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男人的懷抱中醒來,鼻腔充滿舒服宜人的氣息,屬於嚮導的木質香緩和在硬地面睡一晚的痠痛。
艾布納眨了眨眼,不知道該不該高興自制力比想像中的好,儘管被攬在手臂間,他也沒有踰跙,只是乖乖地睡了不算好的一覺。
真可惜。
他為自己嘆息,以眼描繪三次近在咫尺的臉龐後,鑽出睡袋與擁抱。
愛德華因他的動作而清醒,安靜看著他像在詢問一夜是否好眠。
「還行。」他說了一半的謊。
其實不習慣硬地板也不喜歡那張只有床板的床,但因為有嚮導的陪伴,所以一切都還能忍受。
昨天奧格茲陪同亞力克出發去電廠時,他與碧翠絲待在醫護室,跟著少女熟悉未來的工作環境。
醫護室裝潢簡要,但當他順勢察看藥物備品時卻發現十分齊全,常見用藥一應俱全,也備有幾份緊急手術器械,已消毒乾淨,整齊收納。
理所當然有人工嚮導素,看起來是有在使用。
畢竟不是所有哨兵都喜歡被嚮導梳理,可能據點裡也有其他和亞力克類似的孤僻哨兵。
此外,醫護室有道隔離牆,將一般傷患與感染者分開,感染者收容區有持續運轉的空調確保低溫,在詢問得到許可後,碧翠絲也帶他進去瞭解情況。
為方便察看病人情況,一樣設置透明玻璃隔離窗,但並未如IRID厚實,是純粹用於阻隔感染。
裡面負責照護的護理師是一期感染者,據點收容的感染者比他想像得少很多,碧翠絲解釋會收容的對象多半是附近意外感染的居民,或是本身與據點時常進行交易的對象,未曾對外大肆宣傳收容。
感染者需要許多資源才足以照護,比起自行吸收,更多時候派羅勒絲是進行轉介。加上位處都外,能被收容養病的人是少數,多半得繼續求生,因此加入塗鴉牆算是常態。
或許曾與塗鴉牆成員進行過交易,但他們不會明示身份,奧格茲也不過問。
碧翠絲溫聲解釋派羅勒絲與塗鴉牆可能的關係,領著他回到醫護室,阿芙拉還在休息。
她摔傷的手臂已經包紮妥當,臉色也好了一些,正閉著眼側躺在病床上。聽見有人靠近,短黑髮的少女驚了一下。藍眸無措,立刻想坐起身,隨即被碧翠絲柔和阻止。
「沒事的,阿芙拉,妳好好休息。」她以掌心示意她躺著就好,嬌小的山雀在主人的枕邊軟軟地拍了兩下翅膀但飛不起來,艾布納便看見,蜜髮色嚮導的白髦牛甩著長尾,將大腦袋靠了過去,好讓小鳥能坐到自己頭上。
很明顯,碧翠絲已經在包紮的過程中,成功讓阿芙拉放下緊張的情緒了。
將視線再次轉回,褐髮哨兵便聞到如青草般令人放鬆的氣息。
「大概就是這樣,其他更深入的部分,以後羅爾先生再慢慢了解就好,目前有其他的問題嗎?」
少女抿著微笑,看著艾布納,從容不迫,卻也能感覺到她期待被詢問的心情。
「那麼,日後且聽碧翠絲小姐差遣了。」艾布納一手收在左胸前,向少女嚮導彎腰致意。
「問題暫時沒有,妳的導覽解釋非常詳盡,謝謝。」哨兵微笑道謝,誠心地稱讚,「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是?」
「嗯……自由時間?」
少女做出思考的表情,隨即綻放出笑顏。
「您可以先自由活動吧,奧格茲先生可能明天才會回來了,到時您可以再向他確認工作,在那之前,如果您不知道在哪比較好的話,可以和我一起在這裡整理醫療品。」
碧翠絲對他眨眨眼,語氣中有一絲打趣的調侃。
「修勒希先生針對我們宿舍發出的哀嚎,大家都聽說了呦。」
宿舍……
當時的艾布納還沒有多想,畢竟亞力克偶爾會有過度誇張的反應(本人說是為了效果),所以他還半信半疑。
再糟也該有床吧?
行軍床也好?
……吧?
