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山姥切長義對唄。來找國廣齁？歹勢啦，他看來還沒醒來咧。」對打刀露出了與平日無異的燦爛笑容。「吶吶，咱好多話想要跟你說捏，喝個茶不？」

「……正好，我也有話要講。」越過那堵站在手入室門前的身影後，山姥切國廣躺在地舖上熟睡的樣貌直勾勾地映入眼底，毫無起伏的胸膛像是被靜止了時間，若不是他臉上髮絲還有隨著微伏晃動，很可能會被當成是一句屍體。

還沒醒過來啊。這句話根本不用說出口就能看出來；留在山姥切國廣身上的不只是肉體傷害，恐怕還有他沒辦法觸及的精神層面損傷。就算是身為本科的自己，和仿刀也不可能完全心靈相通。那傢伙有很多事並沒有一一拖出，而自己也從來不會去過問屬於他私人的時間裡發生過甚麼樣的事、有怎麼樣的遭遇。

「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裡會吵醒到國廣。你喜歡濃厚一點的茶葉嗎？」打刀只是轉身側頭朝那振刀露出淺笑，一面顧自地往廚房方向走去。

煮茶只是一段時間的過去，熱好的茶壺與茶杯同時被注入新鮮熱湯，茶葉在硬熱水下滾著甦醒每一片茶瓣，讓汁液被溫度完整浸出。新茶特有的清新味瞬間佔據廚房一角，山姥切長義將茶具載到托盤上，緩步往那個男人坐著的席間走去。

「哦，謝啦！」說到能夠安靜喝茶的地方，就是本丸裡面的茶室唄。雖說平常都會被一群平安老刀們佔領，可因為最近本丸一團亂的關係使得那群平安太刀都頻繁出陣，茶室也顯得清淨。
伸手撈過一杯被遞上的茶水放到面前，與放鬆愜意的自己相比之下，眼前打刀不管是行為舉止甚至是坐姿，都顯得十分拘謹。
雖說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可這把本科山姥切不管是氛圍還是性格上，都與山姥切國廣完全不同。

「哈哈，你真的跟國廣完全不一樣咧！」灌進一口茶水，笑得開懷同時眼裡也不乏對於眼前男人的好奇心。
「國廣他咧，以前可怕聽到你的名字啦。」

「噯？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正坐在席墊上，只是以雙手將盛裝茶水的杯緣靠近嘴邊一飲半杯，聽見這樣的開場白後那張轉過去面向男人的臉倒是起了笑意。

「我可不記得在他小時候有欺負過他……還是說，他因為說了太多關於我的壞事，所以害怕哪一天我找上門？」

煞是記憶起那位還沒甦醒的打刀身影，那抹幼小的正裝背影比起現在更是讓他懷念。男人輕輕搖晃了杯中茶液，他仔細端詳了浮起的茶梗；是橫豎著。

「……你，和國廣相處得很好嗎。」僅是側臉稍微瞄一眼那張黝黑笑臉，此刻的男人也像是與輕鬆兩字無緣一樣，只有目光直鉤地留神在對方身上，方才笑意也更加收斂。

「哦，當然啦。畢竟咱們是戀人捏。」腦袋中回放著跟山姥切國廣相處的種種回憶。剛相遇時滿身帶刺的他、隨著相處而態度軟化的他、因為不善言辭而困擾的他、因為害怕遭到比較而逃避的他。
「他老害怕被跟你比較吶，對於自己是你的仿造刀這點可在意啦。反正我就是仿刀啦、我這種仿刀就算折斷了也沒差啦、就算生鏽腐朽也不會有人在意啦——啥地，那時可是每一句都在說捏。哦，還會用一塊髒垮垮的布把自己包起來，變成一顆布饅頭啦。」

「可捏，雖然國廣是那種狀況，咱醒來後他可一次都沒講過那種話吶。變強了呀，國廣。」放下手中茶水，臉上笑容滿是欣慰。正因為曾經與他是如此親密的關係，才能夠感受到他的成長。
「吶山姥切，其他被國廣復活的刀劍……獅子王跟大包平對唄？不都消失了嘛，聽審神者說是沒法吸收本丸的靈力唄？那咱為啥還在捏？咱有好好想過啦。」

「大概吶，咱現在不是靠吸收本丸的靈力維持，而是吸國廣的靈力。方法咱是不清楚，可要是國廣有帶著咱的東西的話，會變成那樣也不奇怪對唄？」刀劍男士維持人型的主要能源為審神者的靈力，而如今山姥切國廣卻是將一部分的靈力分了給「陸奧守吉行」，想必會變得十分虛弱。
「所以國廣才醒不來唄，因為靈力分一半給咱吶。只要咱不在了國廣就能醒來啦，可吶，這次咱想要好好的道別吶。」

「上次真是一瞬間捏，啪嘰！的一下，事情就結束啦。所以就算是咱的任性唄，咱這次希望能夠好好地跟國廣道別吶。」

「咱不在了，國廣就拜託你啦，本科先生。」

「……誰說得準呢。」再吹了口被氣溫凍卻漸溫的茶水，那張笑臉搭上那些彷彿轉瞬就要消失的話，讓打刀的聲音也像跟著風呼而去。

陸奧守吉行是吸取山姥切國廣的靈力存在，這種事他根本沒想過。更正確來說是不曾去假設過的狀況；但是，也正是因為扭曲了的存在還在影響現在情勢，那些理應不在這個世界上的同伴得以繼續停留。

不希望發生過的事、以及希望能再來過的事。

山姥切長義能觸及到的只有這兩面，而這兩面深深影響著山姥切國廣現在及未來的決定。如果還能重來的話，一定要——光是這種想法就足以構成背叛政府信賴的理由之一。

「我可不是你，沒辦法好好顧及到那傢伙全方位的心情，也不會寵著他，讓他可以隨時撒嬌。」旁邊那傢伙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知道自己正在傷害自己重要的人呢。那張笑臉看起來半點虛假都沒有，那會是已經看開的結果嗎。

「——畢竟不久前我才因為要他失去握刀的能力，在戰場上削掉他的手關節呢。你還真能放心交給這樣的我。」

雖然那點小傷只要進入手入室休養就能回復，但是刀口砍在肉上、也是砍到心頭去；要是國廣睜開眼知道自己戀人又要離去，恐怕往後就不是『把他帶回來』那麼簡單了。同樣的事情依舊會上演，那就是歷史的定律，每每都相似的令人感嘆搖頭。

「你就儘管去跟他道別吧。好好地把你想對那傢伙說的話全部說一遍，他要是不聽，那就捏著他的耳朵說給他聽。」

「要是他哭了，就好好抱住他安慰他，這件事只有身為他理解者及戀人的你才能做到。」

茶水不知不覺喝光了，也好。結束這一切吶。

「——過去謝謝你照顧國廣了，陸奧守吉行。」

「再會了。」

起碼，不要留下遺憾吧。那傢伙也不會希望再一次的奇蹟又從手裡離開。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