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薩良莫名的收到克爾的購物通知為止，或許是因為他們生活在同個住址，所以同樣的訊息他也會有，畢竟算是同居人的身份？他不曉得。

… 「看一下也沒關係吧？」

『KERR-Y-Y1，在XARKET消費8300點幸福點 [emo43] 』

「？？？」他瞬間被嚇得雙手直打顫，老天啊這是買了什麼？這消費額快抵得上他全部的資產了！

克爾此時正拎著從黑市買回來，偽裝成普通貨品的熱騰騰鹹派及義大利麵，他沒有事先告知同居人，所以少年本就打算毫無良心的吃給對方看。

至於花錢的理由，也許可以稱為最後的晚餐？今天並不是什麼值得慶祝的特別日子，真要說的話明天才是。

「我回來了，主腦大人在上、能幫我做一下家務嗎？」住在一塊後，他們間就多了不少溝通間的暗語，意即讓薩良開一下屏蔽器。

「啊……好。」

他放下終端，去打開了監視屏蔽器，表情還停留在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他木然的坐回沙發上，然後重新拿起終端，再次看見那串令人衝擊的數字。

他看了好幾遍確定沒看錯，在把焦點放回正在桌子旁擺弄晚飯的克爾，決定問問對方這是怎麼回事，然而一時之間他完全不曉得怎麼開口，問了感覺好像關心過度，不問又顯得界線太過分明。

而通常這種時候，他都會選擇最直接的方法。

「你最近在XARKET上買了什麼？」

「買什麼……我想想喔。」克爾停下食用的動作，禮貌地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巴才開口說話。

「維修型機器人、醒神的藥丸、便攜式槍型武器，都是用得上的東西。」現在的日子非常和平，但當他收到God_slayer的訊息時，就不可能再維持脆弱的和諧假象。

「你也收到結社的訊息了吧，要不要一起？」有如出遊或野餐般的隨口邀約，明明是可能消耗複製體或被安全局約談的危險任務，但他卻毫不在乎的問道。

「一起是當然好啦，只是……」他想起了那個狀態詭異的告示牌，以及指示中寫著尋找兇手的話語，他直覺與其他結社有關，但雙方否會發生衝突他無法得知。

「算了，就一起吧。」言下之意就是要死就一起死，結社任務他也不是很在乎，那是別人的恩怨，與他本身沒有太大關係。

他從來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

「嘛，不過這次很危險呢，也難怪你買了那麼多東西。」話題好像又回到了最初，但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循環：「不過無所謂，因為我們都想見證一切，你說是嗎？」

… 「是啊、你總是在奇怪的地方很敏銳呢。」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贊同道，把共識這麼清晰的說出來莫名讓人覺得很害臊。

