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空氣中瀰漫著凜冽的空氣，每一口呼出的氣息都化為一縷白煙消散。
華伎獨自等在公車站，時不時左右張望，又對著手呵氣。

（出門的時候忘記帶手套了....手好冷...）又搓了搓手。
（不知道隼先生能不能找到這裡....）她很擔心隼先生會找不到這個會合點，雖說是一大早，但因為是聖誕節所以人潮也不少。

今天她沒有打扮得像過往去店裡那樣，而是就照著自己平時的風格選衣服，畢竟上班時的樣子都被看到過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好像來得太早了.....）

「華小姐，早安。」

男人神不知鬼不覺從女性背後出現，幾乎全身素黑色，甚至罕見戴了針織手套，溫暖覆上華伎兩側臉頰，令其抬頭，和自己四目相接。

「怎麼沒戴手套呢，雖然我有為了妳準備聖誕禮物……」

「但好像一開始就沒有驚喜了。」

男人手腕上掛了小型紙袋，天氣嚴寒，女性指尖白裡發紅特別顯眼。

「哇…！隼先生！」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跳。

「早安隼先生。」今天的出場方式也是很有隼的風格。
「今天的隼先生也是…很…很…好看。」對她來說要流暢地說出稱讚還是太困難了一點。

「這怎麼好意思，隼先生不用這麼費心準備禮物的。」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準備禮物。

男人將至紙袋裡的禮物取出，是柔軟的羊毛手套，顏色和女性髮色相同。不管是恰巧選了這樣的禮物，或早到之後暗暗進行觀察，再至附近店家挑選——真相已無法而知，只有女性戴上後溫暖指尖是事實。

「謝謝妳，華小姐也一樣漂亮可愛。」

「禮物可是很講求要驚喜的，這樣是不是該再送其他的更好？我希望妳更加開心。」

確認對方足夠溫暖之後，牽引華伎朝更熱鬧的街區緩步行走，既然整日時間被包下，便交給對方決定行程。

「...謝謝...好溫暖，我很喜歡....謝謝你...」看似很珍惜地戴起手套，心裡都暖起來了。

「其實我也有準備驚喜給隼先生，不過現在不是時候。」她露出惡作劇的笑容。

兩人走了一小段路，到了另一個公車站牌，華伎拉住了隼。
「隼先生，要不要猜猜今天要去哪裡？」她故作神祕地從包包裡拿出兩張票。

「啊，雖然是約....約會，但是我希望隼先生不要那麼拘束，就像平常出來玩一樣就好.....」

「……我很少去海生館。」

「謝謝妳，今天可以跟華小姐約會真是太好了。」

隼的笑容鬆懈幾分，確實感受到了女性真誠和羞澀的心意。

如果更早告知， 原本可以讓自己驅車載對方前往，就算是交易般的男女關係，女性也不願佔人便宜，柔軟性格中隱含堅毅，之前雨天送貨的襯衫也確實洗淨來店交還，不因自己逗弄有所改變。

他和華伎等待海生館的專門接駁車，偶爾閒聊，手心隔著手套交握，比照一般的戀人舉止。

「華小姐最喜歡的海洋動物是什麼呢？」

「很多啊，」她開始扳著手指細數，「海豚，海兔，水母.....」
「還有企鵝。」說出口後才意識到那不是海洋生物而感到有點羞怯。

隨著兩人一邊聊天，等待的時間其實並沒有特別難熬。不遠處駛來一台漆著可愛海洋生物的遊覽車。
「就是那台，我們走吧隼先生。」說是約會卻還是喊著和平常一樣拘謹的稱呼，也許是因為習慣所以改不過來了。

「海豚可是智商最高的生物了，企鵝也很可愛。」

兩人搭上接駁車，一來一往對談讓車程也不是那麼遙遠，他們並肩坐在巴士裡的兩人座，禮讓華伎靠窗邊看風景，自己於走道側。

隼沒有特別改變稱呼，畢竟多次相處都是如此，他在店裡曾稱呼其他客人公主殿下，甚至老婆等客人會喜歡的特定稱謂，卻總認為華伎性格會拒絕，因此不曾嘗試。

有鑒於此次約會的經驗更加特別，他索性開口詢問。

「華小姐不希望我喊你其它名字或去掉敬語嗎？」

「把我當作男朋友或是老公，在這種前提之下的稱呼。」

「那，那怎麼行！」華伎一緊張起來又亂了陣腳，紅著臉說：「我，我已經習慣叫你隼先生了，其他的稱呼我沒有想過....」

「還是說，隼先生希望我怎麼叫你....呢...」僅僅只是坐在旁邊，她就感到心跳加速，一直不好意思把臉轉向另一邊，只能一直假裝在看窗外的風景。

「當作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雙方都別加敬稱了，我會直接叫妳華，畢竟是可愛的女朋友？」

