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最開頭閱讀請點我｜艾比索

從最開頭閱讀請點我｜在水裡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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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なるせ已經很久沒有看論壇式的文章了。但工作到一半看到朋友貼給自己、某個音樂場地即將終止營業的新聞，他還是自言自語著「咦，真的假的？」點進去，然後在誰都可以留言的回應欄看見了那種跟主旨毫無關係的留言。

　　「憂鬱症是病，為什麼同性戀就不是病？全世界有七十幾個國家都把同性戀列為犯罪，日本政府也應該照辦！同性戀應該全部抓起來關，關到他們矯正為止，放出來之前問他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回答不對就繼續關！死同性戀滾出日本！」

　　「到底要滾出去還是要關起來啊？」

　　なるせ喃喃唸著關掉畫面，他很受不了閱讀完這則留言才關視窗的自己，最討厭的並不是一看就沒腦袋的內容，而是他看見這則留言有29個人按了愛心，具體的人數，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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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被攻擊到了，剛睡醒就被29個人揍了，明明什麼都沒做也能品嚐突然被刀子捅一下的感覺，這種日常。なるせ又撿起手機，看到めいちゃん。

　　……為什麼這次是有一堆奇奇怪怪運動挑戰的遊戲會館？なるせ點開めいちゃん傳過來的介紹網頁又立刻關掉，他才不要去呢，這樣回覆以後めいちゃん傳了很白痴的哭臉貼圖過來。なるせ把手機拋向工作桌的角落，再次跟電腦上卡了整整三天的歌詞奮戰，他在桌上皺巴巴的紙張把同母音的單字都圈起來，試著寫出更多可能性，不一會又開始亂翻旁邊的英文字典尋找靈感，覺得自己就快要完蛋了。

　　嗡嗡，手機再次震動。

　　めいちゃん：那要不要去水族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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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啊這小子。真的，什麼？なるせ隨便回了句「為什麼？」，摘掉快要滑下來的黑框眼鏡。這三個多禮拜明明幾乎都在下雨，めいちゃん卻一直以相當異常的頻率不斷約他出門，なるせ起初覺得大概就是關心吧，或許自己之前主動說要看電影嚇到めいちゃん還是什麼的……不太玩遊戲又寫不出歌詞，他也想要做些別的事找靈感，めいちゃん一直說他開車就好，絕對不會讓他淋到雨也不會累，總之－－這陣子他反常地被めいちゃん帶去了奇怪的飛機餐廳、一起打了保齡球、去過室內溜冰場、還在其中一個沒下雨的日子到河濱公園看人放風箏，要不是自己覺得這些行程太詭異又太累了，前天甚至差點被めいちゃん抓去室內壘球的打擊場……頻繁見面到這種程度，めいちゃん剛才卻又傳訊息說想要見他，なるせ的腦中自然浮現出兩個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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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めいちゃん大概沒有惡意，就跟每天早上真的都會打來說「愛你喔」的叶一樣，都是用自己的方法在關心低潮中的他。なるせ知道歸知道，但看看「水族館」這三個字，他還是忍不住捶了一下桌子，在心裡飆過怒吼式的吐槽。

　　是在約會喔－－怎麼會約到水族館去啦？我知道めいちゃん人超好、也是真的擔心我，可是以前要是沒有活動，我們兩個一整年其實見不到三次面的吧！你總是跟あらきさん出去玩的而且不會來我家，再來，我工作都快要做不完了，難不成，你很閒？是被合作對象解約了才會這麼有時間嗎？

　　なるせ用原子筆在紙上劃來劃去，めいちゃん這陣子的關心實在有點太過頭了，上次見面甚至拿了一包巧克力零食給他，說「なるせ你昨天在直播說想要吃這個，對吧？」。

　　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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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めいちゃん什麼時候開始聽自己雜談的？以前感覺都沒在看啊……說到直播……なるせ盯著第五句想了一小時才擠出來的歌詞，將之也從螢幕上刪除掉。最近的直播，出現了問他怎麼不玩以前的遊戲的觀眾，從那件事以後，他確實只有和別人聯動時打開過一次那款常常和そらるさん一起玩的遊戲，頻率落差有點大，現在推特不用自搜也能看到粉絲在回覆裡詢問，稍微認真自搜還能看到開始杞憂的粉絲、希望他參加賽季的粉絲、以及嚷嚷著別管他想幹什麼的粉絲。

　　這個也很可怕，什麼都很可怕，而一直坐在工作桌前面，歌詞和曲子都想不出來最可怕。靈感到底會枯竭到什麼時候？なるせ就快要受不了了，他以前玩的乙女遊戲裡面有個跟女主角接吻就能寫歌的傢伙，要是隨便抓個人親就能把靈感找回來，要他立刻下載交友軟體約人出去也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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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還是，要約嗎？
　　なるせ臉色凝重地撿起手機，再次戴上眼鏡。

　　即使身邊的人都不知道，但專門給同性戀者使用，講好聽是交友、實際上幾乎都從約砲開始關係的匿名APP，なるせ以前也是用過的，他知道這種行為就社會觀感來看很不好，甚至能說是性少數族群特別會被攻擊的一個點，然而，除了這種方式，他完全不曉得要怎麼跟同類接觸。

　　只要沒有在現實生活承認，那就很難找到同類，即使遇到「感覺好像是」的對象，なるせ原本就不敢去承認，會拼命掩飾，所以不會有「然後」－－隨時會被另眼相待、可能被任何親近的傢伙厭惡－－不敢背負那些風險好像就沒有與同類正正當當接觸的資格，但是，非得那樣嗎？なるせ一直都不太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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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過這種管道見面的同類有些人會和なるせ聊天，不少和他一樣，平常都當作這是秘密獨自保留著，在真正的生活圈裡對誰也不說。當和那些人呼吸同一個室內的空氣時，なるせ偶爾或覺得自己好像總算是被接納的。

　　「為什麼要製造出我們只能這樣見面的環境，再嘲笑我們是這樣遇到的呢？」

　　其中，某個見了比較多次面，問なるせ要不要發展真正關係的男人曾經對他說。顧慮到工作的風險，なるせ當時拒絕了，男人拍拍他的背說「加油」，結果なるせ一回家就刪掉對方所有的聯絡方式，之後非常白痴地站在客廳哭了。

　　なるせ點著手機，三兩下找到每次用完都會刪的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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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然，找找看能不能搜尋到那個男人吧。なるせ自暴自棄地戳著手機，反正そらるさん已經怎麼樣都好了嘛，完完全全、都兩個月沒有說話了。他在重新下載的匿名軟體裡麻木地填寫半真半假的資料，才剛填完身高、暱稱與偏好按出發送，line的訊息卻又彈出來。

　　めいちゃん：吶你看這個（連結）

　　めいちゃん：是迷你鴨的寵物咖啡廳耶，なるせさん你之前不是說想要養鴨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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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渾圓可愛的鴨子照片跟自己剛才毫無顧忌輸入的色情需求呈現強烈對比，なるせ突然覺得自己好糟糕，他甚至沒有真的交過男朋友……從第一次經驗到最後一次都是這種的，為什麼他會把自己活成這個樣子？討厭死了。這段時間因為失戀，偶爾不小心想到そらる的臉就會被巨大的空虛感給吞沒，明明都這個樣子了，實際上卻還是有性欲，甚至可以說更渴望被某個活生生的人給抱著，討厭死了，啊真的是討厭死了。なるせ點開めいちゃん的對話框。

　　他嘆了一口氣，打出「可是在下雨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