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前篇 with derrtzsssc
納許還有剩下的事情得做。

見筋疲力盡的德雷茨入睡後,嚮導支著自己的雙膝緩緩站起,臨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哨兵,確認對方的呼吸確實穩定之後才敢離開。他踩著隧道內略帶潮溼的水泥地向入口行進,此時隧道口的槍聲已經不復存在,但光是看著鐵絲網上被吊掛的武裝份子屍體,就能夠明白交戰的中心後續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是場沒有贏家的戰爭——或許說戰爭還太過抬舉,這裡沒有信念、沒有榮耀,僅有的只是仇恨和死亡。納許皺起眉,撇過頭不再去看那些殘暴的畫面,他只是靜靜越過那些吵雜的人群,靜靜地加入清理戰場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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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剩餘的同袍屍體都帶進了隧道裡,並整整齊齊地並肩排放著。如果不是所有人都面目出血死狀悽慘的話,乍看一眼,眼前的畫面就像旅行團露宿荒野時躺在睡袋裡的模樣。

納許蹲下來依序為他們把狗牌取下,用不了多久手中就攢了一小把,塞進口袋裡的狗牌並沒有多少重量,但納許卻感覺雙腿比灌了鉛還要更加沉重。Leaf在他為旅人蓋上破布時和他說了夥伴決定離開的事,納許聽完後僅是安靜地朝他點點頭,並簡潔地說了句「我會留下。」

處理夥伴的後續花了他們不少時間,屍體甚至還算是容易安排的,有太多哨兵遭受了病毒的感染,也有為了維持精神屏障而幾近崩潰的嚮導,然而在沒有醫療支援的情況下,他們都只能為夥伴進行暫時的應急處置。
待一切都安排得告一段落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納許計量著受了傷的德雷茨或許不會睡得太久,於是又折返回那人身邊,打算再次確認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只是還沒來得及在哨兵身邊蹲下,一陣微小的震動聲就吸引了他的注意——

納許伸手往德雷茨的外套上摸,不用一會兒就摸出了一部正在發出震動的手機,嚮導意識到塗鴉牆的隧道內總算恢復了訊號,他轉頭想通知隊友趕緊聯絡外界的醫護,卻見對方早已開始了動作。

他轉而低下頭看看手中的手機,螢幕上閃爍的似乎是德雷茨家人的名字,已經累積了幾十通未接來電。換做平常,納許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窺探他人的隱私,可此時他更希望德雷茨能夠不受打擾地好好休息,嚮導在接電話和叫醒對方之間猶豫不決,卻忘了即使是手機的微小震動,對哨兵而言依然是相當明顯而清晰的......
德雷茨睡得很沉,由於身心靈的疲憊,這兩個小時內沒有任何外界的刺激能打擾到他的睡眠,當然也沒有作半個夢。

幾個睡眠循環過去,不知道第幾次響起的手機終於讓回到淺眠週期的德雷茨有了一點反應,移動手臂緩慢的探尋震源,只不過他尚未完全脫離睡眠狀態,所以這個摸索的動作在外人看來只有手肘和指頭在動,更類似逐漸轉醒的跡象。

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待視野恢復後才轉動脖子想看清四周,這一轉正好見到身旁的納許以及他手上那支了不斷發出嗡嗡聲的手機。
還沒發現手機主人是自己的德雷茨沒有立刻出聲,他可以等納許講完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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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德雷茨似乎已經有即將甦醒的跡象,納許先是為對方的身體狀況穩定而多少感到慶幸,然而發出響聲的手機畢竟屬於那人,自己還是得對面必須叫醒對方的局面。

「抱歉,吵醒你了?」嚮導朝哨兵笑了笑,並在他的身邊席地而坐,順手撫平了德雷茨因為睡眠而被擠壓得翹起的頭髮,他將握在另一邊手中的手機遞還給對方,並輕聲細語地開口:

