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孤兒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連載 #台耽BL #支語警察續篇 #第8節 #續篇完



「……所以,最後怎麼樣?」

馬走新再也受不了,打斷許利平的話頭。

「什麼怎麼樣?」許利平問。

「連署的結果。」馬走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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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平吐了口長氣,彷彿也在試著將自己從回憶中拉出來。

「也沒怎樣,那平台只是個程式,只要連署份數達到三千五百分,程式就會把那個議題保留下來、還會在首頁上排名,但也只有這樣而已。」

「但主辦單位呢?你們後來有把連署提交給文學獎的主辦單位嗎?」

「喔,那個,其實也沒有。」許利平尷尬地說。

「我們本來就是出於正義感,才發起那個連署,連署期間持續一個月,後來我找工作、群組裡的其他作家也各自有事,就放著沒管。沒想到能夠累積這麼多聲浪,我的小說都沒這麼多人點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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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平苦笑。

「其實主辦單位中途就知道這件事了,我記得還發了聲明。說什麼文學獎的得主是主辦單位精挑細選各界知名人士擔任評審,透過公開、公正、公平的程序,從幾千篇投稿作品中篩選出來的。還說任何作品都不可能沒有瑕疵,請讀者多多指教,諸如此類不痛不癢的公告。」

「……所以你們費盡心思、為了這麼點小事,辦了這麼一個傷害直亮哥的連署,結果最後就這樣不了了之、打完了人就跑嗎?」

馬走新匪夷所思地眨著眼,許利平忙搖手。

「我說過了,我真的沒有要攻擊他的意思,只是看不慣他的做法。」

他說:「我原本也有認真要跟主辦單位抗議的,畢竟那個比賽,我也有參賽,但只拿了佳作,我承認當時我有一點不服氣,也有那麼一點點想過,如果主辦單位被鬧到受不了,重新評選的話,我是不是還有機會拿到更高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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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馬走新漲紅著眼眶瞪他,許利平忙又說。

「這是我現在冷靜下來回想,才剖析出來的,事情發生當下,我腦袋裡完全沒想過這些,真的,我發誓。」

「我是真心覺得高青這樣不行、想讓所有人知道作家用字用語的重要性、保護本土的語言和文化,才發起連署的。」

許利平又倒回懶骨頭上,表情有些歔欷。

「所以他自殺了……?但怎麼會,他在連署成立之後,還有特地寫信給我,感覺還很有精神啊……」

「寫信給你?寫什麼?」馬走新問。

許利平還未回答,從坐下來開始,就始終沒開過口的鍾世,竟忽然出了聲。

「你有罪惡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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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和許利平都嚇了一跳,許利平反應最大,他幾乎從懶骨頭裡跳起來,彷彿被什麼電到一般。

「為什麼你會知道?」他問鍾世:「你也……收到信了,是嗎?」

鍾世沒有回答,許利平揉著乾澀的十指。

「連署結果出來那天,很多人都收到電子郵件。雖然我從未跟你哥哥有過連繫,但那封信寄件人就是寫高青,所以應該是他沒錯。」

「所以我哥到底寫了什麼?」馬走新追問。

許利平說:「信裡都只有一句話,就是剛才你朋友說的那句。」

——你有罪惡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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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的汗毛一下子又矗直起來,身體像浸進了冰水池裡。

「就這樣?」

「嗯,就這樣,而且是用加粗的字體,寫在信件中央。因為實在是太詭異了,所以我印象深刻。而且群組裡有十幾個作家都有收到,每個人的信都一模一樣,我那時還想這人是不是瘋了,這樣子捉弄人。」許利平說。

「所以你有嗎?」

鍾世忽然又問,他傾身向前,仿如心理諮商師。

「你有罪惡感嗎?在聽到這一切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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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裡又安靜下來。馬走新又聽見那種宛如蚊蚋般,不知名的機械聲響。

他發現聲響是從書櫃那頭傳過來的。但窗外開始飄起細雨,屋頂的燈光被雨絲風片遮掩,讓鐵皮屋裡陰暗許多,馬走新看不清書櫃裡有什麼。

許利平終於開了口。

「……如果說有的話,你們應該會比較釋懷吧?」

作家輕輕嘆了口氣。「但很遺憾的,即使知道那些事,我還是不會後悔我做過的事。」

「對不寫作的人而言,用字用語可能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對我們這種靠創作吃飯的人而言,他就是技藝的一環。你不會說建築師設計房屋時選用什麼磚瓦建材是小事、也不會說廚師烹飪時添加什麼調味料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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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字用語,對寫作的人而言,從來都不是小事。」

許利平從懶骨頭上站起來。

「對於高青老師,我很遺憾。但我只能說,身為創作人,本來就要有接受批評的能力,批評讓人痛苦,但有時讓人浴火重生。」

「何況是他主動來參加比賽、獲取獎項的,如果不是他有才華、夠有名,其他人也不會沒事來罵他。我在網路上也被罵得很慘,但我書照賣、飯照吃,我也從未想過放棄創作、更別說結束生命。」

馬走新見他又走進廚房,好整以暇地洗著剛用過的茶杯。他心中著急,胸口擰成一團。

「所以你是打算撇的一乾二淨,連道歉也不肯嗎?」他問。

「如果道歉能讓高青老師復活,那我很樂意,但現在道歉無濟於事吧?都已經過了五年了。」

許利平把茶杯晾回杯架上,用毛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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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高青老師會死,不是我的問題、不是我們任何一個參與連署人的問題,我們有拿著刀子架到高青老師脖子上嗎?參與連署的人,有任何一個人叫他去死嗎?都沒有吧,那怎麼能說是我們害死他的呢?」

