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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th GAC_ya

角色交流時間:1/14 晚上9點左右
中之交流時間:1/14 ~ 1/30
latest #46
溫玟茹是那樣專注地看著他,所以,自然也沒能錯過少年那雙肩微顫的反應。哽在喉間的「為什麼?」越來越多,「理智」與「好奇」跨越了並非生死交界的河水,立在天平(思緒)的兩端,隨著少女的猶豫擺盪。

牠做了他們的自我介紹,既然如此,作為禮尚往來,煙紫色調的畫家亦輕應了一聲「嗯」,並且道上了問晚之外的招呼語。

「我是……『溫玟茹』,溫水的『溫』、玉部的『玟』、艸部的『茹』。」面對年紀看起來比自己輕的孩子,她那份對生人告知姓名的顧慮總是會少上些許,「對你們……對『你』來說,字會不會——有些不好認?」

後面這句話問的既是連同狐狸在內的他們,同時也是與自己「對話」的少年,姓名與外表給人感覺都是外國人的、被狐狸稱為卡西爾的他,對這個國家的文字,會是熟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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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對方 GAC_ya: 的目光十分認真,就像堤岸旁的流水一樣,有著柔和又堅定的力量,少年將手偶稍微舉高,遮住半張臉。

溫玟茹,玟茹姐姐,卡西爾在心中揣摩著名字的讀法,但對於字的描述,他露出了迷惘不解的表情。

無論姐姐指稱的對象是誰,少年和狐狸自動成為回答的集體。於是他點點頭,里加先生則老實道:
「嗯--人跟狐狸都有不擅長的事,認字對我們來說的確還滿困難的。」

少年用單手從背包撈出一枝鉛筆和一本筆記本,和狐狸齊力遞向對方,帶著難為情的藍眸注視著。
「也許你願意寫給我們看?」沙啞的嗓音問。
見狀,少女亦順勢接過那份「希望知道得更多」的紙筆,簡單的書寫工具成了言談外的表達渠道,翻開筆記本後落在紙面的字跡娟秀而工整,炭色描摹出三字一組的名姓──以及與名字相同的諧音。

溫 玟 茹

溫 文 儒 雅

「上面這三個字,是我的名字……下面這四個字的成語,是名字的由來,念作『溫文儒雅』──仔細聽會發現,前三個字的發音,是一樣的。」

放緩了說明的速度,她翻轉寫下文字的簿子朝向對方,同時沒來由地想起了──過去的自己,也曾經像這樣子對誰提起自己名字的由來
少年與狐狸都將腦袋瓜湊往前,仔細地端詳對方 GAC_ya: 書寫的動作,以及款款落於紙面的漂亮字跡。
「哼嗯、文字可真是神奇,明明長得不一樣,唸起來卻是相同的。」里加先生煞有其事地搖頭晃腦。

看了看、想了想,卡西爾忽然產生新的好奇。小心翼翼地,她伸出手,指腹輕輕沿著筆畫描繪。
說話的依然是狐狸先生:「這麼說起來,替小傢伙取名的人,希望妳變得溫文儒雅嗎?」
──你的名字,是源自於替你取名的人的「希望」嗎?

溫玟茹不是第一次被問過這樣的問題,事實上,只要有人透過本名留意到她的暱稱與取名的由來,或多或少都會產生相似的疑惑。

然而,她其實不曉得該如何適切地回答這個問題。

如果從「邏輯」推斷,賦予這樣特別姓名的人們,在取名之初,肯定對孩子的未來懷著滿腔的愛意及莫大的期許。

但是倘若由事實來看,維持兩不相欠的相處模式,對彼此而言既是「透明」也是「鉛灰」的他們,似乎除了「照顧的義務」之外,並無「愛意與期待」可言。
於是,少女接在低啞話音後的沉默並非出於不快,而是源自心中那份無法排解的空茫與猶疑。

