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瑛鷂
3 years ago @Edit 2 years ago
炎夏七月,火威馳迥野,即便是過了午後空氣仍熱的燙人,當旁人走避於陰涼處的此刻,兩青年正不停歇的尋訪街巷打聽。
前些時日,余瑛鷂同端木煥接下了份委事,為著尋一女娃,這已經是走了兩日,委派的人家是著急的不得了,可當眾線索皆指向方圓百里內的三條街巷,卻是處處碰壁,尋哪處斷哪處。
「端木師弟,咱們再探一回,若再無端倪⋯先歇會,許是前處疏漏了也未必。」酷熱下起了層薄汗,已經是最後一道消息,便是自己也覺得無所適從。
「余兄說得是。」他簡短地應,心裡明白這大概是最有可能也是最後尋得消息的機會。燥熱助長心中的急切,面色亦不甚明顯地較平日沉了些。
兩人走到巷尾最末的房子,外觀簡陋、門庭外毫無打理,據聞只住著一混吃等死的單身漢。這時間作農的人都在家午休,街坊間靜悄悄的。
距門口三尺端木煥就停了腳步,似乎下意識地等余瑛鷂敲門。
端木不論年歲或在門派的時間都屬後輩,敲門招呼這類小事理應由他,前面的家戶也確實如此。大抵是焦躁使人疏漏了、骨子裡士族子弟的作派沒有根除。
是在江湖上滾了幾年,旁人禮數於自己已屬身外物,比起介懷,倒是有些在意身旁的師弟是否過於勞累。
敲了敲門,好一會才聞聲步伐蹣跚,老舊門板被蛀蝕,隨開門的動作落了點屑。
來人一身濃厚的酒氣。
「咋啥?喲、瞧這兩個⋯討債也不挑個中用的款,哈!還一個瞎子呢。」
對此等嘲諷神態自若,朝人客氣的笑了下,先是開口將當問的皆問過,一面推敲著此人所言之與委派是否兜不上。
那羅漢半倚門板,愛理不理,答的似知非知,一面將目光尋釁的掃著眼前的兩個門派子弟。
那無賴將目光對上白衣青年,用著半是挑衅半是不耐的語氣怪叫,「怪了,我怎麼地就得由著你們問?!半點好處沒有吧?」
「我也不是那不變通之人,但要說知道什麼、知道多少......得看二位的誠意了。」
這顯然是想訛詐一筆了。對於這種事,端木煥本就是軟硬不吃的人,平日或許還能好聲好氣地講點道理,兩日無所獲卻讓他沒了耐心。
「大俠,」他面無表情、穩穩地向前幾步,稱呼得客氣卻不知不覺帶了點上位者的姿態,或許還有些瞧不起的意思。「虛以委蛇就不必了,幫或不幫您乾脆些罷。我們亦不願在此浪費時間。」
余瑛鷂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因著身旁的冷態微不可察的頓了下。
余瑛鷂並不是缺著銀兩而非得接這份委事的人,想來對方亦同,若是遇上為難確實也不是非忍不可。
不過是人命關天,尋人要緊。
況且這是僅存的線索了。
青年的不耐於言簡意賅裡是格外的鮮明,對於慣於從話語裡辨別他人心思的自己更是確切。
「哎!?你這可是有求於人的態度—?」
若身旁的人不願繼續此份差事了倒也無妨,尚在思量如何讓人歇息,那醉漢便先是搖晃著身子起身欺近,滿身的酒氣湊了上來,一指就抵上了端木煥的胸口白衣上。
「可當自個兒是貴族大爺啊?老子今天拿著你們要的事兒、就是太上皇!」
那人的動作讓端木煥反射性地皺眉,又很快回到原本看不出情緒的樣子。他垂下眉眼,低聲嘆息,「余兄,這是還想我們給他請安啊。」
這回似是直接無視對方了。這顯然比輕視更小看人,而白衣青年甚至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他慢條斯理地解下配劍,邊動作邊道,「李大樓。今年二十有七,無妻無子、老娘獨居於隔壁村。偶爾在陳貴的賭房當打手,成日混吃等死...」
種種資訊都是昨日兩人分別後他獨自做的功課,也不知道是每戶都調查了一番或者只針對這李大漢,此時道來不禁讓人有些悚然,威脅之意是不言而喻。
端木煥用手理了下劍穗,依舊是沉著鎮定的模樣,「我只是不願浪費時間,李俠士能同意我就再好不過了。」
余瑛鷂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便是線索,應當察找的便也翻了透徹,即便視不得也知道這樣將旁人身家明面的攤出來,所謂何意,對方又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端木府家的次子,爾雅溫文、性情蘊藉。
自己與這位師弟一直以來皆是淺交,外界的評判亦不能全然的解讀完一個人,世道輿論下當做到何事、不應做甚麼,這樣大戶人家身分的孩子會以何種手段應對,本就沒有基準。
若是當用,確實是個方法,畢竟、心中的大義太過確切有時也未必是好事。
未到能插手的時刻,佇立於白衣青年身旁,余瑛鷂對此僅是默不作聲。
那無賴對上此等脅迫先是一愣,又似是被逼急,挑釁成了氣急敗壞「你們門派弟子便都是這般行事!?裝的一副大善人般、哈?自命不凡呢!今兒我就啥都不說了看你們能奈我何?…瞧著、還取劍了!」只見本就因醉意而不穩的人像著忌憚的退了幾步,右手往身後摸索著,像在尋些甚麼。