「想讓你多睡點,所以擅自把它拿出來了......是你的家人打來的。」納許持有手機的手懸在空中,小小裝置發出的震動不斷地頑固持續著,彷彿主人不接電話絕不罷休,即使不接起來也能感受到電話另一頭的焦急情緒。
被整理頭髮讓德雷茨有些不好意思,肯定是睡相太醜才壓得亂糟糟,於是也伸手梳了梳,還不忘告訴納許自己並沒有被吵醒,雖然不知道睡了多久但他確實該醒了。
從抬手的動作中他發現神經與肌肉的連結正在慢慢被找回,即使靈活度還是不如平常,但至少比入睡前好太多了。

聽見是家人來電,德雷茨在伸手接過電話的同時表情卻逐漸凝固,他很想和兄弟姐妹報個平安,只是……IRID向不明團體售賣武器這件事他沒有忘記,該不會今天這場讓自己直接崩潰的攻擊行動背後的參與者……

他盯著手機螢幕上那組來自IRID分機的號碼陷入猶豫,喃喃自語:「是我多想了嗎?總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納許多少明白德雷茨僵硬表情背後的原因,說到底旅行團今日會來到這裡,除了因為聽到閃雷國際與塗鴉牆即將發生衝突外,也有先前所聽見的種族武器的因素存在,而德雷茨的家人正是在IRID就職的員工,先前在IRID基地裡交接物資時就曾間接地見過面。

「我和你有類似的想法,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是打電話來關心你的。」嚮導一邊斟酌著用詞一邊說著,德雷茨才剛剛從狂化的狀態恢復平靜,說實話,納許也有些擔心和家人的對話是否會讓事態變得更糟:「如果你擔心的話,我也可以替你接起來的。」
「我知道的,我也不會懷疑他們……」手機震動停止了,未接來電的數量又增加一通,德雷茨點開通話紀錄往下滑動,滿滿都是家人播打的,這些號碼來自個人手機或IRID的分機「……讓我戒備的只有這間公司。」

他點開通訊軟體中名為家族的聊天室,發送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我沒事,不要擔心。」
訊息才剛送出沒多久就被已讀了,隨著已讀數量增加,手機又再次震動了起來,或許是已讀的對象想要親自確認狀況。
德雷茨頓時有些慌,剛剛那句報平安只是他上句話,下半句可還沒打完呢,那就是我現在不想說話,別打電話過來!
納許同意似的點點頭,IRID作為國際企業中的一方霸權,光是分部就散落在世界各地,就算只論總部,也很難想像公司內部那些不光彩的消息會傳得人盡皆知。IRID向來是家聰明的企業,高層選擇將這些骯髒事連同員工一起隱瞞再當然不過。

況且,這些瘋狂打來的關心電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IRID確實曾經幫助過我們...不過對於這樣的企業來說,或許一切都只是生意上的一環,但這裡的事情傳出去之後他們恐怕也不會太好過。」納許一邊說著,一邊看著德雷茨從冷靜地輸入訊息到慌亂地看向手機的轉變,他溫和地笑了笑,並手心朝上伸向那人:「讓我來吧?」
除了不想說話以外德雷茨沒辦法保證自己接電話的語氣不會是冰冷的,在還沒百分百確定這件事和IRID有關之前他都不該遷怒任何人,尤其是正關心著他的人,理性告訴他旅行團只是過了悲慘的一天,然而他卻是個感性的人。

這次德雷茨沒有逞強,像一隻沮喪的大狗狗低著頭把手機交給納許,心虛道:「抱歉,麻煩你……」
他接過手機,在鈴聲即將掛斷的前一秒將電話給接了起來,電話另一頭發出的是一位女孩的聲音,納許一接通便聽見她焦急地喊著德雷茨的名字,嚮導先是待她說完,接著才向對方表明了自己的身分,並告訴女孩德雷茨目前狀況穩定,但還需要再做更進一步的檢查。

納許說話時的語調溫柔堅定,在讓對方安心的同時,同樣告誡對方需要多注意德雷茨後續的身體狀況,似乎是默認了德雷茨將會回到家鄉休養。事實上,以旅行團的現況來看,短時間內要再接下勤務是不太可能了。

「我會讓他安全回家的,我保證。」掛斷電話前納許再度向女孩承諾,在聽到對方安心的回應後,男人這才緩緩將通訊給關閉,轉而朝向德雷茨開口:「他們很擔心你,希望你能趕緊回家。」
情緒尚未完全穩定的德雷茨輕輕應了聲,他沒有多問也不想再胡思亂想,便問納許有沒有什麼地方自己能幫上忙?既然納許待在這裡的話是否表示隧道外的情勢已經穩定下來了?

