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9(一)

鄰近月底又是年底，週一的院內會議又臭又長，無聊到讓他在腦裡不停遏止自己想原地旋轉起座下辦公椅的衝動。可即便是這樣了，良好修養讓伊森面上的表情依舊是淡然的，像是深深隱藏在北冰洋之中只顯露出一小角樣貌的冰山，真要說破綻的話，大概是手裡的鋼珠筆尖已經在paper上頭滑過無數個群青色的糾結線球。

週末夜晚總是會製造出一堆的醉鬼，喝酒鬧事打打架，酒駕撞人或被撞，代表了修理不完的下巴與正不完的顎骨。處理完那些花錢找罪受的患者，拖著步伐回到休息室才剛換了條褲子，樓下急診室的霍醫生又打他手機，喊他有大量患者，在三號國道上小客車追尾，多人顏面受損，恭喜他將要跟著急診團隊一起加入沒有天亮不睡團隊。剛穿上的睡褲又換成了刷手服，伊森忙完的時候，醫院大門外的飯糰攤也正好隨著天邊隱隱出頭的初陽支起來了。

老實說嚥下去的飯糰是什麼味道，他已經不記得了。大概就是米飯與菜脯、帶點濕潤油感的油條與滷到很鐵的滷蛋，記憶裡的那種味道、很大數據化的那種味道。此形容非常廢話，但又顯得合理，因為他兩側頭的正突突地脈跳，有點緊有點痛。

後來會議怎麼結束的伊森也不想回想了。他吞了顆頭痛藥硬是上完了週一早上的班，時間一到就火速打卡下班回家睡覺。

天亮著睡著，天黑著醒來，牆上時間指著六點半。
伊森醒來的時候在床上呆了好一下子，試圖在不正常的作息裡維持一種規律，要是再睡下去半夜就該去做賊了。
臥房小桌上的銅蓋小爐飄散出一段如絲如縷的香煙，是烏木檀香的味兒。短短沖了個醒神澡，靜靜閉著眼睛盤起腿冥想，任由沈靜穩潤的香氣薰染，金剛菩提子串珠在他手裡被盤的油亮。

雖然總是被陸泰年嘲笑老人興趣，但工作繁忙，這是他放鬆的方式。

二樓裡沒人回來，整間建築物黑幢幢的。
宅家的晚飯他向來吃得很隨意，超市裡買的沙拉、兩顆水煮蛋與一塊煎牛排，配的是Canada Dry薑汁汽水與Netflix。不過今天似乎是圖書館活動的最後一晚（他不也太確定），他還缺了一個集點才能換到布偶，所以沒在吃飯上花太多時間。

吃飽後他收拾了一下，把碗盤交給洗碗機，然後上樓去換外出服，定時的掃地機器人也踩著點出來上班營業。

沒多久和南二街上那道鐵灰色的大門打開，又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