等替碧翠絲清點完藥品,晚上真的看到宿舍時,艾布納自門口默默後退一步,雖然不如亞力克大吼大叫,但神色明顯動搖。
愛德華,他的嚮導,似乎不太意外他的反應,站在門邊平靜看著他。
床……的確有。
基本款上下鋪簡而言之只有鐵杆跟木板,雖然可以借睡袋但並沒有枕頭,他雖然不期望跟都市租屋一樣的奢華,但是——
艾布納深呼吸,轉頭看向嚮導。
「我如果要離開據點進城,需要跟奧格茲報備嗎?」
「不用,但和瑪蘭說一聲。」祖母綠有淡淡關心,看透他的動搖,「今晚載你回城?」
「……不用,湊合著。」他不甘心被當少爺但的確是沒出過城的少爺,艾布納抿直唇,細微不愉快自然沒有躲過嚮導敏銳感知。
「真的不習慣,也不是強制住這。」愛德華低沉嗓音有些許笑意,但他堅決地搖頭。
「是我說要來的。」哨兵眨眼,「奧格茲說傢具添購自由,對吧?」
所以他明天要拖他兄弟去好好大採購。
然而晚餐是另一大難題。
看到所謂「料理區」時,艾布納覺得床板好多了。
沒有瓦斯爐,理解。
沒有冰箱,理解。
沒有鍋具……好,大部分成員有不鏽鋼餐具充當容器,也的確方便,理解。
沒有新鮮食材,理解。
即便全都理解,他還是拒絕將爛泥般的混合物稱為「晚餐」。
營養或許有,但美味美觀跟口感是絕對沒有,就算是合成食材,也有煮得好吃的方法吧。
哨兵的廚師魂徹底被點燃,而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
帶他認識生活環境的嚮導一樣沉默,對於他提問能否取用食材時,表示不要浪費濫用即可。
就算是豆子罐頭跟合成營養肉,艾布納想,他煮出來一定比攪成爛泥巴好吃。
即便克難的只能用酒精小火熬煮,配上他自己攜帶出來的調味料,同樣的豆子湯,至少他的豆子還算粒粒分明,以鹽腌過的合成肉吃起來有味道多了,即便單純水煮,也好過無法辨識的糊狀物。
廚師只煮了自己跟嚮導的份,乖巧不打擾其他前輩成員默默到另一邊吃,然而相較平常更為美味的食物香氣還是吸引了目光。
這點倒是讓艾布納冒出新想法。
要用合成食材煮出好料理,對他不困難,雖然比不上都內豪華,但肯定不會比亂攪一通難吃。
即便不能對奧格茲申請經費,但羅爾的家世提供他奢侈的本錢,一組廚具一個便攜式瓦斯爐還付得起。
當作是替自己的腸胃著想,艾布納把廚房更新加入待購清單,邊嚼著水煮肉邊思考詳細項目。
「你看起來像是要搬一座廚房。」已迅速解決晚餐的嚮導放下餐具,忍不住出聲。
「只是一些常用廚具……可惜烤箱負擔太大,在亞力克處理好電力前,不能真的買來。」發自內心的嘆息,艾布納一臉惋惜。
有烤箱的話,他能做的點心花樣可多了,就能讓愛德華在據點裡開心吃甜食。
思即此,他看向金髮男人,「對了,你知道『染血白繃帶』嗎?」
「染血白繃帶……?」嚮導沉吟,「……是指,聖靈會?」
「聖靈會?」
「……對哨嚮,態度激進的組織。」愛德華抿直唇,「怎麼了?」
「有人提醒我小心他們。」
「……是該小心。」嚮導語重心長。
聖靈會。
他好像在哪聽過,但一直以來沉浸於研究的哨兵沒辦法立刻想起相關傳聞,這個名詞異常陌生。
對哨嚮激進的組織。
對哨兵武器。
對呢,等奧格茲回來得一起說。
艾布納陷入沉思,明天負責人回來後,他得找時間一起對奧格茲跟愛德華提醒哨兵武器。
雖然派羅勒絲不是激進組織的首要目標,但這裡一樣有哨兵,還是與普通人和平相處的哨兵……
不知道聖靈會實際多激進?
明天也問看看亞力克吧。
「……艾布納。」
「嗯?」
他抽回思緒,抬眸,對上一雙難得猶豫的綠,愛德華張口半晌,遲疑道:「這裡沒有、……熱水。」
「……我不意外呢。」哨兵真的不意外,但還是輕嘆口氣,朝嚮導微笑,「不用擔心我。雖然沒洗過冷水澡,但總是能開始習慣。」
大不了之後追加電熱水器,用他自己的錢。
「但謝謝你擔心我。」哨兵對嚮導眨眼,「我沒有那麼嬌弱,既然旅行團的哨兵能習慣,我也會習慣的。」他拍拍對方手背,「你也是這樣,不是嗎?」
金髮男人柔軟眉眼,反握他的手,「就寢前我替你梳理,會比較好睡。」
「嗯,謝謝。」
至於最後為何是兩人一起睡地板,只能說畢竟野外第一夜,床板搭配睡袋不可能馬上習慣,發現他輾轉難眠的嚮導因而提議。
溫暖懷抱的確比廉價睡袋好多了,駕駛嚮導素與嚮導屏障的調整,艾布納總算勉強入睡。
亞力克與奧格茲是在隔天過下午時才回到據點。
雖然風塵僕僕,但看著亞力克的表情,明顯收穫頗豐,至少可以認為,原屬IRID的藍髮哨兵已經在腦子裡有了一套初具雛形的電網迴路。
他甚至弄回了幾台可重新設定系統、作為未來據點巡邏機的小機器人。
快說我真是太了不起了。
看著亞力克正待在喬葛身旁,等據點成員確認物資完好程度的樣子,簡直沒差在臉上寫出這句話了。
奧格茲交代幾名熟悉電力的人跟亞力克理解電路,而艾布納在一旁看著室友一臉得意,倒覺得有趣。
看起來還不錯?
