輝有些遲到，到他這種高度多少有些特權，無故缺勤也行，更何況只是稍晚幾分鐘。
只是今天他推開門後的景象卻有些不同，工作人員一看見他，便手忙腳亂地請他先等一下，接著對著對講機大呼小叫起來。

即便跟這些staff相處多年，工作時的術語輝還是聽不太懂，大概是某個人指名後店裡誤以為他不會來所以拒絕，而他卻正好來了……
最終證明他猜的八九不離十，僅缺的那一二卻是沒猜中指名他的人居然是前些日子才見過的金冰冬茉莉。
「感謝您的指名，這是緣份嗎？還是您精心的安排呢？」

Luminescent，在歌舞伎町最老字號的男公關俱樂部。
冬茉莉雖然跟這個世界不是很熟悉，但多少也有耳聞。

她在位子上盡量不表現出探頭探腦地觀察店內的樣子，雖然不是第一次來男公關店，但還是看得出是個生手。

『跟SAKU完全不同呢…正統派就是這種模樣嗎…』跟低調的SAKU比，牆壁擺設滿是金碧輝煌，上面甚至還有絢麗的浮雕。

「啊啦、」聽到有人來了，原本抬著的頭擺回前方「沒想到再會來得這麼快，不過在這裡應該叫你薬師寺先生才對。」本為了想到男公關店玩的朋友先行探點，沒想到在名簿上看到眼熟的人。

「也可以稱呼我的本名，如果您不介意靠在我耳邊說的話。」輝彎下腰，因為刻意壓低而顯得沙啞的聲音就響在金冰耳際極近的距離之內。
白天與黑夜的差別看似分割了輝的表裡，但這不過是一種洗禮的儀式……屬於夜晚，迎接新的來客走入他的世界。
輝沒有刻意沾染他人的惡趣味，反過來的情況則是歡迎之至。

不給尊貴的大小姐反應時間，他又直起身子，示意一下對方身側的位子，掩蓋那句私語存在過的痕跡。
「我可以坐這邊嗎？」

「⋯我想本名就當作我跟你之間的一個小秘密，你覺得如何？」沒料到對方會這麼靠近，或許難以發覺但她身體的確顫了下。雖然知道這是營業模式，但低沈的嗓音及氣息有些令人招架不住。

「當然可以。」她笑咪咪地將身體往輝那面斜，故作鎮定的模樣其實耳朵已經有些漲紅。
「每家店的風格真的都不一樣呢。」冬茉莉再次讚嘆其中的金碧輝煌。

影響這件事從來不是單方面的，至少他跟冬茉莉──還不能，但總會能這麼叫──在他們之間不是。

如此短的時間，就足以讓輝感受到茉莉的暗香，像貓一樣輕巧的摩擦他的嗅覺。在記憶中似乎曾在某個女客身上聞過，而那模糊的臉在今日徹底被金髮女性精緻的面容取代。
大概沒有什麼能比茉莉本身更能駕馭茉莉了，有機會的話，也許可以提起。

「是的，您去過另外兩家店了嗎？問您感想如何會很不會很過分？」
人是喜歡的，話題也正往喜歡的方向前進：冬茉莉如果喜愛這個產業，對他而言百利無害。既然察覺到對方言語中另一層意思，輝便體貼的指了出來。

「嗯⋯其實我只去過其中一家而已。」腿上交疊的手掌，拇指不安份地摩挲。
「直到不久前才第一次踏進男公關俱樂部呢。」只有兩次經驗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評斷，垂著眼細細思考該怎麼形容才好。
「但總體來說，因為各式各樣的人都有，跟他們交流我覺得很有趣，有人陪著喝酒感覺也很不錯。」也算是最近一成不變生活的一個亮點吧。