「你要不要也買點什麼？說不定這次會死掉喔。」他升起了捉弄的念頭，於是擅自拿起薩良的終端，順手點開帳戶餘額，看著上面的數字才了解到什麼叫真正的貧困。

「比想像中還……財政困難呢。」好不容易使用了較委婉的用字，扣掉黃等的配額，對方幾乎在小恐龍事件裡一點幸福點都沒賺到，是存款較高的自己無法料到的。

「是嗎？」他笑瞇瞇的說，或許是死到臨頭了吧，他倒是看得很開，也開始偏向坦承而直白的來對話：「因為那是共同的目標嘛，總不能忘記的。」

不過坦白自己的貧困現況不在他預想中，太丟人了。

「……畢竟，我是錯過財富自由的人嘛。」太殘忍了！他心心念念的財富自由，建立在他喜愛的舊時代生物上面！這是殘酷二選一！沒人性的選擇！

「不過該買的東西還是買得起啦……」大概吧。

他側著頭思考了著薩良的話語，難得吃到的固體食物正流失著溫度，克爾不怎麼在意，比起鹹食他還是更喜歡甜品，買回來也只是一時興起。

有些事情是現在就該說清楚的，他從不放過每個觸手可及的機會：

「共同的目標……那你的夢想又是什麼呢？」比起他的坦承，薩良卻從沒有說過自己的想法，克爾不曾過問對方的過去，但不代表他不好奇，甚至是想要去探究。

「我猜猜看、可以自由自在的唱歌？但這種好像太普通了，依你拋棄財富的個性大概率不是——」

沒等對方回答，少年喋喋不休的繼續說道，不知何時被放出來的勞贖漫步在桌沿，隨手將牠戳倒後，視線才漫不經心的落到牠身上。

「夢想嗎……」他一瞬間愣住了，幾秒後只是笑著搖搖頭，用著不甚確定的語氣，像是喃喃自語一般低聲咕噥：「夢想啊……會是什麼呢？我不曉得、不過唱歌好像也有點道理。」

他究竟想做什麼呢？追尋真相？向過去的朋友贖罪？

他不知道，真相、自由又或是贖罪，真正的答案或許都沒有這麼簡單，也可能更加單純——他僅僅是想和克爾一同走向未來，見證隕落與復甦，當然這種話薩良向來不會選擇說出口。

哈哈，那是有點狡猾，他想著。

「你就當作是唱歌好了。」他非常沒良心的回應，一面也從集裝箱裡像變魔術一樣拎出牛肉捲來，理了理包裝袋，這才打算也跟著吃上這最後的晚餐。

「……真的不告訴我嗎？」真狡猾啊、他有些不高興的直直盯著薩良，紫色的眼眸透露著不悅的情緒。

並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隨心所欲的，同居人大概是想告訴自己這個道理吧。

克爾至今還是沒搞懂對方檢舉的動機，即使能達到共識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但不甘心的種子還在持續的增長，啃食著他所剩不多的耐性。

「今天有點晚了，那明天在出發前一起唱首歌吧。」不做點什麼的話，這莫名的焦慮感是不會消失的，在危險到來前花光幸福點、做完想做的事、說盡想說的話，唱歌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自然也可以滿足。

「……等我們活下來以後再說吧。」人生總要把一些事情留在以後敘述，他無意隱瞞克爾，只是事到如今他早已快忘卻自己的夢想究竟是什麼，或許是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它不是那麼簡單的。

他沒心沒肺的拋下問題不管，慢條斯理的拆開包裝，吃起他的晚餐來，雖然進食對他來說不過是囫圇吞棗就完事了，但難得的舊時代餐點，還是要花上一點心思品嚐的。

有點鹹了。

「真難得啊。」他細細咀嚼、嚥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開口，面上有些驚訝：「你居然會主動提起要唱歌啊？」

「不過要唱什麼呢？搖籃曲？還是你想要壯烈的戰歌？哎呀、哎呀，唱什麼好呢……」

薩良凝視著桌面一會兒，像是在琢磨，又像是單純的突然恍神，他的指節屈起，輕輕地敲在桌面上頭。

克爾沒有再追問，許是不想透露出自己的期待，又或是逕自認為兩人不會活下來，所以順從的略過夢想的話題，他和薩良都是不擅長說出真心話的類型，算是互相影響下的陋習。

「牛肉捲好吃嗎？」他將只吃了一塊的派擱著，三心二意的開始食用義大利麵，不打算節約食物的樣子。

「選個難一點的吧、最好是我們都不懂的語言。」跳過薩良的驚訝，少年有些意有所指的說道，因為無法坦承就乾脆不去理解、無知的純粹歌唱，想像起來也是挺有趣的。

「普通吧……」實際上他也不是很習慣這種味道，跟平時的營養劑還是差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更偏好酸和苦的味道，對他來說牛肉捲真的有點鹹。

他自得其樂的想著這樣也不錯，至少在赴死前他不會再多一個舊時代的樂趣，興趣太多容易學而不精。

「那就……我曾經唱過的《Кукушка》？雖然至今也沒有任何明確的歌詞翻譯，但要唱的話大致上還是沒問題的。」那是他很喜歡的歌，雖然大部分都內容他都不明白，發音也是一點一點拼湊出來的。