褐髮哨兵想,昨晚應該跟奧格茲處得順利?
他耐心等到忙碌暫告段落,才上前跟亞力克打招呼。
「你晚點有空嗎?」
「呵,別說,讓我猜猜你想幹嘛。」
但亞力克卻耍帥一樣地低著頭,單指壓額,另一手伸直,朝外的掌心帥氣地向艾布納擺出「STOP」的手勢。
接著,就像老式推理劇一樣地,藍髮哨兵挑起嘴角,以「真相只有一個」的強悍氣勢,先艾布納一步推測出來意。
……撤回前言。
他友人是「非常得意」。
「我們想必都有一肚子的『生活品質』想對這幫人說對吧?哥我懂,讓我喝口水上個廁所換件衣服,咱們晚點就出發!」
「你可以現在就走。」
蹲在地上試圖擺弄新物的據點成員低聲嫌惡了一句,看的出喬葛的性格真得很不會應對亞力克這種類型的人。
也是真的沒多少人能應付這種個性的傢伙吧。
「當天來回?還是過一夜再回來?」雖然昨天以毛巾擦過冷水澡,艾布納不得不說,他現在挺想來一次最後的熱水澡,做足心理建設再回來。
這次亞力克的動作換成了雙手作槍、朝著他「YO」的姿勢。
這傢伙有些亢奮過頭了是不是?
「老大同意了,過一夜再回來。」
「看起來你很適應這裡。」
艾布納用看笨蛋的眼神看著亞力克,「我去和愛德華說一聲,就可以出發了。」
對方直接忽視他的目光,精神好得彷彿嗑藥:「行,走吧走吧,你快去~」
褐髮哨兵一瞬間擔心這種狀態的亞力克是否能安全駕駛。
但無奈他本人沒有駕照(即便這個年代城外不在乎),只能祈禱摯友還記得煞車跟油門的位置。
即使與亞力克已經認識了超過十年,艾布納仍不能否認,這個男人總是有辦法不斷給周圍的人帶來各種驚奇……或是驚嚇。
在剛上車沒多久、亞力克要他先關閉無線電時,艾布納還感到疑惑,但很快的,他就知道這是亞力克還特意為他保留下的「一點理性」。
——一路狂飆。
大雪狼彷彿一切禁制解放般地在車體外狂奔,身為司機的哨兵本人則好似狂躁症發作一樣的沿途暢快呼喝;時速屢屢創新,整輛越野車簡直像頭鋼鐵的猛獸般奔馳咆哮,沙地顛簸,車胎沙塵滾滾,此刻的亞力克如同終於尋回「生而為人」的暢快。
「艾布納你還行嗎!」
透過防毒面罩,繫緊安全帶的褐髮哨兵都能聽到隔壁座瘋踩油門的大吼。
「齁寶貝!沒錯越過崎嶇!喝!」
不論行不行,待在副駕駛座的哨兵認定自己不該開口,怕下一秒因顛簸而咬斷舌頭。
畢竟,他剛剛確實感受到車體騰空飛躍了某個他不想理解的小丘。
比前天來時更加奔放自由的車速讓不習慣速度的嬌弱城市人也快要跟著靈魂自由了。
艾布納勉強維持臉色,但體現他實際情況的大角羊躺在後車廂裡抽搐,半死不活。
這樣「高超」的駕駛技術,直到他們以只有原先路程的一半時間,衝進了都城的哨站範圍內,偉大的司機先生才在一個與發生車禍沒兩樣的緊急剎車後,停止了如此狂暴的速度之旅。
沒想過看見都城的建築外牆能讓人感到如此安心。
於是,藍髮哨兵一頭栽在方向盤上,壓出了響徹天際的一聲喇叭巨響。
然後,一切總算歸於平靜。
艾布納掩著顏面,專注調整感官避免真的吐在摯友車上,大角羊只剩一息,比主人更直接的吐出舌頭,臨近昏迷。
他發誓,如果亞力克回程還敢開成這樣,他會想出一百種方法讓男人後悔。
「……我們。」
趴在方向盤上的亞力克半晌才吐出一句。
「休息一下。」
氣若游絲。
「……同意請舉手。」
「你他、……」他把最後一個字吞回肚裡,「發什麼瘋好意思還問舉手不舉手亞力克修勒希你是想殺了我嗎。」
平鋪直敘一口氣飆完惡言,艾布納仍單手掩面,把自胃袋翻攪湧起的午餐嚥回。
「好。」
所以亞力克自己虛弱舉手,順便解開了車門鎖,「咑」的一聲。
「休息十分鐘。哥自便。」
接著就沒了聲息。
沉默十分鐘。
艾布納無暇顧及飆車司機為何同樣不太舒服,回到城內失去嚮導,即便是他也得專注潛入精神域,緩和不適、安撫角羊。
總算,兩人的狀態都好了一點,亞力克這才重新發動越野車,平穩地駛進城內。
算的上是無需明言的默契嗎?
