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暖還寒,萬物復蘇,與對方相識又是一年春天。
一番波折才回到了過往的相處,是更加坦誠相待。倆人不久前從中央街歸來,拎了幾塊松油餅,這會正在屋裡配著談天,隨外頭的春意聊到了賞花踏青。
「聽聞荷菊庭那兒的花開的正好,阿肆過往也會去賞花嗎?」
「沒特別為了賞花而去賞花,順道一瞧倒是有。」蕭肆咬了口鹹香松油餅,模糊道:「聽聞大戶人家賞花名堂可多著了,是不是還規定要吟詩作對什麼的?」
「倒也沒真這麼多規矩,不過是圖個趣味。」笑了笑,今兒的龍井搭著松仁油酥味正好,對方吃的香,便將餘下的也推了過去。
「大抵是一樣的,用食盒帶著糕餅,或登山賞花,或踏青游湖,能玩上三五日。」這般說著,倒也是許久未曾以遊玩的心態外出了。
蕭肆嚥下食物,隨意將手往大腿上擦,上身朝余瑛鷂前傾。
「要不……你若得空,咱們來趟春遊?吟詩作對我不會,但你說的那些肯定沒問題。」
聞聲,只感嘆帕巾都來不及取出來給對方。
「也行。」目盲後便失了此雅緻,可同友出遊,便是見不著也能得一番舒心,況且若少年未曾體驗,做個陪同也挺好。
「想賞花、還是登高?⋯難不成都想?」真如此可是一趟遠門了。
將杯中茶水飲盡,置回矮桌。
「余某亦覺得玩上一回,很好。」
於是數日後,行囊備妥於車馬之上,春意裡的落花紛飛,隨啟程帶上了尋歡遊樂的快意。
*
「這兒挺靜的。」
將東西安置,感受得到外頭的和暖與風,自己見不著,便都讓蕭肆去處理落腳處,就掌櫃所說,這房裡便見得著桃花。
蕭肆道:「本想訂兩間房的,但正值旺季,幸虧剩了這間,風景還挺好。」
這些皆是事實,不過他是決計不會說裡頭多少參雜了一點私心。
「桃花樹就在眼前,你把手往前伸。」蕭肆將不遠處的枝枒輕往窗邊拉,讓余瑛鷂的指尖正巧摸上軟嫩的花瓣。
他笑道:「有聞到香味吧?」
憶起年幼時,母親也曾這般替自己取一支桃花。
半垂的眸子透了一點藍,未曾想往昔的景如這般重現,但又有些不同。
「⋯有。」側過頭,指尖隨笑意離了輕嫩粉瓣「阿肆、謝謝。」朝那份舉手之勞回以溫潤如玉的笑。
「走吧,只從窗賞花怎麼行,外出走走。」一邊說著,一邊回頭尋早前帶來的食盒。
***
春意盎然,外頭遊客如織。經過一番尋覓,蕭肆這才好不容易租到畫舫,回頭去尋站在牆角處等人的余瑛鷂,讓對方手搭自己肩膀上,穿過人群來到船邊。
蕭肆無奈道:「抱歉,我沒想到人這麼多。怎麼這麼多人都吃飽沒事幹呢。」
余瑛鷂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男人俐落地閃避遊春群眾「無礙。」
行春,誰人不是想圖個賞景雅致?況且彼此可也是吃飽撐著來此遊湖的一員。
許久未搭船了倒也不覺驚慌,穩穩地踩上了船身,甚至還伸手扶了蕭肆一把。
「阿肆覺得這兒的景致如何?」感覺到船身移動便沿著船緣位置坐下,伸手輕碰湖面,縮手時帶起了水珠。
「說實話嗎?」蕭肆拿起長篙撐船前進,朝周圍望了一圈,「湖不大,人又多,看上去挺……擠的。景色沒什麼特別值得一說,看人有意思一些。」
他蹲下身拍拍余瑛鷂的肩膀,朝前指過去:「右邊方向有兩艘船撞一塊兒了,正在吵架呢。左邊……那人看來跟我一樣是第一次撐篙,這比想像的難,需要點時間上手。還挺多畫舫上坐著的是大家閨秀,是因為春遊的關係嗎?不常看到這麼多個出來晃。」
確實在自己聽起來亦是吵雜了些「大抵是耳聞一旁花開的好,這兒便也一同熱鬧上了。」
可聽著身旁人描述著,總是多了一番趣味。
在人將大家閨秀形容成這樣時,無奈的笑了下「阿肆滑著也累,要不換余某試試?若看夠了人,找個地方靠岸歇會也好,咱們不是帶著吃食?」一邊拍拍一旁的食盒。
蕭肆重新起身並擺擺手:「累倒還好,主要是船的方向不大好控制。都花錢租了,總覺得應該得起碼滑上手才是……嗯?」
