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萬思沒有參與。
他很清醒，而且很痛，在他右前方的流理臺水龍頭被獨眼保全一棒夯實，彎成可怕的U字形——萬思覺得自己的腳可能也是這樣，瘸了，也快死了。

「耶～」

萬思癱在沙發上，意思意思地跟著舉手慶祝，連歡呼的聲音都很虛弱。

狀況跟大部分鎮民對比起來還算良好的伯特倫正打掃著戰場，掃把往前、掃把往後、掃把伸向沙發底下——

掃把撞到了活的物體。

… 「抱歉抱歉、你還好嗎？沒碰到你的傷口吧。」青年趕忙向虛弱歡呼的陌生人道歉，他也實在有些累了，才會犯碰撞到傷員這樣的低級錯誤。

掃帚的輕輕碰觸給他帶來了莫大傷害。
萬思在一瞬間還以為是沒有死透的白痴職員用纖長五指抓他的腿，因而全身緊繃地想要彈起來，擺出寧死不屈的備戰姿勢。

但他定睛一看後才發現是一位綠色頭髮的人類用清潔工具戳到了他。
放鬆下來的萬思疼的無法回答犯人的話，只能哭喪著臉嘶來嘶去。

「我、你、沒有碰到……但還是……」

牽一髮動全身的好痛。

「還是很痛嗎？你看上去受了不少傷呢……」伯特倫把掃把放在一旁，趕忙來關心受害者，但看到對方像是緊急中胡亂包紮的凌亂繃帶，不禁讓他微微蹙起眉頭，有一種想要重新打理的衝動。
「冒昧請問一下、傷口重新消毒過了嗎？」受傷的地方不好好處理是不行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的他親身體會著，所以有些看不下去。

面對提問，他還是努力回想了一下方才與店員們做戰時的兵荒馬亂。

「好像沒有……？」

萬思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自己的英勇事蹟，陪他征戰（場數2）的刮刀武器都被隨手扔在一邊，再不小心一點可能會一塊兒被對方掃走。
萬思稍微坐起身，向面前的青年指了指散在一旁的醫療急救箱，接著又指了指自己用繃帶隨意纏起來的腿。

「痛。但是這種傷口隨便包一包就會好了吧。」

「……還是重新包紮一下吧、不，請務必換個包紮。」伯特倫蹲下身子，解開了對方繃帶上的簡陋蝴蝶結，暴露出裡面血肉模糊的傷口，但看樣子是沒傷到骨頭的。
「冒犯了、可能會有點痛。」他拿起一旁的生理食鹽水往傷口上輕輕沖洗，造成了完全不只一點的痛。

他欣然接受未知其姓名的瓊斯鎮鎮民的好意，被陌生人關心的感覺意外溫暖，對方在意的表情沖淡了萬思應該感受到的疼。

「那就，麻煩你了……」

萬思在對方友善地蹲下來替他更換紗布時都還未察覺接下來的苦痛，傷處倒是因為冷空氣和突如其來的暴露而抽搐了一下。
就一下。
一下。
下。

然後。

N
　 O
　　　 O
　　　　 o
　　　　　o
　　　　　 o
　　　　　o
　　　　 。
　　　 。
　　　.
　　　. 　　　 . 　　　　.

萬思在吶喊之後變成黑白的。
原本還想禮貌性地詢問綠色頭髮好心人的名字，但是對方已經在用生理食鹽水凌遲他，無法逃避，無法拒絕，他只能真誠地面對自己。

「我、我……我做錯、甚麼了嗎……嗎……嗚…………」

「別擔心、很快就結束了。」彷彿在宣判著犯人的死刑，伯特倫像鐵面無私的法官般，聽到吶喊跟提問連手都沒抖一下。
「好了，看來我的手藝還沒退步。」幼年時喜歡到處跑跳的記憶，自己連帶著弟妹都受了不少小傷，為避免被父母責罵便練就了這個快、狠、準的包紮技術。
「我是伯特倫，你叫什麼名字？」仔細打量包紮有沒有確實，或影響到動作，做完才問道。

萬思的眼神空洞，無法聚焦，對方的手速宛如手起刀落，只是操縱的是殺人繃帶。
綠髮青年真的懂很快的意思嗎？
他體感對方用生理食鹽水造成刺痛的時間，比被不可名狀攻擊後的鈍痛還要長久。
他的魂魄也許在一瞬間離開商場，看見超越天穹的綠色——綠色——綠色？——伯特倫的頭髮。

萬思在疼痛的餘韻中乖乖回答了問題。

「………我叫萬思。」

「原來你很常做……這些嗎？」這些殺人諸心之事嗎？

「嗯……上一次是在一個月前吧，他們在爭執間跌倒，膝蓋挫傷了好大一塊。」順著問題回想了一下，想到弟弟們的打鬧，那有些溫暖的記憶讓伯特倫勾起唇角，跟現在亂七八糟的戰場成了對比。