「利刀割體痕易合,惡語傷人恨難消。」端木煥說得越發雲淡風輕,用的是他平常講道理的口吻,右手卻是按到劍柄上了。目光沉沉地盯著人,「李俠士,你何必在此和我們置氣。若知曉什麼卻見死不救、是不是更傷人?」
白衣青年不動聲色,李大樓實在看不透,也有些慌了神;事以至此又不願服氣、丟了面子。摸索的右手在身後抓到武器,心一橫便出手了。
「少裝腔做勢了!狗娘養的!」
端木煥手腕一動,第一時間打落對方手裡的木棍,劍沒有出鞘。李大樓此舉讓他狠狠皺眉,心中的不耐算是肉眼可見了。若對方一開始就拒絕探問,他也不會強逼,頻頻挑釁之下倒真動了火氣,低喝道「李大樓!別不知好歹,威逼的法子有的是──」
劍向上轉了方向,劃得極快,眼看就要碰到醉漢的脖頸──
「端木師弟。」
電光石火間,那雙指節分明的手摁上了劍鞘,帶著一聲淡淡的、不重不緩的喚聲。
「⋯李俠士,余某是想、這般暑氣逼人是難以談成事兒,要不讓咱倆給你請杯涼茶吧?」藹然可親對上那醉漢的同時,手也收了劍上的那份制止「據說隔壁街角那兒的茶樓好,總有門路進些稀少的好茶⋯俠士熟絡嗎?」
若端木煥消了怒氣,便能注意到對方臉上是瞬間的鐵青。
這兒窮鄉僻壤,即便有好東西也幾乎過不到此處,查訪此地中卻總聽聞”好貨”之說,早有疑惑,相信身旁人也亦同,只是靈機一動間,得確認這份關聯。
—人犯子集散地。
即便這李大樓閉口不談,亦是已經漏餡。
「是余某唐突了⋯俠士似乎沒有此意。」既方向有了新進展,那便不必繼續於此浪費時間了「端木師弟,咱倆換個地方察吧。」語畢,便是轉了個身欲朝著外頭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醉漢便是破罐子摔破,拾了棍棒就要往背過身的兩人身上掃。
余瑛鷂出手的瞬間,端木煥便緩了力。
「余兄。」他淡然應聲,話裡是他知道分寸的意味。又深深看了眼蒙眼青年,這才從容收起未出鞘的劍。
靜靜聽著余瑛鷂和李大樓交涉,幾分鐘前氣勢張揚的樣子已經無影無蹤,青年還是那個溫文有禮、白衣翩翩的端木公子。
離開前院的最後關頭,李大樓暴起,端木煥俐落地格下攻擊,木棍落在院子邊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劍的軌跡正巧落在醉漢頸側,一下子就把人放倒了。
兩人頂著豔陽往線索指明的地點前進,白衣青年首先開口,語氣沉著,又似乎微妙地有幾分硬梆梆的,「余兄,方才是我浮躁了。」
端木煥對這余兄的印象一直是穩重之人、甚至淡泊得不問事。身為後輩,他願意依著不同的行事方法,但也不認為自己有錯,對那李大樓甚至有些未散的窩火。這聲便算是講明自己的意思了。
「此言怎說。」與人並肩的走著,似方才全然沒見識到那衝突場面「師弟以何種方式行事,僅需不愧對本心,余某亦不覺得你有何錯處…不過是天熱,容易讓人昏沉,就不與他多耗口舌。」一邊笑了笑,在這樣的烈日下理動袖擺散熱,白皙腕部露出幾道火星拖曳出的疤。
「余某覺得,這份怒意挺好的,很坦蕩。」
「是麼,余兄不認為我過份了便好。你我性子投緣,若有看不慣的,直說便可。」端木煥淡笑著應,兩人都是文人內斂的個性,看來是把這話當作客套了。
他又看了眼蒙眼男子。自己在同齡人中算是沉著冷靜的,此位不動聲色的能力又更勝一籌。
「真不介意。」
朝青年笑了笑,對方信也好不信也罷,能順順過去的事便都不是甚麼大事。
這之後的委任事宜料理的十分迅速,槐根雖為三不管地帶,可門派子弟仍是能達到嚇阻作用,兩人找著了那女娃予以回報,茶樓據點也一併的於那日消失。
端木換領著那小姑娘應答謝意時,余瑛鷂便是想著,可真識得了那溫文儒雅白衣下的不同相貌。
氵工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這則委事總歸是順利落幕。
「余兄,這回還是得感謝你照顧有加。」端木煥總算鬆了口氣,這回的笑能看出真切的好心情了,兩人不是第一次合作、這話還有些打趣的成分。
此次遭遇可不算順利,難得的怒形於色被撞見了、多少有些彆扭,端木煥很快把心裡小小的尷尬壓下──不信最後的客套說詞,但余瑛鷂說的不在意只會是實話,他當然不必鑽牛角尖。
「由師弟做東,請余兄吃碗涼的可好?」
余瑛鷂自然是應了。兩人並肩往市場的方向走、談天說地,和往常一般。
師弟生氣好耶~~~~~~
好喘....師弟個性差漏陷(true)師兄怎摸這麼好!
師弟生氣好欸……
煥不耐煩的樣子好新奇 說實在也真沒辦法說他錯 畢竟碰到無賴 到底怎樣的應對方法才是對的沒人說的準
相對的余好可靠喔不愧是大家的爺爺(?
二位靖端堂公子的交流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