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亞力克決定以重型機車前往電廠,奧格茲還是備妥適合過夜的行李,以防萬一。
和愛德華交代完注意事項,確認無線電訊號暢通,奧格茲前往停車場與藍髮哨兵會合。
只是,在選定了車號、準備好啟動之前,亞力克「單方面」地遇上了天大難關。
第一回,由他騎車、嚮導在後座指引方向的配置乍看合理,然而,派羅勒絲所擁有的檔車車款,若是必須騎乘兩人,多少都得肢體相貼。
奧格茲一個一百九的大男人,當然不會親密地攔腰抱住前座的駕駛哨兵。
然而,就算他的上身能在檔車的騎速中坐的筆直,下半身某個難以言述的位置始終會不可避免地頂到前座。
亞力克還不想承認自己快要彎了,所以第一條方案OUT。
於是,協商之下他們換了座位。
由奧格茲握住油門、載著亞力克前往配電區的方式看似穩當,但用不到迎風或順風,西伯利亞狼就要被身前不斷傳來的嚮導香給熏到發瘋,只好同樣迅速的OUT。
至於最後一個徒步前往的方案,雖然是最浪費時間的方式,對那個嚮導素戒斷成癮者來說,卻的確也是最安全的選擇。
既能彼此保持不會太近的距離,還能放出雪狼幫助監視四周,順便消耗它好像永遠用不完的精力,簡直一舉數得--除了藍髮哨兵的心情以外,沒有其他更嚴重的負面影響。
➤賽特|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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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城內的時候,亞力克已經把握機會、濫用IRID的資源,查出了這座城市現存最完整的設計藍圖,與奧格茲所持有的那份一核對,許多原本以為已經封閉的死路,就又成了能夠前往電塔與電廠的捷徑。
「我不理解。」
於是,這就是他為什麼會在跟著奧格茲一路往前時,靴底踩過廢墟的殘骸,一邊靠著無線通訊,進行無意義干擾的原因。
「何以你對我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我的一切卻彷彿對你沒有影響。」
那邊,白狼始終不忘在聆聽四周聲響的同時,把握所有機會,跟前跑後的騷擾溫吞前行的大野牛。
奧格茲分給亞力克一眼,就像野牛依舊嚼著草警戒周遭,不為狼所動。
先不說他天生情感淡泊,不易情緒大幅波動,再者他習慣與哨兵相處,亞力克雖然與他相性極佳(即便只有半套梳理),卻也不像愛德華與艾布納那般高得過頭,幾乎是完美契合。
他也有思考,或許只是亞力克遇過的嚮導不夠多,相性稍好的對象就足以讓對方有感。
但城裡不乏優秀嚮導,即便稀少,IRID不可能不配置輔導官梳理維持哨兵穩定。
所以,為什麼是我?
第一次梳理半套就說想要他的哨兵,反而現在比他更不肯定。
奧格茲自然冒出困惑。
「我不知道。」目光放在行進路線的嚮導坦承,「可能是我習慣與哨兵相處、也可能是我生性淡泊。」
「或許是你太少接受嚮導梳理?」
他不確定這是否為真,但還是將猜測說出口。
「呵,這個理由不成立。」
防毒面罩下的嗓音模糊,但頻道裡依然清晰聽見亞力克的奚落。
「先說好,我可沒針對任何人。」
拿著與嚮導不同的地圖,卻確實地一同前往相同方向的哨兵隨口。
「我不喜歡『嚮導』。或者說,我不太樂意自己是名『哨兵』。」
重樓之間光影昏暗,映在他的眼中,看見的卻是滿目瘡痍的飛揚塵埃。
「世界在生來時送給我一份禮物,卻沒考慮過收件人對這個天賦(gift)作何感想。」
奧格茲沒有回話,但亞力克能從氣息判斷他正在身旁安靜傾聽。
「差點在悶臭幽暗的後車廂窒息死亡並不是什麼美妙的體驗,我還因此患上了幽閉恐懼症,花了好幾個月才克服。然而這一切,都比不上我媽後來告訴我:『你是因為遇到嚮導才得救』。」
輕巧的躍步跳過亂石,男人指著眼前單行小道,向領路者確認這條能否與主路通行。
「那感覺差勁透了。」亞力克語。
奧格茲向他點頭,表明道路正確。
「我不認為這是禮物。」嚮導走在哨兵身後,身形在斑斕光影間模糊,仿佛讓飛塵遮掩朦朧,「也不是詛咒。」
「只是作為人類,」他抬頭,天空不像他的圖景那般湛藍澄澈,而是令人陰鬱煩悶的灰黃。
或許這才是這個世代人們心目中的天。
「作為人類,我們都會有點『不一樣』。」
「很豁達的想法,」面罩下的亞力克瞇起眼笑。「希望我也能跟你想法相同。但可惜,我們的確『不一樣』。」
雪狼在前方嗅聞探路,野牛則跟在後方戒備周遭。哨兵踩上廢棄階梯,望著被自己踢下石道的幾顆碎礫,好像看著天下蒼生,榮辱不驚。
