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穹的夜晚，一道人影悄悄的來到了Mad Hatter的店門外，雖然這個時間店早就已經關了，但區區門鎖又怎麼能擋住天使進門呢──尤其還是有目的而來的天使。

「Open Sesame!」 在將使用完的開鎖工具收起來後，安塞爾裝模作樣的喊了某句在故事中有開啟藏寶山洞洞口的咒語，而後才打開門輕手輕腳的踏入店中。

天使轉動著他的小眼睛觀察店內的擺設、又瞄了一眼外頭的天空，若是他的記憶沒有出錯，那麼這個時間應該是製帽匠已經回房睡覺，而他家的人偶也準備好了“藥粉”的時間。

oO（這個時間那兩位應該在房間裡過著兩人世界，希望不會看到什麼羞羞的畫面……不過羞恥心什麼的天使也早就丟到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去啦────）

還記得現在是深夜，且那位製帽匠也已經入睡，天使默默的把準備脫口而出的話移到心裡去說完，接著便操控起了自己隱藏起來的那些眼睛。

位在二樓房間天花板與牆上的眼睛緩緩張開，平常僅會在白天開始觀察並會避開屋主視線的它們即便接收到了目光也沒有消失，而是骨碌碌地轉了幾下，只見那些眼睛有節奏地地眨了幾下，停頓一會又重複著這個循環，就像是在示意著房間裡的人什麼訊息一樣。

── 人偶在察覺到視線的瞬間，便睜開了雙眼。

它其實並不需要「睡眠」，只是它判斷帽匠醒來時看到閉眼躺在身旁的人偶、情緒會比較穩定；因此只要對方還是睡著的情況，它不介意爬到旁邊裝睡。

牆面及天花板上數顆眼球一眨一眨地不知道在做什麼，人偶狠狠瞪了眼那些擅自開始窺視的不速之客們，動作輕微地離開床、刻意走到其中一顆眼球前做了個猙獰的威嚇表情，才隨著眼球惱人的暗示走下樓。

盯著站在店面中央的陌生入侵者，人偶毫無感情的低聲說道：「……現在是關店時間。」

「噢？真是相當不錯的表情，滿分10分我會……給個6分吧。」 在視線中，他望見了那位人偶對著他露出了像是威嚇的表情，沒什麼被威嚇到甚至感到有趣的天使並擅自給對方的酷表情打了分數，在確定對方要過來了之後才再次隱藏房間裡的那些眼睛。

「喔、真是抱歉我在深夜時分來訪打擾了，但要找你的話不在日落之後到來可不行呢，正巧我今日有空閒便唐突來訪了，感謝你的前來。」不是很介意對方的態度，隨興的天使直勾勾的注視著對方人偶的外貌。

「在談到我今日到訪的目的以前，首先……你認為你是善、還是惡呢？」 天使瞇起了自己的眼睛並壓低了聲音，他一字一句緩慢的問道。

人偶下樓的途中，敏銳捕捉到對方擅自為它打分的話語，但它根本不在乎陌生人對外貌的感想，反正帽匠喜歡就好。

「找我？為了什麼？」對方身上隱約傳來一股令人討厭的氣息，人偶忍不住皺眉，又在聽見那個奇妙的問題後，自嘲似地笑了：「……呵，真是愚蠢的問題。你有那麼多眼睛可以使用，難道沒有一顆看出我屬於惡嗎？」

它是人偶的惡魔。擅自愛上了契約者，卻不顧對方意願、強行用自身魔力為瀕死的對方延命，反倒害他逐漸偏離「人類」的道路；珍視這份得來不易的情感，為了不讓自己再度失去、用謊言及暗示構築彼此脆弱的關係 ── 無論從哪方來看，它毫無疑問屬於「惡」。

「哼哼……你可還真會說話，確實不管用我的哪隻眼睛來看都能夠看出你是個惡魔，惡魔怎麼可能會認為自己是善呢……喔、自認為出自善意而行惡事者那是個特殊例子暫且不論。」聽了對方的話後安塞爾沒有不滿，反而同意的點了點頭，就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一般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但如果只憑著我片面的理解是完全不夠的，觀察得到的那些終究只是一部分的事實，為此與你們親自交談並有所認識還是必要的。」他向著兩側攤開了自己的雙手，黑色的瞳孔專心的注視著面前談話的對象。

「……人偶的惡魔啊、你給予自己的評價為惡，而那也確實佔據了你的大半身體甚至是往後的生命，但人偶惡魔的與其他惡魔有個明顯的差別 ── 他們經由人類的巧手誕生、於人類有著與生俱來的愛意他們會善待人類，但對人類的恨意卻也使得人偶成為惡魔。」

他將右手食指與大拇指一起圍了個簡單的圈，並慢慢移到眼睛前方，自圈中所看過去的對方與人偶美麗的外表有著差距頗大的模樣。

「在契約時限將至之時，做出了違背契約行為的你既是惡、也有著因愛意而選擇給予延命的善……但我想你也已經察覺到了吧，那個延續生命的代價。」說著，他放下了那隻手。

「噢、說起來好像都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做安塞爾，是一個天使……不過請放心，雖然我是個天使，但我並沒有任何想要干涉你們的意思。或者說，我這次過來也僅僅是想親自認識你。」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羽翼腦袋，撿回那個不小心就會被他忘到後頭去的自我介紹，並且道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嘛嘛、總之初次見面，人偶惡魔……小姐？先生？你有偏好的稱謂或性別嗎？還是直接按照你的外在模樣選擇偏向女性的稱呼？」當話題一偏離正軌後，安塞爾立刻扯起了完全無關緊要的事，並用手掌撐著自己的下顎的姿勢好奇的問道。

