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飄著香氣，像去殼雞蛋般光滑無瑕，渾身都驕傲地展示著「我很好吃，快來吃我」的焦糖布丁燒，正義滿意地笑了。
正義端起焦糖布丁燒的時候，門鈴響起了。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把託盤放下再出去，已經聽見開門的聲音，繼而響起的是理查德溫和悅耳的嗓音﹕「午安，里奧先生。」
正義放下焦糖布丁，把兩杯冒著熱氣的皇家奶茶端出去。
里奧是個打算在日本定居的法國人，最近經常到訪Jewelry Étranger，也是少數可以跟理查德深入討論寶石的人。正義特別喜歡這個客人，因為這人臉上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知道正義在跟理查德學習寶石上的知識後，不時會跟他討論寶石，還會教他一些簡單的法語。
這人還是個難得的帥哥，只是跟理查德相比，還是差得有點遠。

里奧看見正義，雙眸亮了起來，笑著說﹕「正義也在啊。」
理查德聽見這稱呼，握住杯耳的手緊了緊，微笑著帶開話題，「里奧先生今天沒有預約就過來，想來比較著急，不知道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的？」
里奧也笑了笑，「我碰巧路過，想看看上次提到的貓眼石到貨了沒有。抱歉打擾了，下次我會提前預約的。」
正義當然不能讓客人道歉，見理查德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主動打圓場，「不打擾的，請稍等一下，我去端點心出來。」
「打擾你們了嗎？從進門起就聞到一股香味……」
「那是我做的焦糖布丁燒，里奧先生要嘗嘗嗎？」正義做了兩份，想著把自己那份也給理查德，現在里奧問起，多出來的那份給他也沒關係。

里奧有點驚訝，「現在的日本男孩都這麼善於烹飪嗎？」
正義笑了笑，「你問了跟理查德一樣的問題。其實這只是很簡單的料理，就連小孩都能做。」
雖然……也有那種精通多國語言，卻連做簡單料理都隨時會炸掉廚房的人。
正義看了理查德一眼，雖然理查德臉上還掛著營業模式的微笑，但正義卻從他的肢體語言中讀出一絲不悅。
里奧對正義的焦糖布丁燒讚不絕口，說有機會的話還想再吃，正義被誇得飄飄然的，自然而然答應下來。
臨離去前，里奧說想試做布丁燒，跟正義交換了手機號，讓正義把食譜整理給他。
客人離去後，正義收拾桌上的杯子，「最近里奧先生經常過來，看來他真的很喜歡寶石。」
理查德看了正義一眼，「來寶石店也不見得一定是為了寶石。」
正義深表疑惑﹕「那來寶石店幹嘛？」

理查德深深看了正義一眼，略微垂下頭，用指尖輕敲著桌面。
正義知道這是理查德不自知的，思考難題時的一個小動作。
果然是心情不好。
「理查德，是布丁味道不好嗎？」正義忍不住問，雖然他對自己的手藝充滿自信，但焦糖布丁燒還是第一次做。
理查德抬頭看著正義，搖搖頭，「非常美味，感謝招待。」
這可不是平常吃到他做的布丁的表情，正義坐到理查德對面，「你怎麼了？心情不好？」
理查德看著正義半晌，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為什麼里奧先生會知道你的名字？」
「前幾天我在地鐵站碰見他，教會他怎麼坐車，他說自己在學習漢字，問起我的名字，我就寫給他看了。」
「我希望再有這種情況，你可以立即告訴我。」

