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子螢幕上的編號跳到了三百零一號，下午一點半，診所裡的人不多不少，他們看著路西安站起來一派平靜地走進診間，臉上露出一閃而逝的憐憫，像是找到了和自己共有一項病痛的夥伴。
如果路西安知道就會在內心諷刺他們自作多情，不過他壓根沒管這群「病人」，也不是為了治病才來的。

「……下午好。」進去之後順手關上門，像是很熟悉周圍環境的樣子，不需要指引就一路走到沙發旁邊，不過沒有坐下，直接自顧自坐下太沒禮貌。
「簡醫生，一陣子沒見到你了，最近身體怎麼樣？手術沒有造成什麼問題吧？」開場就問了感覺不是患者該問的問題，似笑非笑的。

「啊哈、」

「你關心的方式一如既往。路西安。」似笑非笑應對來者，雙手交疊膝上，似乎未有開口請路西安坐下的意願。

「身體很健朗，謝謝關心。」

「不，怎麼會呢，平常可不會隨便來一句『手術做得怎麼樣啊』。」
「只是前陣子，路易回家的時候脖子上有一道傷，他還在宿醉，字都寫不順，跟我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打過招呼了就坐下來，心知肚明如果不這麼幹對方肯定會看著自己站兩小時，「簡不知道嗎？啊，當然，差點忘了，畢竟我當時很擔心，萬一這件事情是很熟悉我們家的人做的呢？所以直接去了醫院檢查。」
「嗯，結果就是聲帶好像被拿走了，路易現在完全不能說話。我擔心簡醫生也會有一樣的問題，最近可亂了呢。」口氣很真誠的樣子，雖然眼神很冷淡，但看起來還是滿真心擔憂的。

「嗯？那得多保重身體。」態度悠然，彷彿完全不意外。簡以輕鬆的口吻應付，帶過讓路西安感到困惑與苦惱的意外事件。他的心情看來格外好，黑色的高領上衣圍住了白皙的頸部，笑著向男人歪了歪頭：「辛苦了。路西安。」

「你總是為弟弟妹妹操心。嗯……，不過遇到路易這種事應該報警，你偶爾也該放心點，還是你怕他又被誰盯上，採取了過度保護的方式，又或是有其他原因不肯報警呢？」

根本不藏，也沒有否認與接受的打算。「希望你不會為我的想法感到苦惱。我是醫生哦，外行的建議還是不能給到點上，會有專業的警察叔叔願意協助你。」

你能有什麼不敢的理由呢？

「報警？我會通知警察的，不是現在。」不是現在。
「謝謝你的建議，簡是一個好醫生呢？我並不會拒絕一個醫生給我的合理建議，如果對方可以誠實一點就更好了。」輕輕歪了一下頭，還能視物的眼睛將視線落在對方被衣領遮住的頸項上，「你不介意我看一眼吧？這能幫助我驗證很多事情，醫生。」

「你能聽見我的建議。真好。我怎麼會芥蒂？」頭輕輕側向一邊，拉下包覆頸子的高領，手術動刀的痕跡還在，看得出疤痕痊癒的復原狀態不錯。「說來湊巧，我在不久前也動了場手術。」

「我沒有向你隱藏的必要。路西安。你也只是關心我，我能感受到你的善意。」和急迫。簡敲了敲桌面。笑著回答。

「……」站起來，往前踏了一步之後伸出手碰了碰對方疤痕周圍的皮膚，然後毫無徵兆的抓住簡的領子。
「不好意思，我眼睛不太好，簡醫生應該不介意被碰一下吧。」都動作了才好像很抱歉的補了一句，知道對方反正也不會怎麼樣所以注意力根本沒放在說話上，「傷口很像，看來你跟路易一樣不幸，還真湊巧。」
「既然沒有隱藏的必要，那就告訴我這是從誰手上找來的吧，簡醫生。」垂下眼睛，看著那片癒合良好的疤痕，「我可是真心誠意的想知道答案。至少我應該感謝這位醫生沒有失手把我弟弟的喉嚨全劃開。」

「嗯？就算對象是作為竹馬的我、」指骨毫不在意地扣住路西安的右手腕，簡輕輕扭著轉動，骨頭似乎隱約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簡語氣輕鬆地彷彿說著：路西安，我早餐想吃梅爾巴吐司：「——是不是也太苛刻了點？」

「你稍微有點過份了。路西安。」像條狗叫囂和吠叫。

「人的幸運與不幸一直都很相似。我不想花時間和你討論統計學，無論是路易的不幸，還是我的幸運。……數字是無比麻煩又迷人的記憶。」純粹沒有和你討論的興趣。

簡食指摸索著路西安的手指，嘴角微微抿起，向後一仰，舒服地枕椅子上，另一手俐落地從抽屜抽出一份文件，抵在腦門邊：「不過，我相信你有興趣看看這份資料。」

簡把器官捐贈同意書的黑白複印本交到路西安手上，捐贈人儼然蓋著Louie Baudelaire的捻指，指紋辨識清晰，簡在之後推開了身上的路西安，扭頭笑了笑：「哈哈，我向來知道你很缺愛，可是你在我腿上有點坐太久了，我腳很酸。」