滑了幾下,蕭肆突然發現長篙有些動不了,似乎是被水底的什麼卡住了。
「怎麼了?」
見人似動不了,便也起身走近,接過手同對方ㄧ並施力「是卡了什麼⋯、⋯!」
只聽見”啵”的一聲,那長篙帶著泥沼與水草露出水面,力道卻多過了給予的,余瑛鷂向後踉蹌了下,這實際上並沒有大礙,卻是讓身邊的人一驚,伸出手要搭救。
倆人站一塊本就是讓船失了平衡。
於是步伐交錯,絆在一塊,水花濺起又落下,灑到了跌在一起的人身上。
「⋯」後腦勺嗑在了船板上,總覺得這光景似曾相似「阿肆還好嗎?」微微撐起身子,朝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問。
蕭肆腦袋雖是沒磕到,濺起的水花倒是大部分灑到他身上。待船穩些了,他撐起身將半濕的瀏海向後梳,注意到周圍畫舫的視線集中了半數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然後才意識到自己還壓在余瑛鷂身上。
「啊、抱歉,抱歉,你、呃,沒被水潑到吧?」他面熱的趕緊向後退一些,手胡亂的在余瑛鷂身上拍一拍,「還好有我擋著,不過你袖子有點濕了,可能要把水擠出來……髮冠也歪了,等會兒到岸上比較穩了你再……我怎麼覺得這場景有點熟悉?」
少年估計是因為尷尬,此時在余瑛鷂的感知裡是熱的可以,帶著水氣慌慌張張的朝自己身上拍著,實在是有趣。
「呵⋯、哈⋯」
罕見的,青年笑出了聲,又是收了拳置在臉前,半掩那份笑意。
「阿肆可記得清⋯哈哈、⋯哎、沒事,等會吹吹風就乾了,你倒濕透了。」俐落的站起來,伸手拉了人一把。
稍微擰了袖擺,又朝人那偏頭「⋯但方才阿肆是怕余某跌了吧,多謝。」致謝語氣裡帶著的是舒心愉快。
望著余瑛鷂難得的展顏,蕭肆不禁看的有些呆了。過了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的道了兩聲「不會」,默默回去撐篙,期盼拂面的春風能將臉上熱氣吹散。
***
上岸後,兩人在附近找了一處空曠地,一邊用食盒裡的點心,一邊讓蕭肆運氣加速衣服乾爽。接著他們到附近的城鎮繞繞,從以春為主題的字畫到將花瓣揉入餅皮而呈現淡粉的桃花酥,沿路皆能嗅到春天的氣息。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這時一名手捧堆疊起的竹蒸籠的老伯正搖晃的經過,誰知突然不穩,竹籠遍朝旁歪斜,眼看就要傾塌。
聽聞驚呼,蕭肆轉過頭,幾乎是反射性的俐落翻了個跟斗,穩穩地用頭、手、以及最後伸出的右腳,將蒸籠接住,一個不漏。
四周先是安靜了下,接著爆出一陣掌聲。
「唷,小子,好身手啊!」
「漂亮!老伯,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感覺到東西的傾倒,身邊的人瞬的躍了出去,竹製品碰上了掌接連的磕碰相疊,就著聲音應當是不少的數量。
想必是人靈活的出手相助旁人了。
「用腳都能接上??這身手呀⋯」
「妳沒看他翻了個跟斗可熟練,保不定是個習武的呀!」
過往只能感受,今次身旁的姑娘是描述的夠活靈活現了,像是能見著少年的樣子,青年處在群眾中笑了笑。
「謝謝、謝謝大家啊!」朝圍觀人群微笑垂首致謝後,蕭肆將堆疊起的竹籠交還給老伯並叮囑對方幾句,隨後回到余瑛鷂身側。
「……嘶,又不是在打野呵,我在道謝個什麼勁啊。」他後知後覺的喃喃道:「看到人群圍過來就做了。」
「余某尚是第一次聽人描述你的樣子,方才旁人直誇讚呢。」與少年並著肩,走的不疾不徐「本領用於生計、但也不因沒有打賞而避於行善,余某覺得⋯這挺好的。」
並不是刻意的安慰少年,也沒有隨人群看戲般的喝采,只是覺得少年便是這般坦然的良善。