「⋯每次的相遇都令我很期待。」朝著對方笑了下。

冬茉莉是個端莊的好女孩，除了睫毛跟髮絲，她身上大部分似乎都不會輕舉妄動──這正是為何，當她身上有細微的變化出現，輝很快就能察覺。
而那磨蹭手指的含義，可不是他樂見的。

然而說出口的話無法收回，思考再三，輝決定冒險一試，機會不算渺茫，畢竟冬茉莉剛剛染上淡紅的耳廓並沒有逃過他的視線。

他托住對方交疊的手，語帶歉意，垂下視線故作試探的望向金色的雙眸：「抱歉，那個問題讓您不安了嗎？是我太心急了……這麼快又能遇見您，讓我因為命運的眷顧忘乎所以……」

「哎呀哎呀、」她有些被對方的舉動嚇著，雙眼大張地跟人面面相覷。

「沒事的，我只是不常來這種地方才在想該怎麼回答才好⋯」
「不是薬師寺先生的問題～」忍不住眨了眨黃澄澄的眼珠子。
「但以這種形式再見的確令人出乎意料。」冬茉莉又展往常的笑容「不知道這的待客風格會是怎麼樣呢？」外觀的富麗堂皇用眼睛看就能理解，只是待客服務呢？她感到很好奇。

「嗯，一般來說是要看客人付出多少……」並不避諱講出如此現實的話，輝看上去很愉快，而確實，他也因為從對方的話語中嗅到勝利即將熟成的氣息感到愉悅，他也清楚，越是這種時候越要小心為上，悉心呵護。

「……不過，如果是您的話，只要能讓您露出笑容，我就願意為之竭盡所能了。」
在輝刻意的忽略下，緊握的手直到現在也沒有放開。

「真的？」她瞇眼笑了，並且不著痕跡地褪去對方的手拿起酒水單。
「從一開始遇見就覺得薬師寺先生真是溫柔呢⋯」雖然她傾向於相信一開始不知道對方身分的時候的模樣。

「你可以推薦些酒給我嗎？」她低眉細細查看menu上的品項，淡金色的髮絲像簾幕一樣。
雖然不是每樣都喝過，但光看名字大概也能猜得出來一二，只是她想知道對方會有什麼樣的選擇，而且就如輝說的這種地方會有怎樣的回報就必須要多少付出，這點事她還是知道的。

「榮幸之至。」
輝很熟練的應承下推薦的話題，卻並沒有想拿過menu，留給他的公主殿下看吧，有時候那上面列出的酒還不如他自己知道的全。
視線掠過冬茉莉認真研究的側顏，他垂下眼陷入自己的思考。

在聽見這個問題以前，他似乎曾經想過，而今日於Luminescent相會，那雙燦爛的金色又再次點亮腦海中的記憶，即便冬茉莉不要求，他大概也會試著這麼做。
「雖然是沒有列出來的酒，但也許您會願意試試看？」輝把早就存在心底的答案緩緩吐出。

Inniskillin的Riesling Icewine，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色調相似這種膚淺的理由，也因為這種酒的原料十分特殊：必須使用冰凍的葡萄才能釀製出來的甜酒，不是每一年都能產出，所以並不在菜單上。

「原來還會有沒列上菜單的品項嗎？」專注力被對方有趣的話吸引「有什麼呢？我很有興趣。」雙眼水亮，拖著腮看向輝，期待對方會端出什麼菜。

冰酒也是冬茉莉喜歡的酒種之一，相較於一般的葡萄酒，它需要多掛在樹上3至4個月才能摘採，釀造出的汁液甜度極高且豐滿豐富。
「冰酒啊⋯」她看來興味盎然「麻煩給我一瓶吧。」除此之外還點了水果蛋糕來搭配這甜如蜜糖的酒。