潺潺的流水是永恆的疑問,漆黑的寒夜是困惑的溫床,那些濺出水花的鵝卵石(問題)激盪著思緒,擴散的漣漪在心湖迴盪,讓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也許,是的?」再次開口時,溫玟茹的話音顯得猶疑許多,「我──沒能問過『為什麼』,不過……大家,都是這樣覺得的。」

說到這裡,她的話鋒一轉,將同樣與名字有關係的問題,拋給了眼前只比她矮上一些的少年,以及與之維持著對話的狐狸手偶上。

「那麼,你們──為什麼,卡西爾叫『卡西爾』,而狐狸的你是『里加』……還有,兔子的『荷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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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以為是狐狸先生的提問讓姐姐不愉快,但在語句相隔的沉默間,以及最後的回答,更多感受到對方 GAC_ya: 的語氣,像是不確定性。

大家都是這樣覺得的。
「那你呢?」少年與手偶都將頭歪向一邊,聲線沙啞的狐狸問:「你不這麼覺得嗎?」

當人們這麼說,而一次次面對名字的玟茹姐姐,是怎麼想的呢?他想知道,然而,他自己似乎面對著同樣的疑惑,關於給予他稱呼的人--

「……或許,沒有原因,也沒什麼意義吧?」狐狸漫不在乎的說著,攤開兩隻柔軟的手掌,卡西爾則垂下眼眸,神色失落、黯然。

「替我們決定名字的人已經消失了,沒辦法問他,不過我們喜歡他用這些名字來喊我們--」
「所以,這對我們來說,就夠了。」

就算爸爸有時候很可怕,他們依然喜歡爸爸,喜歡爸爸給的名字,這些就是全部。
「……關於名字,『我』是怎麼想的,是重要的事情嗎?」

面對狐狸與少年的歪頭疑惑,溫玟茹下意識地給出了這樣的反問。少女還來不及深思些什麼,便見眼前的人露出了難掩失落的神情,沙啞的腹語所傾吐的字句,亦是一種追溯不到源頭後若能捉住的唯一意義。

「那麼,也許……雖然,最開始的理由找不到了……」她如是發話,在思忖之間編織著回應:「未來的卡西爾——還有『你們』,也可以賦予名字新的意義?」

話至此,溫玟茹輕聲道著「比如說」幾個字,並且用手中的鉛筆,圈起了「溫文儒雅」的「雅」字。

「像這樣——雖然『雅』是家人給我的『暱稱』……不過,那對我來說,也是繪畫時的落款,或是與筆友交流時的筆名。」
狐狸低低的笑出聲來,舉起一隻手,「因為有時候,大家都這麼想的事,自己反而不這麼認為呀。」

「就像很多人都說,『狐狸才不會講話』,那是因為他們沒見過像我這樣善於表達的優秀狐狸。」
里加先生語氣略有不滿的舉例,不忘自賣自誇。

對方 GAC_ya: 接下來說的話,讓少年有些不知所措。賦予新的意義?他--『他們』能做到嗎?
看著字被圈起,聽著姊姊對字的釋義,卡西爾好像有所明白,卻也同時對這些感覺迷惘。

受到少年的情緒影響,里加先生試探性地提問:「……意思是,對小傢伙來說,『雅』這個字變得不一樣了?」
聽著狐狸在話音之間一貫的自豪語氣,溫玟茹無意識地跟著點點頭。至少在繪畫相關的事情上,她想,她可以了解里加先生所說的「大家都這樣想,我卻不那樣認為」。

但是除此之外的諸多事物,包括與人們之間的相處,少女總是習慣蒐集他們的建議、經驗與想法,作為應對進退的模版。

因而,藉此察覺到了——那些過去懵懵懂懂的矛盾之處。

假如原先的「溫玟茹」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那麼是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需要透過學習「別人怎麼想」了呢?少女沒能繼續深思,沙啞的腹語以探究的語調拋出了下一個問句。

