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在充滿火焰的地方清醒的。
腳站在荒蕪的大地,眺望遠方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之後他才知道如何稱呼的海,沒有目的坐了下來,就連這個動作的動詞也是之後才認識的。
他蹲坐著、安靜的,閉上眼睛。
空氣鹹中帶點濕氣外家屬行星球的壓抑,他知道,這是它即將要學習的地方。
在海邊流連陣子,本體為石頭--無機物的他--多少都能聽見這個星球的聲音,悲嘆的、歡快的、無奈的。
這片沒有盡頭的大片水稱為海,這是水裡生物告訴他的,而他獲得靈識幻化為人型的地方,充滿細小顆狀物的地方為海灘,海裡有許多生物,或許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像他一樣,幸運獲得神的垂憐而獲得靈魂的物種,海中的生物十分樂烈歡迎他,七嘴八舌述說海裡的事情,海灘上的事情,還有古老人類還存活時期的事情。
他聽著,偶爾給予動作回應,後來他聽見新生物出現的聲響,就在離他不遠處,沒有多做思考便動身前往。
與生俱來就能夠使用星球能量的他輕巧爬上陡峭的岩石坡--後來海生物跟他說那是山壁,還有充滿火焰的地方是火山--越靠近山頂就越熱,那與白日太陽的熱度有明顯差別,是一種彷彿能將身體四分五裂的炙熱,所幸空氣中含有水,他驅使水氣保護身體,這才免於出生沒多久就被毀壞的命運。
同類相應的呼喚讓他在滿是煙霧與火焰的地方輕而易舉找到他,和自己外表有著不明顯差異。
他們同是無機物獲得靈識而化為生物的類生物。
他蹲下來仔細觀察對方,一樣的色澤一樣的組成,就連外表也相當神似,他在好奇心驅使下伸手戳戳對方的臉,期待會獲得新奇的反應。
他看著他,銀色無機質的雙眼靜靜看著朝自己伸近的那東西。
就如同星球生物天生就知道什麼是安全環境、本能的就會往那個安全靠過去,礦物形成的靈識也懂,幾近思考,他靜靜閉上眼睛。
臉上傳來輕柔的碰觸,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簡直毫無反應,對方十分安靜被任由自己戳弄,就連臉被戳到微微變形也不反抗,這和自己預期的有落差。
他起身順勢拉起對方,這才發現不僅外貌,連身高體型都十分相似,就連神明大人的印記也位在完全相反的位置,不過石頭在這種地方待太久會碎裂,就算沒壞也會出現難以修復的裂痕,這點自己早就親身經歷過了。
實在是不怎麼愉快的經驗。
於是他把他拉離充滿火焰的地方,往清涼的大海前進。
對方的手是冰涼的,可是當他看到被拉著的屬於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時他猛的覺得恐懼。
不要看!
黑色的、形狀奇形怪狀的、在末端有著宛如能輕易撕裂對方的尖爪。
不要看!不要碰!不要!不要!
像是洪水像是烈火猛的灌進空洞的軀殼內,他掙扎著往後退,緊緊抱住自己那難看又可怕宛如污穢不潔的自己。
對方那突如其來的激烈反應讓他十分疑惑,看著往後退縮面露驚恐的新生同伴,他努力想了很久卻沒個所以然。
「這裡危險。」最後他只能往不想離開出生地的方向作猜想,並試圖安撫對方的情緒。
……危險?
他抱著自己、緊抓著那又大又可怕的手爪。
不危險……?
他冷靜下來,驚恐的雙眼對上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的那眼。
他看見兩輪明月,輕輕柔柔的照進他恐懼的意識。
顫抖著手,靠近對方那纖細的手。
他好好的握好,沒有造成半點傷害。
這讓他放膽的更靠近了一點。
冷靜下來了。
他看著對方依然在顫抖的身軀,其實不怎麼明白為何態度會劇變,那雙巨大的“手”跟自己的海生物朋友們很像,待在原地的他十分努力思考原因。
他嘗試將自己的手也變成類似那樣的巨大,只是沒有這麼細長,相比同伴之下寬上許多,還是不對襯的大小。
「蟹。」他揮舞略顯笨重的“手”,「蟹,我,朋友。」努力擠出想讓人明白的詞彙,「海朋友也是這樣,你的手,像蝦子。」用魔法在空中描繪出擁有大螯但身型細長的朋友,「蝦子,一樣。」不斷強調那雙大螯朋友們也有。
爪子、被稱為蝦子的鰲傻傻的回伸,接過那努力變形後的鉗子。
「蟹?」
他冷靜下來,慢慢學習著初生之後的語言。
「我?朋友?」
蟹鉗是指著對方自己,那自己也是……?
「朋友?」
巨鰲咖咖、咖咖咖咖。
好像有點好玩。
咖咖咖。
他學起對方的動作,他的海朋友們偶爾也會以類似的舉動來做為溝通,兩雙鉗子咖咖咖咖好陣子,最後寬大的鉗子順利咖住細長的鉗子走向沙灘。
「海,出生。」他指向那片一望無際的大海,於此同時,那些海生物也來看新誕生的女僕。
咖咖咖……咖咖咖咖咖。
螯咖咖的頻率聽起來像是接受而後興奮期待,他點點頭不再抗拒。
「海!」
咖咖。
「朋友!」
然後試圖模仿著對方的語言。
海邊朋友們都很開心有新的同伴誕生,一隻隻圍繞在對方身邊七嘴八舌,還有的甚至想直接拉同伴下海。
他看了眼似乎有些慌張的同伴,眨眨眼,鉗子咖住鉗子,往海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