男人擅作主張這麼說，卻沒有強迫害羞的華伎必須面向自己，不過從窗戶倒影仍然可以看見隼朝她露出笑容，眼彎成月牙，輕撥女性耳後頭髮。

「不願意看著我？但是沒關係，這樣的華很可愛。」

「隼，隼先生每次都做這樣挑逗別人的事情......！」感覺到頭髮被撩起，轉過頭捂著剛才被觸碰的地方向對方抗議。

「啊...也，也不是討厭，只是....」突然發現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於是又撇過頭去。

「隼先生對每一個女孩子這麼做的時候都在想什麼？」沒有讓對方看見自己的表情，因為知道自己似乎問了一個沒意義的問題。

「……」

「希望對方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

雖然剛才就提過了，這是事實——名義上是工作，男人自己也身陷其中，對象經常變換，享受各式各樣短暫長存的熱戀或友誼。

「幸福很短暫不是嗎？就算通過考驗交換心意，也會因為工作、生活習慣、姻親、孩子，生老病死分離或磨損，最終熄滅熱情成為普通的家人。」

「華最終不會選擇我吧？因此妳的美好會永遠停留駐，可愛卻帶些頑固，讓我為妳傾心癡迷。」

「...隼先生真是不會說謊呢。」像是終於放下了什麼似的，輕輕嘆一口氣，轉頭朝著對方一笑。

「隼先生平時不上班的時候都在做什麼呢？」該不會是做一些有錢人的興趣吧....高爾夫什麼的....想到這裡她不禁笑了出來。

「自己去逛街，看電影，買東西？」

買東西或許也能稱為投資理財一環，男人拿這份行業的錢再進行投資或是進行其他副業，待商品增值後轉售，習慣大起大落，再去哪裡都顯得無趣了。

「偶爾會覺得一個人很好，但今天約會也令我幸福，華只屬於我，不屬於其他男人。」

牽引華伎手指隔著羊毛手套放在自己頰側，彷彿女性確實是自己深愛之人，舉止有幾分撒嬌的含意。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有趣？」嘴上抗議但並沒有把手抽回。