心中永遠不會消失的「疑問」,是潺潺的「流水」。藉由文字或口耳交流的「問題」,是水中的「鵝卵石」。而河水循環往復的「沖刷」,便是一次又一次被問題盪漾著心湖的「思緒」。
煙紫色的畫家拾起了樺色狐狸遞出的鵝卵石,眨了眨那雙紫灰色的眼睛,片刻之後極輕地「嗯」了一聲。

「原本的話……『雅』只是一個,除了青梅竹馬之外,連家人都不會再稱呼的『名字』。」說到這裡,溫玟茹以但是二字作為徐徐道來的轉折。

「漸漸地……因為『雅』成為了筆名、繪畫的落款,還有朋友也會稱呼的名字……」伴隨著敘述,她闔起了簿子,將紙筆遞給眼前的少年,話音之間滿盈著對那些因稱呼而起的羈絆的珍惜,「所以——『雅』這個字對我來說,便『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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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茶色的筆友 、桃紅色的朋友 、鐵紺色的筆友 、夕紅色的店主

無論是因為什麼樣的羈絆相遇、相識與相知,至少溫玟茹知道,在他們的認知中,「雅」便是「她」,無論以什麼形式與之交流,都不會有所改變的「真實的她」。

而那便是,「雅」對溫玟茹而言,足夠獨特的意義了。
伴隨潺潺的河水流動,娓娓道來的敘述傳入耳裡,提問與回答相應,就像魚群洄游,在生命週期的必須中歸返,帶著經歷、數日數年來的體驗和洞悉,回訪河的端點,接著,向下一次遠行出發。

少年和狐狸同時伸手,接下紙筆,也接過對方 GAC_ya: 那份珍視際遇的口吻。他更加明白了,因為『雅』不再是單純的名字,還與其他人事物聯繫在一起。

金髮少年抿起細小的笑容,狐狸也跟著笑了,發出感嘆,「哦、真好!」
「如果我們認識更多人,更常用到我們的名字,『卡西爾』、『里加』、『荷莉』是不是也能變得不一樣?」
「我得讓『里加先生』變成狐狸的楷模!」狐狸說罷,發表似的舉起手,沙啞的聲線道出孩子氣的宣言。

……爸爸沒有消失的話,他會認同嗎?他也會,希望我們給名字賦予新的意義嗎?他不確定這是不是乖孩子應該做的事,但他想這麼做。
他想像姐姐一樣,擁有『不一樣』的名字。
望著狐狸舉起「手」的模樣,以及卡西爾臉上的笑容,溫玟茹也不由得跟著微微勾起嘴角的弧度,由衷地說道:「嗯——相信可以的。」

雖然仍不明白少年會選擇讓手偶替自己發聲的原因,但是她想,如果眼前的他在未來可以遇到更多更多的人,擁有更多不同的際遇與經歷,也許總有一天,他也能找到屬於自己名字(存在)的意義。

「不過……說起來,狐狸的里加,以及兔子的荷莉。」望著少年那雙漂亮的藍眼睛,以及狐狸手偶生動的一舉一動,試探著拋出了又一個問題:「『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陪伴在彼此身邊的?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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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姊 GAC_ya: 唇角淺淺的笑意,加上肯定的答覆,加深了卡西爾的期盼。在這裡遇到的人都很溫柔,也都願意跟狐狸先生說話,那麼,實現也並非不可能吧?

