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古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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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惑歸困惑,他在片刻思考後假設大概是商場空間又出現變動,或許他可以嘗試走進去看看有沒有後門連接熟悉的那條捷徑。
非常樂觀地,他扭開門把進入,邁開的步伐卻又很快停下。
頭頂的日光燈像是感應到他存在似地亮起,將那抹桃紅色映照得更加顯眼。嬌小的人兒背對著他,似乎在看著什麼,但卡特古坎不用看到臉也能叫出女孩的名字。
「……彩子?」
回到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具體而言有多久她不太清楚,也沒有仔細去算,這個地方似乎沒有人看得到她與她的朋友,而之前唯一喊出她的名字的多禮仕在離開之後,她就再也沒有看到那名憔悴許多的男性。
她的腳很痛,也有點氣餒,即使她的朋友跟她講說別白費力氣了,但她還是想找到多禮仕,那位成功看見她的人,畢竟在回到這個地方之後,除了她的朋友之外,能看見他們的人只有多禮仕。
並不是說她的朋友陪伴得不夠多,只是,他們露出的表情有時候會讓她感到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但偶爾會想透透氣,找找人,有時候或許可以看到她熟悉的張揚紅髮。
她從來沒有想過等到找到人之後,她要做什麼,她是個不會去想後果的人,畢竟沒發生的事情誰都不會知道。
這天的她走進了一個房間,這個地方跟她設想的房間不一樣,完全不同。
她皺著眉頭看著房間的布局,而就在此刻,她聽到了有人叫她的聲音。
合奏彩子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困惑的表情帶著一絲驚訝,在看到是熟悉的人叫住她之後,她開心地揚起了大大的笑臉。
「是卡特老師──!好久不見!」
發現有人能看得到她之後,喜悅的心情比她想像得還要強烈,合奏彩子暫時忽略了腳底的疼痛,開心的對卡特古坎揮揮手,並走到對方面前,想起了什麼,稍微克制自己,沒有觸碰對方。
卡特古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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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沒出去嗎?這是第一個冒出的念頭;雖然不太好,但卡特古坎接著感覺到一陣安心。想一想,商場的怪東西怪地方本來就數不清,或許他們在走進門後只是繞了圈又回來了。既然他們回來了,他預期自己日後在經過Star's Echo時,女孩依舊會高興地跑出來告訴他今天她想做什麼點心,而他準備帶回去的各色各味糖果們也有了許久不見的青年可以分享。
事情會回到之前那樣,彷彿他們從未離開過。
「你才是!好久不見,這陣子都跑去哪裡玩了?」綻開笑容,卡特古坎微微彎下身,就像他們初次見面的場景。「你不在的時候錯過了做pocky還有好多事。」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女孩分享他們一夥人走進門後發生在商場的所有事,但暫時將其按耐於胸口。
「但現在快九點了,」手機上的螢光橫豎排列出八點四十九,他的視線投向彩子,接著越過人兒肩膀,發現在光照範圍外、與入口相對應處有另一扇門。「我們得快點回鎮上。」
「我記得這邊原本是有條捷徑的,但這間房間突然出現擋住路,所以我才想說進來看看能不能直接穿過去,結果就遇到你。」一邊往那扇門走近,他一邊老人碎念般解釋,抓上握把後停頓了下。「對了,其他人呢?他們已經回鎮上了嗎?」
這房間的空間太小,不大可能有讓其餘三人躲藏的空間,他只好提出最樂觀的假設。
「我覺得不算是玩啦......有些地方真的是不去為妙。」
要是那種地方算是遊樂場的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被強制關閉。
她這樣想著,沒有把自己走進那道門之後的經歷分享給卡特古坎,那畢竟不是什麼快樂的回憶,無盡的黑暗以及飢渴與疼痛的腳踝,彷彿永遠追尋不到的歌聲,唯一的光芒就是緊緊握著,從來都沒有放開過的手。
她神遊了幾秒,勾起的回憶並不算太好,但沒關係,跟卡特古坎見面的激動足以壓下一切,她跟她的朋友們很快地就可以像以前一樣,即使出不去也沒關係,因為他們都在一起。
「你是說夏日他們嗎?」她的腦中閃過不斷狂笑的聲音,總是孤獨的黑色,溫柔牽著她的溫度;這幾天好像正常了許多,她即使每天都與他們在一起,但有時候還是不太能理解他們的想法──不過他們沒有回到L鎮,因為現在他們即使超過時間在外面遊蕩,也不會被職員與保全攻擊。
「......我們在外面另外找地方住了。」合奏彩子笑著與微微彎腰與她說話的卡特說道,她始終對這名看起來兇狠、卻又溫柔的男性起不了戒備之心。「不過等到回去之後他們也一定會很開心能夠看到卡特老師!還有克勞迪歐,我也好想他!」
她想起那位高大的綠髮男性,走到哪裡都顯眼無比的存在,這個地方乘載著太多回憶,她無法忘掉。
──幸好當初沒有去找大家告別。
那些決定也真的太過於突然,假如已經跟大家告別、卻又回到這裡,可能會被當成笑料好一陣子吧?那麼她可能又會想去波蘭了,她才剛從其他地方回來,短時間之內不想再外出。
「已經快九點了嗎?」老實說她已經很久都沒有注意到時間件事情了,她對時間的觀念逐漸流失,因為她疼痛的腳踝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痊癒。「那我們得快點回去了──卡特老師帶路嗎?」
