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羅先從寢具店回到了M鎮，穿著的襯衫與西裝褲也未換下，開始用沾了些黑灰的背包一一打包著在這的回憶。

兩隻羊毛氈、一頂帽子與數張拍立得照片，放在床頭的拍立得與剩餘的底片他決定放在這，他拿著一隻筆坐在床沿開始在拍立得背面書寫著一些文字，似乎是在寫著一些回憶紀錄著。

oO（這些人以後就見不到了…）
照片停在了和查德合照的一張，寫下了兩人的名字後翻到背面卻突然不曉得該寫些什麼，下筆的動作停頓住後撐著臉思考著。

「是啊，我要走了，你們保重。」

查德完成了巡邏，在門口遇見正準備離開商場的人，他走過去加入道別的群體，有人把鼻子都哭紅了、有人歡樂的鼓舞，他在充滿不捨的氣氛下目送對方，安撫著沒辦法一同走到大門說再見的人後便走回到私人角落。

「在幹嘛？」拉開門簾就看見陷入思考的人，查德走了進去拿起書桌上的背包整理，旁邊還放著幾件剛洗好的便服。

「噢、」陷入沈思的人被聲音喚回，筆尖的墨水沾上的空白的一小角：「那邊的事情忙完了...還好嗎？」

「我正在寫一些對大家的印象...這樣以後看照片回憶時，就比較能想起在這開心的回憶...」畢竟都是再也見不到的人，就算科技再發達也沒辦法讓不同世界的人對話。

「沒事，只是幫忙找人而已。」先是稍微回應了一下，一邊收拾邊看了眼對方手中的空白，思考自己需不需要這麼做，不過似乎也不太像是他會做的事，最多就是寫得像執勤記事那樣吧。

「那你寫到哪了？怎麼似乎遇到困難的樣子。」手中還握著來自商場的東西，應該說除了配備大多都是在這找到的物資，不曉得能不能帶回去，姑且還是先放進包裡。

「剛好寫到你...」用筆的另一端輕輕點著照片背面，頭抬起看著對方思考...好像這樣比較容易有靈感。

「不過...以後還見的到面的話好像不用特別寫下來。」雖然也知道這也只是其中一個可能性...但他還是想這樣去相信。

「嗯……那就不用寫了吧？不過還是有點好奇你對我會有什麼印象，哈哈！」笑完停頓了一下，如果沒辦法一起回去的話，好像也有寫下的必要，不過沒有特別提出，讓對方自己決定就好。

「還以為你會有寫日記的習慣，有的話就不用另外寫這些了吧。」思考著要換成一般服飾或是制服就好，如果商場的東西不能帶，那身上穿著的衣服也會消失嗎？想了想還是別換了。

「原本是有一本，可是在火災時候燒掉...哈哈」這樣做也算是重新把紀錄給補上，講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在照片背面寫下了一些東西：「好了...寫完了！」把照片給收進褲子口袋。

「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就好？」他拿起桌邊的一盒藥品盒子遞給了對方，上頭的童趣大貓微微笑著：「這個...雖然不知道這東西出去後還有沒有用，不過你留著吧？如果以後不小心受傷的話...」

「自己問的話好像有點奇怪？自戀？反正不要太差就好！」伸手接過那盒醫療物品，把背包側邊開了條縫隙塞了進去：「如果這個拿去做研究的話，在技術上來說可是一大進步呢。」

「…還有什麼沒整理的嗎？大家都見過了？」在書店拿的幾本冒險小說幾乎都沒有看完，不知道是老是在外面像隻無頭蒼蠅般亂忙的關係，還是單純沒興趣，不過名為『寵物醫學』的書籍其中關於老齡犬的頁數有被加上記號；查德將它們裝入一只小紙箱，也許回去之後可以找機會看完。

「或許可以拿去給你們其它部門研究看看，真的研發出來能幫到不少人吧。」對方的世界感覺科技特別發達，不過醫療方面就不得而知：「不過自戀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啊，代表說你覺得我對你的印象都是好的對吧？」

「我想見的人都見過了...」把裝半滿的背包掛在肩上，已經是一副準備好的樣子：「你的書還真多...要我幫你帶幾本嗎？」

「噢、我剛剛不是這個意思欸，怎麼變這樣！」好像又多了點自以為是的問題，趕緊打哈哈過去。

「書…老實說我根本不知道會不會看完，這些還是別帶了，反正我家裡書櫃上的那些大多書籤都還夾在前幾頁」他看了看已經放進包裡的厚冊又拿了幾本出來：「只是現在紙本印刷很少了，看到還這麼新的外觀覺得特別而已……嗯？你好了？」

「哈哈...」看著對方的表情笑了幾聲，他將對方拿出來的放進背包內：「既然稀奇就帶著吧，說不定我也會想看...或是可以當睡前讀物唸給你聽。」講的把對方當作小孩一樣。