理查德的眼神十分認真，正義知道他對於別人稱呼自己名字這事有著一定程度的執著，卻不知道到了這地步，不過里奧是客人，總不能跟他說請不要再叫我的名字吧。
正義苦著臉，和別人交往還是第一次，他把朋友哄女友的法子在腦裡過了一遍，發現那些方式都不適合套用在他和理查德身上。
兩人交往已有一個月，在正義看來，兩人的相處方式跟交往以前相差無幾，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最明顯的改變就是理查德的笑容越來越多，還有那些他至今仍未能適應的親昵肢體碰觸，但當他因衝動闖禍的時候，這個新晉戀人還是會毫不留情地教訓他。
面對這麼一個老闆兼人生導師兼戀人，要怎麼哄是一個難題。
做焦糖布丁燒的話，只需按著食譜，仔細注意食材份量就萬無一失，但談戀愛卻沒有食譜可言，只能自己摸索，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苦思了好一會，也想不到解決辦法，理查德反倒被他「苦大仇深」的表情逗笑了。
理查德站起身，傾身摸了摸正義的髮，輕輕嘆了口氣﹕「記著，手機號和焦糖布丁燒，都不要再給別人了。」
這跟平常理查德教訓他的語氣有點區別，但一時間正義又想不出區別在哪裡，轉念一想，該不會是因為他把焦糖布丁燒給了里奧，所以理查德生氣了吧﹗
當正義鄭重承諾明天會做雙份的焦糖布丁燒時，理查德竟然並不意外，他暗自搖了搖頭，知道這孩子又會錯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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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理查德的短訊時，正義有點意外。
「今晚一起去資生堂吃飯？」
正義跟同學道別，低頭回了「OK」，便走向Jewelry Étranger的方向。
作為理查德的助手已有一段日子，他對理查德認識頗深。理查德做事向來未雨綢繆，也不喜歡既定的計畫被打亂，像這種下午才發短訊約他今晚吃飯的行為可謂少之又少。
也許，這就是談戀愛後的轉變？
正義彎了彎唇，覺得這樣的理查德很可愛。
他看了看手機，發現快到下班時間，編輯了個短訊，讓理查德在店裡等他。
到店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本以為沒有客人，卻看見了里奧。正義笑著打了個招呼，不多想就要幫忙打掃，卻被理查德輕輕阻止。
理查德走到正義面前，擋住了來自里奧的目光﹕「我來就好，你先出發，我稍後就到。」

明明只是一句話，理查德卻像是把人整個圈到了懷裡。里奧眨了眨眼睛，一邊喝茶一邊移開了視線。
倒是「被人抱在懷裡」的正義，被那張忽然靠近的絕世美顏驚得臉上一紅，連心臟都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
理查德卻仿似渾然不覺，他自然地給他理了理頭髮，甚至都沒多給他一個眼神，便淡定地轉了身，回到客人身旁。
正義這才想起店裡還有外人在，他一驚，緊張的目光飛快移到里奧身上。
但那位客人似乎早已意識到非禮勿視，一邊端著茶杯，一邊欣賞著寶石，似乎早已入了迷。
少年微微鬆口氣，旋即又疑惑起來。今天的理查德太不對勁了，客人明明還在，他不僅說起私事，還……像是調戲他？
不過再思考，暫時也沒有答案，尤其當他收到理查德投來的目光，飽含了催促之意。
正義輕咳一聲，終於引來了里奧的目光。

「那……我先走了，里奧先生再見！」語畢，竟是頭也不回跑了，慌張的模樣讓某人沒忍住彎了彎唇。
正義的離去彷佛帶走了所有生氣，金髮男人唇角的笑意消失無蹤，霎時間寬敞的空間裡寂靜無聲，充盈著一股沉凝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理查德坐下，優雅地翹起長腿，微微一笑﹕「因為私事耽擱，讓里奧先生久等了。接下來打算看些什麼寶石？」
言詞間禮數十足，連臉上的笑容也找不到絲毫破綻，里奧卻接收到金髮男人眼裡毫不掩飾的冷意，他想了想，也回以一笑，笑意卻未及眼底。
「看來那顆最珍貴的寶石已經在理查德先生手裡，再看別的也沒什麼意思。」
他們像是在談論寶石，又沒說是哪顆寶石，彼此卻是心照不宣。
理查德早就發現里奧經常到訪是為了正義，而不是為了寶石，只是遲鈍的正義一無所覺。

擁有這麼一張臉，理查德見過不少這種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也能從容地應對，讓對方萌生退意。只是當這被覬覦的對象換成了正義，他就無法冷靜以對，甚至不希望里奧和正義有任何接觸的機會。
正因如此，他才會破天荒地讓正義「過來接自己」，才會用對他來說有些簡單粗暴的手段，讓里奧明白他們的關係。
「以下的話，是以我個人身份跟里奧先生說的。」理查德語氣平靜，卻是字字鏗鏘有力，「里奧先生能明白固然最好，那顆寶石對我而言是稀世奇珍，就算拿全世界和我交換，我也不會換。」