沒漏看女孩短暫幾秒的出神,卡特古坎將其當作暫時放下門後話題的警示,他本想伸手拍拍彩子的肩,人兒卻在他行動前回過神。他的關心轉為體諒的點點頭。以後吧,他以後再詢問,他以後再詢問關於那扇門後的事。
「哪天我有空時一定會去你們的新小鎮參觀,當然,如果有開放的話。」話鋒一轉,他笑道,半開玩笑地提起L鎮與M鎮居民無法互相進入對方小鎮的規定。「我會記得帶克勞迪歐一起去,他一定也很想去看看。」
雖然不確定友人會對本認為已出去的四人有什麼感想,他能肯定克勞迪歐在確認女孩和其他人已經安全甚至在外自力更生後,應該會頗感欣慰,就跟他一樣,尤其是對方比他更在意孩子們。
卡特古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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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快九點了,但別擔心,我記得這條路能夠更快帶我們回去。」分鐘的數字又往前一位,他注意到了,在時間繼續流逝而讓兩人處境更危險前,他轉了那應該是後門的門把,將其打開。
「我想諾克斯他們看到卡特老師還有克勞迪歐也一定會很開心的!」不知道這樣的見面能不能讓那些人提起精神,是可以的吧,畢竟我們都在一起做了這麼多。
她這樣想著,她總是在想,也會將想到的東西付諸實行。
「那我們就走吧!」
她看著卡特古坎將門拉開,同時間她將自己的拳頭收緊,生怕對方打開的那扇門又是全然的黑暗──但還好,門的對面有些微的光亮。
洞大概
公尺深
卡特古坎本來要回話的,如果他沒有在踏入門後的下一秒就往下墜的話。
他沒有看地板,不過就算有看的話,那片看似與旁無異的雜草枯葉看起來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誰能預料到那下頭其實藏著個大洞,洞中甚至架著一層網,在他踩空的同時自頭頂合起,像是個抓動物的陷阱。
他甚至連反射性叫一聲都來不及就纏著網子直落洞底。
受傷
疼痛大概是如羽毛輕,他在洞底嘗試站起時才發現它的存在,像是咬上腳踝的、滿懷惡意的毒蛇。卡特古坎皺著眉將重心放到另外一腳上,稍嫌困難地往後移動幾步好將方才墜落的總高度收入眼底。
「彩子?你沒掉進洞裡吧?」看不到女孩的狀況,他趕緊出聲詢問,同時讓自己的注意力有別的地方放,而非糾結在受傷的左腳上。
他評估自己大概掉了將近一層樓的高度;若是如此,只是拐到的確算得上是幸運了。
合奏彩子瞪大眼睛,霎那間雙腳的疼痛都回來了,這次沒有可以緊握著她的手人,沒有人跟她講說不用怕,他會陪在她的身邊。
她的腦袋猶如一團亂麻,全都被攪亂,她的腦袋一片空白。
「卡特老師......?」
她的嘴中喃喃的呼喚那位既高大、卻又溫柔的男性的名諱,她現在應該要慌亂,但那抹情緒又是那樣的遙不可及,她感受到的是一片空白。
她愣住許久,連踏出去都不敢,生怕出了那道門之後,她就會回到那片黑暗,她怕卡特古坎只是她的幻覺。
──直到她聽到了男性呼喚她的聲音。
剛剛的空白像是全然的假象,她眨了眨眼睛,忽略腳踝的疼痛,試探性地往前踏出幾步。
「我在這裡、卡特老師,你還好嗎?」
卡特古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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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別擔心!」女孩沒有掉到另一個洞裡實在是一大欣慰,他稍稍放大音量回覆;沒必要現在讓對方知道自己受傷的狀況,況且,腳本就即使拐到依舊能使用,只要他承受得了陣陣疼痛。
而好消息是,他的確可以;但現在眼下最大的問題是他該如何脫困。
「你往前走的話要小心點喔,這邊不知道為什麼有個大洞,還有一堆落葉。」幾下揮手將網子解開,連同將幾片落到頭頂的枯葉掃走,他仔細端詳面前的土壁,考慮自行爬出的可能性。
應該是可行。他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測試土牆的穩固度,他可不想爬到一半泥塊鬆落害他跌回去,後腦杓著地怎麼想都不太妙。「你在上面等我一下!我應該可以爬上去。」雖然帶傷,但他應該做得到,一層樓高而已。
聽到卡特古坎的聲音比什麼都好,她深呼吸一口氣,即使她的胸膛已經沒有起伏,但她沒有注意到。
「好,卡特老師要小心唷!」
合奏彩子小心的走過那扇門,注意著自己的腳底下,接著微微的蹲下身,探頭看卡特古坎的動作。
爬出去
或許是那股要回鎮的衝勁,或是想將女孩安全帶出此地的渴望,又或兩者皆有。卡特古坎在
分鐘的嘗試和幾次驚險差點失手後,終於成功回到地表,帶著滿身泥土和黏在背後的幾片葉子。
爬出深坑的男人抵抗著想原地坐下──躺下休息的衝動,現在重要的是回鎮上,而不是在這奇怪的房間裡坐著;若這看似無邊際的山林還稱得上是房間的話。
「商場,真的是……」卡特古坎彎著腰深呼吸,嘗試讓加快的心跳早些回到正常。他伸手捏壓鼻樑。「永遠都能找到新方法讓我們感到驚喜。」
雖然還是有點喘──他大概是太久沒練身體了──他依舊在短暫的緩和後重新站直身子,像是示意女孩他能夠繼續前進似地。
一直等到卡特古坎爬上來,合奏彩子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對方爬上來的時間真的太久了,久到她都想出手幫忙了──但是她始終都沒有把手伸出去。
「驚喜到,當發現卡特老師不見的時候我真的是驚訝死了。」看著喘氣的卡特古坎,她試圖想講一些俏皮的笑話,但講出口之後卻有種自己受到傷害的感覺,她的情感很複雜。
她的身上沒有帶其他東西,跟以往總會揹上小包包活動的狀況不一樣,她穿著簡單的學生制服。
「抱歉,我身上沒有可以讓卡特老師擦汗的東西......老師的腳受傷了嗎?」
她注意到卡特古坎的行動有點不便,但是她並不能攙扶對方,只好在這個已經不像是室內的地方四周張望,看能不能找到支撐卡特的東西。
//有找到嗎?