在城外一陣熱血奔馳的越野跑馬噴出重氣,像頭筋疲力盡的野獸,跟隨著亞力克駛回睽違了兩天的住宅處。
就跟亞力克的雪狼一樣,它憑著最後的力氣,躍上車頂之後,就這麼趴在兩人頭上,一路緩緩的回到車庫。
「……艾布納。」
再一次趴回方向盤上,哨兵壓著聲線,沉重地吐出喘息。
「……嚮導啊……」
「嗯?」
艾布納低著頭,調勻氣息,尾音上揚應聲。
嚮導怎麼了?
奧格茲對亞力克做了什麼、還是亞力克對奧格茲做了什麼?
「好可怕啊——————!!」
依然趴在車裡的男人無助地爆出重低音砲般的哀嚎。
「為什麼一個嚮導可以對哨兵產生這樣的影響這怎麼樣都不正常吧?喂喂艾布納你真的還想回去那樣的地方?那裏根本地獄啊!?沒有床沒有家住在地下沒有廚房那裏根本不是人住的地方啊大哥!?」
要不是體能狀況不允許,亞力克根本都想要揪著對方的衣領搖晃了。
「這裡多好啊有熱水有食物有資源要什麼有什麼你真的要回去嗎我真的瘋了才會答應你一起去的對吧?對吧!?」
……至少可以確定,兩個城市人只是表達的方式不同,但對於城鄉差距如此巨大的文化衝擊,明顯一樣崩潰。
老實說,被亞力克這麼一吼,他差點點頭跟著答:對,我是瘋了才會去。
可悲的是,數據告訴他派羅勒絲據點在城外已經是「相當舒適」。
舊時代建築體的堅固防風避雨,大廳終年不止清淨機宛如迷你都城,製造二十四小時的新鮮空氣。
對,每一樣都比不上城內的豐裕,比不上他過去吃慣穿慣住慣的一切,只因為——
那裡才是世界的現實,全球七成人口的真正生活。
派羅勒絲說不定已贏過剩下七成的一半以上。
所以,他真的是瘋了才會告別三成人類的奢華。
「……不是所有嚮導都能影響,你不就對愛德華沒感覺嗎?」半晌,哨兵擠出回覆是針對第一句的哀嚎,卻沒有回答為什麼自己要去。
說不定連他自己都還沒徹底明白,單單只為了個嚮導奔去鳥不生蛋的郊外,究竟是否正常。
不過想到昨晚愛德華的懷抱,的確,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適應。
「所以我們回來搬家當了,對吧。」
「啊啊啊啊啊——」
一把扯掉自己的面罩,司機在座位上暴躁地用雙手揉亂自己綁著馬尾的藍髮,亞力克既沒否認也沒承認,只是懊惱地開門下車。
「我把這裡買下來好了。」
毫不客氣地甩上車門,當車主看見自己的迷彩烤漆上有著被亂石劃傷的痕跡時,簡直心痛的要當場死亡。
「總不能連渡假的地方都沒有。先說好啊,家當的錢都你出!」
「好。」
就算亞力克沒提,他也想把租的這層公寓買下來,畢竟住了將近十年,不但有感情,還有許多一時間不可能搬去據點的私人物品,何況那間小宿舍根本放不下。
「總之先洗澡……」有潔癖的男人拍拍總算恢復精神的大角羊,「你要先聯絡房東跑行政手續嗎?晚上再去賣場?」
「你去洗澡,我連絡房東,」交通工具愛好者悲痛地跪著愛撫車身的刮痕,直接替艾布納決定行程。
大白狼跳下車頂,大大地在熟悉的地盤伸了一個懶腰。
「晚上去賣場,明天跑完手續……多待兩個小時再回去。」
最後那句話,簡直徹底具現了亞力克掛在臉上看不見的血淚。
好想把食物3D列印機也搬去。
但據點負擔不起電力跟原料。
回到離開兩天的家,艾布納有種旅行十年的疲倦,熟悉的佈置與熟悉的氣味讓不自覺在外地緊繃的哨兵感官跟著放鬆,他揀了套乾淨衣服走進浴室,打算好好享受暫時是最後一次的熱水澡。
……等亞力克確保電力後,他真的要買兩臺熱水器。
於是,兩位大少爺風風火火地照著行程表忙了起來。
當艾布納從浴室走出來時,亞力克正保持著爽朗的笑臉,與房東完成最後的「討價還價」。
「唉呀那可真是幫大忙啦!沒事沒事,IRID肯定不會干涉普通民眾的生活的……唉呀真是沒辦法啊,突然派下這樣的工作我也是很困擾的,給房東造成麻煩我也不願意啦……可以的可以的,價錢好談,好歹我們也住很久了嘛~好好好,明天見!」
乾脆俐落,截斷通訊,吐出長長一口氣。
……肯定又濫用身分權利了吧。明明已經離職了。
