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孤兒
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連載 #台耽BL #支語警察續篇 #第1節

馬走新視角

「耶誕快樂——!」

「耶誕快樂!小馬,怎麼了,這麼快就要離開嗎?」

十二月還沒到,市街上便四處充滿某個商品促銷大節的氛圍,這對行銷公司而言,也是一年最大的旺季,幾乎所有合作公司都要求他們因應節日,做出吸引消費者投入目光的企畫文案,連保險套業者都不忘參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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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受邀參加朋友的耶誕派對,地點就在他和男友鍾世認識的La Vierge。

「是啊,因為我和鍾世哥跟人有約。」馬走新笑著回應,自己也圍上圍巾。

「有約?今天是耶誕夜耶!誰這麼白目約在耶誕夜啊?」友人瞪大眼。

「喔,是我們約他的,對方是個作家啦!因為平常要寫稿,沒空見我們,但剛好昨天是截稿時間,他才好不容易空出一點時間。」

馬走新善體人意地解釋著,回頭見鍾世已經出了「La Viergen」的大門,忙尾隨在身後。

「好吧,那只好下次再敘了。」友人笑說:「不過太好啦,你和鍾世復合了,之前看你臉書,還以為你跟鍾世怎麼了,擔心了一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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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馬走新露出略顯寂寞的笑容,「啊,我也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復合。但有些事,我和鍾世哥非先弄清楚不可,否則沒辦法繼續走下去。」

友人怔了下,但好在也沒有追問,只說:「那,祝你們一切順利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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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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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是個平凡的大學生。

他今年升大四,眼看著就無法再躲在「學生」這樣的身分蔽蔭下,得和社會現實硬碰硬。

而他從小開始就對唸書不怎麼在行,被媽媽逼著、隨波逐流唸了個大學,卻是自己一竅不通的科系。

學長姊說以後唯一的出路是眼鏡行的驗光師,但馬走新卻完全沒有近視,連眼鏡這種東西也沒摸過。

某些方面來講,自己會受男友吸引的原因,或許是因為頭一次見面時,那個人戴著眼鏡的緣故。

馬走新以前總覺得,戴眼鏡是文青、是書呆子的象徵。而對於一生擁抱失讀症的他而言,這種特徵恰恰是一種深沉的諷刺。

但他卻深受男友吸引,甚至覺得他隱藏在那副眼鏡下的雙眼很美、像是能看透什麼一樣,他也不懂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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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若非這種接近一見鍾情的情緒,馬走新也不會在La Vierge那批損友的慫恿下、仗著七分酒意,把才剛見面的年上社會人士壓倒在沙發上,用半開玩笑的態度含了雞尾酒,替鍾世口交,直到他射了自己滿嘴為止。

鍾世的全名是鍾世平。因為臉書暱稱是「鍾世」,馬走新也覺得叫起來挺親切的,就這樣稱呼男友。

他與男友的交往,一開始還算順利。雖然他發現鍾世不大用SNS,臉書是只點讚的那種,IG、抖音、推特什麼的則完全不用。

就連二十一世紀人類必備的LINE,男友也回得很消極,兩人聊LINE總是聊不上兩句。

馬走新因為失讀症,回LINE幾乎以貼圖和表符為主。但鍾世一看到貼圖和表符,就直接已讀不回,彷彿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些非文字的東西。

但除卻這些,兩人在床上倒是挺契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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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男友雖然算不上頂級帥哥,但很有氣質,在床上技巧也很細膩。

而馬走新只要不寫字,說話完全難不倒他,當然叫床也是。

本來兩人的一切都還算順利。直到那天,馬走新一時興起,想邀鍾世回家裡。

而這就是一切惡夢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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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走新帶著鍾世回家,乘著母親去出門的時候。他把鍾世帶進自己的房間,本想先來個飯前運動。

但鍾世的視線,卻忽然停在他的書架上。

「這是……《遊樂園》嗎?」男友問他。

馬走新沒讓男友知道他有失讀症的事。他知道鍾世學歷很好,大學畢業後又進了大公司工作,還做他曾經很嚮往的、同胞哥哥所從事的文字工作。

雖然他的自尊,在與母親抗衡的年歲裡早已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但不知為何,在這個人面前,馬走新就是想守住最後的底限。

