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很醜的蛾,真想搬進森林裡。」
拍扁幾隻衝著身體而來的蛾,他對可愛的小傢伙們只住在森林的習性感到悲傷。
客廳角落擺上的恐水人標本注視男人的一舉一動,眼珠被閃亮亮的紅剛玉及茶晶取代;廚房的儲櫃擺滿密封的黑色陶盒,有些已被打開。
掃除結束後,哥比爾鬆開浴袍,露出底下的四角虎紋內褲舒服地躺在沙發,原本乾淨無物的茶几放上打開的方形黑陶盒,他拿出幾塊看不出原料的灰白餅乾丟進嘴裡。
縈繞耳邊的低語聲、若有似無地嚎叫在哥比爾吃完小點心後消失不見。
『今晚八點,老地方見。』
與老友約好交流和交配地點,他翻翻狗勾信箱看有無新的委託。
「這個看起來很好吃。」
「他後面的隊伍真長,哈哈哈。」
哥比爾挑完對象後開始挑委託人,他拒絕從蠢蛋那取得年菜,整年都會變蠢的。
「太囂張,不要。」
「眼睛真可愛,接了。」
「是XX工作室耶,做完順便問他們要出第二代了沒。」
「他旁邊的小妹妹不行欸……嗯?」
「真好吃,謝謝招待。」
擦擦嘴巴,哥比爾換上沒有意義的衣物,去亞洲人開的春聯店購買春聯。
請原諒他可憐的空氣腦袋,那些店的店名不一樣賣的東西也不一樣,但是都會賣春聯,而春聯只有新年才擺出來。
他真的不知道那種店要叫什麼。
柔軟地米色襯衫從不扣前三顆鈕扣,敞開的胸膛有數條新舊裂痕交叉而過。
他從玄關前的穿衣鏡看到剛裂開的傷口,思考一陣後默默扣好襯衫。
用久了,準備換一個囉。
離開春聯店時,思考紅包要包多少的哥比爾遇到住在隔壁兩條街外的鄰居小姐,她的名字難記到哥比爾沒有一次講對,也可能是看她無奈的表情很有趣而回答錯誤。
「早安,奈比迦利兒小姐,妳也想過節了嗎?」
他與鄰居小姐維持良好的社交距離,左手提一袋紅底金字的紙製品或塑膠紙。
「是奈迪拉維亞,哥比爾先生什麼時候才記得起我的名字。」
「祖父想貼這些紅紅的東西,他說他是亞洲人,過年就該把家裡弄得紅通通,甚至把臉塗得又紅又白還開始吃生肉,你也知道我家的狀況有多糟,同時照顧瘋掉的祖父跟昏迷不醒的父母,我快要跟著他一起瘋了。」
在認識多年的鄰居面前,奈迪像是找到宣洩口般一股腦地朝哥比爾吐苦水,胖嘟嘟地臉蛋談起祖父時皺得跟放在冰箱底下六個月的柑橘一般。
「所以妳家能活動的現在只有妳一個?天啊。」
天啊,是年菜耶。
「奈提發維亞小姐,不介意的話能讓我去看看?我有朋友是開養老院的,要是狀況不好的話我能馬上通知他來載人。」
哥比爾一邊跟鄰居小姐說話一邊向老友發訊息。
『呦我有大餐可以吃,你要來嗎。』
「真的嗎!太感謝了!」
就像預先知道哥比爾的回答,奈迪拉維亞高興地想湊上前拉住男人的手卻被他閃過,湊近男人時過於搖晃的視野被她當作心情激動的表現。
「咳咳嗯,社交距離。」
「噢、抱歉,我忘記你不喜歡這樣……」
鄰居小姐的追求手段還是一樣無禮。
哥比爾在心中對她劃個叉。
妳只剩一次機會囉。
他沒有收到回覆,大概不來了。
哥比爾提一袋紅紙前往鄰居小姐老舊的房子,那扮得跟紙紮人一樣的老人聽見開門聲正張嘴想朝孫女說話,看到跟在女孩身後進來的哥比爾時瞬間瞪大眼睛。
『恐水人?真有膽子。』
老先生腦袋裡的空氣以為沒人聽得懂它的語言,自顧自地嘗試感染眼前的高大男子。
那麻煩的胖女人不知為何聽不到它的聲音,等它控制這肉塊後叫他去玩壞她,省得麻煩。
「哥比爾先生,他怎麼樣?」
「老先生看起來不需要就醫,但我不太確定,我得詢問朋友的專業意見。」