「『嚮導』的存在,讓『野獸們』的本能如飢似渴。讓我感覺『我不是我』。你理解這種相對剝奪感嗎?」
➤賽特|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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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哨兵擁有先天強悍的五感,能不跨一步便理解數里外之事。
但若失去了嚮導的疏導與支持,他們也就只是一群等著墮入深井、無能為力的游徒。
這讓他感到彷彿天生就受制於陌生他人、是滿身破綻的纖細弱者。
「我厭惡那樣。」
前方是還保存完善的拱門,或許這裡原本是某個人類市集的卸貨點。亞力克鑽過狹門的陰影,黝藍的身影一晃而過,好像融入無人的廢墟之中。
但下一刻,刺眼的光線在片刻暗朽之後重新灑下,男人抬起手臂遮擋烈毒的惡陽,腳下的影子陰鬱,茫然且無處可躲。
藍髮哨兵依舊站在那裡,身處臺階之上,眺望遠方不見盡頭的地平線。
「像是缺腿的人失去了拐杖。」他說,踩過亞力克落下佔據階梯的影,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站在哨兵身後一步遙,凝視相同的地平線。
「獨腳者有獨腳者的行路,無關喜好,」黃瞳微暗,「只能學會接受。」
「你沒有我也會很好,你只是還沒習慣我的氣味,或許久了就不像最初一樣獨具吸引力。」
龐大牛軀尾隨主人而上,與他並肩,沉重噴氣。
這話讓哨兵轉過頭望著他,好一會兒。頻道無聲。
雖然帶著面罩所以不太明顯,但若放在平時,被那雙深邃午夜的藍眸眨也不眨地看著,或許會讓人感到一絲透不過氣的無措。
當那人收起躍動波瀾的星光,冷冷凝視,洩漏靈魂之窗就化成一個黑洞,無意之間可能就會被吸入其中。
但亞力克只是在沉默的半晌之後收回視線,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像也沒想要再繼續糾結這個話題。
「接下來往哪走?」僅負輕裝的向陽哨兵問。
「沿這條路往北,會到達第一個地下電塔。」嚮導回答,指向道路,野牛像接收指示,因而躍下高臺,向前奔去。
「我不會強行梳理你。」然而奧格茲像是沒有要放過他,又或者單純一如初見時,不懂得聊天節奏,「據點裡的嚮導都不會。」
他邁開步伐,經過哨兵時再度與面鏡後的藍交會,黃瞳淺淡的笑意與肯定,「你可以慢慢來。」
這就是所謂先愛上的是輸家嗎?雖然亞力克認為這才不算愛。
不過,在據點裡一通胡鬧下來,嗅著野地帶有硫磺硝臭的空氣,來自「野獸」的天性,讓白狼咆哮著追上野牛的步伐,他反而一點一點取回冷靜。
「想要」嚮導的是我。
「厭惡」嚮導的也是我。
那個嚮導就走在他的身側,肩負整個理想鄉的祈願。
所以藍髮哨兵不再搭理那個問題,專注地往北邁進。
戰後五十年,戰火留下的瘡疤仍舊遍佈城市,不論是乾涸血跡或射擊槍孔,傾頹瓦礫或腐朽傢具,無人居住的區域連外埠城市都算不上,僅是普通旅人路過再也不歸的廢墟,政府自然不會花錢修繕。
資源過度集中,出了中心都市,野地屬於強者,弱者沒有多吸一口乾淨空氣的權利。
派羅勒絲於此駐紮將近二十年,只整頓完主幹道與據點附近,其他區域有心無力,僅能設置哨站確保安全。
奧格茲前進速度不慢,一路若有看見應注意項目皆會向亞力克提及,如同解說員一一介紹不算是景點的景點。
他說,他聽。
是平和中不平衡的細碎雜音。
調整配電,說的簡單。
——如今,自願承下此等重責大任的亞力克就是為此而來。
一路往前,他們首先看到的,是一座已廢棄的變電所。
規模不大。建築外觀已被酸雨與風沙侵蝕的慘不忍睹,然而萬幸的是,內部設備損毀的程度比想像中輕,亞力克還從他特地砸爛的上鎖抽屜中,翻出了一張早時印刷並完成護貝的一線圖。
托這張備用線路圖的福,兩人找到了過去為了保養這一帶地下電纜而蓋起的隧道;當年的工人顯然沒有嚮哨,所以這一路,兩人的精神體得已兵分兩路,讓它們通過與主人在百米之下依然相連的感知,於地面上確保前行路線的無誤。
地下的空間狹窄,空氣的流動滯礙難通,又因水分的缺乏而燥悶不已。亞力克想起自己曾說過,這一帶可能使用過地熱發電的言論,現在想一想,真是金口張嘴烏鴉言。
沿著包覆完整的粗黑電纜線一路往內,手電筒打出筆直的光束,鞋跟下凹凸不平的是年久失修而落下的碎石片;雖然哨兵能確認這裡的建體結構仍然足夠結實,卻無法制止自己好像不斷往巨蛇所鑽出的甬道中深入穿行的想像,彷彿曾被某個實驗體自黑暗中溫柔卻持續冰冷的凝視。
小時候曾得過幽閉恐懼症啊,記得嗎?