但他覺得這首歌似乎很有力量與精神。

「……可以喔。」一串陌生的文字從薩良的口中說出，咬字清晰卻沒辦法理解，他捧著臉頰盯著對方，完全想不起來這首歌是哪一首。

他曾為他唱過太多歌了，就像是加入砒霜的蜜糖一般，即使有毒卻又甜蜜的讓人無法割捨。

克爾咀嚼美味的派，說著不著邊際的話，比起進食營養液更有種和諧的氛圍，他確信自己開始喜歡舊時代的事物了，也許是個壞的影響？

「首先要從背歌詞開始嗎、這首歌的歌名是什麼意思？」難得溫和的表露出疑惑，他並不喜歡詢問薩良，通常他心中早有決斷。

「你明明不記得是哪首吧。」他笑了起來，或許在音樂方面他總是格外敏銳，並非他有意要與克爾辯駁，只是某種對愛好的堅持在作祟。

但他不介意為克爾唱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歌曲都唱完、他的嗓音沙啞著壞去那天，只要克爾願意，他就會一直唱下去。

所以他放下手中的食物，從一旁的集裝箱裡翻出幾張紙來，很顯然的，他一直以來都喜歡把東西藏在裡面。

「我想是的，不過歌詞不算太多。」他指了指泛黃而發皺的紙張，將其攤平在桌面上：「它的歌名意思是布穀鳥，一種舊時代的鳥兒，似乎有著悲哀、思歸的象徵……但為何以此命名，我不太清楚。」

「多少還是記得旋律的。」他絕不承認自己忘記了這件事，少年對自己的記憶力有著過於充沛的自信。

大不了就駭進他人的硬碟裡查看資料，直到看到那張紙，克爾才想起來這種非法的東西不可能以高科技手段儲存，並且薩良還對軟體一竅不通。

「……情感上跟你很相像呢。」失策了，他心想。轉移話題的同時克爾不忘真心的挖苦對方，飛鳥又或者是說薩良追尋的事物，是抽象而難以達成的，他們連夢想都截然相反。

「那就好，這樣也方便多了。」他也沒有要再拆穿的意思，只是順著話題接了下去，還一副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

即使克爾現在憑歌名無法聯繫到歌曲，等到旋律響起時，他相信對方總會想起來的，縱使他不曉得克爾的記憶力為何這麼好，幾乎能夠記清每一首他唱過的歌謠。

「或許吧。」以他所知曉的破碎詞句來看，這首歌確實很合適他，但更加合適「他們」，是一首迎向未來的、慷慨激昂的歌曲，但他沒有打算告訴克爾。

「對了、你要吃一口嗎？我已經吃飽了。」克爾放下餐具，原本打算立即銷毀未吃完的派和義大利麵，但既然有了同居人，麻煩對方解決更加便利，就算被拒絕了也無傷大雅。

「我打算早點休息。」他哼著印象中的旋律，起身走向臥室，因為作息的不規律，除了少數時候，他們並不睡在同一張床上。

少年不怎麼做夢，但在最後來臨前，做點光怪陸離的夢境也不錯。

「雖然我是想，但……」但現在薩良又開始想睡，每當他昏昏欲睡候連吃飯都提不起勁，等到睡前唱完歌以後他大概會直接喪失意識，這種突如其來的疲憊或許是他搞壞身體的一個警訊，雖然他沒在乎過。

「早點睡是好事。」他緩慢的把桌上給收拾乾淨，剩下的食物全部扔給了機器人負責銷毀，剩下方才的樂譜被他拿起來，一同帶進了臥室裡。

在明天到來之前，為這一切高歌一曲，然後陷入夢鄉，等待白日帶來他們的終局。

複製體也會做夢嗎？當晚他做了一個極其歡樂的夢，像一場永無寧日的音樂派對，隨後聲音嘎然而止，虛假又真實的墜落感襲來，整個世界變得昏沉而悲傷，才自然的醒了過來。

他抹掉了眼角的濕痕，二十三度的笑容和平時一樣，保持幸福可是義務。

梳洗過後他拉開了房門，猜想著稍晚睡下的薩良應該還沒睡醒，就坐在空無一物的餐桌旁等待，黑市的食物好似從未出現過，就跟他不吉利的夢一樣，都是不該存在的事物。

薩良半夢半醒的度過了一個晚上，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像是漩渦一樣環繞著他，他好像在那之中看見了過去的故人、植物，以及某種奇妙的歡聲細語，最終他看見一片大草原。