「你要不要也沖個澡?我準備個點心安撫一下彼此的胃,派羅勒絲沒有供應熱水。」
電話一掛,艾布納開口,走進廚房時流露萬分懷念的表情。
他一定要買一組廚具帶去,誰都不能阻止。
食材就算了,食譜他可以研發,但沒有瓦斯爐他不能忍。
完全體現有錢就是任性的男人打開冰箱,裡頭剩餘食材不多,畢竟原本預計要離家一陣子,離開前他特地整理過,但終究有些耐放食材可以煮出簡單食物。
他好想念這些能被稱為餐點的食物。
「好,拜託了。」
那邊亞力克一邊嘆氣也一邊走往浴室,打定主意一定要買好幾罐方糖帶過去。
「吃完後我們就出發吧。」踏入浴室前,屋主之一補了一句。「我得好好想想需要哪些零件。」
艾布納端出涼拌菜,用冷凍蔬菜解凍後簡單拌入醋與糖,還做了小份炸雞塊,雞肉來自於食物列印機。
男人坐在餐桌前面對香味四溢的小點,終於是忍不住嘆口氣。
「我開始為我過去的生活感到浪費了。」
水聲停止,亞力克踏出浴室的那刻,他說。
「反正你很快就可以跟你的嚮導在一起了,」用毛巾擦著後頸還帶熱氣的濕髮,男人只穿著長褲,毫不尷尬地袒露精實上身,一起坐到桌邊。「對你來說不虧吧。噢,熱食。」
胃口早被養叼的室友心懷感恩地感慨了一句。
「為什麼我們不相愛呢?這樣這些炸雞都是我的了。」
「不用相愛,我還不是一樣做飯給你吃。」同居期間擔任廚師的室友淡然表示,廚藝是他的興趣,將來要是從派羅勒絲失業,他回城裡開間餐廳似乎不錯。
不過,他更喜歡替在乎的人做飯。
「那麼,」他夾了口涼菜,「情報交換?」
「縮。」
藍毛狼開始往嘴裡塞滿雞塊,白毛狼則久違地去大力磨蹭大角羊的皮毛。
恢復精神的大角羊同樣用腦袋拱了拱狼軀,故意輕咬狼耳,和好友久違玩耍。
「染血白繃帶似乎是指,『聖靈會』。」艾布納緩慢咀嚼葉菜,「你知道這個組織嗎?」
他看見亞力克挑了挑眉,嚥下酥脆肉塊。
「我查到了……也不算查到,應該是想起來了。IRID裡或許有他們的成員,雖然這個消息一直只被當作是空穴來風。」
作為IRID裡、受僱於羅倫茲的「守門人」,他也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屍體。對於這些屍體的來源,以前是「沒有必要過問」,現在則是「沒有需要接觸」。
「你知道『聖靈會』是幹什麼的了嗎?」
「愛、他們似乎是針對哨嚮的激進組織。」艾布納沉吟,「對哨兵武器……不知道他們是否購入。」
「明天回去我會再跟奧格茲提,你們電廠約會行如何?」他夾一口炸雞塊,「剛剛回程時這麼嗨,你嗑了?」
「你就老實的喊出愛德華的名字吧。」
亞力克受不了純情不打砲的戀愛酸臭味了。
「先不管對哨兵武器這缺德的東西是誰發明、怎麼運作的,」他的炸雞塊要沒了,只好吃菜。
「我認為,我們該把武器的前提定為那些瘋子『肯定會持有』,就不知道時間點會是什麼時候。」
說完,聽著對方的調侃,亞力克只回了他一個充滿菜味的微笑。
「嗑了一整晚的豆子湯嗎?真是太好喝了啊艾布納,以後我真的得指望你了。」
又嘆了一口氣,亞力克慢慢停下了持叉食用的動作。
「……奧格茲說,派羅勒絲以前被聖靈會攻擊過。」
抬起眼,哨兵看向對桌的友人。
「……具他所言,黛雅女士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過世。」
氣氛轉變,亞力克向對方簡述了一遍奧格茲對他提起的往事,持叉的指尖無意識點了點桌面。
「……以前的我們真的很奢侈啊?」活在目光如此短淺的世界。
他只知道黛雅被感染,但不知道就是聖靈會。
艾布納凝眉,七年前不被告知完整的意外逐漸清晰,明天倘若向奧格茲提及,不知是否會勾起對方的內心創傷。
「我們的確很奢侈啊。」艾布納朝亞力克微笑,「你想,現在這些對我們『理所當然』的生活,在城外根本無法生存。」
而愛德華和奧格茲、以及其他成員卻願意為了「理想」放棄,有些人甚至恐怕未曾進過城內。
「……所以,我們真的去了那裡。」
我們真的跟他們一樣,是內心有相同理念的人嗎?
