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之後，早晨的空氣總泛著一層薄薄的白霧。

霧色短髮的少年在週末起了個大早、離開了IRID的轄區，在公司外圍的街道上行走。在小巷中一個拉起鐵門的賣報亭停下腳步。

賣報亭的老嫗正無聊地打著瞌睡，通常現在這個時間，一般的店家還在進行開店的準備；但作賣報這行，不早起摸黑收貨就沒東西可賣了。現在這時待網路資訊直送每個人的手中，看報紙的人也少了許多，雖然發行量驟減、店鋪也兼賣菸酒零食等種種雜貨，不過仍有少數人保持著讀報這個愛好。

說是附庸風雅裝模作樣也行，中心都市畢竟不如外埠那般動盪，除非像之前一樣被恐怖份子潛入，平日基本維持著一副歌舞昇平、光鮮亮麗的表像。

「老闆，今天有新的嗎？」壹安靜地站在報亭前，漠然的聲音與清冷的空氣如出一轍。

「還沒有。」老嫗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小夥子，無視於報架上那牌嶄新的報紙這麼回答。

「請給我一份報，要厚的那種。」壹沉吟幾秒，依然提出了交易的請求。

「拿去。」老嫗從身旁的舊報紙中拿出一疊厚實的報紙，估計有三份疊在一起，放到櫃檯上，一手已經遞出了終端。

「謝謝。」習以為常地掃碼付款，壹拿了報紙離開。他順路在外頭買了咖啡與大豆貝果，悠閒地吃完早餐，將多媒體護目鏡切換成聲控模式。

「Pandora，On。」

「早安，親愛的使用者ONE。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五點二十五分，氣溫是攝氏19度，天氣晴朗有霧。以下是今天的新聞摘要——」一個親切悅耳但依然帶著些許機械感的女性聲音毫無波動地從耳機中傳出，自動開始提供根據使用者偏好演算得出的資訊。

多媒體護目鏡的AI載入了壹大學期間編寫的程式，經歷長時間的機器學習、她已經具備他所需要的一切功能，有空的時候壹也會偶爾維護一下她的程式碼。當時壹跟潘選修了同一門機器學習的通識學分，兩人較勁似地編寫了以對方名字延伸的AI，打賭誰能在期末審核時拔得頭籌，結果誰也沒贏；壹的AI對於知識學習很快，情感上卻絲毫沒有起色，潘的AI則是在情感與非知識的區塊太過熱衷，知識量整合性較差，兩人的作品都充分體現了主人的性格。

那次經驗讓壹相當難忘，是少數讓他感覺自己真正創造了什麼的回憶，當Pandora第一次對他說話，壹感覺自己心中確實燃起一絲陌生的情感、然而在他朦朧意識到什麼之際又歸於平靜。

該說是創造生命的喜悅嗎？經由自己之手誕生的AI能算是生命嗎？直到現在，他還是不明白。幾年培育下來，如今Pandora已經是日常中難以或缺的好幫手，他聽完早上的新聞播報才動身回到自己的宿舍。

少年坐在書桌前，將捆起的報紙拆開、平淡地讀起了第一份報紙。
約莫五分鐘後，壹對她輕聲下令。

「Pandora，Offline。」

「執行程式。」帶著冰冷機械感的AI如此回應，房間的一切對外聯繫瞬間斷絕，改由載具回傳一切如常的虛假封包，功能主要是截斷網路與監視鏡頭。房間裡只有裝設監視器，用五分鐘的連續畫面偽造他讀了半小時的報紙尚且不會啟人疑竇，區區一個副研究員沒有重要到需要監聽。在確認程式運作後，壹這才打開第二份報紙，裡頭包夾著一疊信紙跟信封。

若要說這個時代有什麼東西不會受到監控，恐怕是最原始的信函了；當然了，前提是你得交給足夠可信的人處理——這是壹在離開臨時托育所五年後建立的通信渠道。他必須順從義母奧佐明什，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但他仍有一些事情、即便是避著她的耳目也要去做。

