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Возьми меня, люби меня, укрой」

低沉且柔和的音調唱著不同語言的歌曲，是亞洲少有的俄羅斯語。輕輕的，像是在避免吵醒入睡的人們。

他只是在毫無睡意的消磨時間想起了以前媽媽常哼的曲子，夜晚為他哼唱的搖籃曲。
或許是因為今夜的迎新會上唱過歌，一時提起他的興趣。

反正這麼晚也沒人醒著。

冬令營的第二晚。

室友們在這時大多已經入睡，只剩下他悄悄走出房間來到陽台，或許是因為想起剛才遇見冬凡時自己露出的拙樣而有些心煩。

「呼……」山上的清新空氣混著一月的冷風拂面，透進衣袖中的涼意總是能讓連靜放空一點，就在這時、他隱隱約約聽見了歌聲，雖然非常小聲但他瞬間就認出那個最近常掛在耳邊放送的聲音。

冬凡？

自從一年前知道了那個不速之客有在開實況的兩個多月後他才想起來要去查看看，誰知道這一看就讓原本完全不看遊戲實況的連欲靜掉了坑，默默的就成為會固定追實況的觀眾甚至還花錢訂閱頻道，因此他絕對不可能會認錯聲音。

等人唱到一個段落後他立刻打開LIME後點開與對方的聊天畫面傳出訊息。

🧷🧷🧷：于冬凡 很會唱喔 你往下看

看冬凡已讀後他整個人趴在欄杆上往斜上方的那個陽台揮手。

一見手機上跳出的訊息泡，手裡的煙管險些摔出手，明明口中早已沒有煙霧卻還是生生嗆了幾口，向來厚得跟牆一樣的臉皮被刷上了少有的紅，他想當作是被嗆出來的。

即使他有時會在實況遊戲中哼哼歌，但唱出屬於過往的俄文曲，對于冬凡來說是特別的。

「喂。」靠到面向連欲靜那側的欄杆上，對著揮手的人喊了聲，不大不小的聲音被風吹散，有些懷疑對方會聽不見，索性打了通話過去。

「你還沒睡啊，也睡不著的話，要不要乾脆上來陪我？」看著連欲靜接起電話，開玩笑地開口。礙於他平時的無賴調，難以分清話中的真意有幾分，「一個人好孤單好無聊啊。」

「這麼可憐我也只好上去了啊。」被人的語氣逗笑，說完後他就掛了通話走出房間上樓，直到站在了對方的房門前才感覺有些猶豫。

明明不是同寢的這樣偷偷樓進去好嗎？

不過也不等他思考多久眼前的門就被人給打了開來，連靜搔了搔後頸問到：「你室友都睡了？」

「睡了，他們都是群早早就睡的傢伙。」全然不在意的擺擺手，他們房常有其他房的人來串門，他也讓自己的朋友來也是『禮尚往來』，只是他的時間點比較奇怪。

「先進來。」一直讓對方穿著睡衣站在走廊上總不好，帶人經過客廳回到了陽台，伸手拉出角落的小椅子。「坐吧。房裡還有一個會抽的，所以我們都有擺。」

「你們房是打牌到剛剛嗎？」悠閒的坐到椅子上，想起回宿舍時對方說要回去打牌。

「他們有幾個很早就倒了，我們大概打到一點左右吧。」隨著對方的話坐下以後才想起來剛才往上看的時候有看見冬凡手裡拿著電子菸，之前就知道人有在抽但這還是第一次實際看到，雖然覺得抽煙不好不過連靜覺得這個不是自己能干涉的事情所以沒有再提這話題。

「你沒帶SWITCH嗎這麼無聊？」望向冬凡問道。

「是有帶，但現在沒興趣玩遊戲。」懶懶地靠著身後的落地窗，歪頭回望連欲靜，「不然怎麼會把你拐來陪聊？」

想到對方大半夜被自己一句真真假假的軟話拐來，不禁嘴角上揚。

說是這麼說，但畢竟是能帶動實況的主播，還是主動開了話題，「你覺得點歌區會有隱藏成就嗎？」

「搞不好有，不過我沒去點，你點了嗎？」他的腳如果完全伸直正好可以將腳掌懸空在欄杆外所以不安份的就這麼伸出去微微晃著，接著也學對方靠在玻璃窗上回答，連欲靜沒有什麼想點的歌所以小小待了幾首歌就繼續回去找別人聊天了。

「隱藏支線怎麼會錯過？搞不好還會有全勤獎勵，反正只是唱首歌。」像在摸遊戲般猜測，而且他又不害怕上台。

「啊、他有給一個會唱歌的娃娃，不過唱的語言我聽不懂。」從口袋摸出娃娃，在抽菸前他剛好在研究那個娃娃。連欲靜沒參加點歌，想著讓對方也看看而遞給身旁的人。

「我應該也聽不懂。」畢竟唯一的外語也只會英文，連靜接過娃娃聽了一會兒後聳聳肩，「不過既然是他們送的那大概就是情歌之類的吧。」

「對了，你在那裡唱的歌和我剛剛聽到的一樣嗎？那是什麼語言啊？」因為聽起來也不像英文所以好奇的問道。

「啊。」果然對方也聽見他唱那首歌，本來還僥倖的想著興許對方只聽見旋律而已。
面上少有的僵硬了一瞬，掩蓋般的抬手抓了抓被吹亂的黑髮，凌亂的瀏海影影綽綽地遮著情緒混亂的眼睛。