//
//前進
格//
在前進的過程中,彩子找到了一根堅固的木棍,粗細大小正好適合卡特支撐他自己──不愧是在商場,不是心想事成就是跌到谷底,但她現在想這些也太遲了。
她在觸碰棍子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但隨即她就發現,這個東西雖然有點重,但她是拿得起來的。少女的情緒以肉眼可見的變得歡快,她拿起木棍,走到卡特的身旁遞給他。
「找到了一根棍子──卡特老師等等走路還是要小心一點唷!」
她這樣說著,但是對方看起來拐的很嚴重,感覺還是要找地方好好的包紮自己並且休息。
在這充滿樹林雜草以及天知道有沒有毒蛇猛獸的地方遊蕩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雖然說他們沒有在商場之中見過野生的動物或著昆蟲,但老實說,這地方會出現什麼東西都不奇怪。
他們這樣小心翼翼的前進著,就在這個時候,合奏彩子發現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山洞,不大不小剛剛好能夠提供他們遮風避雨。
「那裡有個山洞,卡特老師我們進去休息一下吧?」
她指著那個山洞,這樣跟男性說著。
「那是個很好的主意。」雖然有了拐杖的幫助,他自認可以走更遠更久,但休息一下對現在的他來說真的是一個難以拒絕的誘惑。
雖然隔了一小段距離,但那山洞看起來沒有其他生物居住,地面甚至是乾淨到有些可疑,不過這些都不足以說服他不去那裡歇歇腳。「我先去探路!」他自告奮勇道,邊說邊往前走,不然以他現在的速度,女孩能夠輕鬆追上甚至超越,到時要是他來不及阻止突然竄出的野獸的話那就不好了。
而好消息是,這山洞除了乾淨之外,真的沒有其餘奇怪之處。
「我休息一下就好了……」一屁股坐下,終於讓傷腳得到較妥當休息的他快樂地嘆口氣。「隨時都能出發。」為了讓彩子別太擔心,他依舊看向對方,臉上依然掛著一抹笑。
「休息久一點也沒關係的唷。」
在剛剛卡特進去探路之後,彩子有點擔心的跟在他身後,但這個山洞並不深,看起來也很乾燥,是適合休息的好地方。
「看起來職員與保全不是住在山洞裡的呢。」在卡特勘查完山洞之後,她扯著嘴角說道,不知道有沒有讓氣氛輕鬆一點。
看著卡特坐下之後,她沒想那麼多也是直接坐下,跟卡特稍微隔了一點點的距離,帶著擔憂的眼神看著他。
「扭到的地方需要包紮嗎?我可以去幫忙找!」
如果放置著不管的話,腳可能會開始腫大,那就真的是連邁出一步路都不行了。
「它們住在山洞裡的話……」卡特古坎嘗試想像保全嘗試將自己高大壯碩的身軀塞進這山洞裡,職員們則毫無阻礙地進入的畫面。不知為何實在是荒唐到有些好笑。「感覺那樣的話蠻有趣的,可惜商場裡沒有其它山洞。」除了這裡。
雖然扭到的地方包紮起來的確是正確的程序──或者說,最好將傷處處理好,除非他想讓它惡化──但在這地方,這已經不是房間的房間,他實在不放心讓女孩隻身一人出去找尋那些不知道會不會出現的物品。緩和但仍然存在的疼痛和擔憂讓他沒有對兩人之間的距離多加注意。
「這地方太奇怪了,我想我們還是一起行動比較好。」商場怪房間怪店面的確很多,但這是他第一次遇到房間變成深林的。「我多休息一下就可以了,真的。」試著用另一種方式說服女孩放心,他笑道。
下次出來搜刮物資時得記得在背包裡放些繃帶之類的。卡特古坎暗暗記下。
「好吧......」
對方不知道是不是在忍受著痛楚,畢竟她就有遇過總是很逞強,結果到最後逞強到幾乎瘋狂的人的案例。
疼痛了就要說出來,悲傷了就要哭泣,她現在已經沒有、也缺少了那予以堅持的包袱,照理來講她已經不用強忍了才對,但到這個時候,她的淚腺反而無法分泌淚水。
「卡特老師痛的話就要說喔,真的要說出來,才會輕鬆一點。」
這可以算是親身體驗嗎?她不太清楚,但假如在那個時候,她稍微堅持一點,那一切會有所改變嗎?假如她那時清楚的表達出了她的擔憂,硬拖著大家不要進去,那現在她就有勇氣去觸碰卡特了嗎?
已經發生的事情不會改變,她也不會去回首過去,只是,有時候,內心的「假如」還是會稍微探出一些尾巴,跟她打招呼。
「即使不是對我,也要好好說出口唷!」
適時的示弱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她嚴肅的跟卡特說道。
女孩最後的那段話讓他愣了下,那雙藍綠盯著對方半晌後,他臉上勾起的弧度洩露出幾聲笑聲。
「放心,我想……」話要講出口時才察覺要跟他人說這件事時自己也會找不到啟齒點,甚至有些害羞──而他一段時間沒害羞了。「我想我找到一個能接受,呃,我的……那些東西的人了。」他抓抓後頸,用不好意思的乾笑填補字句間的空白。
他不確定女孩是否會理解暗藏其中的情感,但他希望這番話最起碼能讓對方放下心。
「啊先不說那個!我真的不會痛!我們可以走了!」在那些應該是屬於年輕小夥子的情感化為紅暈抹上臉頰前,他急急忙忙簡直像是要逃離似地站起身,連詢問同行夥伴是否想休息更久都沒有便逕直再次啟程。「我們還得趕回鎮上!」
率先起身離開山洞後,卡特古坎一路領先──領先大概兩三步──地往前繼續探路。方才的休息大概真的有效,因為他的步伐與剛爬出洞時相較果真快上些許,原本毫無阻礙的行進最終停於一株對他而言頗熟悉的灌木旁。
那是一叢不高的灌木,算不上茂密的葉片中間鑲綴著點點深藍,就像野生的藍莓一般。
「嘿,往好處想,我們在這裡不會餓死。」伸手摘下一顆,他樂觀地笑道,不知到底是想轉移對方或自己對方才話題的注意力,他在心中警鈴響起前將果實放入嘴中。
而下一秒;或許不是下一秒;在他意識到發生什麼時,他身體已經往後仰倒於地上,甚至是失去控制地開始抽蓄。
那東西絕對不是藍莓。他嘗試出聲向女孩警示,無奈在越來越嚴重的顫抖和肌肉抽動下這些都是徒勞,連呼吸都顯得斷續而困難,他甚至能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鐵銹味在口中擴散。他大概是咬到舌尖了。
對方已經找到可以傾訴的對象了嗎?她看著卡特微微羞澀的臉龐,現在的她已經不是當初遇見左牧芝的女孩,她已經可以讀懂對方表情的含意。
真是恭喜你了。看卡特快速地轉過話題,她也沒有多在這點上進行糾纏,至少男性現在看起來黑眼圈已經沒有那麼重了,應該是有能讓他好好睡著的人了吧。
跟著卡特一起離開了山洞,她的視線不自覺瞄到了一旁的鮮紅果實,已經太久沒有真正的嚐過果實鮮美的滋味,合奏彩子伸手去摘取了那個果實。
久違的觸碰到了真實的果實,她偷偷瞄了一眼卡特,對方似乎在做什麼事情,注意力並不在她的身上。
她抵擋不住果實的誘惑,將鮮紅的果實稍微擦拭之後直接放進口中。
果實有點酸,這是她咬下去之後的第一個想法,但是太久沒有嘗過酸甜苦辣這些滋味了,她細細咀嚼了幾下,將果實嚥下之後才聽見卡特古坎的輕鬆玩笑。
她帶著笑容正想要回應,卻發現自己的胃部一陣絞痛,那抹疼痛來得猛烈又突然,甚至比腳踝帶給她的疼痛還要更加恐怖,她瞪大雙眼,雙手摀住自己的腹部,想開口向前方將果實送入嘴中的男子求救,卻發現自己已經痛到連話都無法說出,只能發出短暫且急促的氣音。
「啊......」
她跪倒在地上,而在雙眼模糊之際,她看見了卡特也跟著一起倒地,身體正在不斷的抽蓄。