此時車內響起了廣播聲，提醒乘客即將到站，同車的乘客情緒開始興奮了起來。

「隼先生我們要下車了。」華伎盯著窗外，像個孩子般開心道。距離上一次到海生館已經是小學的事情，至今都還會懷念起那個藍色的世界。

華伎害羞確實有趣，他只是笑笑沒有脫口回應。

離開了接駁車，穿過園區大門，踏進建築等候入場，兩人比照其餘遊客，融入興奮期待的氣氛，不再討論破壞氣氛的話題，男人仍記得要牽引女性的手。

畢竟是都會城市內的海生館，各館都在寬敞建築之中，並依照樓層劃分主題，一進入口，醒目點題的海底風光印入眼簾，要不是玻璃隔開，彷彿置身海底。

「隼先生想看什麼館呢？」已經可以很自然地拉著隼的手，她擡頭向一旁的男人詢問。
「難得和隼先生來海生館，應該全部的館都要去看一遍才對。」有點像是自言自語般認真道。

「你覺得先去綜合展示區怎麼樣？」那裡是最大的展示區，有好幾尺寬的巨大玻璃缸。

「當然好，聽妳的。」

上次來也是跟客人，基本沒有朋友甚至親密對象。兩人漫步至綜合展示館區，好幾尺高的玻璃讓室內和深海一樣幽黯。

「小心腳邊別跌倒了，慢慢逛也會看完。」

直到華伎靠近映射水面光照處才放開手，看巨大玻璃缸內的小魚成群結伴繞圈，大魚緩慢漂浮。

「華知道食物鏈頂端的海洋生物是什麼嗎？」

「...嗯...是鯨魚嗎？」她對海洋沒有研究，於是說了一個她認為可能是答案的生物。

剛才在大廳還有不少的人群，吵雜的聲音到此已經只剩下黑暗的寧靜，偶爾有成雙成對或形單影隻的人們經過或佇足，館內靜得彷彿真的身處海底。

她貼在玻璃前，睜大眼看著眼前的人工景觀。

「明明不是真的海底，卻能好像身歷其境一樣，真是不可思議。」就連身邊的人也並非真的是自己男友，但此刻卻能讓她感到十分滿足。

「對，是黑白相間的虎鯨。」

「沒記錯的話日本有些水族館有表演，雖然具有可怕的稱號，不過長相看起來非常可愛，連我都喜歡。」

隨後陷入短暫沉默，看起來奇特的魚類湊近兩人，將口鼻貼上玻璃，顯得有些逗趣，索性伸指貼在玻璃上讓生物追隨，畢竟華伎看海景看得入迷，他沒有打斷對方。

「…不小心看入迷了，隼——」正想喊他，發現對方正和小魚玩得不亦樂乎，和他平日裡的氣質不同，多了幾分與他本人不協調的可愛。

「喀喳—」一陣快門聲，雖小聲卻也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往聲音的出處看了過來。

「啊，被發現了。」華伎露出惡作劇被抓到的表情，吐了吐舌頭。「隼先生太好看了，忍不住拍了一張。」

「沒關係，不過華更加漂亮好看，這點我不能妥協。」

「照相不是該一起拍嗎？回去之前我們拍張合照吧。」

隼又順其自然牽過華伎的手，配合她的腳程漫步於綜合展示區，自然融入其他遊客之中，像是一對普通的情侶。

兩人經過隧道，像是漫步在海底，燈光穿過水產生的折射閃閃發亮。
「....我特別喜歡海生館的這種隧道設計，感覺好像我也變成了一條魚。」只不過現在身邊有一個巨大的餌，讓她不自覺地往他靠近。

「前面是水母區，我們去看看吧。」她輕輕晃了一下兩人交握的手。

「隧道確實會讓人感受到自己被海洋包圍。」

「雖然館內有空調，華如果會冷記得跟我說一聲。」

所見之處都是藍色海洋，偶爾會有魟魚從頭頂浮過，男人完全不介意女性倚在自己身旁，甚至主動拉近了一些。

到了水母區，不管側邊還是中央的圓柱體水缸都是不同種類的水母，要比喻就是數量龐大的漂浮風鈴吧，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形容，隼心想。

海生館向來是求婚聖地，此時不免看見遠處有這樣的景象，在其中一隅漂亮景緻玻璃前，情侶遊客的男方向女方跪地拿出戒指，並受幾名路人祝福。

「水母真的好可愛，游動的方式好像布丁。」華伎繞著每一個水母缸轉，時而墊腳時而蹲低，十分有趣的樣子。

約莫數十分鐘，她才心滿意足地走向隼。

「抱歉…我看得太入迷…沒有讓隼先生久等吧。」她不好意思牽手，只好牽著對方的小指。

（完了，隼先生看起來有點無聊…）

「我們去下一個地……嗯？」轉頭便看見有人在求婚，雖然這樣的事情她也不是沒想過，但終究還是清醒的。

她自己毫無知覺地稍微收緊了握住隼的手。

女性愉快觀覽對他而言不是特別的事情，自己也經常單獨出門，他更在意華伎是否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男人露出微笑，裝作不知道女性收緊手的事實，卻刻意俯身靠近耳側，以訴說悄悄話的方式詢問，說完旋即退離，就連雙手也故意分開。

「妳如果希望，我也可以和他一樣向你求婚？」

「但當然，這麼做似乎進展太快了，華和我連親吻都還沒有吻過，我們先從這件事開始也可以。」

「我...我才沒有想..」求婚，兩個詞詞梗在喉嚨深處，直到最後也沒有說出口。

「我可不是這麼隨便的人哦，隼先生。」不是真心的也只是徒增空虛罷了。

「我們去下一個館吧，要是隼先生今天表現好的話，也許我會考慮給你一個吻呢？」越來越懂得應付對方攻勢的華伎露出了微笑。

「已經不會上鉤了？有點想念會害羞的華，看來我只能好好表現了。」

兩人距離若即若離，繼續觀賞玻璃內的海洋景緻，比如五彩斑斕的熱帶珊瑚域又或是深海魚類。在前進到企鵝和哺乳動物的館域之前，隼偶然看見展示浮游生物的特殊水槽。

「有看過嗎？被稱為流冰的天使或冰之妖精。」

男人指向水槽中看起來形似天使的小東西，分明看起來非常可愛，就是捕捉食物的時候頭部會瞬間分裂成為觸手狀。

「我知道，這是海天使！隼先生喜歡這個嗎？很可愛對吧？」華伎快貼在玻璃上近距離觀看浮游生物，並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然後錄了一段牠們游動的短片。