「我好了...還是你捨不得了？」裝了書的背包終於有點要離開的感覺：「...要不明天再下去看看也可以...」

「嗯——是蠻不捨得。」環顧四周，也在這裡待了半年左右，這裡的生活氣息濃厚，知道有些鎮民會繼續留在這裡，只希望下個使用的人可以好好利用這個空間。

「不過也算是夠了吧，很多人都離開了，我們也沒有理由待在商場，對吧？」拉起拉鍊，他將背包穩穩拿好，唸著套輕快口訣替他清點了腰間上的配備，就連一直無法使用的手槍及彈匣也回到原位：「Ok我好了，走吧。」

「嗯..是啊，而且你還得回去見星星呢。」半年也發生了不少事情...伸手揉揉對方的臉一會，手往下牽好有著粗繭的掌，領著人走出了這個空間。

「回去後你會不會對用槍生疏啊？」往下走的路程他比較想用輕快的心情去閒聊，想到對方剛才清點著配件的動作，在這好像從來沒看到對方使用過腰上的配件，或許巡邏的時候有？不曉得。

「應該不會吧？不過進來後倒是一直沒辦法訓練……」沒有子彈的練習除了練反應跟拆裝手速之外沒什麼其他用處，九成時間都是個擺飾，不過若是掛在腰上還是能多少起點威嚇效用，除非敵方也知道商場不能開槍：「哇，可能之後要多練練手感了，畢竟我還想往上考看看。」

「反正這種事也不太需要擔心啦，被罵一下就過去了！」好像沒什麼壓力似的，畢竟現在的心情還算開心，但馬上又被自己打了一巴掌：「不過之後你要幹嘛呢？我…我是不是帶了一個非法移民回去？」

「工作嗎...其實我會的東西還不少，人際交際類的還算擅長？」光是在原世界和在商場，又或者在更早之前做過的其它工作都是跟人交際談話有關...他想這類工作應該各個世界都差不了多少？

「噢不...這樣代表你要藏匿一個非法移民了，沒有身份證明我好像也不能出去工作？」他完全沒有想到這部份，不過也還沒真的到達對方的世界，講起來也是用較為輕鬆的語調談論。

「嗯……」
「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吧。」沒做過壞事的人準備帶人以身犯險，不過讓他有所顧慮的不是讓腳踏上黑暗，而是這些話會不會只是空談。

「啊、我有說過我們世界的公務人員是高薪嗎？雖然物價也沒有很高啦，但要養你也不是不行哦！」開開玩笑，也沒想到那麼誇張。

「哈哈...真的嗎？我很好養...應該沒問題。」順著對方的話開著玩笑，他笑的開心只是覺得這話聽起來很甜，就算只是空想也好：「別到了那邊就忘記這句話哦？」

「但這樣在家我會不知道要做什麼...或許當星星的玩伴？」牽著人踏上電扶梯往下方前進，平時感覺緩慢的速度現在卻覺得有點快。

「哈哈！或許可以哦？相信你一定會是個好保母，反正那傢伙也很好養，記得清潔牠的義肢就好。」家裡有人的話，妹妹也不用時不時來幫忙帶狗，畢竟她也是個忙人。

「哦對了」階梯比平常的體感更快抵達下一層的感覺，他穩穩的踩至地面：「你有駕照嗎、呃我是說你會開車嗎？因為最近的超市至少也得開個快十分鐘的車，走路有點太遠。」突然想到如果真的到了自己那邊也不能算有駕照，這種時候好像又是在叫別人無照駕駛，真矛盾。

「不愧是美國...我是會開車，而且在台灣也算蠻經常開的，這點你可以放心了。」駕照...但這名警察都讓他無照駕駛了，應該也沒關係吧！「超市啊—你在那平時應該是自己煮居多？簡單的料理我也還是會煮，之後有空或許也能研究一下食譜...」

「嗯...」說完一堆話後又停頓了一下：「你應該不會很常忙到不回家吧？」雖然可能是為了工作，但如果經常只剩一人一狗在家好像有些寂寞。

「哈哈…哈……」心虛的笑了幾聲，以前好像也曾為了這種事做過激烈辯論：「之前如果有值班，偶爾那幾天會睡在宿舍或休息室，是不至於不回家啦。」

「不過我可以把房間退掉，反正其實開車通勤也還好！回家你們也在？蠻好的。」又或者回到舊日子，一個人出門遛狗慢跑。

「...是不用退掉，很累的話你還要開車回來也危險，不是都不回家...就好了。」他的確還是會對去到對方世界這點懷著一絲膽怯，擔心被拋下...不過自身又不是黏人的個性，小聲喃喃自語又說了一句：「...不然我自己在那感覺挺怪。」

「反正星星也會代替你陪我，剛剛你不是說還想往上考...往上是想到哪個官階？那感覺需要花更多時間訓練。」階梯繼續往下，數不清又過了幾個樓層，商場徘徊的人數感覺比之前少了許多，之後或許又會有新的人再次進到這裡。

「可以的話想慢慢升到至少警督！但很難呢！考試是半年一次，但也是有名額限制的。」年初太頹廢了考試沒過，只能看年底後能不能再上到警佐，不過現在回去會是什麼時候呢，很難說。

「反正我的鄰居們人也很好，你應該可以交到朋友，對街的瑪麗奶奶也有養狗哦，是一隻吉娃娃。」好像沒有很喜歡那種小狗，提到的時候語氣很普通，並不如說到星星那樣充滿朝氣。