卡特老師,不行、不要──
她的內心這樣吶喊著,但她說不出話來,疼痛很快地從腹部開始蔓延,她連跪倒的力氣都失去,帶著顫抖也跟著躺倒在充滿枯葉的泥土之中。
//疼痛持續了
分鐘//
身體失去控制了
分鐘
合奏彩子不知道這樣的疼痛持續了多久,但她可以肯定,腹部的劇痛絕對持續了幾乎她一輩子般的悠長──等到劇痛稍緩,她開始不停的咳嗽,撕心裂肺的,像是要將身體之中的空氣全部都咳出來。
「咳、嗚──咳,卡、卡特老師──」
她咳到連話都無法好好說出來,她掙扎著,在疼痛之後喘著氣,抬眼看向卡特古坎。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在一切都脫離掌控時,卡特古坎隱約聽到近處似乎有幾乎是與自己同時的倒地聲,擔憂完全將樂觀吞噬,儘管無法親眼確認,他腦中閃過無數可能的景象,無一為好,但他的身體依舊拒絕服從大腦發號的施令,甚至一度掐堵住氣管。
女孩短促的氣音被落葉遭擾動時的雜音蓋過,不知持續多久才又被咳嗽聲和呼喚取代。他終於順過呼吸並將彎曲成爪狀的五指伸直,第一個念頭便是撐起身子查看彩子的狀況。
「我沒事,我沒事。」因舌尖咬破而滲出的血液出嘴角,蜿蜒而下,他在出聲回應時順手將其抹去。注意到手還是微微發抖,他皺眉,握拳制止它繼續不受控地顫動。「你、你還好嗎?」字句滾過舌頭的感覺還是有點奇怪,他輕咳幾聲,確認沒有任何藍色果實的殘骸還留在舌上。
因抽蓄而脫手的木棍躺在不遠處,他伸出另一手將拐杖撿回,嘗試站起好靠近對方檢視狀況。
「我,我還好......」
合奏彩子在咳嗽稍緩的同時看見卡特的接近,現在她的胃已經沒有那麼抽痛了,身體麻痺的感覺也好了許多,她掙扎的起身,原本在對方靠近時腦袋一閃而過的逃避卻在看見卡特唇上淌流的鮮血給驅散。
「你吐血了!」她瞪大眼睛,嘴唇微些顫抖,她分不清楚這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看到男性的狀況所導致的反應。「卡特老師你、你先不要動!亂動導致吐血更嚴重怎麼辦!」
正常人吃果子吃到吐血要怎麼辦,先催吐嗎?應該要先叫救護車,但是這裡沒有救護車──
突如其來的恐慌打亂了彩子的思維以及常識,她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在那瞬間忘卻了自身的疼痛,眼中只有卡特,跟對方擦拭掉的鮮血。
應對方的話而停下腳步,卡特古坎略帶困惑地歪著頭,隨後意識到女孩八成是看見他方才將紅痕抹去的畫面。
「彩子,我沒事的,這只是我剛剛不小心咬破舌頭。」雖然舌上破個洞也不是多好的體驗,但最起碼比因內傷而吐血還好得多。他沒有急著再次邁步,停在原地想讓人兒先安心。「不是吐血,我保證。」
淡淡的鐵銹味猶殘留口腔,但因為只是個小洞,所以血量不至於多到湧出口。他希望如此便能讓對方放下心。「我沒事,我可以繼續走。」
說實在,就算他真的吐血,他依然會繼續走,除了要回鎮之外,說什麼也要帶女孩離開這奇怪的房間──深林。
自從踏進這個門之後,卡特身上的傷口就越來越多,她擔憂地看著對方,男性的急切讓她想起當初說什麼也要進到門中的好友。
他們都迫切的想要離開什麼地方,都是為了什麼事物、或是為了誰而行動,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以此當作他們前進的動力。
但這一切讓她害怕,比當初L鎮失火之時,她將傷口揭露在大家面前還要恐懼。
「好好休息也沒關係的......」
大家都有目標,無時無刻,何時何地。如果要說的話,她的目的很簡單,從進來到出去都是為了尋找和枝節子,但是她從來都沒有找到過;其他人是想要離開這裡,可依她所見,這也是沒有人達成過的目標。
卡特如果現在繼續往下走的話可能身上又會增添傷口,而更嚴重的──甚至會失去性命。
她身上的疼痛消退,但是腳踝的沒有。
對方確定她沒有事情之後對她笑了一下,安慰的,訴說著自己沒有事情的笑容,接著他轉身領路。
「老......」
她想起了之前在她面前行走的人的身影,這次她沒有再猶豫,直接伸出手,嘗試著想要抓住對方的衣服,讓他停下來,不要那麼著急──
但是她的手穿透了過去,隱沒進對方的身體之中。
「!」
合奏彩子驚嚇地收回手,剛剛想要講述的話就這樣被掐斷在喉中,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再看看卡特的背影,意識到了什麼。
不要......
她抿緊了唇,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對方的背影在此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在前方領路的卡特古坎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異狀,只是繼續往前走。他想趕快回鎮,他得趕快回鎮,帶著女孩一起。
一路上路算得上平坦,沒有過多顛簸或需要攀爬的地形──謝天謝地,他的傷腳不用承受過多壓力。即使沒有頻頻回頭,男人依舊有在注意身後女孩的狀況,細聽對方是否需要他緩下腳步,抑或跌跤;所幸兩者都沒有發生,不過前者或許是因為他行進速度也沒多快。
避開更多可疑的莓果,他嗅到空氣中似乎滲入一絲不對勁。酸腐的,帶點爛泥,潮濕的。森林單純的氣味像是染上汙穢,卡特古坎不禁皺起眉;這味道雖然聞到令人開心不起來,最起碼沒有糟到讓人想嘔吐。
「前面好像有什麼……」出聲警示身後女孩,卡特古坎沒有停下腳步,氣味變化的來源逐漸映入眼簾。
一片水汪盤據地表,水的碰觸延伸更遠,勉強能看出遠處仍有熟悉的林木,但現在離他們較近的、聳立的高樹不是半身泡入水中便是乾脆矮成苔草,沒有泡水的地上則散布苔蘚與顏色更深的泥土。即使對環境沒有特別深究,他仍能大約猜測出他們遇上跟深林相同危險之地了。
「我想我們走到沼澤了。」他踏出一步,水蔓延過鞋跟。他又往前踩出另一步,得到同樣的結果。「有些地方的積水可能特別深,小心點走,別掉下去了,我們得走到對岸。」儘管如此,他還是提醒女孩此地的危險性。
這地方到底多大?不太樂觀的念頭從腦海緩緩浮現;卡特古坎搖搖頭將它們甩開。他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它們出來搗亂。
鼻尖竄過的腐臭讓合奏彩子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她看著卡特古坎努力的背影,很想開口告訴對方不用那麼盡心盡力地看照她了,多注意點自己吧,畢竟她已經──
『讓別人多關心一下不是很好的一件事情嗎?妳已經有多久沒有體驗過他的溫柔了?』
腦海中的另外一道聲音在這樣跟她講述著,說服著,她這才發現,一路上走來,她始終都在被卡特照顧著。
無論是讓人安心的話語,保衛性的舉動,都是她十分熟悉的東西。
她還不想那麼快的放手。
「卡特老師才要小心吧?」她努力讓自己的嘴唇上揚,現在的她露出笑容應該不會太奇怪吧?「請不要再增添傷口了,會有人心痛的。」
她想起對方或許能傾訴的對象,到底會是誰呢?