少年眨眨眼,回望對方的雙眸,問題在腦中兜轉、縈繞,他想起思益哥哥也問過他類似的事,問他和里加先生在一起多久了,但當時,無論是他或狐狸,都難以回答。

什麼時候開始?怎麼認識?
一些破碎的畫面和聲音閃爍,遮蔽眼前的視線與周遭的聽覺,漆黑的、寒冷的、孤獨的--
那時,也是,夜晚,河邊。
冬天的夜晚。他打了個冷顫,肩膀拱起,身體不自覺前駝,原本的笑顏漸失,臉色蒼白。

頭疼的少年,用手偶擋住整張臉,沉默一段時間,屬於里加先生那沙啞的聲音才再次出現。
「……不記得呢,反正,已經很久了哦。這孩子的,爸爸,要我,跟荷莉,好好照顧他。」

里加先生發出笑聲。卡西爾讓手偶發出笑聲。
但他沒辦法讓狐狸驕傲的說話,藏身在手偶後,瑕疵的腹語術,吞吐而破碎的說:「這孩子的,爸爸,回來以前,我們要一直當守護者,一直。」

這樣卡西爾就不是一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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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應該被問出口的問題嗎?

無措的她看著他,眼前人無意識蜷縮的身體,宛如刺蝟豎起防衛的刺,抗拒著河中沙石(問題)未被磨平的棱角(疼痛),藉此保護過於柔軟的自我。

為什麼,卡西爾的父親,會覺得他是一個需要被誰守護的孩子?又是為什麼,他的父親,無法親自守護他?

狐狸口中已不記得的記憶空茫,以及斷斷續續的沙啞語句,都讓溫玟茹彷彿看見了鏡面彼端的另一個自己——在遇見鐵紺色的那個雨夜,煙紫色的少女,也曾有過相似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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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父親託付給手偶們,在它們陪伴下度過許久時光的卡西爾——假如他的父親回來了,那麼「里加」與「荷莉」會消失嗎?「卡西爾」的一部分會消失嗎?

無數鵝卵石激盪著河面,湍急的河流是困惑與惶恐的奔騰,溫玟茹試圖思索著在這樣的情況下該說些什麼,卻發現因為缺乏應對進退的樣本,而讓腦海一片空白。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會怎麼做?可以怎麼做?

她縮了縮手,被空氣凍得冰冷的手掌之間,還留著溫暖的掌心餘溫。少女曾經嘗試著對誰伸出手,也曾經反過來握住誰的手

「溫玟茹」也曾經,有過想要向誰呼救,卻沒能得到回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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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最後,同樣沉默許久的她,選擇伸出手,搭上那守護著少年至今的狐狸手偶。

「——那麼,已經很努力了。」溫玟茹輕撫著里加先生的毛絨頭部,微微蹲下身,望著藏身在手偶身後的他,「無論是,陪伴著卡西爾的里加與荷莉……還有,跟他們一起走到這邊的卡西爾,都已經很努力了,對嗎?」

「所以……沒辦法回答,或不記得的話,那也沒關係?」

溫玟茹從筆友那裡、從朋友那裡、從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口中,得到了許許多多的話語。關於逃避、關於面對、關於勇氣。即使現在的她,還有很多不甚明白的地方——

「有人跟我說,我只要,選擇『現在的我』能接受的方式,那就可以了。」

說到這裡,她接著低聲地、放柔了聲音説,所以——卡西爾也只要,選擇現在的你能接受的方式,那樣就足夠了。
他想要想起來,他不想要想起來;
他喜歡爸爸,卻又隱約覺得,爸爸令人害怕。

頭痛欲裂,翻攪的暈眩感刺激著,河流的水聲愈來愈湍急,甚至夾雜著雨聲,和忽遠忽近的雷聲。
--想不起來嗎?哎、難辦了啊。
--真可憐。這孩子連正常說話都做不到。

他只能盡量把自己縮小,小到能躲在狐狸身後。
然而,透過戴著手偶的那隻手,他知道對方 GAC_ya: 正輕摸著里加先生的頭,那是種很神奇的感覺,好像自己也被姐姐輕柔的摸了摸頭。
已經很努力了嗎?我們,是好孩子嗎?
沒關係嗎?即使什麼也無法想起、難以回答?
現在的「我」?現在的,「我們」?