少年先是從抽屜中拿出一個上了生物鎖的文件盒，用兩隻大拇指的指紋解鎖，接著從中取出了一枝鋼筆。確認墨量足夠後開始下筆書寫。

內容僅有幾句，都是報告一些日常瑣事，其中省去了許多可能令人擔憂的事件，主要是說自己過得很好。能夠書寫的時間有限，壹也不是擅長閒聊的人，寫下的內容都是預先想過的。末了，他將信紙三折後放入信封，在背面寫上收件人的名字。

親愛的烏瑪。

他將信件夾入報紙中，重新打包成一綑。

「Pandora，Reconnect。」停止了偽裝程式的運作，壹淡定地將報紙放到一旁，準備明日早晨再拿去報亭回收。

所有可用的資源都能被回收，無論是在中心都市進行再利用，或是成為再製品進入外埠都市製成次等商品，進行回收都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臨時播報，氣象觀測系統偵測到規模約兩百平方公里的汙積雲形成。」AI的聲音突然響起，平靜地帶來一個不大好的消息，「城界即將封閉。」

「據綜合計算顯示，此波沉降雨水PH值達1.8，含有多項對生物具危害之毒性物質，直接界處將會明顯感到疼痛與灼燒感。建議所有收到廣報的民眾立即尋找掩蔽物——」

壹立即點開那個他還沒消未讀的視窗，鍵入訊息發送。

『偵測到汙積雲，你在哪裡？』

沒有回應。城外的訊號不大穩定，這點他也早有耳聞，也可能是對方正在進行採集作業沒有關注終端，未必就是真的遇上了麻煩。

「Pandora，調出The One最後一次的座標回傳。向租賃系統申請車輛、防毒面罩跟化學防護服的使用權，遞交出城許可。」在等候了合理的時間、不多不少五分鐘後，他對AI下達一系列指令，一邊帶上出城時必須攜帶的資源包跟配備——進入製藥部門後早已蒙塵，但大學時期他還是有跟生物科系的同學一起外出探勘採樣過，熟知使用方法跟野外的注意事項——少年快步下樓來到最近的出入口，卻在這遇到了個不請自來的麻煩人物。

「安全檢查，出示你的員工證。」銹色短髮、一身IUM黑色制服的青年得意地站在通道口，手上的掃描器壓根沒打算往前伸，翡茲愉快吐出空泛的說詞阻止壹繼續前進，「城界即將封閉，這段時間禁止閒雜人等出入。」

「請讓開，距離封閉還有二十分鐘的預告期。」沒有必要問對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行蹤，安全部門掌管所有的監控畫面與出入登記；自己必須在城界封閉前離開，沒有打算進行無謂的對話，時間緊迫的壹開口便直奔主題。

「喔，你該不會忘了研究員的出城許可要經過安全部的驗證？」翡茲嗤笑一聲，悠哉地細數，「你目前的監護人還是卡莉．奧佐明什，只要她沒批准許可就不會簽核；依法行政，沒有許可就不能通過。」

「翡茲，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壹沉著回應，心中第一次起了要將眼前的障礙排除的想法，他沒有遮掩自己的意圖、已經轉換成隨時能發起攻擊的站位，目光邊緣瞥見多媒體護目鏡跳出一則通知，「許可批准了。」

若是平常，壹肯定不會與IUM的員工正面衝突；只是眼下對他來說有著即便這麼做也要出城的理由。

「通訊延遲，我這邊還沒有收到系統回應。」青年刻意佯裝不知，反而是對自己的通訊器提出了新的要求，「監管對象意圖突破管制出入區域，IUMSD-EA205-6233，申請進行遙控注射。」

饒是壹向來神情清寡，這回也不禁臉色一變。名義上頸圈的裝置管理者仍是奧佐明什，如果對方許可了這項申請，接著將會進行嚮導素與麻醉劑的靜脈注射剝奪自己的行動力。他一瞬間閃過立刻擊倒翡茲的念頭，卻也明白假若付諸實行，自己才坐實了違抗安保的罪名。