其實也沒想過會被拒絕，輝笑了笑，朝著外面隨侍的工作人員做了手勢，立刻有人帶著翻開的酒單湊過來，詢問兩人需要什麼。

這部份自然該由輝負責，他闔上menu，壓著封面傾身與對方低語兩句，年輕的男服務生還不能很好的隱藏困惑，但出於對談話對象的信服，依然掏出紙筆記下後離開。

等待期間，常備的蛋糕先行送上，擺滿的當季草莓看上去都快壓垮那小小的糕體。輝接過盤子，詢問冬茉莉需不需要替她切開，絲毫不擔心遲遲沒送上的那支酒究竟在不在店內。

「看起來好好吃喔～那就麻煩你了。」她看來滿臉期待，應該沒有人能不對鮮豔欲滴的草莓蛋糕感到雀躍，撐著臉頰的樣子頓時有點像是小女孩。

「薬師寺先生也一起吃吧？」似乎是想等酒來在一同享用，雖然瞥眼有看到服務生的表情，但並未跟酒相互聯想。

輝熟練的繞開草莓，將蛋糕切開容易入口的大小，聽到冬茉莉的邀請，頭也不抬，動作不停的輕笑著回應：「這是屬於您的，您要跟我分享嗎？」

溫馨的氛圍卻被莽撞的再次打斷，重頭戲的酒終於到來，像是特地安排好時間的女主角上場，小跑的服務生甚至引起了附近幾桌的注意。
在一片好奇討論酒與其主人的細語中，Riesling Icewine被穩穩地擺上了桌。

「好吃的東西總想一起分享⋯」原本專注在蛋糕上的冬茉莉看向對方「而且冰酒搭配酸甜的水果很合適呢，還是我再多點一份？」怕是對方會顧慮吃同一份。

邀請止於慌張進來的服務生，連寶石般的草莓也退居配角，主角的Riesling Icewine被放上了桌，只是不管是服務生的樣子又或者是周圍的氣氛都有些不平常。

「⋯我叫這隻酒應該沒有麻煩到你們吧？」

「不，我只是想確認我有這種榮幸與您分享。」到最後收尾仍然仔細的切開，輝把叉子擦乾淨的同時，也注意到四周的騷動似乎讓冬茉莉感到不安。
看來並不喜歡被矚目，這不是很可愛嗎？

把餐具放在餐墊紙上，輝空出雙手，將金色的髮絲順到耳後，捧住冬茉莉的臉，用更低緩的聲音說道：「不要有這種想法，在我身邊，您可以放心。」

「我當然很樂意囉～」開心地合著雙手，看來是終於可以品嚐了。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她並沒有意料到，臉頰頓時有股溫熱
「唉、唉呀⋯」突然被捧著臉的她張大了眼，白皙的臉紅起來明顯的不得了，只是對視沒多久視線就往下瞥「我⋯我知道了⋯」低著頭的她稍微點了下。

可能是想轉移焦點吧，眼角餘光看到蛋糕便用叉子切了一小口，往對方的嘴巴湊進「對了，蛋糕趁新鮮吃吧？」雖然笑盈盈的，但額頭好像多了幾顆緊張的汗珠。

眼看大小姐端莊的姿態似乎一瞬間產生許多裂隙，輝低低笑了，點到為止的鬆開手，只是興味的視線還是忍不住掠過薄而通紅的耳廓。

他偶爾也會有想使壞的時候，不知不覺接受一切的冬茉莉侷促的有些可憐，同時也十分令人憐愛，於是輝並沒有拒絕對方遞過來的甜頭。

「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您也該試試……」等到食物全部嚥下後才開口，輝把盤子往對方那邊推一些，並婉拒現在才敢上前準備詢問是否該替他們開酒的服務生。