「用心，不等於真的會養護寶石；一味地保護，也不見得就能將寶石保存得光彩奪目；」面對那張冷漠的俊臉，里奧不僅不畏懼，還淡定地笑道﹕「你剛剛做了那麼多，他知道是為了什麼嗎？如果他知道了，他願意接受你安排的一切嗎？哪怕他願意，你又怎麼知道這對他是最好的？——你們才開始不久吧，否則，你何必用這樣迂回的方法？況且，未婚的話，為何不能選擇更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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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判破裂，即使是理查德也花了點時間才調整好情緒，當他來到正義面前，在店裡時劍拔弩張的表情已經無跡可尋。
「里奧先生回去了？」
「嗯。」
理查德坐了下來，餐廳安靜的環境還有面前這張燦爛的笑臉讓他的情緒瞬間平靜下來，他笑了笑，專心跟正義研究功能表。
對於里奧的事，理查德並不打算處於被動，他邊吃甜品邊思考該怎麼跟正義說明此事，沒想到遲鈍星人竟然早一步發現不妥——
「理查德，你是不是有心事？」
理查德沒想到會被這麼一問，放下手中的小勺，不答反問﹕「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你吃了雙份的芭菲。」正義皺了皺眉，「你跟里奧先生是不是有什麼矛盾？每次他來店裡，你都表現得怪怪的。是寶石的價格談不攏嗎？」

理查德從不強行推銷，而且總能體貼客人的需求，加上處事滴水不漏，幾乎所有客人都對他滿意得不得了，跟客人不對付還是第一次，正義當然不可能不擔心。
即使心裡有事，理查德還是被一臉擔憂的正義逗笑了。
雖然正義完全誤會了，但能看出他和里奧極力掩飾的互相不喜，也是一大進步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回事。」理查德看著正義，目光柔和，「我和他的確有點矛盾，但不是因為寶石，而是因為你。」
如他所料，黑髮少年愣住，指了指自己，半晌說不出話來。
正義趴在桌上厭厭地說﹕「是我招待不周，還是得意忘形說錯話了？我會道歉的。」
理查德安撫地摸了摸正義的腦袋瓜，「你沒有做錯任何事，沒必要道歉。」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正義著急地問。
理查德看了看正義面前還殘留著咖哩汁的盤子，勾唇一笑，「真可惜，要是美味的咖哩飯能讓遲鈍的人變得敏銳就好了。」
正義很想反駁，無奈他真的不知道這兩人不和到底是怎麼扯上自己的，只能負氣地瞪著理查德以示不滿。
「里奧先生喜歡你。」
正義乍一聽以為理查德在開玩笑，當對上那雙寫滿不悅的藍眸，心不由一緊。
不管事情有多匪夷所思，他都會選擇相信理查德，只是……擁有世界第一美貌，溫柔睿智兼而有之的理查德就在眼前，那個法國帥哥是近視了嗎，怎麼會看上他？
「里奧先生的品味似乎有點……假若他喜歡同性，怎麼可能會對你沒興趣，反而喜歡上我這種人？」正義忍住吐槽的衝動，認真地向理查德求教。
「你這種人？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麼誤解？」理查德坐直身體，一雙藍眸直視著少年，氣勢迫人。

其實正義也有思考過，像自己這種不是特別優秀的大學生，為什麼會被理查德喜歡上呢？
理查德輕易看透他心中所思，戳了戳他的臉頰，輕輕歎了口氣，「你該不會在想，像我這種人，按理說理查德德不會喜歡上我？為什麼要跟我交往呢？」
正義最近看了不少關於戀人交往的哲學的書，書上提到要坦誠相對，考慮了下，他還是說出了心中所想﹕「我的確有想過，以你的條件，不管要跟誰交往，對方都不會拒絕的，既然如此，大可不必選擇像我這麼……平平無奇的人。」

「第一，我不認為你平平無奇，你是個溫柔坦率正直的人，我很羡慕擁有這些美德的你。只有你這種笨蛋才會為了一個兼職店裡的上司跑去英國，還為了對方不惜摔掉價值三億英鎊的鑽石。世上除了你，再也不會有人願意為我這麼做。第二，就像我當初說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聘請兼職，因為沒必要把一個不存在會更好的人放在店裡。同理，我只需要你，只有你是必要的，我為什麼要跟別人交往？」
金髮男人溫柔的話語像是一道暖流流進了正義心田，他不再懷疑自己，笑道﹕「我也一樣，只想跟你交往。」
是這個人，給了他自信，在他身邊鼓勵他支持他，使他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他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他會成為一個可以與理查德並肩同行的人。
理查德沒想到自己挖空心思想要的保證，對方毫不猶豫就說出來了，為里奧煩惱了這麼久的自己就像笨蛋一樣。