「就用你剛才說的那句話,真正喜歡一樣事物的話,就不會輕易為了旁人的批評放棄。高青如果熱愛寫作,那怎麼會為了區區一個連署,放棄自己走了數十年的這條路,那未免也太玻璃心了。」

「該有罪惡感的不是我,而是為了一點批評,就放棄創作的作家吧?」

馬走新求救地望向始終坐直在地上的鍾世,但鍾世仍然望著前方,沒出半點聲音。

馬走新發現他的視線停留在書櫃上,他定睛一看,才發現鍾世在看的,是那排馬直亮的書。

他隨即想起,許利平說,自己從未看過馬直亮的書。

那書櫃裡的這些書,又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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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還在思索,工作室裡便忽然傳出樂聲。

是告五人的《愛人錯過》,馬走新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是許利平的手機。

許利平自己也愣了下,忙把手機從鬆垮的褲袋裡翻出來,按了接通鍵。

「喂,筱華,怎麼了嗎?」許利平接起電話,馬走新才知道是方才離開的那位女編輯。

電話那頭傳來著急的女聲:「水屏老師,糟了,你快上你的粉絲專頁!」

許利平不明所以:「粉絲專頁怎麼了?我知道有人在筆戰簽書會那天的事情,但是這幾天不是少很多了嗎?」

「不是、不是那件事。你被偷拍了,老師,有人把你和客人聊天的內容直播到網路上,還貼到你的粉專,現在已經累績到五千觀看人次了!」

「……什麼?」

許利平整個人跳起來。馬走新看他衝到電腦桌前,雙手顫抖地打開螢幕、登入瀏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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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世和馬走新也都從懶骨頭裡站起來,看著他登入粉絲專頁。

卻見動態頁面最上頭、最醒目的一篇文章,張貼著一則直播影片。

影片畫質清晰、連對話的聲音都清清楚楚,而鏡頭正對準著他們三人,影片時間顯示今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耶誕夜,正是此時此刻。

這景像讓馬走新毛骨悚然,鏡頭似乎離馬走新最近。螢幕裡映出馬走新那張茫然蒼白的臉,而播放速度似乎還有點Lag,還停留在前一刻馬走新的質問上:你是打算撇得一乾二淨,連道歉也不肯嗎?

這鏡頭的拍攝角度之近,拍攝者明顯就在這間房間裡、這個工作室內。就在他們身邊。

「怎麼會、怎麼可能?我粉專的帳號密碼,就只有我和憂話有,連編輯都沒有啊……」

許利平抓著頭髮,馬走新看影片下方已經全是留言。本來許利平因為簽書會被許利瑪搗亂的事,早已聚集了一群嗜血的好事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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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討論什麼?

——好像是在講文學獎的事,就是最近才停辦的那個。

——什麼什麼,是在講水屏的事嗎?他之前簽書會不是才被人去鬧?

——好像在講另一個作家被水屏害死的事,水屏因為嫉妒人家得獎,發起連署逼死人家,以為這樣就可以換自己得獎。

——真的假的?哇靠,好像電影演的情節喔!

——高青是誰啊?沒聽過。

——我現在才開始看直播,有人之前有錄嗎?懶人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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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的視線再次移向書櫃,那如同細語一般的詭異機械聲再次傳入耳中。

他發現聲音是從書本間傳來。馬走新緩緩走近,發現聲音來自書櫃正中央那排書。高青的書。

許利平似乎也發現這一點,他踉蹌地走向前,近乎粗暴地打開書櫃的玻璃門,用顫抖的手將高青的書從書櫃裡抽出來,扔在一旁。

他扔了一本、又扔了第二本、第三本。有本書頁面朝下摔到馬走新腳邊,書脊上的「高青」兩字像在嘲笑他們一樣,泛著燙金的光澤。

許利平終於翻到了最後一本書,是那本《遊樂園》

取書的瞬間,許利平便頓住動作,似乎因為重量有異。

他顫抖地拿起那本書,發現那本《遊樂園》的中心,不知何時被人挖空了,裡頭被人塞了個看起來像微型攝影機的物品。

書脊也被挖了個洞,鏡頭透過書背露出頭來,就在作者名「高青」的正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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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平怔怔地看著「高青」兩個字,還有上頭宛如單眸一般的鏡頭,鏡頭上方冒著紅光,宛如鮮血一般。

馬走新看見許利平發出一聲悲鳴,把那本《遊樂園》扔在地毯上。

鏡頭撞到桌角,失去功能,電腦螢幕上的直播畫面也在那瞬間消失無蹤。

工作室的鐵門傳來「咿呀」的開啟聲。馬走新才驚覺,有個人影一直站在門口,彷彿已經在那裡站了很久,他的身形與雨夜融為一體,模糊的幾乎瞧不清輪廓。

那個人是許利瑪。高青的男友、水屏的親哥哥,同時也是在五年多前,在咖啡館與他有一面之緣的那個男人。

「憂話?」

許利平嗚咽著,看著門口那個高大、英俊,但面無表情的身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哥?難道你、難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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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外雨絲風片,將許利瑪高大的身形遮掩得更加朦朧。

馬走新瞪大了眼睛,那瞬間他確信自己看見了,許利瑪的身形倏忽變了,變成那張令他懷念的、卻又令他無比恐懼的臉。

馬直亮走到鍾世和馬走新面前,對著三人咧開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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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罪惡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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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視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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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完 #支語警察續篇完 #轉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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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許利瑪視角的終篇,就全文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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