明明只是去商場逛街，為甚麼會變成這樣呢……

即使這個並沒有先來後到之分，青年還是忍不住感概了下，順帶回過神來補充說道：「他們是指我的弟妹，說起來平常好像也沒有機會替人處理傷口。」畢竟這與工作毫不相關，他的世界如此和平，自從上了大學後連家中急救箱都很少打開。

對方突然露出的懷念表情讓萬思有點不好意思，好像他突然在無意間窺探到伯特倫在安妮斯朵拉之外的某個部分。

「你有弟妹啊？應該沒有在這裡……啊！」

萬思摸摸鼻子，動了動被青年重新固定、包紮過後的傷處；痛覺神經可能已經疲乏，除了一點不適感，腳也不再像幾分鐘前那樣腫痛。
他生硬地岔開話題。

「你包的真好！我纏的時候一直捲到不對的地方去，差點變成木乃伊……」

正好要回答沒有的時候，就聽到了萬思的下一句話，就順著略過了弟妹的話題，事實上他們沒來伯特倫倒一直挺慶幸的，他完全不能保證能在兼顧自己安危的同時顧好家人。

「是挺像的，不過木乃伊的血大概都流乾了吧。」哪裡像對方這樣鮮血淋漓，伯特倫體貼的(？)沒說出來。

「你剛剛去了前線嗎？真是辛苦了……我一直待在後排所以沒受什麼傷。」這是美化過後的說法，實際上最開始他被保全捶到地上的時候，是結實的樹鋸幫他擋住傷害，後面的人也拉了他一把才逃過一劫，否則現在就不可能這樣悠閒的跟萬思聊天了。

oO（感謝M鎮熱心青年告訴他死掉後可能會有的下場，非常振奮人心。）

萬思看了看自己的腿，滿意地看到傷處滲出的紅色在變成一個不規則的幾何形狀後停止。

「不辛苦……」
「如果你有注意到前陣子的騷動的話……那個黃眼大怪頭追了我一整天，衝出去揍它也算是報仇。」

萬思笑得非常滿足，好像拿刮刀毆打龐然大物是什麼付費特殊體驗一樣。
伯特倫身上的衣服也有一些髒汙和破損，對方看起來也經歷過一場惡戰，萬思碰了碰伯特倫替他綁好的蝴蝶結。
非常牢固。

「待在後勤也不錯？但是你看起來也和那些怪傢伙搏鬥了一場，不是嗎？你也辛苦了。」
「畢竟我對清掃和包紮都一竅不通……謝謝你，雖然掃把戳到我真的很痛很痛。」

… 「報仇？說的也是、被那大怪頭追確實很令人火大，那我代表它曾經的仇人之一，對萬思先生獻上敬意。」

學著萬思的形容詞，他從隨身攜帶的糖果中抽出一支棒棒糖遞給對方，作為被追過也被打過的伯特倫，大概算是有資格這樣說的，好歹沒說是代表全體鎮民。

「戰場上還是得算的細一點的、」他這種沒受甚麼傷的人，要說成搏鬥實在太過抬舉，話說到一半，便聽到了萬思的調侃：
「你就吃點糖忘掉那些疼痛？」再次強調，青年並不是在哄孩子。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

他講話不知怎地變得有些怪里怪氣的。

「我們伯特倫先生也為擊倒怪物出了一份力！幫我綁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還幫瓊斯妹妹掃地……」萬思拗著手指算數，順手接過青年遞來的棒棒糖，放在自己的肚皮上，最後想了個總結，「完美的哥哥，對嗎？」

他撈了撈自己枕在頭下的背包，從裡面翻出一顆燒烤店櫃台擺的涼糖，放在伯特倫的手心表示交換。
萬思含住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有點好笑地問伯特倫，但並不是真的要取笑對方。

「痛痛會飛走嗎？」

「如果你要和瓊斯哥哥上擂台比一場的話，我會用五代幣押你贏的。」

「那要看你如何定義完美了。」他輕輕笑著，好像這邊不是血流成河的戰場，而真的是一場午後悠閒的閒聊時光，然後將涼糖包裝拆開，含在嘴裡提提神，說實話他都快睡著了。

「……如果真的飛走也不錯，但我想不用賭了，沒有那個機會、」他傻了才會跟城鎮管理者槓上，何況人家對他也不錯。

「也不會贏，看來這五代幣你是輸定了，還不如去買罐健怡靈魂比較划算？」他是沒喝過，但聽說喝的人都會有精彩的體驗？

對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困乏。這也是理所當然，與長著怪臉的東西激戰一番後還得清理殘局，萬思覺得這些鎮民一定是累傻了。
萬思沉吟，思考了一下自己腦海中的完美，卻發現那個想像難以拼湊地支離破碎——但他還是在那裡抓住了一些關鍵的什麼。