小心翼翼的走過沼澤,很幸運地,他們沒有踩空或是跌倒,遭殃的只有鞋子──但對她來講已經沒有差別了。他們很順利地離開散發著腐臭氣味的不祥之地。
他們繼續往前走著,除了一些小小的雜談之外,伴隨著他們的就是枯葉被踩到的聲音,枝葉被風吹撫的聲響。
「等等,卡特老師,前面好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周圍被白霧無聲無息地壟罩,原本廣闊的視野被霧氣淹沒,只留下樹木淡淡的輪廓。
他們這是、迷路了嗎?
拐杖敲上地面的不變規律暫時停駐,卡特古坎當然也注意到周遭景物逐漸模糊,若小心點,前進不是問題,但在霧氣漸濃的前提之下,他覺得當下重要的事是確保跟在身後的女孩不會走失。
「彩子?你要不要……」本欲脫口的字句如鯁在喉,他嚥沫,視線宛如突然找到目標的獵犬迅速往旁一瞥。不,他沒看錯,但他希望他看錯。
原先朝彩子伸去的手卡在沉默與空氣中,卡特古坎接著收手,奮力揉揉眼,甚至多眨幾下只為了確認。他的確沒看錯,綠髮青年正站在距離幾公尺外之處,即使對方背對他,他不會錯認。
不對,不對不對,為什麼他會在這?
「──克勞迪歐?」聲音很小,彷彿他正懼怕若他說得更大聲些,這件事就會變成真實──它已經是真實,那些繚繞氤氳的霧氣在青年身旁糾纏、散開後離去,他真的在這。
對於他又一次的輕喚,青年並沒有轉身,而是逕直向前走,身子移動的幅度切開更多濃厚的霧氣。
克勞迪歐為什麼會在這?他為什麼不回頭?他受傷了嗎?還是他被什麼東西影響了?
他會失去他嗎?
混亂的各式思緒在他腦中醞釀出一場風暴,卡特古坎亦跟著跨開步伐,左腳傳來的陣陣疼痛已經被放到很後面。他知道自己不該走這麼快,但他更清楚自己不能失去對方──不能再失去任何他在乎的人。
他走得更快了。
「卡特老師?」
沒有漏聽對方口中所喊出的名字,她轉頭困惑地看著男性的背影,還有對方突然加急的腳步,克勞迪歐在這裡嗎?但是她記得對方明明有說,那位由她引路、大家一起帶著他到L鎮的綠髮男性正在鎮上,況且那抹幾乎要跟樹木齊高的身形是她不會漏看的──不過她真的不太確定,假如對方是真心想在樹林之中裝扮成樹木的話她是否認得出來。
她帶著疑惑看著卡特加速行走的方向,對方走得太快了,她看著男性一拐一拐的走路姿勢,一看就很不舒服。
「等一下、我沒──」
那個方向什麼明明除了樹木的輪廓之外就什麼都沒有,她皺著眉頭,想要拉住卡特,但無法觸碰到對方,讓她沒辦法實行這樣的舉動。
她只能以口頭勸阻。
就在這時,她聽到沉重的打擊聲。
那聲音非常突兀,她反射性地轉頭,讓卡特的背影離開她的視線之中──然後,她發現了一位女性,對方留著及腰的張揚紅髮,穿著跟她來到商場時同一款式的制服,差別只是那人將裙子改長致腳踝──她背對著她在瘋狂的毆打著什麼東西。
那是她不會認錯的背影,在黑暗之中對她伸出手,帶著她離開那個地獄的身影。
那是她一直在尋找的女性。
「節子!」她聽到她自己的尖叫聲,帶著嘶啞的渴求與不可置信的興奮。「和枝節子,是妳嗎?」
她有好多話想對節子說。
此刻她的興奮跟剛剛遇見卡特古坎的歡喜完全不能相比,她對那個方向的女性顫抖地伸出手。
15&16格因為與劇情不符合,所以跳過,來到17。
附近有沒有尖銳物
那個背影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停下了她熟悉的動作,接著那名紅髮女性微微的側過身子,看到她的舉動之後似乎是勾起了唇角,對她同樣伸出手。
原本合奏彩子以為她還需要再走一段路才能觸碰到節子,或者對方也朝她走過來。
一開始她以為是後者,因為女性的手指離她越來越近,但隨後她意識到不對勁──即使女性的手臂與手指靠近了她,但是那名紅髮女性的身影卻沒有朝她靠近。
那不是和枝節子。
收回手指已經來不及,在這個念頭閃過的瞬間,她的手觸碰到對方的,而就在那個剎那,她感受到她的手臂被什麼東西緊緊的纏住,緊接著,她整個人都被「節子的手臂」拖過去,撕裂的疼痛攀上了她。
「卡特老師──!」
女孩忽然的叫喊瞬間搶過他的注意力,卡特古坎倏地轉過身,這才發現原本跟在身後的人兒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他慌張地回過頭欲喚住青年,欲告訴對方他找到彩子,那雙焦急的藍綠卻只映照出一片白霧。
簡直就像對方憑空消失般,不,簡直就像對方從未出現過。
他立刻轉過身往聲源跑去。
一路上霧氣漸稀,咬嚙傷處的痛找到路徑鑽回腦袋,他腳步未停,找到時間責罵自己的粗心大意,他怎麼會忘記這座商場最會做的事情之一便是製造幻覺?他已經看過那麼多次了,怎麼還是上當?
在雜音充斥思緒前,他視線終於捕獲屬於女孩的桃紅,在所剩不多的白色迷茫中被逐漸拖遠,而在其身後則是高聳著一道黑影,粗壯的樹幹大概需要數人環抱,蔓延於蒼穹的漆黑分枝能讓人誤以為其是想抓住雲朵的手。那是一棵無葉的巨樹,樹皮粗糙而漆黑。
卡特古坎幾個不太順利的大步──若沒有支撐身體的木棍,他絕對會因而摔跤──縮短兩人間的空白,這下他方看清彩子的手被黑如墨的樹枝緊緊纏住,粗若女性手臂的枝幹仍然在往後收,將女孩朝樹木本體拉去。
又一個跨步,卡特古坎伸手,即將抓到女孩的手卻撲了個空,地面朝他快速襲來。他被絆倒了,一根罪魁禍首達成目的,迅速而安靜地撤離。
他們之間的距離又被拉開了。
縱使她已經使出全身的力氣,想要逃出那過於纏人的藤枝,但何奈她的力氣在這東西面前可說是不值一提,她的右手被纏住,左手直直的往卡特古坎的方向伸去,但他們的指尖不曾碰上,合奏彩子被藤枝拖了過去。
「放開我!」
她看到卡特古坎拖著受傷的腳踝與步伐艱難的朝她奔過來,隨即又被什麼什麼東西絆倒在地上,他摔了一個大跤。
老師怎麼跟著我就一直在受傷?我該怎麼辦?