「你……為什麼這麼做？」少年壓抑著體內深處湧出的衝動，巍巍顫顫地吐出問句。

始終如同厚重冰層一般的淡漠出現了一絲裂紋，隱約能夠窺見底下熾熱的熔岩。

護目鏡跳出黃色的警告，Pandora無機質的話聲在耳麥中響起。

『警告，心跳、血壓、體溫、血管擴張、腎上腺素、交感神經等各項數值上升，已偏離正常範圍，請調節呼吸、穩定您的情緒。』
壹連忙放緩呼吸，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可以。如果在這裡失控的話，就算對方是翡茲……那也是不被允許的；哨兵一但有了攻擊紀錄，進出公司所受的管制將會更加嚴格。

「嘿、有什麼重要的事？居然讓你這尊瓷娃娃氣得脖子都紅了。」翡茲自然也沒放過眼前人的反應，立刻調侃了一番，糾纏壹這麼久、這還是他第一次得到自己想要的效果。這樣的發現無疑讓人充滿成就感，看見能將對方拉下神壇的徵兆令他欣喜若狂。

看吶，眾人口中的天才也不過就是個凡人——他不屑地想著，正想再次進行申請，一段語音通話牆行接通他的終端，並且用擴音放了出來。

「『申請駁回，打狗也不看看主人？壹要出城就讓他出去，別傳這種無聊通知打擾我。小心我讓你死無全屍，IUM的毛頭小子……信不信明天我就讓你消失。』」

是奧佐明什高傲且毫不遮掩憤怒的聲音，她似乎正因什麼事情被一再打擾而大為惱火。

聽見這個回覆，壹心裏一陣錯愕，他沒想過奧佐明什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即便本意不是為了幫助自己，僅僅是基於那女人的為所欲為；但光是對方做出對他有利的行動，就足夠讓人驚訝了。

或許只是他們利益偶然一致所導致的結果，在那瞬間壹確實對無情的義母稍微生出了一絲感謝。

「再見。」他對被罵了一頓面孔鐵青的翡茲點點頭，不帶一絲憐憫、穿過青年身旁奔向停車處；解鎖了車門後鑽入駕駛座，急踩油門朝著城外的方向飛馳而去。

沒幾分鐘，那台白色的公務車便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出城之後壹將Pandora連上車子的自駕系統，設定好剛才獲取的座標後一路奔馳而去；同時他調閱The One回傳的座標軌跡，模擬潘可能的行進路線，並且開始穿戴防護裝備。雨點開始一滴滴敲打著車輛的金屬頂板，但做過防化處理的材質畢竟沒有那麼容易穿蝕，至少在抵達目的地之前應該都能撐住。

就在即將抵達之際，潘回了訊息。

一個帶著問號的貼圖，還有一串地理座標。

壹立刻更新了自駕目的地，然而他在途中遇上了一點麻煩，潘所在的位置在地塹底下，他因此繞了一大段遠路，這才來到他避雨的地點。

期間他也稍微了解了情況，潘在地塹下採集樣本時收到天氣預報，躲進了最近的建築物裡，只不過這裡收訊不良，相隔許久才找到一個訊號正常的位置。雖然過去曾在都市範圍內，但年久失修的基地台多少有些不靈光，地勢較低也有些影響。

「你一個人在這裡進行採集作業？」潘躲雨的地方恰巧是個附車位的雙層住家，停妥車輛、全副裝備的壹走進門內，一眼看見了自己的好友已經摘了防護面罩跟防護服，悠哉地在爐火燃燒的壁爐邊跟自己揮手。

「對，這附近就我一個人，要走到車庫那邊才有訊號，屋裡是斷訊的，你可以輕鬆點。」黑髮馬尾的少年豪邁地咧嘴一笑，將烤至溫熱的即食包跟鋼杯熱可可遞給同窗，無視於窗外的酸腐氣味，貌似過的還挺滋潤。

「依照規範不是應該二至三人一組行動嗎？」壹摘了頭盔，聞著空氣中的氣味稍稍皺了皺眉，這才接過好友遞來的食物。

「對啊，我們到這裡才分開的。」潘點點頭，似乎不認為有何不妥。

輕啜一口溫熱甜膩的可可，壹決定停止這個雞同鴨講的話題，眼下對方分屬不同單位，他也沒有立場過問外部的工作流程。為了趕到這裡確認友人的安危，他連午飯都沒吃，眼下已是午後，人畢竟不是鋼鐵之軀，壹著實餓得緊了。