「你有綠色。」萬思看著傻傻的伯特倫的頭髮，沒頭沒尾地說，「綠色不錯，綠色很完美。」

「真的不賭嗎，你想想⋯⋯」
「想想！完美大哥爭奪戰！你有弟弟，還有妹妹，獲勝；你能打怪還能包紮，身兼二職，獲勝；瓊斯很黃，但你綠綠的——大獲全勝！」

Sugar High的萬思在聽見健怡靈魂後冷卻下來，露出拒絕的表情。

「靈魂快樂水的話，不了。」他已經用生命嘗試過那種非自願性的言不由衷，「伯特倫對那個有興趣嗎？」

… 「如果你的完美是指酷（cool）的話，那我想你左眼下的疤要完美多了。」一條像眼睛的疤，他想，那會是怎麼造成的？伯特倫身上也有很多條傷疤，多是在做雜活或打鬧時弄傷的，但沒有一條會像萬思那樣，或許有些突兀，卻像藝術一樣。

「但他有拳頭、萬思，我們可不興精神勝利法那套，對嗎？」這種時候他又著實符合一個尖酸刻薄的英國人了，腎上腺素剛退下的時候，人總是會胡言亂語，過了幾秒他又熟練起來，拉回靈魂快樂水的話題：

「有一點……性情大變很符合我的工作需求，體驗一次也不錯。」他沒親眼見過那些慘狀，所以挺樂觀的抱持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酷？不是酷，」萬思露出困惑不解的表情，「完美不是酷，但的確滿酷的。」

他簡單地被伯特倫帶偏了話題，關於自身的事情總是更容易激起共鳴。

「這是在幼稚園時被別的小王八羔子們群起而攻撓傷的，縫了幾針。」萬思指了指自己眼下的傷，接著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然後他們在上初中時就都——惡有惡報的意外？」

「好吧……」他接受得很不情願，捂著胸口的演技相當拙劣，但還是努力地在吃糖的同時捏著聲音，「但你幫我綁了個蝴蝶結，伯特倫，你永遠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性情大變的工作？有點難以想像那樣的伯特倫……」萬思飄渺的思緒不太對勁，他想像中的伯特倫不小心嫁接到保全的身體上，不對稱到嚇出自己一身冷汗。

「要喝的話還是不要有閒雜人等在場比較好……」過來人發自內心地朝伯特倫提供建言。

「難以想像……」就像一齣悲劇中的小悲劇，伯特倫的生活從來沒遇過這種事，作為長男和班際幹部，他總是作為領導者而有些忽略周遭。
「但這樣的結果也挺好的……。」他將信將疑，現實中的惡有惡報，大概不能用二分法來決定，但以萬思和萬思朋友的角度，那絕對是大快人心。
「謝謝稱讚、我就接受這個光榮的獎盃吧。」他做了個默劇的手法，彷彿真的從萬思手中拿到獎盃般，誇張的差點提不住空氣的重量。

「？怎麼露出這種表情，就是普通的演員工作。」順手拿出手帕擦擦對方的汗，也不管先前的空氣獎盃了，這種想到就做的事，他可從來沒少做，大概就是行動力強的典範。

「我會找一個無人的空地試喝看看的——」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的說道，伯特倫揮揮手，手帕跟著搖晃，像是在道別的動作，時間似乎也差不多了，收拾的工作也接近尾聲。

「其實也還好，」萬思其實有很多細節都不記得了，就像他進入商場之後忘記了想不起來的重要之事一樣，如此矛盾，卻又如此合理，「就是一場公安意外。」

伯特倫突然展現的演技讓萬思相當驚嘆，他沉浸在對方的即興演出裡，眼裡寫著想要看到更多。

「好厲害！」萬思捧住心臟，不吝他的讚賞，也接受伯特倫替他擦汗的溫柔，「你的完美大哥必勝條件又多一則了！」

「伯特倫要去休息了嗎？」萬思沒有接續靈魂快樂水的話題，他維持著抬腳姿勢，和伯特倫做出同樣的揮手動作，「要小心掃把喔！」

「你太捧場了，有沒有人曾經說過你是個好人？」開著玩笑，伯特倫擺擺手，略過先前傷疤的事情，果然每條疤痕都有自己的故事。
「休息的時間還早呢，我先去下一個地方打掃吧。」接下小心的提醒，青年抹掉不存在的汗水，應該不會有其他腿部受傷的人被他掃到了……他毫無邏輯的想道：如果有，那大概是第二個萬思吧。

/ / / 𝐄 𝐍 𝐃 / / /

好開心能跟完美ㄉ萬思對到交流 （錯棚） 也謝謝萬思中忍受我超慢的速度……萬思太可愛哩

謝謝伯特倫中跟伯特倫！！！我有糖、有表演、有蝴蝶結、還獲得超讚點點！！！

tea2691: 我也超慢ㄉ……是伯特倫中不嫌棄……

大哥超讚，大家都應該擁有一個

大家都該看看這個可愛萬思 （自己講？

tea2691: 我已經看一百萬次可愛點點ㄌ伯特倫中，大家才該去看看美好大哥

兩位⋯⋯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到殺人⋯⋯救命 好好⋯⋯好好看⋯⋯
也好好笑救命笑死大哥的快狠準跟萬思的no!!!我笑到快沒了

O3O_b: 謝謝諾萊中 4大哥太可愛ㄌ 萬思只是在白目 他想看血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