哨兵的緊張一踏入幽暗地下便如水波,在僅有跫音的地道泛開。
或許亞力克不自知,但鼻息深且短,於是原本走在前方的奧格茲緩下腳步,與藍髮男人並肩。
「失禮了。」嚮導出聲,確認對方聽見後主動替哨兵罩下一層屏障,降低周遭對亞力克的影響,減緩焦躁。
「當作口渴了會需要喝水,是需求而非缺陷。」像為了顧慮對方不喜歡哨嚮身份的心情,奧格茲難得多話解釋,「有好點嗎?」
「……如果我是女的,我會為了表達愛意,而衣衫不整地騎到你身上榨乾你。」
哨兵只是瞥了他一眼,說著陰陽怪氣的台詞後再補上一句禮貌的道謝。
「好多了。謝謝。」
通過與精神體分享的視覺景色,配合手上地圖,他知道下一個往回地面的配電所快到了,到時他自然就會更舒服一點。
奧格茲因那句話用一種無法理解為何的眼神看他一眼,但沒有說話。
不是為了搭訕或博取好感才這麼做,他純粹是擔心同行人不舒服,即便對方在沒有幫助下而不適或拒絕幫助,他也不會感到麻煩,頂多留心眼在對方身上罷了。
沒有情慾、沒有慾念,他的作為是單純的「擔心」。
如果真的是女人,還因此騎到身上來……
奧格茲為這想像皺眉。
他會更困擾的。
漫長的幽暗總算來到暫時的中繼點。
這裡是在派羅勒絲目前人力可及的範圍內,能到達的第二處變電所。
天色轉暗。不是因為夜色來臨,而僅是單純的雲層增厚而遮蔽了刺眼的辣陽。
到了這裡(也可能是回到地面),亞力克的心情明顯轉好,而且這裡竟然留有幾台棄置的電廠巡檢小機器人。
來自IRID的哨兵原地研究了一會兒,發現竟然還有複數機器人的太陽能版能夠運作與啟動。
因這發現,讓尾巴快搖斷的大白狼,成功地在奧格茲面前證明了一次希伯利亞狼與哈士奇狗種的近親關係。
「嘿奧格茲,你能讓人來這裡把小傢伙們載回去嗎?」
方才還因黑暗而緊繃的哨兵充滿期盼地望著同行負責人。
「還能動的可以載回去作系統調整,已經壞了的可以把零件拆下來備用,行不行?」
他的臉上根本已經寫著「你只能說行」了。
所以奧格茲回應那雙午夜藍的期待,點頭應允,以無線電通知愛德華,請他調度人手過來運載。
同時嚮導順手撤回屏障,在一旁觀看亞力克研究機械。
美洲野牛依舊離他們有一段距離,巡邏似地來回警戒周遭。
➤賽特|亞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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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那邊,亞力克還蹲著,摸了摸再次關閉的小機器人雙筒望遠鏡型的小腦袋,語氣頗為親近。「等我們來帶你回家啊。」
確認地標已經送出後,兩人繼續沿著地下電纜前進。
然而,當他們再次離開隧道,天氣狀況卻不樂觀了起來。
黑雲滾滾,悶雷在雲層間隱隱轟動,在肌膚上如黏液結塊的水氣,隨時都能飽含成灰黑色的雨幕、荒唐而下。
潮濕的氣息沒有甘甜,卻腥膩地讓人胃裡作嘔。
這裡顯然是訊號範圍外,因為兩人的通訊器都沒有傳出毒雨警告,不過幸好,這裡已經在配電所的圍欄範圍內,亞力克索性放棄對大門的開鎖,直接帶著奧格茲破窗而入。
配電所內一片漆黑,外頭烏雲密佈,而時間接近傍晚,天然光照無法完全明亮室內。建築結構完整,歸功於電力在上個世代一樣珍貴,建料實在,經得起無人維修的風吹日曬雨淋。
嚮導視覺不足以看清楚周遭,但奧格茲沒有急著開燈,憑藉聽覺與模糊視線,他知道亞力克還在附近,而藍髮男人是名哨兵,他願意跟隨哨兵探勘時的直覺行動。
——他在黑暗中環視周遭。
對嚮導而言的視盲,對哨兵來說是交雜濕霧與水氣的明確指引。
人類的雙眼在缺乏光緣的環境下,會放大瞳孔,試圖捕捉更多的光線;然對哨兵而言,只需藉著室外隱約洩入的一點昏暗微光,就足夠他輪廓清晰地看見一切。
「我探探。你可別開燈。」
亞力克的聲音傳來,隨即奧格茲便感覺到那團總是鮮明的情緒團快速遠去。