他沒問潘怎麼知道自己需要進食的，對方八成什麼都沒想。

很久以前，他曾經問過潘為何會想接近自己。

「那還用說嗎？你看起來很寂寞。」當時的潘瞪大眼睛，這麼回應。

「你怎麼知道呢？我什麼也沒說。」壹沒有否認，只是好奇的深究。

「老天，我還以為你是天才？你懂，大家都是這麼形容你的……但你在這方面居然什麼也不懂啊。」十幾歲的少年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說明，「人類有一種不用言明、就能得知對方需求的能力，這就是關懷、也叫做共感。」

壹能感受到潘釋出的善意，這使他心底發暖，得知了這份善意名叫關懷。可他同時也疑惑，自己也能擁有這樣的情感嗎？壹從不吝嗇給予，卻難以得知他人真正的需求為何。

對此他總有一種淡淡的失落。

自己身邊的一切都極為合理且正確的運行著，與潘相識讓他發現自己缺失了許多無從彌補的事物。對於兩人在學識與研究上的較勁，潘總是因為自身落敗感到不甘心，然而壹始終覺得真正輸了的人是自己，他無意競爭、僅是普通地完成應為之事，卻讓友人為此難受。

好幾次他想放水讓對方獲勝，卻被潘發現而大發雷霆，久而久之便也不再有這念頭。

即便為著彼此的差距感到焦灼，他們依然是朋友。怪異又溫馨、難解且不可思議，既是勁敵也是朋友，或許還是被害者與加害者——只有壹知道，如果潘出了任何意外，他比誰都該負起責任。

若是問他是否對潘感到愧疚？或許有吧。就像他也對十二年前的意外感到愧疚，壹能肯定地做出回覆——因為這一切都是他的錯。

「壹，想什麼呢？你就來這裡找我吃飯的不成？」似乎是覺得沉默的空氣持續太久，潘出聲打斷了壹的回想，連珠炮似地詢問，「只要你想來拜訪，我隨時歡迎，但你不是那樣的人吧——兄弟，發生什麼事了？你最近很不對勁，一點小事都讓你緊張成這樣？」

緊張？自己這樣的反應是被這麼稱呼的嗎？壹暗自筆記了回去之後要從體癥檢測資料裡面統整出這個情緒反應的特徵，思索著自己該如何回答。

「光這個月裡就發生了很多事情，野外環境的變數更大，我擔心你。」知道不可能迴避對方的話題，壹簡單帶過；誠實是上策，資訊多寡則不是重點。

「我真佩服你能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肉麻話，雖然我也可以。」潘誇張地聳起肩膀裝模作樣，然後大笑起來，「沒事，人在野外才安全呢！塗鴉牆那些人只對城裡的東西感興趣吧？在完成我們的夢想之前，我不會死的……我們約好的，對吧？」

「嗯。」聽見這句話，壹稍微提起了嘴角的弧度。他自然記得，那是在他升上研究所時潘與他做下的約定。

「我們要一起改變這個世界！」黑髮少年毫不扭怩的說出答案，興奮地說起自己正在進行的研究項目，「這話只能在這說，生物部門正在進行的境外採樣，是為了環境復興發起的特別專案，在這之中、因為地層下陷被外放的這塊區域具有相當高的潛力，根據這一帶的土壤採樣來看，經過施肥跟重新填土、這片土地有很大概率能再進行重劃利用，建立新的栽培區種植糧食……當然了，到時可能會需要一系列配套措施，重新建立聚落跟安保系統，但等到實驗室培養出能夠適應這片區域的作物之後，技術上就是可行的。」

「我聽說藥劑部門同時有幾個專案分別在對預防、抑止、治療INV的項目展開研究，你在其中一個團隊，對嗎？」

「潘，我們都不該對外部人員談起這個話題。」壹露出了些許遲疑的模樣，但此地沒有監控，他也就放心坦承，「不過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在研究INV的團隊裡，我覺得很光榮、也非常具有意義。」