「隼先生知道海天使有個傳聞，傳說看到他們的情侶會很長久…」她盯著玻璃缸邊說，也不曉得對方有沒有在聽。

總歸是道聽塗說的謠言罷了。

「對，我很喜歡。」

雖然喜歡的部分是捕食當下的奇異反差，但男人並沒有打算說實話，畢竟女孩子都喜歡可愛的東西。

「只要華願意，我就能一直陪伴妳，不存在情緒勒索，更不存在消耗感情的磨合？」

他討厭被束縛，藉著工作體驗友情和愛情，甚至認為這樣的愛情比真實更加堅不可摧，曇花一現即永恆。

「……我們的關係，只有妳拋棄我，沒有我拋棄妳。」

「…如果我拋棄隼先生的話，你會難過嗎？」她其實大概知道答案是什麼，但還是止不住想問的心情。

反正她就是個普通又麻煩的女人。

（不是拋棄，而是一開始就沒有真的在一起過啊。）她用指尖貼著玻璃缸，手指跟隨著其中一隻海天使，直到牠混入同伴之中，再也分不清原來的那隻在哪裡。

「當然會。」

男人輕描淡寫回應，掌面覆上華伎在玻璃的單薄指尖，將她帶離原處，不再注視那些帶有傳說的生物，移動期間僅有手心相連，適度給與對方和緩的空間和沉默。

館方將極度受歡迎的生物規劃在後半部，圓胖身體的鳥類分明不是洋中生物，卻依然會被各海生館視為必要，偶爾會由嗣育員上演餵食秀，今天則是趁著聖誕節替企鵝戴上紅白小披肩或帽子，場面頗為逗趣。

「企鵝！好可愛~是企鵝呢隼先生！」果然是女孩子吧，看到可愛的動物就能暫時忘了難過的事。
華伎拉著隼靠近玻璃牆，恨不得穿過這層障礙進到裡面去摸摸那些可愛的生物。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動物呢？」她邊對著企鵝拍照錄影，邊推著隼到前面去：「隼先生過去和企鵝拍一張嘛！」

「好，但是我要跟華一起拍。」

隼隨華伎綻放笑容露出愉快笑容，他拿出手機請求一旁的遊客簡單詢問，「可以請您幫我們拍張照嗎？」
有趣的是，幾乎沒有陌生人會拒絕這樣的請求，因為人們總是希望看見別人的笑臉。

男人指指答應拍照的遊客方向，讓停下攝影，從背後環腰抱住比自己身高矮的女性，將頭倚在臉側。

「兩位看起來很幸福呢，三、二、一，cheese！」
受到氣氛渲染，陌生遊客道出祝福並錯認兩人是真正的情侶。

還來不及拒絕，對方就上前找路人幫忙拍照，自己此時也不好拒絕了。於是華伎略顯嬌羞地站到隼的身旁。
「？！」感覺自己此刻像網中的魚，哪裡也逃不了，只好順著氣氛露出笑容。

「隼先生又使壞了....」待幫忙拍照的人離開之後她小聲地抱怨著。

「隼先生要負責把照片洗出來嗎？」上次拿到了對方的電話號碼卻也沒勇氣撥過，除了自己到店裡去拿也別無辦法了吧。

「好，我會找個漂亮的相框把相片放在裡面。」

原本可以藉由私下聯絡方式傳輸電子檔案，察覺奧妙之處卻也沒有點出，手機螢幕秀出剛才的合照，先給華伎確認過。

如果對方真的希望刪除，自己會答應的。

「那麼繼續走走？妳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就算沿著動線前進，查看導覽地圖說不定還是會有遺漏，又或是紀念品商店或餐廳等設施。