「前兒有什麼?聞著似茶香?」
自己知曉,也想對方也能知道自己的好。
余瑛鷂的言語並無誇飾的詞,蕭肆聽著卻覺得比任何歡呼鼓掌還讓人不好意思。
雖然行動時並無多想,但能得此人如此一言,便覺得足矣。
*
從茶館離開時已是傍晚時分,蕭肆與余瑛鷂回到客棧,正巧一樓處為飯館,他們便乾脆在此用晚膳。待兩人快用完餐,這時一名俐落打扮的少女經過,看到蕭肆便指著人道:「啊!你不是今日下午在街上翻跟斗的人嗎?」
似曾相識的搭話方式讓蕭肆愣了下才抬頭看向女子,禮貌笑道:「哎是,是我。請問有什麼指教嗎?」
少女道:「只是覺得你翻過去的姿態好俐落,腿向後一蹬直接一個完美的圓形,可真厲害。你習武的呀?」
「算……是吧。有練一些。」蕭肆抬手撓了撓後腦勺,眼神不自覺望了余瑛鷂一眼。少女此時也注意到桌前的另一人,在看清對方眼上的傷疤而身形一頓。
「……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少女點點頭,「那我就不打擾你工作了,要加油啊!」
「好,謝謝……?」
蕭肆朝人抬手道別,待少女離開視線了,才面露疑惑:「他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聽著像對你有意。」坦然自若的啜口茶,方才耳聞的雀躍應當與身前人年紀相仿,以少年而言,確實該有一兩件傾慕之意。
「估計是把我倆當作僱傭了,抱歉哪⋯給阿肆你嚇跑姑娘。」總想著目盲便罷,這會該否把布條取出來綁上?
「啥?」聞言,蕭肆表情空白的看向余瑛鷂,接著趕緊擺手:「不不不、那純粹只是看人耍特技而感到新鮮罷了。這種類型我碰多了,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嗎?原來這般的事很多嗎?」也不知少年為什麼否決成這樣,只對那股慌張有些意外,也不好多說什麼,倒像嘮叨的長輩「余某實際也不懂這些的。」
蕭肆點頭:「挺多。」雖然其中一部分是抱持著要人原地再表演點什麼的心思而來。
接著,他小心翼翼的問:「不過,你說不懂……瑛鷂哥難道沒經歷過?肯定有哪家姑娘看上你的吧?」
倒沒想到問題成了回馬槍。
「這個嘛⋯當時顧著溫書習武,沒注意。」雖說少年知道自己過往的一切,可閒聊這類瑣事還是讓人有些猝不及防,在這人面前不必撒謊、又不好意思明說,便成了打馬虎。
此時蕭肆才想起先前打聽余家的事時,順帶得知了余瑛鷂曾有個未婚妻一事。當時並未多想,現下看對方的反應,反倒莫名在乎了起來。
蕭肆暗地裏撇撇嘴,雖然想再問點什麼,但最後還是作罷,只是在進了房間,兩人各自就寢並闔眼前,此念頭仍縈繞在心裡,揮之不去。
晚飯之事本無多想,卻是在夜裡入夢之際想著少年問起此句之事。
那時的父母之言、媒妁之意早隨過往斷的一乾二淨,就是不知怎麼對晚輩說這樣的事,如若對方對自己的過往查的一清二楚大抵是知道的。
倒又對人撒謊了哪。
***
登山賞花便是愜意的隨心而行,春遊入到第三日,今日並沒有特別安排什麼行程,余瑛鷂睡的晚了些, 甦醒時房裡就不見另一人了,直至洗漱更衣後也不聞人歸,思忖著是到哪兒去了。
就在這時,房門被推開,已打理好的蕭肆推門而入。
「啊,你醒了。剛才跟客棧老闆聊了會兒天,他提到這附近有一處小山坡景色不錯,重點是清幽,沒什麼人知道。有興趣嗎?」
「當然。」
倆人沒一會便到了那處景,也許是落的位置偏不見太多的花樹,但坡旁柳樹搭上清淨,反倒成了另一種悠然景緻。
「確實是好地方。」手裡還拎著早飯的食盒,地高透風,青年墨色的袍衫下擺被風帶起。
蕭肆手覆背後,笑道:「雖然不在花樹下,但能眺望遠方桃林也是不錯。在這歇息片刻,中午過後啟程回槐根鎮,正好。」
於是兩人來到一塊大石坐下歇息,一邊閒話家常一邊用了早膳。待食物消化了些,蕭肆起身伸了個懶腰,來到前方空地站定。
