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星星一樣。
如果要他比喻牛郎這一行業，大概是如此了吧。

真實的心思遠得無邊，卻還是綻著一縷光芒，收穫無數的追隨盲目。

小森信彌入職近半年，對牛郎公關這一行的想法從最初的刻板負面印象，逐漸上升到了一種神聖的高度。

牛郎要做的是必然不只是刷臉、花言巧語，從細節處無微不至地照護著賓客的心思，費盡心思觸及對方心底最為柔軟的地帶，只為那鬆懈時的一擲千金。

能在女性複雜的心思間穿梭必然是牛郎界的翹楚，退一百萬步來說，也都是小森信彌這種半調子的新人公關難以應付的對象。

…可還必須以他們為目標而學習啊。

信彌輕嘆了口氣。

隨著開門聲響起，低著頭矯正原先慵懶的坐姿，即便心底強烈地抗拒著接下來必須使勁動腦的時光，青年還是略顯拘謹地抬頭道了聲禮。

「…前輩好。」語畢，那紫羅蘭似的眸微晃，他正思考著是不是起身迎接會更有禮一些，好半晌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

「『前輩』聽起來也太拘謹了，直接喊藝名就好啦。」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可以不必起身。

再度迎來特訓的日子，算一算入職至今也將近四年，資歷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了，他還是會準時參加每一次的特訓。和不同的同事或客人相處，總能學到點新東西，也能趁機偷個閒、小小放鬆一下。

「直也好像才剛來半年吧，還適應嗎？」剛好這次特訓，他分配到的夥伴是入職不久的新人，雖然資歷尚淺，外型卻相當引人矚目，十分受到女性顧客的喜愛。

「Elias先生。」老實地拋去了過於拘謹的稱呼，在男人的幾句招呼下放鬆了姿態。
青年偶爾也從同事口中聽聞其他公關店的風格，在牛郎這競爭激烈的行業中，Cinnamon的同事們大多是親切又好相處，這點令他無數次地感到慶幸。

「…還算可以？」思索著要怎麼回應這句慰問，一邊向裡邊移動空出了沙發位，同時也給桌上的水杯盛了七分滿。
「已經習慣了很多——」青年歪過了頭，隨後又不甚確定地補了一句：「…大概。」
遮擋左眼的碎髮隨著倒水的動作而擺晃，接連補充的答案可以聽出他仍有些迷惘，似是還不太擅長主動開啟話題，語畢後也沒能接上其他的話題。

「是嗎，沒關係，不用太急，照你的步調來就好。」在對方身旁坐下，原先有些緊繃的身軀也稍微放鬆了些。情況允許的話他也很想直接癱倒在這柔軟舒適的沙發上，但只是短暫偷個閒而已，何況還有同事在場。

「不過直也很有潛力，一定能成為店裡的紅牌，我很期待哦。」不想給人壓力卻又笑容滿面地說著讓人備感壓力的話語，教人如何相信他呢？

「這半年下來，有沒有覺得困擾的部分呢？像是在誇獎客人、甜言蜜語上，或是需要輕微而適當的肢體接觸、暗示消費等等，覺得不太上手？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對此做些訓練。」大概列舉了幾個初入職的新人會卡關的部分，希望透過特訓，能幫後輩稍微減輕一些接客時的負擔。

小森信彌是個不照自己步調來就會炸開的類型，可同時他也會消極地覺得自己太不爭氣。
無論如何，安撫的話語總是有些用處，可紅髮男人接下來的話，青年倒是輕易地就中招了。

「…紅牌就不用了，我應該不太適合。」青年稍顯為難地皺著眉頭，也不曾想過站在頂點的位置，這似是期許的話語使他像是洩了皮球般地向後陷入沙發中。

「——嗯…」思考著沉吟了一聲，這聲倒是將慵懶的本性給展露無遺，緩地道出了自己的情況：「甜言蜜語和接觸，好像還可以…」頓了頓：「吧？」
「有點拉不下臉叫他們花錢，想跟…Elias先生討教幾句。」

「嗯⋯⋯暗示消費的難度確實滿高，應該說這算是一套標準流程？從誇獎開始，甜言蜜語到讓人怦然心動的肢體接觸，營造氣氛、販賣戀愛感，讓客人認為自己是有被重視的，把客人捧開心了，客人就會捧著錢買單了。」

「談天的時候來杯美酒助興，我想不會有人嚴正拒絕的。何況對方都來到了牛郎店，自然清楚這裡的消費習慣與規則。」

「或是直也有興趣實際演練一次嗎？把我當作客人，按照流程走一遍？」拿起桌上的水杯，習慣性地晃了晃後一飲而盡。

對青年來說，雖然流程有所疑慮，但更大的還是心理建設吧。
像他這種為生活費而從事牛郎業的學生，自然也難以理解那種為得喜愛而一擲千金的操作。
——畢竟也沒那個本錢。

「我知道了。」將男人的話放進腦裡一遍遍過濾，一時也能從對方講解的話語中獲得些許認同感。
稍稍坐直了身子，試圖將眼前的同事給當成了客人看待。

低著頭稍作過心理建設，好半晌才抬起頭來，瞇起的紫眸牽動了下眼瞼點綴的一點墨痣。

「…你好，我是直也，」嘴角微彎的笑靨看著不太完美，卻是有些青澀，想像對方是名略過了那些能說會道的優秀同事，而點了自己檯的客人，神情間也稍上了真誠：「很開心能獲得你的青睞。」