尾末德雷茨也沒有忘記要關心納許的狀況,和大肆發洩過又休息了一陣子的他不同,納許總是扮演著開導自己的角色,即使稍早前他們已經在精神圖景中對話過,對方的心理素質也很高,但德雷茨知道清理戰場永遠是最艱難的部分。

「和我的家人擔心我一樣,我也很擔心你,也擔心旅行團……」
聞言,納許少見地沉默起來,似乎正在盤算著該告訴眼前的人多少真相,只不過他的心裡很快就有了答案——隱瞞毫無意義,而他也不想那麼做。

納許明白或許德雷茨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再知道更多令人沮喪的事,但即使他不說,等到醫療團隊來到這裡協助他們時,眼前的人依然會得知這些已經註定的殘酷事實,那麼早知道和晚知道都是一樣的。

或許在這個稍稍安靜下來的時刻裡,他還能多少陪著對方,幫忙分擔一些情緒。

「我很好,隧道外的衝突也都暫時消停了,我們已經聯絡位在其他地方的夥伴,他們很快就會趕到這裡。」納許一邊將手中的手機遞回德雷茨手裡,一邊繼續說著:「Leaf剛剛和我大致說了下情況,我們有些夥伴被迫離開了,而有些......選擇了離開。」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啊。」德雷茨乾笑幾聲試圖讓氣氛不要降到冰點,語氣卻難掩失落。

他記得很清楚,直面心中積累的憤怒和不甘心後他立刻狂化了,其他倖存者肯定也是受盡折磨,盡心盡力不代表連性命都能豁出去,會想要離開旅行團這個傷心地也是再正常不過……

「待會我再和還沒走的人說聲再見吧!」他有些勉強的笑了笑,問納許:「那你呢……有什麼打算嗎?」
「我會留下。」納許斬釘截鐵地說著,語氣中似乎沒有絲毫的動搖,就好像這是他命中註定該做的事。說實話,他並不是沒有過失望和懷疑,但他仍然認為自己還能堅持下去,他的路還沒有走完。

「你呢,你怎麼想?也不是非得要留下,我理解旅行團做的總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甚至處處充滿危險,往後能不能營運下去也還是個問題......」嚮導摸摸鼻子,樣子有些心虛:「抱歉,明明在精神圖景裡的時候說了那種話,現在想起來好像有些強人所難啊......」
在這次恐怖行動中犧牲的人數還沒有被統計,加上即將或已經脫團的團員,就算減去還留在外地沒有參與這次行動的那一小部分,旅行團可能也真的剩下不到十幾二十個人了吧。

德雷茨搖搖頭,說要是沒有納許的激勵和安慰,自己的意識和身體早就被吞噬了。
「我想接下來我可能得養幾天的身子,或許在這段期間Leaf會把未來的事規劃好也說不定?啊……我的意思不是還在考慮,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平復一下,重新找回當初的熱忱,但我找的速度總是很快,你知道的。」
「我希望你能好好休息,事實上,你現在就應該繼續休息。」納許看看德雷茨,示意對方躺回原處,雖然方才那人已經進行了約莫兩小時的睡眠,但對於一個有著嚴重內傷的傷患來說,僅僅兩小時的休息遠遠不夠,饒是哨兵的體能再耐扛,也經不起這般無盡的折騰。

「還有......謝謝你。」嚮導如此開口輕輕說著,雖然德雷茨為那些激勵和安慰表達了感謝,但納許知道其實一直以來都是德雷茨的信任在支撐著自己。世界如此殘酷,生命如此渺茫,若不是還有想要拼命守護的人,誰能如此堅定不移地固守著信仰。

「...謝謝你相信我。」納許又重複了一次,這次說得更清楚了些。一股令人心安的喜悅流淌在他的灰綠色瞳眸中,就在此刻,他知道自己未來的路不會孤單,無論他做了什麼決定,那人都會站在自己的身旁,不曾離去。
德雷茨心中有什麼東西正在融化,劫後餘生的經歷以及相互信任讓他們之間產生了強烈的羈絆,這種感情和初戀令人窒息的悸動不同,是更深層的、更長遠的……