不是只為了一己之私,彷彿兒戲般的加入嗎?
他現在忽然明白,奧格茲的「至少遵從」是什麼含義。
至少,他們得遵從負責人的指示行動,跟隨明確概念而行,至於內心——
誰也沒能真正窺視他人的內心。
「……就你知道的,」當然,亞力克不會讓氣氛真正陷入沉默。他總是擅長這個。
只是這次,連亞力克也覺得有些殘忍了。
「……黛雅・佛列斯是怎麼樣的人?」
「嗯、你見過碧翠絲吧?那個醫護組組長。」艾布納又夾了一個雞塊,現在盤裡只剩最後一個,廚師將盤子推向室友,示意他吃掉。
「黛雅有點像、應該說,碧翠絲的氣質第一眼很像黛雅。」
「不過黛雅沒有她這麼活潑,要說性格……或許奧格茲的沉穩穩重還更像。」
「但她是非常溫柔的人,若要我說,以哨兵感官而言,像是……」
像是大地之母。
艾布納斂眸。
「……如果土地擁有生命,具現而成的母親或許就是她的樣子吧。」
包容、溫婉,卻擁有絕對的意志。
小嚮導恬淡的笑顏從腦海浮現。
與養母卡洛琳、跟奧格茲所說的形貌,都對上了。
這樣一個純粹的女人,這樣美麗而善良的人類,卻死於極端無理的惡意。
亞力克沒有立刻接受最後一塊點心,反而垂下腦袋,皺著眉頭,斂眸沉思。
「……除了你的嚮導,也別管我暈不暈牛。」
男人抬眼,深邃夜瞳映入湖水藍的眸。
「我們真的有辦法幫上這個據點嘛?」
「當然。」
即便內心充滿不肯定,面對摯友的疑問,艾布納卻答得毫不猶豫。
「我們這不是先從他們的生活品質開始幫起?」
廚師微笑,讓笑意也滲入直視他的藍,「愛德華說電力是奧格茲一直以來的困擾,你的用處挺大。」
「這個據點……」他想起奧格茲鄭重凝視他們的神情,「一定有我們的位置。」
「……唉。」
那人又苦澀地嘆了一口氣。
髮絲未乾,亞力克耙髮向後,讓他濕潤的額海沾附其上,露出了光滑的額面
艾布納自信而肯定的話語,令哨兵無言以對。
所以他只能叉下最後一塊肉,嚼進口中,代表他對這個據點、這類人、這些因緣的所有沒轍。
「……既然君子都講成這樣了,我也只能捨命啦。」
他吞下肉塊,如同嚥下最後的不快。「愛己所擇吧。」
「所以,」艾布納夾光剩下的涼菜,「電廠如何?能運作?」
他對電力機械不熟悉,但看亞力克回到據點時的模樣,算是順利?
「大部分機具都還能使用,」一提起自己的擅長領域,哨兵的臉色明亮了起來。
「雖然因為電廠和派羅勒絲的距離太遠,讓我得另外研究有什麼解決的辦法,不過地下電纜有相通,我或許可以用嫁接法把電接來用。」
顯然,亞力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表現的如此興致勃勃、勝卷在握。
能把理論用於實踐這種事,無論是不是研究家,都是一件讓人愉快的事。
「不用繳電費的電啊!」
亞力克笑的好像已經體會到有電熱水器的未來。
像是感染室友的愉快,艾布納也跟著笑起來。
「熱水就靠你了。」故意朝對方眨眼,廚師起身收拾碗盤,「稍微休息後出發吧。」
很快地,搞定了各自的雜事,哨兵駕著他最心愛的藍寶堅尼色越野車,浩浩蕩蕩地與室友前往賣場。
購物之行的過程族繁不及備載,但由於兩人都有非常明確的選購目標,所以一路倒也順利。
值得一提的幾個小插曲是,當兩人在寢具區為了自己的睡眠品質精挑細選時,亞力克一開始還大度地表示「好啦也替愛德華選一個睡袋吧」,到最後卻變成對著遲遲下不了決定的艾布納,哀嚎著「全部睡袋顏色通通買下來給他選就好了啦拜託你快走!」。
接著,在廚具區時,藍髮哨兵又一反態度,低聲下氣的希望褐髮大主廚實現他卑微的心願,方糖罐裝什麼的下單一箱就好,只要一箱就好,他保證一個月內絕對啃完它不用擔心過期。
直到總算來到五金電器的區域時,這兩個富家大少爺,才終於能夠像個正常的普通人一樣開始好好的貨比三家。
亞力克照著自己列出的零件清單,拉著推車大買特買,艾布納則跟在一旁,運用自己洗練的研究員邏輯,替前者的熱水器大業一一比價挑選。
直到兩人終於都採買妥當、揹提著大包小包回到停車場時,亞力克滿臉欣慰地看著親親Ms.藍寶堅尼小姐,輕而易舉地接受了他們添負上的所有沉重壓力,覺得真不愧是自己的愛車,等去到派羅勒絲後,他一定會更認真地照顧它已經出現刮痕的弟弟越野郊狼君。