「接下來是讚美？」似是無意間地將牛郎的那套SOP給說了出來，隨即神色浮現了些許窘迫，又有些難為情地低下了頭致歉：「…抱歉，我還不是很熟練。」
「你的——」青年重新將視線放在男人身上，認真地尋找對方的優點，視線落上那張俊俏的面容，倒不禁被一對艷麗的瞳眸給吸引道：「…瞳孔，像是紅寶石一樣，光落進去的時候，像是火焰在跳動似的…」

似乎在過往課程書籍間，看見了相似的字句，信彌覺得這相當適合拿來稱讚眼前的人。
可也不確定這樣會不會誇過了頭，隨即他面容微赦地低下了頭，有些吞吐的模樣。

「……我有點緊張，」這是顯然的，還看得出他相當努力地再補上一句話：「…可以牽著你的手嗎？」

這一套完美的青澀接待，倒也是本色出演。

/救命この爛骰

/ 我真實大笑 新人牛郎就是遜啦（O
Elias想不骰也可以，官方有說可以自己選擇要不要骰

「唔⋯⋯嗯，可以啊。」收起笑容，似乎是打算扮演有點冷淡的客人，對直也青澀的接待沒有太大的反應。將手伸向他、準備碰上對方時，又停頓在空中，猩紅的瞳眸直盯對方。「牽手的用意是？」

青年頓了頓，紅髮男子所扮演的顯然是他最難以應付的客群，本就遲鈍的大腦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運轉，下意識就吐出了從同事那裏學來的話。
「要是能夠感受到你的溫度，我會不那麼緊張一點。」

他因為這句話而卡殼，隨即以求救似的眼神望向前輩。
「……我這麼說，是不是有點變態？」別人說了倒無所謂，自己來幹怎麼做怎麼怪。

「⋯⋯」靜默了大約秒鐘，看來冷淡客人扮演得相當徹底，不過他也是第一次嘗試如此不給面子的顧客角色，一邊演練一邊摸索，回想一些曾經遇過的顧客神奇特徵，從中挑選最令人困窘的組合。

「⋯⋯噗，不會啊，浮誇一點也沒什麼不好，這就是這裡的特色吧。」正思考著該如何反應（或乾脆不做任何反應，想看看直也窘迫的模樣）時，就忍不住被對方的話語及求救的眼神逗笑，即刻破功。

「這還算四平八穩的。有些客人第一次來也會緊張，聽到接待的牛郎也跟自己一樣緊張，應該會安心許多吧。肢體接觸、傳遞體溫，有時不全是為了擄獲客人的芳心，反倒有安撫的作用。」

「另外，據說擁抱超過五秒可以讓人明顯感受到快樂哦。」今天早上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見Elias終是恢復笑靨，直也不禁鬆了一口氣。
像他這樣不懂得經營戀愛感的公關，本身客群就相當吃個人特質與客人的電波，鮮少遇見這類需要重頭攻略的客人。
雖也不是說就這麼算了，前輩的建議他還是得好好聽從。

「緊張啊…」青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背書似地講重點總結道：「…穩定客人的情緒，在他們緊張的時候安 撫，就能獲得好感。」
「……」這大概連他也會中招吧。

青年在情緒平穩後一下子變得有些疲倦，雖然大概是懶癌又犯了。
「那、甜言蜜語的部分。」他掙扎了一下，執起的酒杯傾向對方：「……讓我為你的眼眸乾杯？」
顯然是從同事那裡學來的！

⋯⋯ 「噗、等等⋯⋯哈哈哈⋯⋯」完全沒料到甜言蜜語會帶給他如此違和的衝擊感，一個沒忍住便笑倒在沙發上，過了秒才平復。

「呼、哈哈，沒問題，來乾杯吧。」將水杯重新盛滿後與對方碰杯，玻璃輕碰在空間中奏起和諧清亮的單音。

「除了眼睛之外，我身上沒有其他值得讓你誇讚的地方了？」真是讓人備感壓力的一個人。不知道被打開了什麼開關，很難得的想小小捉弄一下同事。

見其他同事這套說詞一個比一個靈，客人笑得花枝亂顫。
青年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一個誇讚卻是讓人笑倒在沙發上。
「明明其他人也是這麼說的…」這話難免摻了點對紅髮男子舉動的抗議，當清脆的碰杯聲響起，青年皺著眉頭悶悶地喝了口水。

隨著溫水一同下肚的是那散漫的情緒，順著方才的氛圍，青年倒沒意識到對方想捉弄自己的心思，僅僅是認為這是來自前輩的另一項考題。
他緩緩拉過男子的右手，用兩掌輕地牽住，垂著眸好一會才抬起頭來，仔仔細細地端詳對方。

「你的——髮色跟瞳色是一樣的，是天生的嗎…？平時看的時候就感覺挺搶眼，但是很好看。」青年扯著笑靨，雙眸底紫羅蘭的光澤晃上了男子的衣領，背心，甚至是自己牽著的手掌上。
「衣服的品味也很好，感覺……很俐落，很好看。」
「手掌的形狀很有骨感，感覺戴點戒指或是手錶挺好的…嗯，也很好看。」

他在男子的注視裡停下了話語，面色複雜，意識到自己無論多麼認真地去觀察、誇獎對方，最終評語都是一句——好看。

oO（原來是好看bot。）從連串稱讚中再次感受到對方的青澀，在內心非常失禮地給了一句短評後，點了點頭：「戴手錶好像不錯，我會考慮看看。」

「嗯⋯⋯說起來聊久了也有點渴，要不要推薦點什麼？不想喝太烈的，也不要太貴，但是要好喝，而且跟你一樣上鏡，我想拍照留念。有沒有CP值比較高的啊？」褪去冷淡的客人角色，這回又當起了意見很多的奧客，這個人是不是玩上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