「我來吧，辛苦了。」
接過工具，在公主享用甜點的同時他也得找些事做……如果剛剛沒有那個插曲，現在就該是由他來餵給對方。

「這樣子啊，那我得快點嚐嚐看⋯」看似冷靜了下來，但可以看到她挪動餐盤餐具的動作有些多餘且零碎。

一般的人大概會整顆草莓吃進口，但身為一個富有教養的千金小姐當然不允許這樣沒有禮數的行為，只見她將果實切成兩辦，所幸它鮮甜軟濡，要這樣並不難，並且和著適量的海綿蛋糕，吃進嘴裡細細品嚐。
「嗯～好好吃⋯沒想到會在這吃到糕點店等級的蛋糕。」微瞇的眼睛可以看出她很享受，都忘了剛剛讓人害羞的情況。
草莓的酸甜與不過甜的蛋糕看來很搭配輝選的Riesling Icewine。

「為了能配得上您，這種程度也是應該的。」
確實如此，這也是當初經理堅持仔細挑選廚師的原因，不過這種現實的過於無趣的原因此刻自然不必提起。

持續看著他人進食並不是太禮貌的舉動，徹底記住冬茉莉毫不自知綻放出的笑容後輝移開視線，替對方先倒了一杯酒。

整個冬季的精華凝結在淺金色的酒液中傾流而出，即使連名字都帶著寒冰一詞，氣味卻純淨而甜蜜，宛如盛開的鮮花般充盈了這個空間。

輝晃動酒杯好讓豐厚的香氣更上一層，這才遞到冬茉莉手邊。

對方手中醇厚的液體在燈光下閃著璀璨，誰都能看出它是這個桌上的冬之女王。
「⋯」接過酒杯輕聲答謝並碰杯，這美麗的金色勢必要好好鑑賞才行。冬茉莉也緩緩晃動酒杯觀察，純淨的色澤與豐沛的香氣和諧，令人腦海浮現出藏在薄雪下的盛開花朵。

「嗯⋯這隻酒非常好喝。」她反覆小口品嚐並跟蛋糕搭配，兩者的味道相輔相成「甜度很高但風味絲毫沒有因此遜色呢。」
「⋯有點好奇薬師寺先生為什麼會想挑這隻酒呢？」以第一瓶來說，這個選擇挺少見的。

金色是總能瞬間抓住萬眾目光、最搶眼的顏色，即便是輝，端起酒杯與對方碰杯時也無法抗拒誘惑，多欣賞幾回。

至於酒本身如何，從大小姐的表情神態中也能將滿意窺知一二。

不過顯然對方並不是因為感到滿意便將一切忘乎所以的人，在溫馨的氣氛下，略顯犀利的問句就這樣簡單的被冬茉莉說出口。

為什麼？

輝替冬茉莉重新把酒倒滿，慎重的再放回保持低溫用的冰桶裡，接著才一邊將沾上的水珠拭淨，一邊回答這個果然會被問到的問題。

「因為您實現了我的願望。」

不過他也清楚，答非所問的回應必然會遭到追問，於是自動的繼續接下去：「之前有幸和您相識，不過大眾之中對這個行業有微詞的並不在少數……儘管如此，在您出現於此的幸運實現之前，我還是擅自思考了最適合您的酒……」

『為什麼？』其實她這麼問沒有什麼特別的意思，純粹想知道選這酒的考量還有想法，換句話說就是想更理解對方，只是有時候可能會讓人覺得有些尖銳就是了。

聽了輝的回答，她睜大了眼，一點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直到對方繼續補充說道。
「之前就想了嗎？」她笑著說，似乎被當成是營業的一環「這樣啊，覺得這隻酒適合我。」像是想再次斟酌輝的話，小口地抿酒品嚐。
「⋯雖然之前並不是很理解這個行業，但我想只要不作奸犯科，都是值得敬重的。能讓人開心快樂，也是很厲害的啊。」她笑咪咪地說。

「不過除了上面那些，會想著您的原因還有一個。」
他已經足夠理解冬茉莉無暇的品格，對於聽見如此窩心的話並不意外，他本也有意挑起對方溫柔的情緒，在這種基礎上建立的幻覺總是很穩固。