只需摸索乾燥的觸感,只需聆聽腳踏的回音;只需等待雪狼靈敏的嗅聞,只需睜眼尋找可供休憩的平坦。
「擦」的一聲,那是亞力克點燃了冷光棒的聲響,輕易就被開始降下的大雨吞沒,卻已足夠奧格茲跟著燃起的光亮來到室內安全的地帶。
冷光棒的顏色刺紅,將滿地都映成染血一般。
但亞力克抽出護網,往上一罩,便只剩不再鮮豔卻仍足夠照亮小範圍的不滅火光。
通紅的冷光之中,他看見亞力克對著他笑,映著燃燒棒的光線,使哨兵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扭曲且滑稽。
「我們運氣不錯。」
「看起來沒有人來過。」
藉著紅光環視四周,配電所內部如同之前探勘人員的回報,設備大致完整;牆壁斑駁、地面一層厚灰,但還算平整安全。
外頭開始淅瀝下起的雨不會潑進室內,也沒有漏水,又有牆面能供倚靠,作為休憩一夜的場所再適合不過。
奧格茲輕敲壁面確認厚實,放下背包,架起長桿掛上手電筒充當照明,開始佈置休息區域。
他抬頭看了亞力克一眼,輕問:「你要先附近繞繞嗎?」
輕鬆撐開支架,披上布料就是一個迷你帳篷,隨身型清淨機放置帳篷中央地面,發出嗡嗡運轉聲辛勤工作。
「當然。」
既然臨時營地已經有光,亞力克便換將冷光棒咬在口中(像極叼著一根雪茄),抬起手臂,大幅度伸展筋骨,轉動脖頸,看起來對整間配電所的設施躍躍欲試。
「我就是為此而來。」
奧格茲點點頭,目送亞力克離開帳篷。
男人從背包拿出今晚食材,兩小盒豆子罐頭與一包合成營養肉(標示註明包含魚與牛的綜合營養),用迷你酒精塊升起小火,架上輕便爐具。
為了節省乾淨水源,他濾出豆子罐頭的汁液當作湯底,待水滾後加入合成肉,沒有調料、沒有複雜功夫,簡單地過水煮熟,最後加入豆子就是一餐。
不怎麼美味,也沒有撲鼻迷人的香氣,只符合食物的最低標準——提供營養與飽足。
嚮導不大確定亞力克有沒有攜帶餐具,所以他將晚餐留在鍋裡,熄滅火苗避免液體煮乾。
然後離開營帳,在黑暗中尋找微弱紅光。
夜幕已降,嚮導讓精神體繼續巡守周遭,即便雨天會替他們阻隔多數危險。
首先看到的,是趴在營帳前、好像很無聊地在等嚮導出來的精神體,黑汪汪的狼眼正皺著眉頭往上挑看。
……能讓這頭大雪狼無聊到這種程度,可見目前應該蠻安全的。
接著,奧格茲在靠進天花板的位置發現不斷晃動的紅光點,不知道亞力克是怎麼爬上去的。
由於被一個蓋子打開的金屬盒子給擋住了視線,奧格茲看不見亞力克在做些什麼,但顯然哨兵在他掀開營帳門時就注意到了這裡的動靜。
「等我一下。」
他聽到天花板上的男人這樣說,接著幾個靈巧的擺盪,哨兵就勾著牆上的管線滑了下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小袋子。
「今晚的臥室整理好了?」
亞力克的心情感覺不錯,晃著手中沉甸甸的小袋子,似乎收穫頗豐。
「晚餐好了。」奧格茲應聲,蹲身正在撫摸雪狼腦袋。
「檢查狀況如何?」
「外圍的設備多少有些鏽蝕,但裡面的裝置幾乎完好。」他舉起手上的袋子,咧著得意的笑把東西遞給奧格茲。
袋裡是好幾個外觀完好的保險絲,看來就是剛剛亞力克從天花板上的電器箱拆下來的東西了。
「上個世代是個科技進步的時代真是太好了,這些都是過去有在市面上流通的常見款,找對門路的話還買的到哦。」
邊說,哨兵邊催趕自己的狼站起身,別礙著自己進營帳的路。
「也找到了這個地區的配電輸送圖,我打算明天早上再來看看這間設施還有多少發電設備能夠運作。」
亞力克對此保持著樂觀的態度,雖然這也代表,若要保證派羅勒絲的配電正常,奧格茲勢必得撥出額外人手保護這座配電廠。
他這麼告知據點負責人。
「不過那是明天才要來頭痛的事。你弄好晚餐了嗎?我餓啦。」
聽起來是不錯的收穫,如果要維護,或許連路都得重新修繕。估算可能開銷,顯然不會是筆小數目,但為了長期電力供應勢必得花。
把煩惱堆在腦袋裡,奧格茲幾乎聽不見的嘆息。
「只是食物。」在亞力克看到晚餐前,奧格茲補充,跟著入內將保溫鍋蓋打開,「你有帶自己的餐具嗎?」