他不想讓男友知道,他是個連商店招牌都無法順利閱讀、甚至連公車站牌都會讀錯的失讀症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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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遊樂園》是馬走新就是哥哥的創作,也是馬走新唯一能夠閱讀的書,因為是哥哥專門為他寫的,用字非常簡單,行距很開、每行沒有幾個字,而且每頁都會根據不同的內容,配上協助閱讀理解的插圖,讓馬走新即使讀不懂文字,也能順利銜接故事。

除了《遊樂園》,哥哥還送了馬走新許多創作,洋洋灑灑可以擺滿一櫃子。

這些書馬走新大多沒有翻過,因為翻了也無法閱讀。但這些都是馬走新此生最珍貴的寶藏。

男友會知道《遊樂園》,讓馬走新有點驚訝。因為據他所知,那在哥哥的作品裡,並不算是太有名的一個。

但男友接下來的話卻令他吃驚:「我是『高青』的忠實書迷,他的每本書我都有,沒想到你也是。」

面對鍾世他鄉遇故知的目光,馬走新實在不忍心騙他。於是他對男友說了實話,說這是自己哥哥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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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想起來,雖然他一直以馬直亮這個人為榮、以做為他弟弟自豪。但聽到男友是哥哥粉絲的瞬間,馬走新承認自己還是沒辦法抑止那一點吃味。雖然他也不清楚這分吃味,到底是對於男友多一點、還是哥哥多一點。

於是他向鍾世說了。「這本書的作者,是我的親哥哥喔。」

馬走新對鍾世說著,不意外地看見他訝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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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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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馬走新而言,哥哥馬直亮,一直是遙遠的存在。並不陌生,但就是遙遠。

不單是因為他們從小就分別跟了父母,對馬走新而言,會讀書、會寫字、甚至能夠寫出小說的馬直亮,簡直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所以在聽說哥哥交了男朋友,還跟那位男性同居的時候,馬走新暗地裡其實吃了一驚。在他眼裡,哥哥的一切都是優秀的,當然並不是指有同性戀傾向就是不優秀。只是在馬走新充滿自卑感的心裡,一切優秀的事物都與他無緣。

因此馬直亮竟然有「跟他一樣的」部分,這才是最令馬走新驚訝的。

而且哥哥完全不隱藏這個事實,至少對於他。據馬走新所知,父親也知道馬直亮有男性的交往對象的事,好像也不怎麼表示反對。

這讓馬走新有點嫉妒。如果是媽媽的話,如果知道鍾世其實不是他學長、不是普通朋友的話,不知道會瘋成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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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ears ago
但實際上,馬走新也只有見過哥哥的交往對象一次而已。初次見面,馬走新就有種「真不愧是哥哥的對象」的感覺。

那是個高大、風渡翩翩、長相和身材出眾得像哪裡走出來的男模,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缺點的男性。年紀似乎比哥哥略年長,眨眼的時候,就連馬走新都覺得像被他勾走了魂魄。

他一直以為哥哥算是長得不錯了,但見了這個人,馬走新有種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感覺。

「他是許利瑪。利瑪,他是我弟弟走新,你可以叫他小馬。」

男子的談吐也非常爽朗,用字譴詞溫文儒雅,但又不是吊書袋的那種,而是真的有內涵底蘊。

 「您好,我是許利瑪,你可以你哥一樣叫我利瑪。哈哈,我終於見到傳說中的『小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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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瑪對他伸出手,馬走新幾乎無法直視他的眼睛。因為對方雖然穿著保守的POLO衫,但胸肌和腹肌的線條透過布料遮掩,反而更引人瑕思,讓當時只有國中的馬走新浮想連翩。

「我也有一個弟弟。」

男人笑著,馬走新覺得他連聲音都很勾人。

「他年紀跟你差不多大,也是國中生,但他是個怪人,不太搭理我這個哥哥,整天在房間裡上網,連我媽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麼。」

