了陌生的視線。

是她還沒見過的隔壁鄰居？她疑惑的想。

隨即意識到剛剛自己奇怪的行為也許都被對方看見，梅愣住了，尷尬的臉頰發燙。


「嗨…？」她聽見自己用著干巴巴的聲音打招呼。

他一邊將左手放進裝著菸盒的那側口袋，一面不忘伸出右手朝著對方揮手示意。

「嗨。」

雖然不確定對現在的情況是否有所幫助，丹尼爾還是扯出一個大大的微笑試圖化解對方的尷尬。

「沒見過你耶，剛搬來的？」
他看著自己口中呼出的白煙問道。

人好像蠻好的，梅鬆了一口氣。

「是耶，上禮拜搬過來的。」她邊說著邊走去將陽臺的門關上。不想讓話題就這麼停住，於是她反問到「你呢？來洛杉磯很久了嗎？」

聽到對方的疑問他忍不住笑出聲。

「24年⋯算久吧。」
看到對方的動作，他也順手將剛剛沒有關起來的門關上。

「你不是本地人嗎？」丹尼爾悄悄地觀察起對方。

對方看起來心情似乎不太好？或許跟上次的事情有關？

職業病導致的好奇心讓他很想出聲多問些什麼，但他自認自己和對方也僅僅只是一面之緣⋯於是他抿了抿唇，決定什麼都不說。

「24年？」梅忍不住笑了出來「那這不就是本地人嗎？」

她將手肘放在窗台上撐著臉頰，打量著隔壁「有趣的」鄰居。

「我老家在溫哥華。」回答對方的問題後，梅覺得自己有點想家。想到最近發生的種種，悲傷的情緒從心底翻起。她偏過頭去望著天空，用似笑非笑的聲音說著「真不知道我能不能適應這裡。」

他也衝著對方笑了笑。

「你說的沒錯，本地人。」
屋外還是有些寒冷，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將手插進外套口袋裡。

「溫哥華啊⋯」

丹尼爾想起以前高中有位同學也來自那裏。
他常常在冬天穿著超級厚的大外套，嚷嚷著「洛杉磯真的太冷了」⋯聽說溫哥華那裡夏天不熱、冬天不冷，這讓體溫有些低的他有些嚮往。

不過不知怎麼的，他就是離不開加州。

「洛杉磯怎麼了嗎？」
他清了清喉嚨。

「應該說」梅將視線移回對方身上「我從來沒有離開家自己生活過。」

「就是會克制不住的在想，也許沒有過來洛杉磯，會不會一切都還會跟以前一樣。」

說完話，兩人沉默了好久。


梅笑了一聲想打破降到冰點的氣氛「抱歉開了個沉重的話題，洛杉磯還是很好的。」

「習慣自己一個人確實蠻需要時間的，」
他抬頭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

不知不覺間雪也漸漸的停下⋯方才放進口袋裡的雙手也隨著時間逐漸的變的暖和。

「尤其還在異國他鄉。」

他輕聲回應著。
加拿大雖然和美國一樣說著英文，但丹尼爾相信家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的。

他抿著唇低頭想了一會，抬起頭來朝著對方轉過身子。

「或許你會需要個朋友陪你一起度過？」

他笑著向她伸出方才在口袋裡捂熱了的手。
「剛剛忘了自我介紹，我叫丹尼爾。」
「丹尼爾·庫柏。」

梅看著對方伸出的手，好笑的回應著。

「額，我們應該握不到手？」她用眼神示意兩人陽臺之間相隔的距離。

「不過很高興認識你丹尼爾，可以直接叫你丹尼爾吧？」她停頓了一下並向對方投去詢問的眼神，得到肯定的答覆才又繼續。

「我叫梅·摩爾，梅是M-A-E這樣拼。」

梅搓了搓自己微涼的手指，或許是今天的天氣讓她格外想家，儘管這是她常抱怨溫哥華的其中一個原因。

「應該從哪裡開始說起呢...」梅猶猶豫豫的開口，並不是很肯定地看著丹尼爾。

「最近...更準確一點是前天，我被分手了。」她不確定自己是抱著什麼心態說著，也許是委屈？也許是氣憤？又或許是更顯而易見的，她很孤單。

也許向剛認識的陌生人傾吐心事更為容易一些。

「我發現他出軌，他也不跟我裝下去了，就提了分手。」

他有些窘迫的將手收回。
「走個過場嘛⋯剛認識、握手、互通姓名⋯的⋯過場。」
他乾笑了幾聲，試圖化解尷尬的氣氛。
M-A-E，他在心裡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很適合對方，充滿活力、生命力旺盛的樣子。