「我就知道！我知道你是最棒的，不管在哪裡都一樣。」潘痛快地歡呼一聲、與壹擊掌，他真誠的為自己的好友感到開心。

聊起科研、就算領域不同，兩人也有說不完的話題。他們在雨聲中暢談，彷彿又回到了在學校全心研習的那段年少時光。

「壹，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機會跟你說。」話題告一段落時，一直都很亢奮的潘突然沉靜下來，嚴肅地看向眼前的同窗，壹也很久沒有看見他露出如此正經的模樣了，「當年我跟你認識之後，奧佐明什小姐曾經要求我監視你。」

壹聞言愣了一下，然而並不感到意外，對於奧佐明什來說這樣的舉動再正常不過。

「她希望我向她回報你的一舉一動，並且在言談中影響你的思想，將你培育成更適合為她所用的人。」潘繼續說了下去，他毫不遮掩地窺探著壹的表情，發現對方幾乎沒怎麼動搖後有些失望，「你一點都不驚訝嗎？真不好玩……別擔心，我拒絕了，那是不對的。」

「她承諾要給我很多好處，我本來以為拒絕之後就不可能進入IRID總部就職了，沒想到問題不大，至少不是被發配邊疆到南極洲澳洲那種鳥不生蛋的地方，只是在城鎮附近外出採樣。」黑髮少年大嘆一口氣，心有餘悸的表情似乎有點劫後餘生的味道，他望向多媒體護目鏡底下那對綠色的眸子，鄭重地說道。

「壹，你要小心點，千萬別被那女人任意擺布了。」

同樣面對著奧佐明什的威脅，潘並沒有退卻。即使是在通訊斷絕的區域，光是說出這件事情都有可能引來殺身之禍，聽聞這番話，壹平靜的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那或許是，感動，他這麼想；同時卻也感到混亂不已，潘做出的選擇明顯是不合理的，缺乏籌碼的他沒有任何理由為了當年初識的自己承擔失去前途的風險，而自己卻為了保全性命、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相識已久的對方。

壹頓時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正確，對的是潘？還是自己？只是茫然地點點頭、做出了回應的樣子，內心依然滿是迷惑。

他心裡有些問題想要詢問對方，卻又知道此時出口不合時宜，只得按捺下疑惑。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所以錯的肯定是自己。

突如其來的重負壓在心口，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他端起杯子啜飲冷掉的可可，卻被底部未溶的粉末嗆的咳了起來。

「兄弟，你還好嗎？喝點水。」潘擔心地拿著水瓶靠近他，一手拍撫著少年因咳嗽而抽蓄的背脊，將打開的水瓶遞到壹嘴邊。

「謝謝你，潘。」壹喝了口水將粉末沖下，發自內心地向潘道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假如是你遇到這個狀況，你也會為我做同樣的事，對嗎？別客氣，我們是朋友嘛。」黑髮少年再次咧開一口白牙，有力地拍了拍同窗的肩膀。

「……或許吧？」壹花了點時間思索，嚴格說來他們遇上的並不是同樣的狀況，這麼回答不算說謊。嚴守邏輯、堅若磐石的世界突然崩毀，他仍在俯身撿拾著可用的碎片，試圖拼湊出自己的樣貌。

「那就對了，你現在不就因為擔心出城找我了嗎？我們為彼此著想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潘豎起拇指，試著激勵對方，不知為何，他感覺現在的壹需要這個。

「嗯，雨停之後我們一起回去，出來這麼久你也差不多該進行補給了。」壹咀嚼著內心那股複雜的感受，淡然而堅定地說著。

犯錯不可怕，也不可恥——趁著還有機會，他必須改正這一切。

壹在此刻下定了決心，他必須跟奧佐明什再次談判。

好像忘了開假期模式，希望這噗能回點卡馬TTTTTT

順便解碼兩人AI的名字，都是女性聲線。
Pandora：潘朵拉，希臘神話中地上第一個女人，打開了盒子將災厄釋放到人間，闔上時只在裡面留下希望。
The One：那個獨一無二的人，可引申為真命天女／救世主。

意外的寫到很多情緒但壹壹自己還是懵懵懂懂，下一章或許會有點進展吧（撐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