腦內規劃好幾種耐放糖果的食譜,終究買了一箱方糖的廚師打算晚點消耗一半的量製成硬糖,順便分裝一罐給愛德華。
方糖作為精緻加工產品,價格可不便宜,他想想自己也真是捨得,以前頂多買砂糖。
至於睡袋,最後他擇選紅褐與暗紅兩款給愛德華,嚮導不要的那一個就歸屬於他。
廚具自然是一組輕便型,加上瓦斯爐與一箱瓦斯罐,反正是車在載,哨兵力氣也能輕鬆扛,艾布納心情愉快地上車打道回府。
等抵達住家車庫,把行李搬到另臺草黃越野車上時,艾布納像突然想起什麼而出聲。
「哦,對了。」
當那雙午夜藍確實對上自己視線,褐髮哨兵溫文儒雅地笑瞇眼。
「如果你明天回程還飆得跟今天一樣快,」他放軟語氣,溫柔得宛如魔鬼低語,「我會讓你晚上睡不著。」
司機大哥用強烈的悲愴式顏藝,生動卻乖巧地領受了副駕駛座乘客軟中帶狠的「好意提醒」。
鬼才想知道他要怎麼讓自己這個哨兵單身漢晚上睡不著,亞力克打心裡相信,那絕不會是什麼男子高校生宿營時哥倆好的那種夜半私語「睡不著」。
收回極具威脅性的笑容,艾布納嘆口氣,語氣恢復平常,帶上關心,「所以,怎麼了嗎?」
「飆成那樣還自己要死不活的笨蛋司機不多見,是奧格茲對你做了什麼,還是你對他做了什麼?」
還不忘偷酸一句。
「他沒對我作什麼……我也沒對他作什麼。」
一把拉緊固定用的繫繩,亞力克拍了拍貨箱,確認已經足夠牢實、不會在回程的路上脫落。
「……我只是,」撫著貨箱,藍髮哨兵陷入了片刻沉默。
由於側對的角度,加之劉海蓋面,艾布納沒能清楚地看見他此刻的表情。
「……和上次一樣,睡了場好覺。」
艾布納沉默凝視哨兵好友。
睡了好覺聽起來很棒,但對於習慣警戒周遭的敏感哨兵而言,卻不是什麼值得褒揚鼓勵的事。
然而同時,那代表「奧格茲」是亞力克在生理上願意親近放鬆的對象,可顯然哨兵本人還未如此認定。
失控感。
如果不是他後來發自內心喜歡愛德華,光一眼就能引發他結合熱這種事是多可怖。
生理與心理的反差,不是好事。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不要勉強。」最終,他忍不住勸,「我希望你是開心的,亞力克。」
「確實我在某些事情上感到開心。」對方轉過步伐,與艾布納側立而對,午夜藍卻深沉,面色嚴肅。
「以前我也出過城。雖然只有幾次,但我確實『每次』都能在野地享受到嶄新的體驗。這讓我覺得,『我還存在』,不至於像那些老頑固一樣只能窩在都城內逐漸腐朽。」
移開視線,哨兵皺緊眉心。
「『危險』能成為我的食糧。可是艾布納,那傢伙……讓我感到『安心』。」
閉上雙眼,亞力克再次睜開,重新看向另一個人,眼底棲息著除自己以外難以理解的苦楚。
「『那個地方』會讓我感到『鬆懈』。你真得能夠一直留在會違背我們『本性』、讓我們真正遭遇危險的地方?」
「亞力克,我們的『本性』是『貪婪』。」
艾布納讀取午夜中的苦澀,一手按在自己胸口,「危機會使人成長,而安全使人放鬆。我明白你不喜歡嚮導帶來的安全感,那會使你、使我們四肢發軟,像是不再屬於自己。」
「你知道嗎?我也曾覺得待在愛德華身邊感到安逸並不好。」湖藍微暗,「但也是你說,在恐怕再無明日的此刻,為什麼不多貪一點。」
「亞力克,這個世道已經夠『刺激』了,偶爾有個地方能夠回去,好好休息,我不覺得是壞事。」
他美麗的藍是這個世界再也不會看見的湖水顏色,帶點透光的綠、又映出天色的藍,「你害怕自己沉淪,是嗎?再也找不到自己。」
「呃……」清淺的用詞輕易堵住了亞力克的後怕,褐髮哨兵看見那個人如夢初醒似的回神,隨即又扶住腦門,沮喪地發出苦笑。
「……嘿。我就只討厭你這一點。」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甩了一巴掌。勸著他人接受貪婪,卻又在自己同樣碰觸到「那個」之時感到退卻。
就像他在電廠折斷的那根冷煙火。
刺眼如血、涼冷無溫。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黑暗之中危機四伏,但那些溫吞的光線,卻能讓人預感到將要沉淪的心安。