她心急如焚地看著逐漸與她拉開距離的卡特古坎,正欲開口,「救救我」這三個字卻卡在喉嚨中央──自從相遇以來,對方身上已經有多少道傷口了?
腦中閃過了對方抽蓄顫抖的倒地,以及即使步步艱辛,卻仍舊努力想要找到出口的背影。
對方──還沒有死。
跟她不一樣。
想到這點的她迅速的安靜下來,不再開口喊叫。即使被藤枝纏上的地方十分的疼痛,但她並不覺得這樣的疼痛能比上腳踝上的。
她想要流淚,但她的淚水早已乾涸,她不知道這個東西假扮節子的用意是什麼,也不知道她最後會變得怎麼樣,只是在那一瞬間,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了。
畢竟。她想──畢竟,我也沒辦法再死第二次了。
她閉上眼睛,緊咬著唇,等待這個假冒者接下來的舉動。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感受手上緊握著的力道驟然放輕,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隻手也被纏繞上,與剛剛的粗魯不同,藤枝可說是溫柔的捧住她的身體,她感受到那捧住她的東西溫柔地將她固定在一處,開始輕輕的搖晃。
......什麼東西?
帶著混亂睜開眼睛,合奏彩子認為自己的雙眼應該都寫著大大的問號。看著眼前不斷搖晃的景象,藤枝溫和且上上下下的移動──這一切都如此熟悉。
「......這是盪鞦韆嗎?」
她喃喃自語地問著自己,而像是聽到她的疑問,一根藤蔓伸到她面前,如同蛇一般的挪動它的前端,而且它還隨著鞦韆的搖擺幅度一起搖晃,看起來非常活潑。
「還真的是鞦韆......不對、為什麼──難道你假扮節子把我拖過來,就只是想找我玩盪鞦韆嗎?!」
她已經忘記跟藤蔓說話是一件多麼奇怪的事情了,但是震驚把疑惑狠狠的輾壓在腳底下,因為她眼前的藤蔓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剛剛的淚意被縮回眼眶之中,她覺得剛剛那麼絕望的自己就好像一個傻瓜。
見那些藤蔓沒有要傷害女孩的意思,甚至是拉著她的手牽上黑枝直接化作鞦韆,卡特古坎愣愣地看著眼前不合理甚至是荒唐的景象,隨後笑出聲;一方面是因為這一切實在十足詭異,另一方面則是見到彩子安全後放下心。
將險些脫手的木棍抓好,他嘗試站起身,剛踩穩一腳就感覺到有股支撐推上腰後。他轉頭一看,發現是一根較粗的藤蔓,那又推又頂的樣子像是在試著幫他站穩腳步。
「我自己來就好,真的……」說歸說,他還是沒有真正出手阻撓植物的幫忙,但它彷彿聽得懂般自己縮起,前端甚至半垂著活像是隻做錯事的小狗。
終於站起並來到樹下,卡特古坎摸摸手肘;所幸此處泥地算得上軟,剛才摔的那一跤並沒有讓他跌出多嚴重的傷,頂多有幾處擦到罷了。
而在他查看背包裡的物品時,幾束藤蔓宛如說好似地偷偷摸摸地靠近他,裹成一團球的樣子就像在裡頭藏著什麼,那副猶豫前進的移動根本是一名被父母逼著道歉的孩子。
與稍早前不同,他這次有用眼角餘光瞥見它們的;但當他來得及開口說什麼或問甚麼前,它們先一步將球狀掌握舒開──
卡特古坎不解地盯著躺在一片黑中的金黃。它們把那塊金色塞到他空著的手中──真的是用塞的,黑枝甚至將他本欲合攏的五指掰開──隨後又速速撤退。
卡特古坎的表情寫滿明顯的困惑。
底下的卡特看起來跟藤蔓玩得很開心,其實彩子很想要跳下去跟他道歉,但藤蔓雖然只是輕輕的纏住她,卻莫名的難以逃脫──剛剛對她點頭的藤蔓甚至已經搭上了她的肩膀,開心的陪她一起盪鞦韆,頗有一種不盪到它滿意它不會善罷甘休的模樣。
「......卡特老師,你沒事吧?」
發現到短時間真的沒辦法從鞦韆上下來之後,合奏彩子只好隔著半層樓的距離跟卡特喊話關切,她好像看到藤蔓塞了什麼東西給卡特,但距離有點遙遠,她看不太清楚。
是禮物嗎?她不解地想著,這個藤蔓感覺就像是小孩子,她們是不是孤單太久了,想找人陪它一起玩?