對方回答有。
鑽進營帳後,很快就摸出了自己的餐具--出乎意料的簡易。
一個鐵碗,一支鐵匙,就是亞力克用來吃飯的工具。
「你補充那句話是怎麼回事。」
大概是亞力克想笑吧,脫下面罩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模糊,在看到鍋內的「只是食物」時也沒有出口挑剔,只是鎮定地從隨身包裡再掏出一小瓶胡椒罐,乾脆大方地擺在兩人正中,表明「想要自己加」。
雖然這樣的大氣,還是掩蓋不了哨兵在吃到第一口豆子湯時,肢體動作上短暫的一個停頓。
奧格茲點頭,但沒有替豆子肉湯(姑且稱之為湯)灑上胡椒,慢條斯理吃著像在吃相親那一天的精緻餐點,緩慢消滅屬於自己的那一份食物。
「就只是,食物。」他重複解釋,示意地抬了抬碗。
不精緻、不好吃、沒賣相,僅供果腹。
亞力克看了他一眼,但沒有對此發表感想。也沒有拿起胡椒罐給自己添料。
一時間,安靜降臨了小小的營區。
這是什麼樣的生活。
哨兵在心裡想。雖然對他而言,這樣的野營方式並不是全無經驗。
「……和我聊聊天?」
亞力克開口。
營帳外,他的精神體正守在配電廠被他們破窗而入的洞口,狼耳束直,接替野牛進行看守的工作。
龐大牛軀沒有離開,站在大狼身邊反芻晚餐,紅棕毛皮即便被雨水噴濺也未濕,精神體與物質世界互不干擾。
「我不擅長。」奧格茲吃著沒有彈性的合成肉,黃瞳看了男人一眼,「但好。」
「這就是我接下的另一份任務啊。」
亞力克用一種「你忘啦」的語氣開口。
「聊天第二訣竅。在用餐時,若與人聊起感興趣的話題,飯會變好吃喔。」
湯匙攪動糊泥似的豆子肉湯,哨兵也沒有面露不適。
室外的雨風呼嘯,影響不了帳內的平穩。
入夜後氣溫急速降低,雖然身下有墊子阻隔不適,亞力克還是思考著,等等要不要去折幾根凳子腿來烤火。
「在接下負責人的位置前,或者說,在以成員身分加入派羅勒絲前,你是怎麼生活的?」
「我是旅人。」他記得初見面時他有對亞力克提過,奧格茲回憶那已經是有段日子前的事,嘗試說得更多,「和愛德華也是那時認識,旅行團草創前幾年我就加入。」
算起來約莫十八歲時,他就加入旅行團,見過幾次旅行團創始人,四年前的意外讓他震驚好一陣子,創始人是讓人安心的嚮導。
旅行團很好,他會加入一部分原因就是想代替當時剛接手派羅勒絲的黛雅,去看看旅行團實際怎麼運作,也順帶觀察世界。
旅行團和黛雅,是構成他人生的重要兩大部分。許多知識與習慣,都是從旅人時期延續至今。
「如果不是黛雅……意外去世,我可能還是旅人。」但當黛雅意外感染、據點遭受打擊時,他就知道自己會回來。
他不可能不回來。
「……這裡是我們的心血。」
是像黛雅一樣的普通人,也想為世界帶來和平的祈願。
和旅行團的想望是一樣的。
好像回答的有點牛頭不對馬嘴,所以奧格茲自行打住,觀察哨兵神情。
亞力克似乎沒在意他有些文不對題,手上撈著豆子湯,畢竟「聊天」本來就無須特定的主題。
「你和黛雅女士是怎麼相遇、什麼時候遇到的?」
哨兵問,帶著友善與引導。
「我一直都只聽我媽講。和我說說她?」
「我不記得……很小的時候。」奧格茲搖搖頭,喝了口湯,「……母親原本想將我寄在派羅勒絲,還是孤兒院的派羅勒絲。」
男人難得露出一絲苦笑,「但她說我不肯,一直跟著她,所以她收養我。」
幼時記憶已然模糊,他只記得天空與沙塵,以及遮蔽他視線的陰影,與陰影主人的擔憂神情。
那個人問了他的名字、給了他食物,對於不知如何自保的敏感嚮導,黛雅整個人散發的穩重氣質很讓他舒服,他猜自己當時是因此不想離開她。
黛雅是真正將他與這個世界連接的橋樑,如果沒有遇到養母,他或許已經死了。
畢竟在那之前的記憶只剩一片空白與飢餓。
「哦。孤兒院時期的派羅勒絲。」
這是藍髮哨兵同樣熟悉的名詞,讓他一口嚥掉嘴中的扁豆子,如同想分享回憶故事一樣地愉快開口。
「是伊旺芙琳修女與梅格先生創立的那個孤兒院吧,你有見過他們兩人嗎?」
營帳內空間不大,烹煮熱食的溫度還殘存在兩人之間,為一片濕冷的雨夜留下一個溫暖的小小空間。