在正義心裡，里奧就只是個客人。
理查德暗吸了口氣，忍住想要親吻對方的衝動，「你該慶幸自己此刻正在餐廳裡。」
他的語氣聽起來帶著幾分遺憾，正義不解地看向他，又是一笑，「其實，有時候我覺得談戀愛挺不容易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正確。但是有你在，我又覺得不用擔心了，談戀愛其實挺好的。」
理查德懷疑自己終有一天會被對方撩得忍無可忍，偏偏對方並沒有在撩人的自覺，他緊緊握住正義的手，「我也這麼認為。」
「那剛剛在店裡，你和里奧先生說了什麼？」
「我告訴他我們在交往，想讓他知難而退，他說不會放棄，還說你還年輕，在婚前應該擁有更多選擇。」
正義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溫和的里奧會說出這種話，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頓時明白過來，今天理查德給他發短訊，讓他踩點去店裡，也是為了跟里奧攤牌。
他當下就有些氣惱，「你該早點跟我說的，這事由我來解決。」
理查德頓時來了興趣﹕「你打算怎麼解決？」
「身為男朋友，我當然不能讓你不安，今後我會盡量避免跟他碰面，如果他有所行動，我也會立即拒絕。」正義看著微怔的理查德，接著說﹕「你沒必要考慮太多，你討厭那樣對吧？理查德應該再任性點的。」
因為年齡差的關係，理查德習慣性把正義當作保護對象，像是里奧這事，他認為只要能解決就好，盡量不想牽扯到正義。身為成熟男人，他更加不想干涉正義的交友自由，只是沒想到反倒被小男友嫌棄他不夠任性。

來日本以前，他想都沒想過這麼奢侈的一切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理查德笑了笑﹕「他說的話也不無道理，你在大學裡接觸的人不多，也許將來接觸更多的人，你會有不同的想法，但是——」
理查德迎向正義那寫著「等你說完我就要罵人了」的目光，在正義的手背上印下一吻，那雙澄澈的藍眸在柔和燈光的照耀下，有如春日裡最明朗的晴空。
「我希望你永遠只看著我。」
正義整個人都要燒起來了，哪裡還記得生氣？他懷疑自己早晚會因為談戀愛而得心臟病。
好一會他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看，發現沒人注意到剛剛的事，才反擊似的朝理查德眨了眨眼，「你多慮了，從一開始，我就無法從你身上移開目光。」
理查德彎了彎唇角，沒想到這張曾經讓他那麼煩惱的臉，在戀人眼裡是這麼耀眼的存在，也是遇見這個人後，他才發現世界比想像中美好，也擁有了可以分享這一切美好的人。

Fin.

太久沒寫有點不太順的感覺，好像把正義寫得太軟乎了，理查德的吃醋也不太夠力度，這兩隻有點不太適合吃醋梗
還是感謝看到最後的大家，抱抱

嗚嗚救命，姆姆把兩人的性格捕捉地真好
完全不會不順，我覺得理查德剛交往時，對於吃醋的處理方式應該就是如此的，但天知道他內心有多洶湧lol
真的好喜歡無意識直球正義，看動畫時就好愛他這一面，交往後的他鐵定會level up 光看姆寫的就特爽，但最爽還是理查德嗚嗚～

話說姆的寶石商讀起來真的是一大享受，每次寫的都超級不會ooc，幾乎就像原作延伸

感謝寶貝姆的生賀 超級開心 金魚好喜歡這個禮物

amandamchoy: 吃醋梗還是挺有難度的，尤其是理查德那麼理智的人，很難想像他如何吃味，大概也不會很明顯地表露出來，但也不會悶騷死都不說，畢竟是很成熟的人
正義真的跟理查德很配，很直率很溫柔，而且那麼善良，我都要愛上了!!
我感覺我的寶石商其實比A英還要OOC，不過可以再練習下噠，金魚喜歡人家就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