很緩慢地,少年聽著那放低了、輕柔的嗓音,從狐狸身後怯怯地探出半張臉,藍色與紫灰相望。

「真的,沒關係……?」一樣是經過腹語術而變沙啞的聲線,不過更接近由卡西爾自己說出口的詢問。
明明不該讓第一次見面的姐姐困擾,明明應該要藏好的問題:「回答不好,也不會被討厭嗎?」
相互凝視的他們映出了彼此的倒影,在溫玟茹的眼中,那雙寫著怯懦與探究的水藍眼睛,逐漸成了極淺極淡的勿忘草色。

──自藍眸之中盛開的記憶之花,無法記得,卻,不能遺忘。那是在不知不覺中,以另一種形式謹記著無法回憶起來的過往。

從話音之間,從眼前所見,少女確實察覺到了:現在與自己對話的,並不是「驕傲的里加先生」,而是在她眼中「勿忘草色的卡西爾」。

於是,自他人身上看見色彩的畫家,維持著輕撫手偶的動作這般開口:「沒關係──只要,不是止步不前的話。」
「用自己的方式努力,雖然、可能……會有不被了解的時候。」伴隨著傾訴,原先直視著少年的她不由得低垂著眉眼,似是在對自己,亦是在對著他說:「而且,因為不想,被喜歡的人討厭……所以,才會害怕。」

「可是,如果想知道『會不會被討厭』……那麼──這個問題,也只有嘗試之後才能知道,只有『你們喜歡的人』才能告訴你。」

這並不是溫玟茹能輕易予以答覆的問題,因為「卡西爾」真正想問的人,並非在他眼前的「她」。而她的答覆,也不能、更不能代表少年想問的人的回答。
不希望被嫌惡、害怕被拒之千里,類似的思緒總是徘徊不定,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轍。
注視著對方 GAC_ya: 像是晚霞時分的紫灰色雙眼,那些言語,讓他終於明白恐懼的來由。

「……你也是這樣嗎?」狐狸平時的大嗓門變得很小很小,沙啞的氣音問著,如同視線一樣小心翼翼。
姐姐是不是也和自己有著,一樣的心情呢?

不知不覺間,隨著對話,如泥淖般的不真實感慢慢減退,他聽見真正的流水聲、真正的輕柔嗓音,讓少年明白:這裡是哪裡,自己是誰,不再顫抖不安。

沒關係,只要確實往前著。
卡西爾緩緩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呼出,停滯已久的手重新動了起來,讓狐狸手偶靈活地晃動。

「謝謝你,好心的小傢伙,我們明白啦!」水藍色的眼波有感謝流經,里加先生以沙啞的聲音朗朗道:「雖然聽起來挺不容易,但我們會努力去嘗試。」
伴隨少年問題而來的細聲叩問,讓溫玟茹的動作不由得一頓,微微輕顫的指尖是幾不可見的動搖。

──你也是這樣的嗎?想起來了。想不起來。

在有了太多空缺的記憶裡,一次又一次被迫刷白的畫布底下,掩蓋著混沌揉雜之後誕生的鉛灰。

鉛灰,是「溫玟茹」不想要在意的「無所謂」,比如家人的冷漠、同儕的不解或師長的偏見。

煙紫色調的她,還記得那份類似於惶恐及無措的心情。但是更多的、更具體的畫面,卻早已無從回憶,成了虛無一片的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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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還鮮明的是,讓她可以明確追尋著色彩,探知自己心情的是──

「或許……我也是這樣。」儘管話音遲疑,猶帶不解,然而仍在探索自我的少女,還是選擇了說出所見的觀察,「擔心會給人造成壓力、讓人不快……雖然,最開始的我,並不明白為什麼。」