「很難才有挑戰性？不過我相信你那麼優秀一定可以考上。」跟台灣的階級不太一樣但還能懂，聽到對方提到別隻狗並沒有很雀躍，果然還是自己養的最好吧。

「噢、可以嗎...還以為我不能出去見人。」畢竟還沒有身份什麼的，不過仔細想還是得去買民生用品：「說不定附近有什麼愛狗人士的聚會我就能去參加...也讓星星多認識一些新朋友...」離一樓越近他說話的語氣就越小聲，思緒逐漸從想像拉回現實，能這樣談話的時間說不定就只剩下這幾分鐘。

「嗯，可以吧！又不會隨時…被盤查之類的……」在話題的末段他的語氣自信也逐漸減少，沈默偷走了小段時間，居民減少的商場在接近最後這層樓的氣氛換了種感覺。

「……你要保重哦！如果分開的話，就是、嗯……」好像想說什麼又沒整理好字句的排列順序：「過得不好就、就逃避一下？哇，這麼說好像很不好，我是指——該怎麼說呢…也不是要詛咒你哦！應該說，心情不好就看看你照片後寫的那些東西，應該會好很多。」

「怎麼這樣說話...」他笑著對方笨拙的說著沒整頓好的語句，同時又有股鼻酸湧上，沈默了幾秒後才又緩緩開口：「嘿...你記得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那時候我對你的印象是很可愛跟很像隻大狗嗎？」他好像不小心有講出口，也還記得對方的笑。

「我現在還是那麼想，這是我寫在照片後面的字的一部份，因為如果分開的話...你就不知道我到底在那張合照上寫些什麼了...噢、如果你有什麼想反駁的話要趁現在講！」還想講很多話，但到了喉頭卻又像哽咽住。

「不過...看著你的照片我只會想到當初我一直約你約的很辛苦，開心不起來啦...」半開玩笑的說著，開心不起來的原因怎麼說都不會是這個。

「你講的我好心虛，不過你想怎麼說都可以啦。」有沒有想特別反駁，或是說些當初自己在講什麼，有種自己的心態爛到羞恥的感覺，隨意的笑了笑便將話題帶過。

「你要早點起床啦，每天吃飽然後多運動…好像沒怎麼看你除了走路以外的運動？」很像老媽子開始碎念，牽著對方就往前走，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一樓，大門前還有些稀稀落落的人正準備離開：「找不到我就算了，反正還有更好的，你可以養一隻狗，反正你也喜歡對吧？」

「我今天才知道你能那麼囉嗦...」突然有種缺點只是以前不講，現在都被拿出來好好叮嚀一次的感覺，覺得有些好笑。

「...沒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我是說真的...」感覺到步伐正在抗議著前進，手緊握著溫暖的掌，回歸正常生活的日子明明僅在咫尺之遙。

「等等出去你得好好牽著我，我怕真的到不了你那...我不想要你以外的人陪在我身邊。」低下頭眨了眼幾下，膽怯的情緒化作水氣掉落在相連的手掌上，真的要面對時即使做了再多心理建設都沒用：「就算走散...出去之後也不要太快喜歡上別人...」

「恩」感受到溫熱在後頭牽著的手背滑落，查德回頭看了眼就在不遠處那連接著現實的寧靜大門，它不吵不鬧也沒有呼喚，只是佇立在那；視線轉回對方身上，他把對方拉到懷裡緊擁，甚至像哄小孩般左右晃動，棕色髮絲滑過面頰：「會沒事的，只是回去過日子而已。」輕柔的碎吻點在那顆測腦上，將人放開後又繼續拉著人往『日常生活』前進。

「握好哦！行李也是，散了就也沒辦法了！」試著讓朝氣提起眼前人的心情，低落的情緒也令他感到不自信。

「如果是行李的話散了就散了吧...如果那是什麼代價的話，裡頭的回憶再製造就有...」忽略了人會走散的可能性，再多的猜測也無法讓心安定，他看向充滿朝氣的對方勉強撿回一些勇敢，用另隻手將水氣給抹去，也希望這能將膽怯給拋開。

將手改成十指交握，總覺得這樣可以牽的比較牢一些，湊上前去主動的輕吻了對方的唇，做好了沒有遺憾的準備，卻又不想覺得這真的會是最後一次。

「握好了...我們走吧？」至少想要笑著離開，等著查德的帶領，期盼著這樣一同走進的地方就會是對方原先所在之地。

「恩。」這種突然地親吻也習慣了，溫暖的微笑希望可以印在對方眼中，堅定的腳步向前行，警靴的聲音越來越輕盈。

玻璃落地門本應看透外頭的景色卻只能瞅見黑，充滿怪異氣息的大門就像當初來時般詭譎，重門退推開，明明是自己開的門，卻像是那冰冷的把手自己緊抓著他的手不放。

寒氣踩著安靜步伐爬上腦袋，眨眨眼睛就好像能夠看到來到商場前的景象，他瞇著眼回頭，粗掌也牽緊了對方，不曉得下個景象會不會有熟悉的人在身旁。

「等等見，聶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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