「嗯…隼先生餓了嗎？我們去餐廳吃點東西？」打開手機一看居然已經過了中午，自己都有點餓了。

他們沿著地圖到了用餐區，已經有不少人在用餐。

「兩位好，請問要點些什麼？」店員笑著把菜單推了過來，華伎一眼就看到了聖誕節限定套餐，不但有優惠還會送海生館的人氣企鵝君吊飾。

「我要一份聖誕節套餐，隼先生要吃什麼？我請客哦。」

「那麼就相同的聖誕節套餐？吊飾正好可以成雙成對。」

「……謝謝，我之後再去紀念品店買禮物給華。」

隼同時和店員及華伎對話，完全沒有猶豫。在菜單收走和等待餐點期間，男人手機一度因電話和簡訊震動，他並未回覆，只低頭看了一眼鎖定螢幕通知，或許是其他女性客人也不一定。

套餐通常綁定前菜湯品作為主餐完成前的緩衝，並不需要等待太長的時間，熱騰騰的美食就會陸續送上。

「禮物就不用了，隼先生不是已經送我手套了嗎？」華伎揮揮手，收太多東西她會不好意思的。

「…隼先生要是有重要的電話可以接沒關係的…畢竟只是出來玩而已。」她佯裝不在意的樣子攪拌著剛送上來的濃湯。

（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不在意……可能只是朋友打來的電話而已…隼先生應該是沒有女朋友的…大概…）又開始陷入自己的猜想中。

主餐上得很快，聖誕節套餐果然充滿著聖誕節的氣息，白米飯上點綴著彷彿聖誕樹的花椰菜和作為主菜的炸肉餅，旁邊還插著寫上Merry Christmas的可食用小脆片，而企鵝君的吊飾就放在餐盤的角落。

「我開動了。」華伎把企鵝君放在一邊，偷偷瞥了隼一眼才開動。

「畢竟我想個一日限定好男友。」

「是我要抱歉吧？誰都不能打擾我們，不會回電的，畢竟今天跟華出來玩就是屬於我們兩個的時間。」

擔心企鵝君的吊飾被弄髒，細心地先移出餐盤才用膳。相比男人在店裡喝酒豪邁的樣子，食物倒是仔細切分小塊入口和細嚼慢嚥，生活習慣和第一印象具有反差。

過了許久，隼發現華伎臉頰沾上飯粒，什麼話也沒說，直接以手指沾取，默默地放在自己唇邊含入。

「咳…這個套餐…有點辣呢…」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起了十足的作用，她假裝自己的臉紅只是因為餐點有辣味，還喝了兩口濃湯。

「…隼先生吃飯的樣子也很優雅呢。」她嚼著餐點，其中一邊的臉頰像藏食的松鼠一樣鼓起，直到飯菜吞下去後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隼先生是不是有在哪學過餐廳禮儀之類的！」猛然察覺到自己說的話太過明顯地表露心情，非要特地解釋，卻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我很喜歡華吃東西的樣子的？」

「沒有特別學過，只是以前被糾正過狼吞虎嚥，況且一般人確實要珍惜食物……」

華伎享受吃東西的方式自己並不討厭，也距離自己所謂的狼吞虎嚥很遠，平凡適中是好事。

男人進餐期間確實不再看手機，適當沉默，細心配合對方控制進食速度，並找時機離座替女性和店家再取來幾張餐巾紙備用。
作為進餐的收尾，找出自己一串鑰匙將企鵝君吊飾掛上。

「那我倒是很想看看以前隼先生吃東西的樣子。」聽到對方的話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狼吞虎嚥的隼先生到底會是什麼樣子呢。