馬直亮說,許利瑪的弟弟是個網路小說作家。就是在網路上發表文章、和網友直接互動的那種作家。

這對馬走新來講,簡直是遙不可及的世界。他光是閱讀別人的文字,都要費盡吃奶的力氣,更何況像這樣即時發表、即時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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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在寫情色小說,還是以兩個男人為題材。我上他的BLOG看過一次,文字很拙劣,錯字一大堆,用詞幾乎都是錯的,還亂用俗諺和成語,但好像挺受歡迎的,據說還有出版社找他出書呢。」

許利瑪用半帶玩笑、半帶嘲諷的語氣說著。

「以前我替報社撰稿時,那是一個錯字都不能有的,就連一個「心力交悴」還是「心力交瘁」,都要和總編輯討論個半天,現在時代真的是不一樣了,正不正確已經不是重點,怎麼樣快速而有效的吸睛才是。」

「利瑪以前在報社工作,去年才辭職,改當自由撰稿人。」

馬直亮在一旁補充。馬走新覺得哥哥有點無奈。

「有什麼關係,故事好看就好了。錯字或是用語錯誤什麼的,日後如果出了書,再交給編輯修改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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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這是現役青年文學獎得主說的話嗎?」許利瑪笑起來,「如果只是自己寫草稿也就罷了,網路文學的話,至少會發表在公開的地方吧?文字一但做為傳播媒介散布出去,就一定有接觸的人。今天你誤用一個詞,就可能有十個、二十個、甚至一百個閱讀你文字的人,受到你的影響。」

「他們很可能也不知道那是錯的,就這樣從你這邊得到錯誤的用語知識,然後再創作出其他文字,把錯誤傳承給下一個人。就像瘟疫一樣,但疾病還可以有防疫措施,這種語言文字的滲透根本防不慎防。」

馬走新看哥哥露出一種「又來了」的表情。他雖然聽不太懂對方的話,但可以感覺到這個叫許利瑪的人,應該不是第一次和哥哥起爭執。

「語言的消滅就是文化的消滅,文化的消滅就是認同的消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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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瑪又說,喝了一口手裡的咖啡。

「我們這些文字工作者,如果不率先保護我們自己的語言文字,遲早有一天,台灣的文學會被那些粗製濫造的、非正統非主流的用字用語給污染,近而同化,到時候再後悔都來不及了,我是說真的。」

「是是是,那你要找支語警察來懲罰我嗎?」

馬走新聽見哥哥笑著說,替許利瑪又倒了杯咖啡。

「支語警察?」馬走新問。

「利瑪開過玩笑,說要成立一個協會,專門抓那些不在乎錯字、不在乎錯誤用語的創作者,還說要找很多人來當抓把仔,就叫做支語警察。」

馬直亮笑著說。「他還有幫協會取名字,好像是什麼支流……」

「支流及非正統用詞用語糾察及改正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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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利瑪流暢地說著。

「你看,這種玩笑一般的協會名稱,他也可以這麼一本正經的說出口。」

馬直亮笑著。馬走新還是第一次見到平常一本正經的哥哥可以笑得這麼開心,雖然只有在面對許利瑪的時候,但馬走新還是覺得很新鮮。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的有這個意思。否則每天在臉書啦、推特上面逛,氣都快氣死了,明明是每天都會看到、用到的文字,為什麼沒人花點時間去在意他們是否正確呢?」

「既然是每天都會用到,那可以溝通就好了吧?文字這種東西,不就好比衛生紙一樣,我們也不會在意哪張擦屁股的紙有破損、或哪裡有瑕疵,只要能把屁股擦乾淨就好了,不是嗎?」

馬走新看哥哥終於稍微認真評論起來。

「衛生紙和文字哪能相提併論啊?文字代表的是文化、是一個民族的歷史和尊嚴,就像我經常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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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的消失就是文化的消失,文化的消失就是認同的消失,對吧?」

馬直亮笑著說,但許利瑪顯然一點也不覺得這樣好笑。

「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忘記自己原本使用的,正確的、本土的語言文字,如果再沒有人起身提醒他們,比如像是警察一樣的人,那些人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但你抓了那些人有什麼用呢?做成中部粽嗎?」

馬走新記得哥哥那時候問許利瑪,當然是帶著笑意的,而當時許利瑪忿忿不平地回答。

「才不是,違反言論自由那是不行的,但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錯,還要讓他們對自己的錯誤感到羞愧,最好能羞憤自盡,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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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節完 #轉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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