「黛雅女士是在修女後接手的吧,當時應該還有其他小孩嗎?」
「埃、梅格先生是我的嚮導導師。」說起那名嚮導前輩,一雙黃瞳難得興起波紋,是對長輩的尊敬與景仰,「他們兩位是虔誠信者,值得尊敬。」
雖然現在埃維斯卸去職務,成為雲遊各地的自由嚮導,但他偶爾還是會收到聯絡,表達關切與慰問。
「嗯,很多。」奧格茲微微偏頭,回憶道,「但那時我不、……我通常待在梅格先生的辦公室,很少與其他孩子碰面。」
孩子們情緒起伏過大,對小嚮導而言太過刺激,加上性格內向沉默,他想自己挺不喜歡與其他孩童玩耍。
「派羅勒絲當時主要收容戰後孤兒,丹特朗尼女士應該提過?」
「嗯,看的出來,你肯定從小就沒什麼朋友。」
男人一手指著他調侃。
「……不過,是啊。」接著,垂下眼,亞力克還咬著鐵匙,陷入自己的思緒。「戰後的孩子是這樣生活的嗎……」
當時的條件肯定比現在更加嚴苛。
願意從兩名擁有強大武力、並且擁有軍部背景的嚮哨搭檔中接下一座孤兒院,要不是有過人的勇氣、要不就是滿頭熱血的笨蛋。
但黛雅.佛列斯顯然不屬於以上任何一種。
「……那個時候,想必很快樂吧。哦,」回過神,亞力克捧著碗替自己補充。
「我是說黛雅女士和我媽他們年輕的時候。你有印象嗎?」
至少每次卡洛琳提起這段往事,她的臉上總是藏也藏不住的光采。
雖然的確很辛苦。但肯定也有很多值得回想的經歷吧?
那是屬於長輩們,辛苦卻又驕傲的一段時光。
褪色記憶片段裡,大人們談起理想時的神情是繽紛的。
梵堤前輩也好、黛雅母親也好,又或著是丹特朗尼阿姨跟瓦爾特前輩的鬥嘴,熱鬧得像與悲涼世界完全不合襯,卻真實。
奧格茲再度點頭。
「那是、」他試圖找出相符的形容詞,「他們值得驕傲的。」意氣風發、充滿希望的時候。
不論是旅行團或派羅勒絲,遙望未來即便無光,也企盼黎明。
「梅格前輩他們也在,感覺很棒。」
他能想起當時人們散發的氛圍,彷彿能跨越任何困難的銳利與自信。
卻沒能跨越死亡。
亞力克或許暈牛,卻不是瞎的。
他能明顯感覺到奧格茲的回想在最後一刻突然又轉為低落,所以他隨手摸出一顆地上撿來的小石子,不輕不重地以指彈到奧格茲的額上。
雖然有些刺痛,卻足夠將人彈出思緒。
「黛雅女士不會希望她兒子整天愁容滿面的吧。」
那人咧嘴笑著,眼波生動,就像一粒燃動藍火的火種,輕易將他從回憶拉回現實。
「當年你第一次看到我有什麼感想?快說你覺得這小哨兵真是既勇敢又了不起,小小年紀就能瞞過大人的眼線,偷偷跟出城?」
搶在奧格茲開口前,那男人捏著碗緣,又一把大力指他,「不准你說我不知死活!」
奧格茲眨眨眼,摸摸額頭,然後沉思片刻。
要挖出二十五年前的記憶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還要準確想起當時的思維更是困難。
「……好像很可憐。」
吐得七葷八素又不省人事,在兩個大人無奈又氣又好笑時,他主動接下照料小男孩的工作;若以當時小哨兵的情緒波動來回想,也只剩下極度不適的厭世感。
「真的很可憐。」奧格茲忍不住又重複一次。
「怎麼被你講起來,我就覺得自己真得很可憐。」
望著那頭一臉無辜的牛,亞力克認真思考,在他開始矯正派羅勒絲的生活品質前,是不是得先矯正一下據點負責人天性悲觀一樣的性格。
「哦,對了。」
話題再次跳躍,就像奧格茲在他的地盤上擁有主動權一樣,在派羅勒絲之外,都是亞力克能一手掌握的天地。
「你有記得每天笑三分鐘嗎?」
亞力克看見他口中的牛,再次偏過頭,雖然沒有說話,但頭頂的確冒出巨大問號。
仿佛在反問他,為什麼要笑三分鐘。
藍髮哨兵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誇張地搖了搖頭。
「你,點頭搖頭就好,」亞力克依然那樣理所當然的態度,指著奧格茲,盤腿坐著,碗裡的醬料還剩下小半碗。「快問快答,你,在前負責人去世後,後來的據點有新人加入嗎?」
沒能立即意會這個問題有何意義的據點負責人當場先當機,過了將近十秒才緩慢點頭。