飢餓的雪狼在圖景中縮緊了身子,隻身抵抗永恆灰雪的嚴寒。
「我讓他把我當作免錢的外聘。直到我重新調整好了電網的配置,再看他打算怎麼處理我。」
男人轉頭,將陰鬱的神情交給沒有人待著的角落。
「……我還是不想『擁有』嚮導。」
「雖然我想說你還有很多時間,」艾布納語氣依然溫和,卻沒有先前威脅時的恐怖,而是如林間小溪的和緩,「但也可能我們都沒有那麼多時間。」
世事無常是不變的定律。
「不過,我也沒有要勉強你接受他。」
褐髮哨兵嘴角笑意輕淺,「我花了一年半在愛德華選擇改變時才願意真的改變,你就算花的時間比我更久,我也不意外。」
「『改變』是人類都會懼怕的,即便是被稱呼為野獸的我們,也會害怕改變帶來的未知。」
「畢竟沒有人能保證,接受之後會更好,對吧?」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站在車旁,一手叉腰,另手壓著自己的後頸,亞力克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彷彿對自己無法緩解的矛盾也感到莫可奈何一樣地,朝艾布納笑了一下。
「至少你覺得有更好。……謝了。」
說完,像是想改變氣氛般,哨兵壓著自己的手臂,痛快地伸了一個大懶腰。
「反正我會自己看著辦的。你懂的,我才不會勉強自己做沒興趣的事。」
哨兵拉筋一樣地彎下身,以掌握鞋,一邊繼續自己的結論,然後直起身,深深地呼了一口氣。
「唉,這不是就準備要來改變了嗎?……總而言之!」
「啪!」的一聲,男人用力擊掌,以聲響重新激勵自己有些萎靡的精神。
「沒事的話,今晚就早點睡吧!把握跟溫絲蕾夢最後溫存的機會吧,明天還有一堆事要好好解決呢!」
溫絲蕾夢是他們床具的牌子,是都城內的寢具名牌。
艾布納走上前,抬手揉亂亞力克的瀏海。
「來吧,待會幫我試試糖果口味。你的方糖我可打算用掉半箱哦?」
褐髮哨兵笑語,邁步走向公寓電梯。
「……希望我們都能順利習慣。」他低喃,細微話語融在空氣中。
能順利真的成為據點的一份子。
「靠,揉個毛啊!」
跟在室友身後,亞力克一邊抗議,一邊以指成梳,把自己被揉亂的瀏海,耙回原本勁帥的側分。
「我先說好啊,就算你後來真的習慣了,也不准趁我睡著時上下舖偷偷打砲啊!」
「不會,我會挑你不在的時候。」
即便時至今日仍尚未與嚮導上床,但於未來指日可待,艾布納擺擺手,走進電梯裡等待室友跟上,對亞力克笑了笑。
於是,憤而回城的購物行暫告段落。
明日,再次出發的明日,將是他們改變的開始,將一年半前的緣份串聯、鋪砌,堆疊成新的道路。
於是,那是不被保證的未知,或許害怕、或許期待,卻依然踩在荒土末日之上——勇往前行。
亞艾年下組真的感情好好…真的不歪,真的很純的直男高中生兄弟糧
對最後那段時跟阿亞中的對話>
亞中:你有理解亞力克要表達什麼嗎?
我:我覺得我沒有但艾布納好像有懂(總之繼續接)
亞中:艾布納真的有懂耶
我:他們感情好好…
F5,回應已開!留言歡迎,謝謝閱讀
時間線
事實證明,艾布納不僅接到了,還究極完整的get了
讚嘆
高中男生兄弟年下組
Farmiga: 我完全不知道劇本是長什麼樣子我好...期...待...
飆車兄弟情有夠可愛齁唷wwwwww
怎麼跑回去大買特買了看來生活品質真的差很多齁wwwww裡面喜歡的對話太多了吧全部列出來我會爆字數總之我喜歡兄弟情互相喜歡還有互虧還有互相威脅還有互相開導!!!!
祝兩位早日習慣派羅勒絲的城外生活以及在各自的嚮導懷裡睡香香唷!!!!(太快ㄌ)
FacialPalsy:
艾布納快要死在車上了再來一次他真的會讓同寢室友
睡不著 (欸
謝謝喜歡,兩個富家少爺真的是受不了都外要熱水沒熱水要電又沒有電,什麼東西都沒有的真實世界
大概就是把都市人硬塞到山上強迫野營的不習慣(?
他們就真的感情好好互相互相的直男兄弟!!!
雖然阿亞還沒睡到但大艾已經睡了(???
我是說睡在懷裡(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