「隼先生掛上這麼可愛的吊飾真適合。」雖然和帥氣的臉龐呈現了極大的對比，但是正因如此才顯得格外可愛。她也跟著把企鵝君掛在自己的鑰匙串上。

「這樣就和隼先生的一對了！」還是容易為了一點小事而雀躍。

「最後我們去一趟紀念品店好嗎？」等兩人都用餐完畢，她提議道。雖然很捨不得離開海生館這麼夢幻的地方，但時間也不早了。

男人不假思索答應下來，作為完整行程收尾，紀念品店自然是一定要去的。他們牽手來到商店，有眾多海洋生物絨毛玩偶、吊飾、周邊商品，甚至背包或衣服等，目不暇給。

「有沒有喜歡的東西？讓我買來送妳作為今天陪伴的回禮。」

「這麼多玩偶齊聚，讓我想起一則網路上的海生館愛情心理測驗呢，選項是水母、海豚表演、企鵝、熱帶魚四擇一，華最喜歡的是什麼呢？」

不太確定答案的完整內容，隼為此滑開手機稍作查詢確認，但通常解答會貼合部分這些動物給人的印象，在華伎開心徜徉於商品架時進行閒聊。

「那當然是企鵝了！」選項裡最喜歡的就是企鵝了，她邊回答邊拿起一旁的企鵝玩偶，摸起來特別柔軟。

「想不到隼先生也會喜歡心理測驗，你的答案又是什麼呢？」抱著企鵝玩偶貼近對方想看答案。

他和華伎分享手機螢幕上的結果，並一字一句念出來給對方聽，聲量不大。

企鵝：
可愛的企鵝總能勾起人的關心，如果你在海生館想看企鵝的程度勝過於魚類，那代表你正在追尋與你本人極為不同的另一半。你總會被和你背景相差甚多的愛情吸引，例如：跨國戀愛、年齡差大的另一半。因為你認為愛情最美好的部分，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慢慢走近彼此的過程，透過愛情，你也能以更寬廣的心態去接納他人。

「企鵝很可愛呢，答案也很浪漫。」

「知道這項測驗時就代表我已經知道答案，硬要選可能是水母或浮游生物，這樣華不就知道我的小秘密了？」

水母：
漂浮在黑暗中的水母具有神秘的魅力，如果你首先想看到水母，那代表你對感官和激情世界的好奇心比大多數人來得高。你有強烈的欲望，想和另一半一起享受性生活。但是你平時較為害羞、不擅長浪漫，因此在感情中不太敢表達自己大膽的一面。

男人沒有讓女性看太久螢幕上的答案，眼睛笑瞇成彎月，很快收起手機，並將對方手上的企鵝娃娃拿起來。

「送華好嗎？當作留個紀念，我今天過得很愉快。」

「不用了…怎麼能讓你破費…」她是打算自己付錢的，於是伸手想拿回玩偶。

「隼先生願意跟我出來玩我已經…很開心了。」不太好意思直接搶回來，並且再靠近就要貼到對方身上了，這點實在是不太好。

「這麼困擾的樣子好像我欺負華一樣。」

「那麼這樣好了？讓我買下企鵝玩偶，或是等會分開之前給我離別的親吻，二擇一吧。」

隼偏頭想想，說欺負也確實像是欺負，畢竟對象是純情的女孩，和自己這種人終究不同，就算演變成真正的戀情，想必也會因為隔閡結束。他說完之後將企鵝玩偶交回華伎的手裡，讓出了前往結帳櫃台的路線。

「…隼先生太壞心眼了…」沒想到對方居然出一個兩難的題目。她盯著手上的企鵝玩偶，最後默默遞給了隼。

「…這個…就麻煩隼先生了…」華伎覺得實在是很難為情，於是別過頭去，視線落在一旁的商品上。

（…叫我親…親…怎麼可能做得到啊…）

男人顯然因為女性羞赧笑得更加開心，取過華伎遞給自己的玩偶去櫃台結帳，最後得到了一個大型禮品袋。他沒有立即轉交，畢竟還要按照原路線行走及搭乘接駁車，女性體型顯然不太方便，便協助和負責拿取。

就算明白女性對海生館依依不捨的情緒，卻還是得離開，兩人閒聊見過的生物，不知不覺回到了開始與結尾相同的公車站。
隼在離別之前，將紙袋交與華伎。

「我會記得洗照片，有需要我送妳回家也可以，還有哪裡想去嗎？」

「…嗯…我希望隼先生陪我去最後一個地方…可以嗎？」她接過裝有企鵝玩偶的紙袋，有點彆扭地問，畢竟已經花掉對方一整天的時間了，雖然現在才只是傍晚，但天空已經染上一層哀傷的黑色。

「就在前面的廣場而已，有一棵…很大的聖誕樹，隼先生在那裡等我個五分鐘，可以嗎？」她知道現在就快要到聖誕樹點燈的時間了，但還有件事情沒有做，她得去把要給隼的禮物拿來。

「當然沒問題，我會在那裡等華。」

「答應我慢慢走好嗎？不用著急，超過時間也沒關係。」

看得出華伎滿臉著急，忍不住要特別叮囑，握了握女性接過紙袋的雙手，這才目送對方暫時離開，前往指定的市區聖誕樹廣場。
或許是等等有活動的緣故，人潮不少，隼仍盡量找了靠近聖誕樹的位置，希望對方順利找到自己。