奧格茲碗裡的湯只剩些許,已能看見碗底。
「新人裡有不錯的傢伙嗎?」
幾乎是奧格茲才有動作,下一個問題就立刻追上。
「潛力財力智力縱合力都行!快點!」
聽起來像是該馬上點頭的問題,奧格茲卻半晌沒有任何動作。
良久,久到亞力克懷疑奧格茲是不是睜眼睡著時,據點負責人才納納開口。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所以,你才該笑啊。」
哨兵語。
「僵化的思考不可能會讓事情好轉,你想讓新來的人真正地幫助派羅勒絲、讓派羅勒絲的理念能夠幫助更多的人,『至少遵從』可是絕對不夠的。」
冷光棒被亞力克一起帶進了帳篷,在奧格茲掛起的手電光線中和下,成了帶有溫暖色澤的發光源。
「只能一味的節制,總有一天會垮的。不過,既然艾布納加入了,我『加入』了,」
他的午夜藍望著對方,對於能不能讓奧格茲理解背後的意義不抱太多的期望。
「就當是為了黛雅女士。學會笑吧。」
奧格茲對此是輕輕嘆口氣。
「你知道,黛雅是為什麼去世嗎?」
「卡洛琳只告訴我她是被收容的感染者襲擊。其他細節怎麼樣都不願意說。」
亞力克把一部分的注意力移回碗內。
「你告訴我?」
「……那你知道,聖靈會嗎?」
奧格茲閉眼,遮去最易流露情緒的窗,「他們會刻意讓普通人感染,稱之為聖靈,並對哨嚮……野獸們,進行攻擊。」
「七年前,我們不曉得究竟何時收容聖靈會成員,畢竟據點多數是普通人,我們理應不是他們的目標。」
「但他們……煽動了收容者。」
「對立一直存在,我知道、黛雅也清楚,但沒有想過光是『可能』和平共存,也會讓人覺得……」奧格茲提氣,捧著碗的手無意識地加重力道,骨節甚至泛白,「噁心。」
或許不是所有聖靈會、或許只是幾個人看他們不慣,或許單單想像未來有一天「野獸與純血平等相處」就讓他們無法忍受,抱持善意的派羅勒絲不會拒絕收容感染者,於是——
感染者成為火苗,輕易投入毫無防備的乾柴之中,泛成烈火。
據點在那次事件不僅黛雅感染,也讓不少成員遭受波及,更不用說雙方信任因此大打折扣,好一陣子即便是他,也對普通人感染者滿懷戒心。
「……我花了五年,據點才有現在這個模樣。」
榮景?
如果所謂榮景是必須再次承受赤裸惡意,他寧願不要榮景,不要據點壯大,不要讓那些還無法接受的人們再次看見他們。
現在這裡每一個願意留下來的人,都是他內心最後相信世界善意的種子。
「……我希望你們『至少遵從』,是我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說放下歧見就放下。」
「派羅勒絲冀望的和平尚且……」他發現自己喉嚨乾澀,不想承認又必須承認,「遙遠。」
「所以在據點足夠穩固前,我不能要求所有人真心認同。」
奧格茲低著頭,緊閉雙眼,垂下的腦袋像是對著已不在現世的那個人,抱歉又自責。
他也希望據點人員發自內心追隨,但即便是黛雅都沒能做到,還因此遭到報復。
他其實——沒有那麼的相信人類。
高掛照明落下大片陰影,將負責人高大身形切割得瘦弱渺小,好像即將被陰影漆黑所吞噬暈染,失去最後的純白。
無力、脆弱、無助,一如良善在這個世界是最不必要卻又最需要的事物。
一如理想將是夢中語,而非現實中的真理。
由於閉著眼,所以奧格茲沒看見亞力克的動作。
而哨兵此刻也閉緊心門,不讓嚮導有窺探的機會——或者說眼前的嚮導,即便想要感受身邊之人的情感,或許亦有心而無力。
——那頭藍髮的「野獸」張口欲言,手掌無意識地抬起,卻隨即被意識回籠的自己給收回、握緊。
碗裡還有點湯,溫度逐漸溢散,亞力克卻不知該如何下嚥。
雪狼忽然將視線移轉,不是聽到來自外界可疑的危險,而是將焦點落在野牛龐大的身軀之上。
風雨沉默。
奧格茲卻忽然發現自己被一臂蠻橫地攬了過去。
大掌壓在棕色的髮頂,硬是把身型高大的嚮導壓到與相對矮小的哨兵比肩同高。
「……Fuck,我肯定暈牛。」
緊貼著嚮導面頰的體溫顫動,那是來自對方聲帶的振動。