確定接下隨機任務而不是女孩意圖誘惑他的藉口,哥比爾用買午餐的理由支開鄰居小姐,現在客廳只剩男人和老人。
「你好啊。」
他往老人走去,和善的笑容在老傢伙眼中沒有意義。
「年輕人,你要不要……」
還沒說完整句,鄰居小姐的祖父被哥比爾掐住皺巴巴的臉頰。
它們彼此互視。
撕咬、啃食,無聲地、單方面地進行。
『你沒發現這裡沒有同胞存在嗎?』
哥比爾的手臂多出一條細微的裂痕。
哈,連晚餐都不用吃啦。
當鄰居小姐從哥比爾推薦的外食店回來時,她看到祖父安分的睡在搖椅上,而離去的兩米男人只留下一張寫了「老先生只是寂寞了在胡鬧,讓他出去玩。」的紙條,奈迪拉維亞看完紙條後決定等祖父醒來帶著他去參加下星期的社區活動。
至於鄰居小姐碰到紙後產生什麼症狀他一無所知,也沒興致關注。
他還沒貼那些觸感毛茸茸的紅紙跟包紅包呢。
紅包
「來來來,一人領一包。」
隔天,哥比爾準備十三包壓祟錢發給神秘學社的社員們,在他有意無意地控制下,社員數量總是維持在十三個。
只要越不吉利他們就越喜歡,不是嗎。
「哥比爾,這是什麼?」
「古老詛咒?」
「賄賂社員?」
「賭博贏了?」
學生們真可愛。
「這是一種用錢做成的保護符,傳說用來保護孩子不受妖魔侵蝕。」
「就像我們上次創作的四十八號吞金魔鬼,必須使用沾上毒血的鈔票才能殺死它,但紅包只有驅趕作用。」
手提包平放於講台上,哥比爾綁緊走動後有些鬆脫的浴袍腰帶,敢穿浴袍走進大學的人大概只剩他。
紅包由社長發放完畢,他們開始今日的祈禱,再來才是分享創作。
「願世界陷入混沌, 降臨人間。」「肉體合而為一,靈魂揚升淨化……」誦詞在室內迴盪,有的學生們唸一唸就睡著,有的陷入恍惚,但他們認為這是一種利於創作的精神狀態,畢竟靈感來自生活,或特別行為。
哥比爾一邊聆聽他們的言語,觀察學生們的精進程度。
喔,他能念出那個字。
小艾比終於不睏了,恭喜。
還沒習慣的新社員一臉害怕,等會去找他談談。
祈禱結束,哥比爾拍拍手喚醒學生的精神。
「大家都很棒,但不用怕,沉浸在特殊氛圍才更好思考我們的主題。」
「睡著也沒關係,這裡可不會叫你交報告。」
幾個被搖醒的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他拿出一台筆電,開啟投影機螢幕展示給學生看,畫面上是一個充滿扭曲符號內容的信件。
「信封能裝錢也能裝信,裝載良善也能填入惡毒。所以今天來講講『詛咒信的恐懼來源』。」
講課開始。
賭博
「我賭他三天內就吃青苔。」
「兩天,我去多感染點。」
「那我改賭一天內,你才不會收斂。」
「呵,我可不是某個喜歡窩在玩具箱還給玩具上的東西,為什麼要顧慮,贏家永遠會贏。」
「如果你輸了就給我玩如何?」
「來啊,你要哪種身體,給你多點美好的妄想。」
「長頭髮、單眼皮、膚色隨意、屁股一定要圓潤,有兩個系統更好,我們可以玩更多有趣的活動。」
「要求真多,那你輸了就去吃
,把它吃到再也無法到處靠么。」
「好啊,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不得不說,妳的眼光真好,我喜歡。」
「
,你他媽的!」
「我有買可愛的毛絨絨項圈,戴戴看?」
「不公平,說好是我去!」
「我也沒說我不會出手。穿一下這件,我不想折斷四肢。」
「……我越來越討厭人類了。」
祖先
這天要緬懷祖先的累積,才有今天的我們。
我這種東西的祖先會是誰?一堆觸手還是一坨黏著肉塊的廚餘?