如此複雜的情感讓總是直來直往的哨兵舌頭打結,正好醫療人員的出現替他解了圍。只受到輕傷的團員以及塗鴉牆的人領著專業醫療人員進入隧道,開始給現場的傷患進行檢查和救治,參與救援的人數還不少,擔架進進出出,這可能是今天最讓人溫暖的一幕?
收起滿溢的情緒回過神來,納許終於看見趕到的醫護人員在隧道內按部就班地進行救援,納許也打算上前幫忙,不過在那之前,他沒忘了身邊的德雷茨仍舊是傷患,他必須先將哨兵給送上救護車才行。

「在這裡稍微等我一下。」嚮導對著眼前的哨兵輕聲叮囑,隨後便從原地站了起來,朝不遠處的醫療團隊招招手,不消多久,救援人員便抬著擔架來到了納許和德雷茨的身邊。

「呼吸脈搏正常,兩個小時前發生過LOC,中度失血,評估可能需要On IV。」納許迅速且精準地向前來的夥伴們說明德雷茨的情況,以便他們能順利進行接下來的檢查和治療,在確認對方已經將自己提供的訊息給記清楚後,納許這才回過頭來溫和地向德雷茨搭話:「我們可能會需要搬動你,你沒問題嗎?」
起初德雷茨想告訴納許和醫療人員如果資源不夠的話可以先救助其他更有需要的人,但看著用專業術語和對方解釋自己狀況的納許,他決定不把這個機會讓出來了。

「沒事,我應該可以自己上去。」即使有屏障隔絕了痛覺,身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依然會阻止他做出太大的動作,所以德雷茨是扶著牆壁才慢慢站起來的,在攙扶下踏著不太穩的步伐躺上擔架。
「……納許要來嗎?還是你會留在這邊幫忙?」
「我會留下來幫忙,多點人手總是好的。」聽見德雷茨如此提問,納許覺得眼前的哨兵像極了離情依依的小奶狗,既令人心疼又惹人憐愛,使人捨不得離開。雖然納許也很想跟上救護車的腳步,但在場需要幫助的團員實在太多,只要自己還能動,納許多少也想幫上點忙。

「我很快就會去探望你的,好嗎?」嚮導替擔架上的哨兵撥開了瀏海,露出對方光潔的額頭,他朝德雷茨溫柔地笑了笑,並保證兩人很快就會見到面:「好好休養,如果有什麼需要就打電話告訴我,我會馬上到的。」
事實上,不能陪著納許處理這些事讓德雷茨感到有些遺憾,不過他很清楚現在的自己沒辦法幫上什麼忙,好好接受治療比逞強更能讓對方安心吧。

「嗯,屏障隨時都可以解開,不要太勉強了。」哨兵微笑,輕輕握住嚮導幫自己整理瀏海的手「照顧好自己,注意安全,之後見。」
隨著握住的手鬆開,確定固定帶已經扣牢的醫療人員向納許點過頭,一前一後推動了擔架床。

出隧道的路上德雷茨看見了旅行團的人、塗鴉牆的人、醫療人員與一具具用破布覆蓋的屍體,自以為做好心理準備的哨兵還是忍不住溼了眼眶,但此時除了悲傷以外他內心深處也浮現了「想要幫助這些人」的念頭。

而這確實也是他加入旅行團的初衷……
納許站在原地目送德雷茨離開,他看著擔架被推得越來越遠,滾輪摩擦地面所發出的喀啦聲響也逐漸變得微弱,嚮導一直維持著對哨兵的精神屏障,直到擔架消失在視線之外,精神粒子能觸及的範圍已經到了極限,他這才依依不捨地輕輕將屏障放開。

「呼——」納許背靠著隧道內壁長吁一口氣,長時間維持精神屏障讓他消耗了不少精神能量,不過好在物理上的體力還能堅持,納許閉上眼稍作休息了一會兒,然而沒有耽擱多久,他又重新睜開雙眼,投入到前方的救援當中。

旅行團的未來將會如何呢......

在醫護人員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中,納許如此思考著。
——【END】——
終於來到了!
即將…!!!(幹!
主線愛情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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