一手壓著奧格茲的腦袋,逼著他幾乎快要靠上自己的頸窩,亞力克還偏著頭不看對方,從聲音到情緒滿滿都是溢出來的不甘願跟不樂意。
卻仍果斷地壓著大牛頑固的腦袋,細碎且肯定地為奧格茲「展示真實」。
「所以我們來了。給你錢,快笑吧。懂嗎?」
野牛像感受到視線,扭過頭凝視雪狼,半晌低下頭,嗅嗅大狼腦袋,輕輕地以額抵碰狼額。
奧格茲放鬆身體,輕抵亞力克看似瘦弱卻結實的肩膀。哨兵能看見嚮導抬起手,似乎想擁抱他,但又旋即停滯空中,再軟軟垂下,幾秒後換成虛握他按壓腦袋的手背。
「……你們、」
我不知道。
我信任愛德華,因為他知道我們的痛楚。
我能信任艾布納嗎?能信任你嗎?
艾布納不會背叛他的嚮導。
但是、……但是啊。
——我們誰都不是。
「……謝謝你們來。」至少,他可以期待一些屬於外人的、不那麼嚴重的,細微的改變。
不客氣。
棕髮嚮導聽到藍髮哨兵說。
微妙的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
只有營帳外風雨如故。
隨即,亞力克尷尬地咳了一聲,鬆開手,打開下一個話題。
「好,你睡,我守夜。半夜換你交班。就這麼決定。」
說完,他仰頭,像喝酒一樣,一口乾了剩下的涼豆湯水,接著將碗匙往自己的背包一扔,拽過水壺,就打算掀開帳棚去守夜。
奧格茲目送哨兵彷彿找不到臺階下的孩子倉皇逃離現場,但屬於男人強硬擁抱的餘溫尚且殘留。
嚮導摸摸臉頰,哨兵的乾燥氣息一併留存,是不同於那片雪景的烈日氣味。
他不自知地彎起嘴角,斂著眸,真實且確實的笑。
至少,亞力克會替他解決眼下最苦惱的電力問題。
這就夠了。
他不能急,不論多遙遠,往前一步即是靠近目標一步。
不能在其他人面前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晚安,亞力克。」
他說,吃完最後一口豆子肉湯,熄燈躺平。
「快睡,渾蛋。」
帳外人影回答,順手抄出去的冷光棒隔著布幕,成了恍若夜燈的安心光源。
雨還是下著,但總會逐漸轉小。
秒針往前,始終追逐黎明的步伐。
一簾之隔,兩人共享相同的夜色。
哨兵聽得見營帳內的呼吸逐漸深沉,但嚮導的精神體仍恪盡職守,守在原位,與他的狼一同戒備與假寐。
失去了營帳溫暖的保護,夜裡冰冷的濕氣貪婪地沿著地面向亞力克爬來,但守夜者只是拉緊獵風衣,顯然並不在意這點小事。
吐出的氣息長而沉重。現在他就是需要這樣似雪原融冰般的「溫度」。
去釐清自己此刻所下的「決定」--究竟會在未來引發地動山搖的雪崩,還是終能迎向驟雪之後的初霽。
抱抱貼貼但什麼事都沒發生的繼續曖曖昧昧,謝謝大家
派羅勒絲補完回合,電力系統根本要殺死非理工科的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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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就算查了資料我的腦袋也無法理解那是三小(欸
我們根本在描寫工科回(是電廠)就把腦細胞殺光了,直接差點取名無能
不是本來就彎了嗎?不是應該真的表達愛意騎上去嗎?不是早就在一起了?這篇不就是談戀愛嗎?(中之已精神錯亂)
很喜歡後半段的談心部分,在火光黯淡的景色之下交心好浪漫
覺得奧格茲背負了很多很多,內心的想法既現實又有些淡淡的哀愁……也喜歡亞力克以行動的強硬安慰!雖然看起來還在身體很爽心情不爽的狀態!(咦咦咦)
待我追上兩位進度大嗑cp……!
FacialPalsy:
結論:
(欸
人都攬了但還是得強硬的說什麼,這就是曖昧ry
奧格茲想了很多但什麼都沒能真的跟亞力克說,派羅勒絲看似理想卻還沒能成為真正的理想鄉,他試著超然旁觀不過終究還是受過傷的人類啊……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