但即使如此,這些藤蔓也太調皮了,想找別人玩也不能用這種方法啊!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沒事是沒事……」在幾番拒絕後,那些藤蔓依舊不氣餒地強迫他收下那塊金磚,確認他拿穩後甚至是直接四竄逃跑,讓卡特古坎根本沒辦法將其還回去,只好也放進背包。「但我現在這裡有一塊藤蔓塞過來的金磚,它們還很快的全跑光了。」真的就像小孩子似地,他暗忖。
「你呢?」他仰望對方,僅見得到藤蔓緊密編成的座椅和幾綹隨擺盪飄揚的桃紅一晃而過。「盪鞦韆的感覺如何?」他半開玩笑地問,嘗試讓氣氛輕鬆點。
畢竟在剛剛那麼幾秒,他還真的以為自己又要見證另一名好友離去了,一件他不願意亦不打算再讓其發生的事。
「金磚?」聽到卡特的回答,她有點愣住,如果是在外面的世界,得到金磚絕對非常有用,但這個地方沒辦法以金磚進行交易,論生存的話還不如一枚硬幣實用,到底為什麼會塞金磚,而且依卡特古坎的說法,那些藤蔓感覺就是在強迫推銷。「......它很喜歡你?」
卡特回去之後如果還收著金磚,可能會把它用來蓋泡麵也說不定。
「我......」
聽到卡特的問話,她下意識想要反駁──開什麼玩笑,被這樣粗魯的騙過來之後,她怎麼可能會開心?但藤蔓卻在此刻攀上她的肩頭,輕輕地用前端磨蹭著她的臉頰,『好玩嗎?』,她彷彿聽到藤蔓的話語,帶著撒嬌。
於是那些斥責的話語全都卡在嘴中,她強嚥下去。
「......很懷念。」她誠實的說,原本微些掙扎的雙手緩緩地放鬆,「很久沒這麼玩了,謝謝你。」最後一句話是她輕輕地對藤蔓說的。
她記得在她小時候,她的父母有在家中設一個遊樂場,大部分時間她都是由保母陪她玩,但當她的家人公務不繁忙的時候,他們也會過來陪她玩。
而且當時她都會拉節子進到家裡玩,她從小時候開始就很愛打架,但是她會拉著那位女孩一起玩扮家家酒。
想到剛剛看到的身影,她不由得有點生氣。
「想找人玩不可以用欺騙的方式。」她看向一旁的藤蔓,嚴肅的說。「會害人擔心,也會讓人受傷,你看看卡特老師!」
她感受到藤蔓的退卻,輕輕地用手拍了一下枝芽,用非常細微的音量跟它溝通。
「......但如果你能安全地把卡特老師送到出口,我就繼續陪你玩。」
藤蔓看起來寂寞了太久,只是想找別人玩,她在這裡多待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卡特古坎真的得快點離開這地方了,他的腳不能再拖下去了。
原本受到責備,有些萎縮的藤蔓在聽到彩子對它的悄悄話之後突然振奮起了精神,它沒有多做猶豫,伸出同樣堅固的藤蔓將卡特古坎溫和地捧起來,期間很貼心地沒有碰到對方受傷的腳踝。
生長在這個地方的藤蔓看起來對森林的構造非常熟悉,它安靜且迅速的通過茂密的樹林,筆直地朝一個方向前進,過不到幾分鐘就將卡特古坎與合奏彩子送到一棵大樹前。
那棵大樹長得非常雄偉,他們從底下看幾乎看不到那棵樹的頂端──剛剛他們怎麼沒有看到這棵樹的?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被藤蔓捧起的卡特古坎慣例當機中,甚至抵達目的地後、藤蔓都已離去,他仍多花幾秒才成功組織出反應。
「我猜,它們改變心意了?」即使一切都如此突然,他仍然率先往前走幾步,以防任何可能存在的陷阱被女孩觸發到。「還是這棵樹聽到風聲,也想跟我們玩盪鞦韆?」他笑道,沒有放太多力在拐杖上,他能感覺到木棍已因一路上的跋涉和壓力而脆弱不少,若它說斷就斷的話大概會對傷處造成二度傷害。
「但我想,這棵樹的藤蔓好像比較少。」或根本沒有。卡特古坎又歪斜地走了幾步,直到他伸手能貼上包覆樹幹的粗皮。
這樹怎麼摸起來軟軟的?卡特古坎瞇起眼,稍微以指尖出力往前推,感受著樹皮隨著力道凹陷、後縮,最後向內塌陷──
一扇門便這樣崩落而出,樹幹內沒有任何樹木該有的東西,熟悉的商場景象於眼前展開,正對面的柱子上甚至還掛著螢幕,上頭的螢光數字顯示目前時間仍是八點四十九分,正如他們最初踏進森林的時刻相同。時間沒有流動。
他們可以回去了。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盯著熟悉的無光走廊半晌,他轉過身,情緒像是終於跟上目前發生的一切似地往心頭上湧。
「彩子!我想我們找到出口了!」他停頓一下,隨後又笑著搖搖頭。「恩,雖然不是那個『出口』,但我們還來得及回去!」如果彩子和其他人們的休息處沒有太遠,他想他還可以先送女孩回去,或許有緣能跟其他人打聲招呼、留些糖果──它們還未完全碎光,謝天謝地──當歡迎回歸的贈禮,然後向他們保證下次他會帶克勞迪歐一起去拜訪──
「......嗯,太好了呢,卡特老師。」
合奏彩子看著卡特古坎開心的笑容,稍微停頓一下,細長的藤蔓在陰影之中輕輕的勾住她的手,這次她可以感受到植物的力道並沒有強迫的要素在,像是知道自己的錯誤之後悔改的小孩。
她悄悄的後退一步。
既然她都打算留下來了,那她相信藤蔓不會指引錯誤的道路給他們,再說了,她也沒有打算永遠待在這個地方,目前就只是陪孤單的植物玩耍而已,過一下就回去了。
只是不是現在出去,不能是現在跟卡特古坎一起踏出那道門。
她深吸一口氣。
「老師你先出去吧,我會跟在你後面的。」謊話。「老師的腳傷的那麼嚴重,我會在後面推你一把的。」騙子。
她臉上的表情應該沒有太僵硬吧?她仍舊維持那個燦爛的笑容,她仍舊是合奏彩子。
如果這就是最後一面應該也挺不錯的,她這麼想,最後讓卡特古坎見到我的時候,我還是笑著的。
忽略腳上的疼痛,忽略內心的傷口,忽略再也不能觸碰到大家的遺憾,這其實很簡單。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如果你真的那樣推的話我猜我會跌倒,往前跌的那種。」覺得女孩在開玩笑──這番話聽起來實在蠻像的──卡特古坎只是依然笑著,一手扶著樹,另一手索性將使用壽命已到期限的枴杖棄置一旁,好讓他碰觸女孩的肩膀,用一個像是歡迎回來的擁抱似地將彩子先推過門──「別擔心,外面的時間沒有改變,還沒九點,那些職員應該都還在休……」那句話沒有講完。
那雙藍綠親眼見證他的手指直接穿過對方小小的身軀。
彷彿受到驚嚇似地立刻收手,男人轉而盯著自己的指尖看,微開的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後他只等到顫抖攀上掌心。
這絕對是什麼惡劣至極的玩笑。這絕對是商場又在搞鬼,一定是客人吧?那些總是喀喀笑著的纖長人影,不然就是哪家店又出了什麼奇怪的商品,這一定是幻覺,這不會是──
他說服不了自己。
一路走來,身旁女孩的表現再再都告訴他她的確是合奏彩子,說出的那些話,關心的眼神,還有那抹燦爛的笑容;她就是當初那名捧著食譜,煩惱著該做什麼甜點好的女孩;會因為打冰淇淋而手痠,帶頭為他成功融化了巧克力而拍手的女孩;只要經過那間服裝店彷彿就能看到她桃紅色的身影在裡頭忙東忙西,八成又是在準備什麼大工程的女孩。
卡特古坎擠不出話,所有字句都卡在喉頭,他甚至連伸手再次確認都做不到,他不是怕摸下去會碰到客人的黑影,他怕摸下去後的結果會是一樣的。
眼睜睜的看著對方伸過來的手指直接穿透了自己的身體,合奏彩子沒有再進行任何移動。
並不是她不想,其實在卡特古坎的手指伸過來的時候,她在那一瞬間是想逃走的,但是她也知道,假如不在這裡跟對方說聲再見,這位男子說不定會一直漫無目的地找著他們,她不想給予對方「她還活著」的希望。
雖然她「真正的」得知自己的死亡也不過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不過她除了剛開始的憂鬱之外,也沒其他特殊的表現了──她可能對這點早就有心理準備了,所以在真正得知的時候才沒有那麼憾痛。
那這樣子,夏日的不穩、諾克斯的孤僻,她總是疼痛的腳踝,這樣的一切都獲得了解釋,她只是不想去面對而已。
我還掛著笑容嗎?我要撐不住了嗎?