「太好了....我會儘快回來的。」她似乎鬆了一口氣，這才擠進人群中。

不愧是聖誕節的魅力，街上的行人無論是碰巧經過，抑或是專程來這看聖誕樹享受過節氣氛，整個廣場也都充滿了人潮，行走十分困難，於是她花了稍微多一點的時間。

（好像超過五分鐘了，隼先生不知道還在不在......）她手上提著裝有企鵝玩偶的紙袋和另一個稍小但依然很精緻的提袋，正四處張望尋找對方淹沒在人潮中的身影。

「……華，我在這裡。」

不知道是否巧合，發現華伎時正好處在對方身後不遠的位置，由於人潮逐漸增多，他從女性後方叫喚，輕輕摟過肩膀。

「人潮很多容易沖散，聖誕樹點燈要開始了。」

就算原本沒有查詢，藉由路人談論閒聊也能明白接吸下來會有的活動，同時注意到對方手裡的陌生提袋，卻沒有主動詢問。

「啊，隼先生！」突然感覺到有人撫上自己的肩，一回頭才發現是隼，還好沒有讓對方等到提前離開，她心裡稍微放心了一些。

「讓你久等了，人實在太多了，不小心就多花了一點時間。」

「我們靠近一點看好嗎？」她輕扯隼的袖子說。

男人點頭，理所當然替女性在擁擠人潮當中開路，雙手牽緊牽，直到靠近柵欄圍起處，可以看見以萬顆燈泡點綴裝飾的巨大聖誕樹。在點燈即將到來前他率先開口。

「謝謝華，祝妳聖誕節快樂。」

「聖誕快樂，隼先生。」她把小提袋遞給隼。裡面是她提前去訂的圍巾，暗紅色的和對方的眼睛顏色很相襯，質地又輕柔保暖，不會讓肌膚有搔癢感。

「那個…我的手不是很巧…沒辦法親自打圍巾給隼先生，所以我去店裡挑了很久…覺得這個顏色很適合你……」

「啊…隼先生可能已經收到很多人送的禮物了…如果已經有人送了圍巾…我、我可以拿去換成別的…」突然想起撞禮物的問題，但已經為時已晚，把禮物拿去換似乎也挺失禮的。

「不，我很喜歡，謝謝華。」

男人將收到的圍巾直接繞上頸子，雙手撫上女性雙頰轉移注意力，令對方能夠直視自己。

「這是今年聖誕節唯一從客人那裡收到的聖誕禮物，其他都是店裡的酒，這份心意顯然更加特別，我該怎麼報答才好呢？畢竟華今天已經給了我很多了。」

「隼先生才是....今天....我很開心....」由於對方的動作讓她沒辦法轉頭躲避直視的眼神，只好乾脆把眼睛閉上，卻還是語無倫次。

「....今天是我有過最開心的聖誕節....我會一輩子記得這一天的。」雖然對方過去或是未來會有數不清的相同經歷，但對她來說僅此一次。

「那麼，雖然這種行為說不上是報答，但我想妳也猜到我想做什麼了，畢竟我和華生活在不同世界。」

「不是記得這一天，而是希望華能好好記住我。」

隼見華伎緊閉雙眼，遂俯身將薄唇貼上女性柔軟的唇瓣，沒有更近一步，只有貼近的吐息和某種男性香水味。

如果要將心思暴露，男人想繼續，也希望永遠被記住，他原本就是如此貪婪欲求之人，卻仍用謊言包裝成正人君子，在適當時刻退開距離。

「……我送妳回去？」

「....」當她察覺到雙脣有異樣的觸感，瞬間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瞪大的眼瞳顯示她似乎沒有想到會發生如今的狀況，直到對方的脣與脣分開良久，她還愣在原地。

「....」

「？！」過了許久才終於回過神來，她將手指放在脣上，又驚又羞澀地直盯著眼前的人。

「我...我的....我的初....初....初——」也不是厭惡，只是覺得怎麼會在這種情況下被奪去初吻。

「.....隼...先生...要負責...」她抿起脣，眼睛直盯著地面，似乎感覺開口異常地困難，「...負責...送我回家...否則我就不原諒你了。」

「當然，我會好好負責的。」

不經意得知是初吻，男人仍笑得愉快，心中沒有任何罪惡感，這樣正好，眼前女性會更加記住自己──就算自己某天消失也一樣。

答應負責到底能夠負責到什麼程度不得而知，畢竟女性如此楚楚可人及天真純粹，就算護送華伎回家，或許也只是成為引狼入室的導火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