這次輝並沒有主動接續，而是賣起關子，有些頑皮的朝因為他再次開口而看向他的大小姐眨眨眼，彷彿正期待著對方詢問。

「？」歪著頭「是什麼理由呢？」酒杯在入口前嘎然而止，見輝沒有要接下說的樣子便反問。

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會有什麼想法，不知為何很是勾起她的好奇。
「讓我知道吧？」悉心傾聽的模樣，說來誇張但就如冬茉莉這個名字一樣是朵孑然盛開的花朵，等待著對方的答覆。

「您還記得我上次說了什麼嗎？」

善解人意的冬茉莉果然詢問了，輝滿意之虞，也不耽擱的往自己想要的方向鋪起路來。

又一個問句，再體貼地留下回想的時間，但輝沒有等待回應的打算，當他覺得停頓足夠堆起情緒上另一波小峰值就繼續說道：「您在這裡，指名了我，正相當於把時間送給我了……我是這麼想的。」

「啊啊～」似乎想起來了「雖然並沒有特別為之，但我之前也說了“再會”。」垂眼在思考的模樣。

「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今天有這個緣份可以讓薬師寺先生分時間給我。」想著剛進店被店員說輝還沒來，這種事無關誰先給予，一切皆是緣分。
「話說回來，我聽了你的建議跟家父一起去了趟久違的旅遊，非常開心喔～都是托你的福。」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一樣，跟輝分享這個禮物有多成功。

太好了，冬茉莉還記得上次見面時的細節，就算是記憶力特別好，大方承認也許說明自己在其心裡多少有些份量。
只是他還真好奇，冬茉莉的父親要是知道這次旅行全因一位陌生男子的提議，表情會有多精彩。

輝放任冒犯的想法出現再熟練的驅散，畢竟只要不說出口，在日本的國土上都不算犯法，也不算失禮。

臉上則仍是恰到好處的笑，再帶上一些類似欣慰的情緒。

「太客氣了，只是提議而已，細節都是由您一手規劃的，真的要說，在商業合作中我只能佔百分之一的功勞吧？」

說著又替冬茉莉倒上酒，這段話他說的並不刻意，雖然多少有些試探對方家底的意思，本人並不抱太多期待。

商業合作這個詞似乎打到這個商業人士的笑穴，聞後她便呵呵笑個不停。
「真有趣，」肩膀因為發笑顫個不停「這樣的話你就是企劃了，企劃可是很重要的呢⋯」覺得喝得差不多可以再點，於是追加了瓶清酒。
「薬師寺先生呢？你喜歡旅行嗎？」手舉酒杯，想再乾杯一次。

/冬茉莉的老杯大概會覺得輝想幹嘛（提防

/老杯...抱歉ㄌ...

對這些名詞有反應，看來至少有掌握一些實權，不是被養在深閨的大小姐……那種類型也很難出現在這裡，不過想讓長髮公主們樂而忘返倒是簡單許多。

「這個要視乎旅伴而定，我偏好不消耗太多體力的行程。」倒是不特別避諱想躲懶的心思，輝同樣舉起酒杯與之相碰，在飲酒前繼續問道：「難道您有什麼私房景點要推薦給我嗎？」

「這樣的話，風景遊覽、品嚐美食或是溫泉似乎都滿適合的。」聽對方一席話，開始在腦內翻閱思索。
「薬師寺先生 喜歡雪嗎？」冬茉莉稍微湊進了些，微彎的眼眸子等著對方的回答，清酒也剛好在冰酒飲盡之時送了上來。

「當然喜歡。」
對與身側之人拉近距離一事毫無抗拒並默示了歡迎，冬茉莉金色的雙眸融入酒紅時是連輝都難以想像的美麗，而他回應的喜歡正好落在雪的尾音與兩人之間，不知是精心選擇抑或巧合為之的停頓後，若無其事繼續說道：「感覺要推薦行程還是有能交換訊息的方式比較方便……？」