某些人類大概很喜歡。
哥比爾坐在地下室工作區,長桌有擺放整齊的工具,左半邊的血跡已經滲入木質挽救不了,但這不妨礙他執行手邊的工作。
雕刻刀削去原木料的外在,他想著老家的模樣邊改邊刻,有蛾飛來就用手上的刀刺穿,再繼續動作。
祖先可不覺得蟲噁心。
餓了就拿帶來的血骨餅乾吃幾口,不得不說與那聯絡消耗他不少精力,裂痕都變少了呢。
「哼嗯,這算神像?」
未上色的木雕還有清淡木香,或許還有蟲血留在上頭。
整塊木料最後被雕成一隻捲曲地、毫無規律與物理慣性的圓圈,圓圈內部是沉浮不定的人頭或詭異生物自人體探出的頭顱,粗糙的人類手腳相互交疊,不明生物的觸角纏上團結的人類,一圈一圈連成圓形。
「
……」
想起故鄉的男人不自覺地低語,被掛在地下室角落的新鮮恐水人聽聞他的話語因恐懼而顫抖,低聲啜泣的哭聲把他拉回人間。
「喔,嚇到你了?還不夠聽話啊。」
哥比爾放下工具,搖動拉桿降到讓那可憐人能半蹲的程度,男人站在他面前,強壯地手臂將恐水人擁入懷抱輕輕搖晃、撫慰、提供快樂。與之接觸的皮膚也刺激著哥比爾,見那孩子雙眼逐漸迷離,他回到最初的哄孩子抱抱模式。
「你很可愛,我不想毀損你。」
「在旁邊乖乖地等我做完。」
男子沒有反應。
解決還活著的可愛藏品,哥比爾順了順恐水人保養良好的青色長髮,替他重新拘束好一切,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加深內部感染才把注意放在祭拜上。
「雕完神像,接下來要做什麼?」
他解鎖螢幕找先前搜尋的圖片,結果示意圖是兩塊牌子或大牌子,神像是其他代表吉祥的好神明,沒有與祖先相關的雕像。
「我花了整個白天雕老家,卻一點用都沒有?」
以後查資料要好好看內容。
哥比爾無奈地想。
牌子要寫上歷代祖先的名字。
「連祖先都不知道是誰,怎麼寫名字?」
於是他把迄今吃過的有名字的同胞記載上去。
順便寫它們怎麼死的,就像講課時故意曲解的對抗手法。
拜它們代表感恩它們,並認為它們輩分比自己高。
感恩它們提供養分給我?好主意。
空氣哪來的輩分。
塑膠花與前天在冰箱裡的水果準備齊全,似乎也要用肉?