她不太確定的想。
她真的好希望給予卡特古坎的最後一個印象是燦爛的笑臉,這樣才是合奏彩子,而不是什麼哭哭啼啼的小女生。
合奏彩子並沒有讓卡特古坎再確認一次,她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輕聲的對他說話。
「卡特老師,真的很對不起。」她的聲音有些微微地顫抖,真的只有一點點。「沒辦法跟你一起出去了,請你要記得,那道窄門──絕對不能進去。」
她看見卡特古坎身後的電子鐘上面的數字正在緩緩的跳動,打開門之後就會讓時間流逝了嗎?這個地方真的很奇怪呢。
腦袋閃過無謂的事情,她有點小小的走神,藤蔓像是察覺到她想留下來的意圖,開心地搖晃著她的手臂。
......卡特老師看起來也沒辦法再多走幾步路了,幫他一下吧。
合奏彩子捧起藤蔓,輕聲地跟它說了幾句話,希望它能夠溫柔且安靜地將卡特送到門口的地方。
這樣應該也算是達成「要推他出門」的約定了吧?
「卡特老師總是太逞強了,這樣不好呢。」她看見卡特受傷的腳踝,想起他的逞強。「要記得好好依賴你想到的人唷,不論是發生什麼事情。」
雖然最後沒能得知卡特古坎依賴的人是誰,稍微有些可惜,但這沒關係,畢竟她能在這裡見到這位溫柔的男人,能夠跟他說說話,一起進行小小的冒險,這已經是一件很快樂的事情了,她不能再奢求更多了。
合奏彩子總是揮金如土,有很多事情她不懂得珍惜。
但這不一樣,不一樣。
她希望卡特古坎可以開開心心的。
「我會記得的。」在聽完女孩的話後,他最後的回應相對地短。很短,但他一定會做到。「我會記得你的,彩子。」藤蔓輕輕地推著,他離門又更近了些,離女孩又更遠了些。
就像那個聖誕夜時,克勞迪歐讀給他的故事,裡面的飛行員仍然記得小王子,即使金髮的孩子已經離開,是記憶讓那些逝去的人們繼續活著。
不要因為結束而哭泣;要因為曾經擁有而微笑。他記得他曾聽過這麼一句話,儘管他無法完全做到──那些回憶依舊會使他落淚,但他知道他亦會因其而微笑。
「我不會忘記你們的。」語氣有些不穩,他輕吸口氣,讓浮動的字句安定下來。「我不會忘記你們的。」再次的重複仍是透露出一絲絲哽咽。藤枝又一次的催促,把他一腳推出門。他垂首,嘗試把眼眶中緩緩堆積的溫熱壓回;這舉動不太成功,但時間不會等人。
卡特古坎
說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當卡特古坎再次抬頭時,雖然能感覺到那些成形的晶瑩即將落下,他還是向女孩展露出微笑,嘴角因情緒而有些抽動讓弧度不怎麼完美,但是是真誠的。
「再見,彩子。」在踏出門外前最後一刻,他開口,音量有點小,他希望對方聽得到。
在那扇門完全關上前,他依舊瞅著森林中的那抹桃紅,畢竟再多話語都無法完整訴說他心中糾雜的情與思緒,那他不如好好地看著對方吧,雙方都是送行與被送行者,他覺得這會是他在窄門出現後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看到對方。
離開的人不會回來,而活著的人們還是得繼續走下去。
在時間步抵九點前一分鐘,一拐一拐的他仍是準時回到L鎮,卻來不及拭去頰上淡淡的淚痕。
「......謝謝,再見。」
原本不想說更多的,但是在卡特古坎離去之前,她的唇中又再洩露了幾個字,她笑著看著男性堅強的走出門外。
在門扉闔上的瞬間,她是笑著的吧?
卡特老師腳上的傷口看起來那麼痛,回去之後要好好處理才行,她又不是未來都見不到對方,應該也不用擔心太多,他也說了現在能有可以依靠的人。
......就只是,卡特古坎再也看不到她而已。
雖然說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樣才是好的,只是她的心中還是會有些疼痛。她不能否認,看著男性的背影,內心之中沒有冒出過想要讓對方陪著她的想法是騙人的,但那也是僅僅一瞬,畢竟她有真的陪著她的人,那些人雖然沒有明講,但可能也在等她回去吧。
她的不安感是什麼時候擴大的呢?
在找不到節子的時候?傷疤被別人看到的時候?得知朋友離去的時候?
......踏入那道門的時候?
她其實不太清楚。
只是現在的她唯一能做的事情,應該就是跟藤蔓繼續玩了吧?
「抱歉,我的腳有點痛,可以請你帶我回到你住的地方嗎?」
她輕輕地笑著說,她腳上的痛楚藏得很好,始終沒有讓卡特發現到。
接著她感受到自己的身軀被溫柔的托起,就跟剛剛一樣──差別只在藤蔓這次攀上了她的臉頰,溫和的擦拭著她臉上的什麼,但是對方十分的笨拙,有些透明的液體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她帶著疑惑看著那些液體,這個東西實在是太陌生了,她一開始還反應不過來。
她感受到眼眶之中有什麼東西湧出來,順著臉頰滴下,她無法抑止──過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才發現,她居然開始流淚。
「......哈。」
合奏彩子跟藤蔓回到了剛剛他們待著的地方,那如同孩童般興奮的枝芽早就準備好鞦韆,華麗的藤蔓纏繞,期間還有幾朵漂亮的小花,如果她是小女孩的話,這時一定會興奮地跳上去了吧?
但是這時的合奏彩子卻只是坐到一旁的木樁上。
「抱歉、再等我一下,再一下子,我就可以陪你玩了。」
她低下頭,摀住自己的雙眼,語氣顫抖地對依偎在她身旁的藤蔓說道。
這裡沒有外人,她也不再是自己所需要堅持下去的合奏彩子。
所以讓她哭一下,也是沒問題的,對吧?
嗚嗚嗚彩子嗚嗚嗚卡特嗚嗚嗚只是一個窄門而已怎麼衍生這麼多虐交流嗚嗚
對啊彩子幽靈還是可以回來商場看看,偷看小丑跟卡特
好想知道2.0會有什麼感想(乾
小丑根本這個交流的MVP NPC一直被提到我快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