雖然用隱晦的暗示包裝是想交換聯絡方式的意圖，如果冬茉莉表現出負面傾向的猶豫，輝也準備好顧左右而言他，至於暗示對像能不能意會，以今晚相處下來的了解，他對對方很有信心。

這樣的氛圍多少也令輝產生「如此談天說地持續下去也非常好」的想法，可惜現實的輕敲不願憐憫男公關少見的誠懇，專屬於兩人的時間已經不知不覺走到盡頭。

Staff低聲提醒這點時，瓶內清酒尚餘三分之一，遠低於輝平時喝酒的速度，連他都有些訝異自己沉浸之深，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啊啦～」雖然對方回答不喜歡她也不會怎麼樣，這個問題只是一時興起，但對方光是聽到起頭就說了喜歡倒是令人意外
「這樣子啊～」忍不住笑「我也很喜歡。」

「西日本⋯不、新潟的雪很美呢。」從包包拿出了別緻的名片夾，雙手奉上了自己的名片，上面的設計簡約還有公司商標的浮雕，典雅別緻並且寫了頗有位階的職稱「薬師寺先生需要的話，可以問我。」看著對面人的交頭接耳，她也看了下手錶，思考著等等就該離開了。

雖然深知兩人的喜歡可能在意義上分道揚鑣，輝還是當作一種對自己的稱讚收下了──畢竟女性，尤其是細緻周到的女性對分享自己的喜好總是十分謹慎，而冬茉莉嘴邊清淺如月映灣的笑，比任何保證或賭咒都更明朗對方所言句句屬實。

接下來的發展則不在輝的意料中。若將帶笑的同意比喻成前菜，遞到眼前的贈禮無疑是主餐──幾吋見方的紙片，硬要討論起價值，單論本身自然不值一毛，但當上面記載下重要的資訊，身價立刻水漲船高。

謎底揭曉，與他當初所想差距不大，的確是個說不定光靠月薪即可在店內一擲千金的頭銜。當著對方的面徹底研究名片如此失禮的事輝當然不會做，在收下的同時快速瞥過一眼，珍而重之的將正面朝下置於潔淨的托盤上，他也做出跟對方類似的動作。

差別僅在於從包內以及從口袋內取出。

與冬茉莉極富巧思的名片相比，紅黑相依的配色說好聽些是經典大氣，說難聽點便淪為庸俗，僅印上Luminescent的名號，看似隨處可見，所以輝必須再施加一些魔法。

將名片翻到背面，取來筆，俐落地留下自己的號碼，同樣以雙手奉上：「保險起見，您願意賞光收下嗎？」

「怎麼不呢？」說來她還有個興趣是收集名片，細心地將名片放進匣子，有意噴在名片上的Montabaco，也隨之附在冬茉莉的手上，兩人的味道自然地和在一塊。

「⋯說不定下次聯絡就可以用薬師寺先生的本名稱呼了吧。」笑得平淡，不知道下次會是何時。
「似乎差不多該結束了。」話音剛落便闔起自己的名片夾「謝謝你今天陪我，我很開心。」

「請別用陪這種說法，我只是個有幸與您分享今夜的男人而已。」
輝溫柔的將手疊上闔住小夾的手，彷彿在確保那張被收入其中的名片不會突然從中意外滑走。
「想用什麼名稱稱呼我也儘管隨您的心意……夜深了，讓我送您出去好嗎？」

對方時不時的肌膚接觸，老實說冬茉莉還是不太習慣，她低著頭似乎想要掩飾害羞的心情。
其實只要說出口拒絕就好了，如果是平常的她大概會熟稔地商業迴避吧，只是第一次的相遇實在是讓冬茉莉留下太好的印象了。
「嗯，麻煩你了。」好在買單在剛剛的空檔已經付完了，她將大衣批在肩上，熠熠生輝的眼眸等待著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