「……是俄語，跟這個不一樣，不然我聽的出來。」放下手，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彷彿是把多餘的情緒清理出去，身上散漫的氣息少了許多，手卻下意識地摸向煙盒位置，握在手上啪嗒啪嗒的開闔著。

最終，還是顧慮身邊坐著不吸煙的連欲靜而放棄點菸。

「而且我唱的是搖籃曲，跟他們要求的戀愛曲可沒有關係。」他當時的確想過要不要點俄文歌，但那樣太過突兀——即使他挺想念的。
「聽起來很奇怪吧，俄文的捲舌跟腔調。」

「你聽得懂俄語？」就像聽見了什麼新奇的事情一樣，連靜稍稍坐挺了一些再道：「怎麼會奇怪，台灣會俄語的人應該不多吧，很酷欸。」

「你為什麼會啊，特地學的？還是你家人？」他直覺的向前靠了一些，這麼仔細一看才發現于冬凡的確有點像混血兒。

面對靠近直問的連欲靜，臉上閃過來不及遮擋的慌張，且身體靠著玻璃根本無處可逃。眼前的人眼裡印著月光，照著水色的眼眸清透得像是單純的在好奇罷了。

反正只是她的事，反正只是語言的事。

于冬凡很快的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秉著臉伸出手——

——狠狠捏住連欲靜的臉頰。

「問問題的費用。」雙手捏著臉頰輕輕地來回拉扯，接觸了才發覺對方的臉已經被夜風吹得冰涼，連鼻頭都泛著紅。
鬆開揉捏的手貼著臉頰確認溫度，的確是太涼了些。因為自己是耐冷的類型，一時沒注意到只穿著睡衣的連欲靜，「……抱歉。」

「這樣也要收費唔、奸商……！」被抓著臉肉只能在任憑擺佈之餘抽空抱怨，直到那其實沒什麼力道的指尖鬆手連欲靜才張開了瞇起的雙眼疑惑地望著冬凡問：「為什麼道歉？」

問出口後才發現對方的手還貼在臉上，突然感覺有些奇怪的他這才發現自己靠得太近而往後退了些。

或許是因為對方提到了家人，又或許是今晚想到了兒時的事，他屈指可數的歉意才會流露出來。
好在連欲靜沒有對他奇怪的表現發出評價。

「沒什麼。」收回了手，脫下外套包住對方的頭，袖子在前面打個鬆鬆的結，連欲靜看上去彷彿是戴了斗篷的小紅帽，他忍不住笑了。

「嗯，我媽是俄羅斯人，所以會俄語。」

于冬凡帶著體溫的連帽外套蓋到頭上才終於讓連欲靜後知後覺的感受到過度的冷意，跟著笑出來後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接著用底下的手拉住外套裹緊上半身。

「原來是媽媽……你可以再唱一次嗎？」疑問獲得解答後點點頭，接著說道：「剛才離太遠了其實沒有聽得很清楚。」連欲靜完全沒發現這個話題是否不該繼續說，而是像往常閒聊的那般因為感興趣而提出要求。

「離太遠還能聽出是我的聲音。」有些無奈的偏頭看著人，他的一時興起被對方逮住完全是意料之外，但既然都被聽到了，再唱一次也已經無所謂了。
有這麼一晚的懷念又何妨。

就像記憶中的他母親一樣，于冬凡哼出熟悉的旋律，低低的清唱出刻在腦海中的歌詞。即使他沒有像專業歌手那樣極好的音準，充斥著情感的搖籃曲也足夠入耳一聽了。

「……」冬凡的吐槽讓他無以回答，總不能突然承認自己是頻道粉絲吧？

靜下來聽對方唱的異國歌曲，適合夜晚的曲調輕輕飄散在這山中宿舍的林間讓連欲靜聽得十分放鬆，靠回玻璃落地窗上閉上雙眼。

「你很會唱歌欸。」一曲結束他依舊閉著眼睛說到，簡直都快要把對方的外套當成暖暖的睡袋。

「普普通通吧。」本來還望著夜空沉浸在曲子的回憶裡，一下被連欲靜的聲音拉了回來給自己的評價，在遊戲以外的地方倒是沒那麼囂張。

側過頭看見對方一副快要睡著的模樣，他懷疑自己要是再唱第二遍，對方就會直接睡著，真的成為連欲靜的搖籃曲。

「想睡回房間睡吧。」拍了拍外套下的腦袋，拉著對方的手站起來，「我送你回去，你可不要半路倒了。」

「嗯……不用啦，樓上而已。」起身後揉揉眼睛回答，連欲靜和冬凡一起走到門口後將外套脫下還給對方。

「晚安，你也該睡了吧？」因為想睡了所以眼睛有點睜不開的說道。

「……」看對方這副模樣真的很懷疑會不會倒在路邊。

雖然這樣想著，但既然對方已經表示沒問題，便沒再堅持的雙手抱胸，依著門框挑眉，「好吧，希望我不會看到有人睡在走廊的消息。」

「晚安。」目送對方離開視線後關上了門，躺上床去試圖入睡。

雖然有點步伐緩慢不過連靜依舊是好好的回到了自己的寢室，悄悄不吵醒同床那早睡的室友躺好，他用最後的經歷傳了一個睡爆的貼圖給于冬凡後就同樣的睡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