「這塊空地跟你家院子還有點像。挺適合練拳的。」說著,他比劃幾個動作,然後轉頭看向余瑛鷂。
「瑛鷂哥,要來切磋一下嗎?」
青年笑而不語,僅是踏步向前,隨動作揚起袖擺。
*
「阿肆,大有長進呢。」少年的拳術是自己所授,說是師父太過,便是將防身與內功授予給人,但看了這些年仍是有些欣慰。
用以防守的綿密運勁隨少年的靈活被運用的剛柔混成,方才幾道拳都要費心才能接下。
「你很適合習拳,若回鎮上倒是能找個師父。」自大石旁的食盒取了未喝完的茶,遞給對方。
姜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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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我連你都還打不過了,何必找別的師父?」蕭肆接過茶杯,啜飲涼了的春茶,「仔細想想,當初請你教我內功還是為了替表演內容增添新意,現下沒這必要了,但……倒成習慣了。」
聞言,一旁余瑛鷂輕笑一聲,拾起食盒中的茶杯,杯緣抵上唇邊,卻在這時聽聞少年一聲「等一下」,接著便感覺到帶繭的指腹輕扣上手腕,一陣運氣的涼風撫過臉頰。
蕭肆笑道:「葉子掉你杯裡了。好了,喝吧。」
這不是第一回少年這樣做,卻讓余瑛鷂停頓了片刻。
好比中秋時的月圓夜靠著敘述賞景、或是行走於人潮裡搭著那肩頭,還有的是那阻絕了炮竹的相擁。
輕扣自己手腕的暖意令人安心,於是放鬆的不運內功,靠對方替自己感知事物。
發覺時,已經過分依賴。
⋯這不好。
似是見到身旁青年發愣,蕭肆側過頭,朝人喚了幾聲。
纖白扣在杯緣,摩挲上頭的紋樣「⋯現在過正午了嗎?聽見下面桃花林人聲似乎變多了。」只是脫口一句言不及義,讓旁人走了遠去查看。
而在少年背過身之際,指節分明揉搓了發紅的耳根,將那份悸動佯裝不知。
而一無所知的蕭肆僅是聽人言的前去查看:「似乎是,但被掩在枝葉下,看不太清。」
他轉頭看向余瑛鷂,道:「離開前會想再去桃花林走一遭嗎?」
「有何不可。」溫藹的臉上如平日般的笑,將早沒了茶的杯子置回食盒,蓋上蓋子。
姜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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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補充個桃花花語:愛情的俘虜
嘿嘿 春心萌動
![](https://emos.plurk.com/9318c56134b876534fd6a5caa334cec3_w48_h48.png)
杯裡落葉哏與
第一篇 前後呼應
![](https://emos.plurk.com/92d50392b895d1329e4eb97a5f874d63_w48_h48.jpg)
順帶一提好感度也有畫桃花枝
仙人們的愛情使我桃醉,我也要成為愛情的俘虜了,用紅線把自己綁起來整天看人家談戀愛,多麼幸福美滿
您們好會埋梗,事事相互呼應,一個個鉤子連接過去與現在,好期待現在發生的酸甜苦辣又會勾織出怎樣的未來
youpee515: 救命啊怎麼漏回70中抱歉
![](https://emos.plurk.com/0924fc82bdab1b1102d716fe1cf75278_w48_h48.png)
謝謝你一直關注他們&變出太過誇張的精美詞彙誇誇!!!我們有做到了!!!!滑壘結企前發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