「不,那是我拿來餵狗的。」
哥比爾目前會將加工前切除的廢料和內臟絞成碎肉,當做濕飼料送給狗勾之家的盧瑟女士,她的手指雖然不細緻卻富有韻味,呵護犬隻的溫柔眼神也想破壞污染,如果身上沒有如同裝滿排泄物還不沖掉的馬桶臭味就更好了。
可愛的女士居然是戴環者,真浪費。
後來用辛辣的泡菜罐頭替代肉品。
反正空氣吃不到啦。
點上其中一種春聯店賣的線香,哥比爾對著迅速削成片而凹凸不平的木牌誠心祭拜,在內心想的則是這些名單哪幾個特別好吃,哪個特別難抓。
等待線香燃盡的期間,他繼續找新年該做的事項,還有看他好友現在有沒有清醒。
他可不是屍體,被撩起的火總要解決。
初一
早餐不能食用任何粥,還要吃素。
戳戳餐盤上的空氣碎塊,哥比爾拒絕食用從地上長出來的草,他不想清潔現在的腸子,那是玩樂用器官。
水果除外,他喜歡西瓜鮮甜的紅色汁水,甚至想過把人當土種出西瓜是否會有血味。
用下個藏品試試吧。
盧瑟女士,好好享用。
度過清閒的下午,哥比爾於夜晚散步時遇到一群驅魔人,似乎在尋找那位下半身思考的隊長先生。
原來他們有人脈啊,真幸運。
他們一經過身邊哥比爾就忍不住戴上口罩,那些人類身上配戴的物品散發出各種戴環臭味,血肉沒外露時已經臭到翻天,現在簡直是一堆腐爛發酵的榴蓮、芒果與大王花的合體技,他沒當場吐出來全憑身為
的意志力和尊嚴。
他盡力假裝無辜,像個正在飯後散步的普通人類。
「先生,請等一下。」
很好,他們要過來了。
在尊嚴與嗅覺之間,他選嗅……
「嘔————」
生理上的噁心感終於超越堅韌的意志,哥比爾來不及做出反應就在路上吐出彩虹,緊急之下他只能不管殘留浴袍上的嘔吐物全力奔跑,離那些臭酸群聚體越遠越好。
「等一下!先生你還好嗎?」
幾個年輕的驅魔人試圖追上去卻被年老的驅魔人攔住。
「別去,他會吐更慘。」
「咦?」
「我們去別的地方找,這裡沒有線索。」
她集合其他四散搜尋的驅魔人隊員,整合後離開此處。
「……根本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您說什麼?」
「我說,你們也體諒一下老人家,讓我休息一會。」
年邁的女士揮揮少了兩根手指的左手,招呼這些孩子們先找個地方休息。
是惹毛他了,還是受到喜愛?
她轉頭看向餐廳內的魚缸,好像那個男人永遠會出現在她身後,與她進行那見不得人的交易,順便附帶友好地快樂。
在她的認知裡只有那個人對聖血如此厭惡反感,和他會面得卸下任何有關戴環者身體的物品,否則只會看到地上有一灘半透明嘔吐物和暴躁男性。
為什麼?
…………
哥比爾渾身狼狽地逃回公寓,剛脫下髒臭衣物便被全身香噴噴的好友嘲笑一番。
於是他決定拿工具讓她哭出來。
「原來開葷是這個意思。」
有時候我也會好勝。
初二回娘家。
「不回去。」
男人好心的幫好友準備人類需要的生活用品,他不喜歡被其他存在使用自己的所有物。
「那裡和以前不一樣,大多老鼻涕都去別的地方揮灑它們的體液和腥臭。」
好友的身材即使穿老氣服飾也擋不住,頂多像喜愛古著的復古女子,前提是她不開口說話。
「倒是多出一隻不曉得哪來的圓球,就是那東西把老鼻涕們燙到逃跑。它很安靜,沒有和任何同胞交流過。」
「還是一樣無聊。」
哥比爾遺憾地捏捏好友飽滿的臀肉,他會想念這個珍貴屁屁。
「我想拍照紀念妳的寶貝屁股。」
「你不是人類真是太好了耶。」
在她無盡的白眼下拍完裸身,哥比爾剛從廚房拿出兩盒灰白餅乾塞進旅行背包,轉眼就被收拾齊全的好友丟出行李。
「少塞給我,只有你會吃這種東西!」
她朝哥比爾做個鬼臉後離開此處,打算自己玩個幾天再拋棄身體,她還是喜歡當空氣。
「……很好吃啊?」
男人無辜地打開一盒餅乾,配著新聞和尖叫聲充當早餐吃完。
初二後沒什麼需要注意的,他要回到平常的收集藏品活動了。
好友那具有保存期限的身體他可不想收。
新年快樂耶
新年快樂!G中好會寫,喜歡文筆
可以啊可以啊很歡迎!!弟弟的話,這邊傾向大家可以自由創作。不論是不可名狀物或是幽靈或是妄想物都是ok的!
圖在哪裡呢?不好意思我不太會用噗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