然而在這番與卡西爾的談話之中,在這個與自己何等相似的勿忘草色面前,溫玟茹卻在無意間說出了那番憂慮的解答。

──不過只是,因為是「喜歡的人」,所以才不想讓人困擾、讓人討厭罷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抿起嘴來的她收回手,望著眼前人似乎稍稍打起精神的模樣,也不自覺地跟著鬆了一口氣。
「不用謝……雖然可能有些困難,但是不要緊。」溫玟茹收回的手,再次捏上狐狸手偶的「右手(手指)」,輕輕地上下搖晃。

「因為卡西爾身邊,還有可靠的你們在,『不會是一個人』──所以沒關係、所以不用怕。」

只要還有里加先生與荷莉小姐可以幫忙「發聲」,只要還願意透過他們「說話」,她想,哪怕還需要花上更多時間才能讓人理解,那應該也沒關係吧?那也是一種前進(努力)的方式啊。

有意無意之間,畫家將從他人身上獲得的話語與溫暖,將藍色的祝福,再一次地賦予眼前的少年──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都可以不會感到害怕、不用害怕。
看著對方 GAC_ya: 眼裡透著的紫灰色,卡西爾不由得想著:是相似的啊,姐姐也是一樣會迷惘的吧?
記得與記不起的事,沒能輕易寫成肯定的字句,而現在,對方盡力告訴經歷這些的自己。

「現在找到『為什麼』了呢。」沙沙的聲音,像是樹葉被風吹過的聲音,狐狸說著。
因為在乎跟喜歡,才更不希望造成困擾。

少年抿著細小的淺笑,很高興里加先生能有機會和姐姐握握手,被誇獎的狐狸挺起胸膛,十分驕傲。
「--那、小傢伙要不要跟我們交個朋友?這麼一來,『我們』就都不會是一個人囉。」

至此,卡西爾難為情的目光游離,擔憂狐狸的詢問遭到反對;里加先生不擅長提出好處,只是自賣自誇的勸說:「能認識優秀狐狸的機會可不多呦!」
望著看來不好意思地挪開目光的金髮少年,以及眼前態度自豪地手舞足蹈的紅毛狐狸,這樣的反差讓溫玟茹不禁眨了眨眼睛,。

那張大部分時候總是面無表情的臉龐,在理解了卡西爾所言後,從短暫訝異的微愣,轉為顯而易見的驚喜。

「可以嗎?那——優秀的狐狸里加,還有卡西爾,請多指教?」她鬆開了原先捏著手偶小手的食指與拇指,改為探出了作為招呼的食指,像是在等著里加先生的「握手」回應,「下次有機會……希望也可以,跟兔子的荷莉打招呼?」
真是太好了……!
姊姊 GAC_ya: 並沒有因為交朋友的提議不高興,而是朝他和里加先生伸出手,就像握手的邀請。

笑著彎起水色的眼,里加先生直接用兩隻柔軟的手掌,輕輕包覆著對方的食指搖晃,十分努力的樣子。

「當然可以啦,能明白我優秀之處的人,我向來是很樂意認識的!請多指教--」
「玟茹小傢伙,或是雅小傢伙?」
深知『雅』這個字對於姊姊的意涵和不同之處,少年與狐狸一起歪了歪頭,尋求適當的稱呼。

而在對方的那番話後,卡西爾停頓半晌,用另一手笨拙地從包包操控,讓兔子露出半張臉。
「噢、親愛的,我也很高興能認識你。」和狐狸沙啞的聲線不同,卡西爾用腹語術發出屬於荷莉女士的女性聲音,輕聲、柔軟的甜美細語,飄浮在空氣中。
食指隨著狐狸的努力回應晃動,溫玟茹也下意識跟著眼前的他們歪起頭來。她正想著要怎麼回答那番關於稱呼的疑問,就見卡西爾在短暫的動作後,便讓一直待在背包裡休息的荷莉女士出來打招呼。