雖然帽匠提起的當下，人偶便巧妙蒙混過去，但它知道終究瞞不了一世 ── 然而要跟這個不知何時就跑到台下窺視的天使談論這些，恕它先一步拒絕。

它不否認自己身為惡魔、有著與生俱來的「缺陷」：對身為自己創造者的人類抱持複雜的情感。很容易回應召喚，同時又因對方做出的選擇不符所想而背叛、最後親手殺掉訂立契約的人類，毀約造成的反噬也讓它總是一副傷痕累累的模樣。

「選擇你喜歡的方式就好。」性別對人偶自身來說沒有意義，它會有現在這個模樣也是讀取帽匠喜好模擬出來的；人偶全身上下的部件都能隨心情拆換 ── 說拆換好像也有些不對，畢竟只是走個過場、實際上不管哪個都是它的一部分，要同時擁有多對手腳也沒問題 ── 但為了方便，它通常對外解釋為「可拆換」。

「那你呢？你又是善還是惡？」人偶單手插腰，雖然向安塞爾提出了疑問，它的語氣卻表明自己根本不在乎答案。

「欸？居然用我提出的問題反過來詢問我嗎？讓我想想.....這種時候我都會用這種小方法來決定。」安塞爾感到小小訝異了一下，在思考了一下後便伸手從袖子之中拿出了一枚亮閃閃的金幣，用手指將之彈飛至上空後，只見他張開右手迅速的一抓，接著才緩緩張開──

（P/正面，I/反面）

「嗯、看來今天的我是……善呢，作為天使真是個了無新意的答案，善也好、惡也好，不論哪個終究都只是我們個人的選擇。」在確認了硬幣的正反面後安塞爾回答道，以一個小小的硬幣遊戲隨意的回答了自己的答案後，接著便將之收回袖子中。

「那麼自我介紹做完了、想說的正事也差不多了……雖然天使我有自信可以繼續把天聊到亮，但妳應該也不會想再聽我做更多無意義的談話了吧？總之天使就不繼續打擾啦，感謝妳特別撥空時間前來。」

隨意的到訪、開啟談話、覺得差不多了便隨興的離開。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安塞爾就宛如風一般迅速的到來、而後又像風一般迅速的離開，他後退了幾步打開了門靠在門邊，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灑在他的身上。

目睹對方拋擲硬幣的舉動，人偶挑眉，「這麼隨意的嗎？」早知道它也不用認真思考了。

人偶停留在陰影中，默默望著逆光而立的安塞爾，「既然選擇就座，那請你有觀眾的自覺，別隨便爬到舞台上妨礙表演。如果你敢插手的話 ── 」漂亮的面容瞬間崩解，露出底下半腐爛的人類臉皮、以及頭部上方深不見底的黑洞，裡頭依稀能看到大量靈魂受苦掙扎的模樣，黑色的粉末自洞中飄散，威脅意味濃厚。

… 「嗯？爬上舞台搗亂什麼的聽起來可真是粗鄙暴力又不識相，一個好的觀眾應該是要安靜地坐在台下並在結束後給予掌聲……噢──？面紗下面竟能夠看見這麼有趣的景色，不用下到地獄去就可以觀賞到這些風景，我真該早點過來的才對……真是有趣。」

在聽到前面那段時安塞爾露出了不太愉快的神情，就像是他以前曾經見過這種討厭的人一般，而本來準備要閃人的天使在看見對方露出自己原來的面貌後停頓了一下，直接三步併作兩步靠近了人偶前方，羽翼上的眼睛在這一刻直接全部張開並且直勾勾的注視著對方，就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物一樣饒有興致的觀察著。

「那麼作為讓我觀察到意外景色的交換.....就同樣的給妳簡單觀賞我的一部分吧。」

安塞爾伸出左手來緩慢的把自己右手袖子往下拉一些些，只見衣袖所覆蓋的肢體並不是正常的身體，而像是某種黑色的能量聚集與組成的型態，若是再認真觀察的話還能夠發現那是有點類似於星空一般的能量。

「好啦、就看到這邊吧？互相露出真面目還互看什麼的感覺已經是好朋友級別才會做的事情了，開玩笑的，不過我確實很看好妳喔。」只見安塞爾整個人向後輕輕一躍，便宛如羽毛般無聲的落在方才所站立的那扇門邊。

人偶在安塞爾不退反進的瞬間，便收回原貌、一臉嫌棄地向後退了一步，與對方拉開距離。

惡魔身體各處與地獄連接是很常見的事，或許是與天使接觸的機會太少、它還真的沒看過底下是星空的傢伙。

「……誰跟你是好朋友。希望我們再也不見。」即使對方明確表示只是開玩笑，人偶仍對他的說法感到不適。

它決定把這段莫名其妙的遭遇永遠埋藏在記憶中 ── 當然，幾天後安塞爾自己跑來接觸帽匠、兩人還因此變成朋友，那又是後話了。

感謝天使中帶安塞爾來拜訪…！
這段交流發生的時間點比隔壁下午茶早個幾週，結尾居然還能偷窺到隱藏在衣服底下的秘密…

這邊才是要感謝帽匠中的交流&包容我緩慢的回覆速度……居然願意讓安塞爾與人偶小姐和帽匠都有機會交流到天啊真的太讓人開心了，除此之外看到了人偶小姐面紗下的秘密真的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