皺眉並不適合她，丹尼爾心想。

他能理解對方想對不甚熟識的人傾吐心聲的想法，所以當對方說著的時候，他也聽著。
偶爾他會對對方的話作出回應，可能是點點頭、可能是皺個眉頭。
雖然平時話也不少，但現在最好的作法大概是聆聽⋯儘管這麼做並不能解決問題。

「嗯⋯」
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子，低著頭看向地面走動的零星路人，斟酌自己的用詞後輕輕開口。

「⋯你不生氣嗎？」

「也許我該放下吧，就像大家說的那樣。」
雖然這麼說，但梅知道自己內心深處依然感到痛苦。

生氣？也許我是挺生氣的，她如此想著。但被憤怒沖昏頭後又是另外一種令人生厭的...情緒。一種潛藏於四肢百骸，緩慢將人窒息的...恐懼感。

這就是為什麼，她會在這裡，跟剛認識的隔壁鄰居聊天。

她需要逃離，具體逃離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很多人這樣形容他，『人挺好的，就是有點死腦筋』
死腦筋、固執—好像這是壞事一樣。
確實，很多事情都不應該太過執著⋯但感情這種事情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

我們只是人啊。

「你覺得該放下嗎？」

他看著逐漸沒入地平線的太陽。
橘紅紅的陽光甚至讓他有種變溫暖的錯覺。
「我是說，我懂那很糟。」

「但你覺得呢？」

「我...我也不知道。」梅咬著嘴唇艱難的開口，她不自在的換了個姿勢靠在窗台上。

「但好像，不管我做什麼，都回不去以前了。」她自嘲地笑了「我真的好討厭這種感覺。」

過去的影子揮之不去，不總是甩甩頭就能當沒事。

「但我不管了！」她意義不明的拍了一下手「我不在乎你了伊凡！」洩憤般地朝著天空大喊，內心湧起一股奇異的滿足感。

「回不去以前的話，」

他笑著看向遠方。

「就往前啊。」

在夕陽逐漸落下、火紅的天空逐漸消退成黑的時候，他總算看見對方少了那絲如影隨形的陰霾的樣子。
M-A-E，Mae，他又默默在心裡唸了一遍，像是要刻在腦裡一般。

「不會很難的吧。」

說給誰聽的呢？
他抓了抓自己的手臂，趁著天色未暗又看了對方一眼。

恍惚間他甚至以為時間就這樣回到了過去，20歲以前的日子⋯也只有在光線不足的時候，他才能將身旁的人當作自己回憶裡的身影—但她們終究不是彼此。

他輕輕的笑了，搖了搖頭。

兩人很久都沒有說話，就這樣任由夜色漸漸的將彼此包圍。

直到樓下呼嘯而過的改裝車大力的按著喇叭，丹尼爾這才緩過神來。
他倏地抬起來，習慣性的朝著右方看了一眼，有些詫異對方也還在陽台上。

他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不知怎的，他有些衝動地想讓這如魔法般的時間流逝的再慢一些。

「嘿。」
於是他試探性的出聲叫了叫對方。

「那個，梅？我可以這樣叫妳吧？」

他再度將手伸進口袋裡。

「我待會沒事⋯剛好也到晚餐時間了。」

看著對方有些發愣的神情，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我的意思是，不介意的話，等等一起吃個飯？」
他的眼裡滿是笑意。

「就當慶祝⋯我們友誼的第一天？」

《未完待續》

《同場加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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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梅中 爽死 畫圖鬼才

我要高歌離席了再見

喔幹喔幹喔幹喔幹我要看你們繼續連載交流天仙！！！！

哦幹！！！！好好看你們交流超好看的 真的是交流天仙TTTTT你的圖也超好看救命！！！！

我快哭了為什麼那麼好看 （也太晚

rizk213: 幹啊超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