「不如說，在你提點後我才意外發現這件事的可能性。嗯……捲入麻煩好讓人苦惱呢。啊、怎麼辦呢，我可能也是這起事件的意外受害者？檢討受害者總不是好事哦。」

變相扭轉了雙方立場，就算態度上一眼就能看出，簡沒有任何裝的打算，他甚至樂於承認：

就算是我，你還想怎麼樣？
你能怎麼樣？

「我倒覺得你樂在其中，無論你打算怎麼回答，這是事實。」左手接過資料，淡然的看了眼還宣稱是「竹馬」的對方，「就像你說的每個麻煩其實都是沒有興趣處理一樣。」
「……不過我不介意你用受害者這樣的身分自居。」翻起資料把相關人員的名字都記下來和自己查到的一一核對，右手的舊傷被刺激出疼痛和微微發抖的反應，但這並不算什麼問題，「我也不會報警來查你，如你所說，你只是意外捲入，碰巧遇見我那參加畢業派對喝醉了酒的弟弟，這只是個意外。而且捐贈書上確實有他的指紋，雖然我不曉得一個上過學的成年人為什麼不用筆來簽名，也許是因為他醉到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了吧？也可能是筆被偷走了？你們可真不嫌麻煩。」

「總而言之，簡。」把紙張弄的整整齊齊才還給對方，內容已經全都記下，「請把你身上的聲帶還給路易。」
路西安用僅剩的、能看見的眼睛注視著對方，面帶禮貌性的微笑：「伯父伯母一定也不想看見你做這種事，簡，路易可是他們最關心的好孩子。」

「你的請求很合理。路西安。一想到我和路易一同捲入這起事件我就感到毛骨悚然……你明白嗎？我很害怕。」他聳聳肩，繼續溫和地說：「我為路易在我喉嚨裡這件事感到無比沉痛與悲傷。」

「作為從小到大勉強算是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的竹馬，我能體會你慌張焦慮的心情。不過我在想，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你的判斷很奇怪，就像我在一開始提出的意見，發生意外與事故時，應該在第一時間尋求幫助……路西安，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學會這點。」

「如果當下發現了不對勁就應該馬上選擇報警，這是屬於你的權益，成為了計劃的一環不認為很無奈？你明明有機會能有效防止事態繼續擴增惡化，倘若能再一次及時挽回錯誤，我和路易就不會變成可憐蟲被耍得團團轉。受到你的單方面誤解，成為你口中的你們，甚至牽連到我的父母……你不是成年人了嗎？」

從以前到現在，你身為父母的責任怎麼沒有一次能做好？

「尋求幫助？」他慢條斯理地重複，像是聽到小孩子的童言童語那樣輕輕笑了一聲，「拿著已經處理乾淨的合法契約去要求警察找出違法人士，真是好建議。」
「這件事已經不會再更糟糕了，簡。我當然不願意打擾伯父和伯母，除非那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我也無可奈何。」誰讓你只聽他們的請求，好醫生。

「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話，你確實也應該跟伯父伯母好好聊一下這件事，畢竟你不會想跟別人談。我會陪著你的……以免我又誤解什麼。」
「說實話，我並不想讓調查影響你的工作，簡。你是我的家人，我應該為你考慮一些的，這是我的責任。」頓了一下，「所以，你除了讓我找警察之外沒別的想說了嗎？」

「我會自己跟他們談，不用擔心，路西安。你的誤解不會為我帶來太多困擾，有問題就發問是好事，只是我對你的態度挺錯愕。人生的道路還很長，今後我希望你能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好好照顧自己比什麼都重要，你已經為你的弟弟妹妹還有身為竹馬的我做太多了。」

「我一直都只跟你說很重要的事喔，該交代的事情我已經交代啦，也請你尋求112的協助了，還是你希望我親自幫你打一通電話？我倒是不介意好人做到底。」他一直都對路西安很不錯。

「……」說的還挺好聽，中看不中用的漂亮話。
「把手機放下吧，謝謝你的好意。」他站起身，面帶微笑，好像剛剛進行的真的是一場和諧友愛的對話，「祝你今天工作順利，簡醫生。剛動完手術，就算是工作需要還是注意保養，記得休息。」
「……改天再見吧。」

路西安走到診所外的街道上，車輛經過時帶起一陣短暫的風，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翻出一個淡紫色信封，上頭沾著的殘香在充斥各種味道的空氣中不值一提。

那信封上沒有些寄信和收信者的名字，只寫了句「Ｍa déesse de la lune」，裡面是空的。路西安沒什麼表情地將它翻到背面好拆開來，沿著折疊的痕跡展開，信封的內側像是另一封信一樣寫滿了亂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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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這不是被計畫好的一部份。
死人就該安息。

路西安本應該把信封拿給簡看，但他沒有，儘管這封信是他來拜訪之前就決定要攜帶的。
「……果然不要牽扯到簡比較好。」

———

F5之後就可以回應了！
為何前置都陰陰ㄉ感覺

我們就不能好好ㄉ講完一次話嗎！非要動手

Munte_anu: 你就說你欠不欠嘛

我就問誰先動手ㄉ

Munte_anu: 你先切路易ㄉ脖子ㄉ
：（完全沒有參與到）

我就應該殺了他（幹？

Munte_anu:

罐頭稱讚好好看 但是是真的好好看…

thisistsumi: 寶包ㄋ好會誇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