與沙啞聲線截然相反的女聲,聽在耳中時,不知為何莫名給人一種「里加先生像『爸爸』」、「荷莉女士像『媽媽』」的印象。

──那麼,屬於「卡西爾」自己的聲音,又會是什麼樣子的?少女的腦海瞬間閃過這樣的疑惑,然而那顆未被磨平尖銳的鵝卵石,很快地順著河水的沖刷(思緒)離開喉間。

於是,在片刻幾乎不會被察覺的微頓後,她選擇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小小招呼,以及稍早前的問句之上。

「你好、荷莉──跟里加一樣,都叫我『雅』就好?」說到這裡,溫玟茹的目光不禁在兩個手偶間逡巡,最後落回里加先生身上,「不過……被喊『小傢伙』,對我來說,有些新奇。」
出於對方 GAC_ya: 和自己相似的歪頭動作,卡希爾不禁笑了,靦腆、柔和的笑意在唇角漾開。

和狐狸先生相比,兔子女士顯得羞怯許多,打完招呼後便又潛回包包裡,像是不好意思面對目光。
玟茹姊姊--雅姊姊,是荷莉女士在社區第一次打招呼的對象呢,忽然意識到這件事,少年眨了眨眼。

兔子再度躲藏,里加先生自然而然成為應答的角色,沙啞的聲音因為『新奇』兩個字而偷偷笑著。

「哦?是這樣嗎?」
「不過對我來說,雅小傢伙看起來確實是年輕的小傢伙啊,我可是比這孩子大十歲的成熟狐狸。」
見羞怯的兔子藏進了名為背包的兔子洞,溫玟茹也自然而然地將注意力放在進行對話的狐狸面前。潺潺流水聲音依舊,與越來越深的夜成了一種動與靜的守望。

「印象中,應該沒有人這樣喊過……」她試圖搜索著腦海內的記憶,隨後發現一無所獲地發出沉吟,「嗯——我的話……今年二十歲,這樣聽起來,應該比里加還要小?」

眼前的少年只比自己矮上些許,外國人的臉龐亦讓人無法確切地推知年歲——畢竟之前也曾把還是國中生的張思益誤認為高中生,實在不能指望少女辨認年齡的目力——最多最多,溫玟茹只能猜測對方的年齡應該介於國中與高中之間,而這個年紀再加十歲,無論如何都會比她年長了。
「啊哈、那我不就是第一個嗎?好極了!」
聽言,狐狸雙手合掌,即使不像人鼓掌一樣會發出清脆聲響,語氣上揚也透漏著愉悅,「那的確是小傢伙沒錯,我比你多了足足三歲,完全可以這麼稱呼。」

或許在任何地方比別人『更多』,都能讓里加先生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狐狸幾乎整張臉都要仰天抬起。

「對了,你怎麼會來河堤呢?是來散步的嗎?」驕傲以後,遲來地問起好奇的問題,望向對方 GAC_ya: 。
手偶儼然是少年的代言人,配合卡西爾的唇形變化極小的腹語術,狐狸生動活潑地說話。
聽聞狐狸的提問,她極輕地「啊」了一聲,凝視著對方的紫灰目光有了片刻凝滯,像是在思索該如何言說。

思忖之間,少女的掌心輕搭上欄杆,冬日之中的木造橫條難掩冰涼,卻不像金屬那樣容易帶走所有溫度。

爾後,溫玟茹啟口道:「嗯——一來是散心、二來是……想在離開之前……下次回來之前,再看看里內的景色。」等到服裝秀告一段落,想來再回來也許都已經是過了農曆新年的時候了。
在對方 GAC_ya: 若有所思的停頓間,沉默的少年和聒噪的狐狸都安靜下來,靜靜等候答案揭曉。

而當得知雅姊姊打算離開時,卡西爾微微睜大了水藍色的雙眼,有些無所適從地望著對方。
離開。那會是很久的離開,還是短短的離開呢?或許是因為一份奇妙的相仿,也或許是因為對方教導自己該怎麼「前進」,心底頓時升起失落感。

「噢、才剛認識,小傢伙就要離開社區了?」里加先生邊嘆息邊垂下橘紅色的腦袋,跟剛剛囂張驕傲的姿態截然相反,「下次見到你會是很久以後嗎?」
「『很久』……嗎?」如是低喃的她,看著手偶低垂腦袋的動作。

對於今日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對於已交換名姓而有所認知的「彼此」,如此的色彩交疊,是應該為之刷白還是試圖謹記?她的腦海閃過了種種河水沖刷而下帶來的詰問,每一次鵝卵石(問題)激起的水波與漣漪,都讓人一再地肯定心中的答覆。

哪怕只是萍水相逢,少女也不想忘記每一次的「遇見」,因為這樣如此容易消散的煙紫色,也懷著想被什麼人記得的、一點也不敞亮的主觀私心。

然而,這樣的她同樣不希望帶給人難過或困擾的記憶。所以,不會說謊的「溫玟茹」、言出必行的她,可以給出的回答是——

「……最快的話,也要等到農曆新年之後。」少女微微彎腰,看著「身高」比自己矮上一點的狐狸手偶,以及少年那雙藍色的眼睛,「我……還有些沒能兌現的約定,所以只要還記得,就一定——會再回來這裡。」
仰望對方 GAC_ya: 的神采難掩緊張,長久與否的解答牽引著思緒和心跳的速度。
假如是過去還住在英國的自己,肯定有這樣的感受,是因為來到這個社區,遇到許多溫柔的人,願意和他、和狐狸先生說話,讓他學習到了新的情感--

希望相遇不只僅於一次,緣分還有機會能再度相繫。
因此,卡西爾認真地注視那對紫灰色的雙眼,就像姊姊看著他和里加先生,他也看著姊姊。

「這樣啊,聽起來是很重要的約定。」狐狸再度仰起頭,發出幾聲低啞的笑聲,左右晃了晃腦袋,「既然這樣,那我們會期待的,期待雅小傢伙回來的日子。」
「要是再見的時候,也能像這樣聊天就好啦!」
「……會的。」溫玟茹這樣說,在那滿含期盼的話音與眼神中,她又低喃著認真複述了一次:「會的——只要、下次見面的時候……我還記得你們,而你們也記得我的話。」

奔騰的流水與沉默的黑夜是今晚的見證,容易消散的煙紫色遇見了與之如此相似的勿忘草,藍紫相交之間,似是天邊輕飄飄的雲絮,承載著彼此的惦記與期待,往「未來」的方向遠去。

說到這裡,少女直起身,望了眼隔開此岸與彼岸的河水之後,再次回轉視線,說道:「時間看起來……也不早了,卡西爾你們,要回去了?或是再待一會兒?」
「哼哼、我敢保證,沒有其他狐狸像我有這麼好的記性!我和這孩子肯定能將你牢牢記住!」
里加先生邊說邊用手掌輕拍在胸脯上,回應著對方 GAC_ya: 的認真,充滿信心和溫度的承諾。

我會記得的,少年想著。記得告訴他名字能被賦予意義的姊姊,記得教會他不要緊的姊姊。

身上沒有攜帶鐘錶和手機,經對方一說,卡西爾才恍然驚覺時間不早了,或許還超過門禁時間。
「我們得先走一步啦,不然又得聽人囉嗦。」狐狸搖頭嘆氣。隨後,少年將背包揹好,並按照雅姊姊最初提醒他的--關上拉鍊,只是狐狸手偶依然戴著。

「再見,小傢伙!」

金髮的少年和橘紅色的狐狸同步揮手。
帶著淺淺的笑意,沿著潺潺的水聲,相信只要記得就能再度碰面,他們轉身跑離河堤。
「嗯、路上小心。」如是回應完道別的少年與狐狸,溫玟茹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裡。

隨後,她擁著今日種種珍貴的記憶與際遇,如往常那樣,伴著奔流不息的流水,踏著無聲的腳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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