與過往妄想不同的是，那個草原上站著一個熟悉的人，大概在現實中正睡在自己身旁的那個人。

待他醒來時整個房間空蕩蕩的，克爾大概出去了，他起身，總覺得少了一點什麼，直到看見坐在客廳的那個少年，才有種回到現實的荒誕感。

所以他走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對方。

「啊、早安。」

少年小小的被嚇了一跳，他伸手撫摸薩良毛絨絨的微捲髮，自從放棄對依存關係的抵抗後，本就不太排斥肢體接觸的他也逐漸習慣擁抱，倒不如說是挺喜歡的。

「你帶樂譜來了嗎？」慣性的晃了晃桌子下的雙腳，他已經關好監視器畫面，難得的有些迫不及待。

「早安。」他在同居人肩上蹭了蹭。

隨後他起身，摸出了薄薄的紙張，攤開在乾乾淨淨的桌面上，昨夜的晚飯時光像是一場夢，如今空盪盪的桌面才是他們的日常，當然、那些紙張不算數。

「當然帶了。」他彰顯似的點了點樂譜，在克爾旁邊坐了下來：「那麼現在，我親愛的同居人，你是打算聽我先唱一遍，還是先聽我講解發音呢？」

「你先講解一下吧。」許久沒看到薩良擺出認真的架勢，克爾感覺有些新奇，除了避免唱錯丟臉的情況，看好戲的心態還是佔了多數。

「……」隨手抽起一張樂譜，上面密密麻麻的音符根本看不懂，像天書似的，他便乖巧的放了回去，沒發覺薩良看程式語言也是同樣的感受。

「那就，從頭開始慢慢講吧。」他相信以克爾的聰明才智，大概聽過一兩遍就能記住了吧？即便這首歌的發音的確特殊，大概是舊時代某個地方的語言，不僅在大部分資料中較為少見。

「這個呢、開頭是這樣的……」薩良指著紙上的第一句歌詞，一個一個單詞告訴克爾怎麼發音，或許這就是他的通病吧，自己有興趣的事物便滔滔不絕的說著，當然，他也不是對任何人都是如此。

十幾分鐘過去了，好不容易才撐到聽完講解，克爾的精神有些渙散，專注於無感的歌曲是很累人的，好在他還對同居人抱持著高度興趣。

「Песен ещё не написанных сколько?」他唱起了第一句台詞。
（還有多少歌曲沒有寫完？）

「Скажи, кукушка, пропой」凝視著自己的聲樂老師。
（告訴我，布穀鳥，請唱完吧！）

聽著克爾順暢地唱了起來，薩良對於克爾的學習能力感到萬分佩服，雖然在他看來，克爾擁有這樣的能力是天經地義的事，他一向擁有過人的天賦。

所以他點了點頭，然後跟著唱了起來，輕輕的、緩慢的。

「В городе мне жить или на выселках,」他靠在克爾的肩上，就好像每日睡前的歌唱一般，是那樣的柔和。
（我在城市裡定居還是遷徙著，）

「Камнем лежать или гореть звездой?」
（像石頭般躺著，還是像星星一樣燃燒？）

他想著，或許克爾對他來說就是星星。

克爾不明白歌詞，就如同孩童不懂傷害他人的殘忍，卻又會對直白表達感情而感到羞澀，歌聲隨著旋律而起伏，閉起眼睛時薩良的聲音更加明顯，他想著下一句歌詞：

「Звездой」那是BCA不存在的事物，只有太陽、滿月與雲。
（如星星一樣）

「Солнце моё, взгляни на меня」他有些滯澀的唱著，推開肩上的人，凝視對方的藍色眼眸。
（我的太陽，請垂青我）

他們如同愚蠢的伊卡洛斯，追尋著無法實現的理想，主腦是他想毀掉的太陽，少年不確定下一個目標會不會變成對方，那樣的結局也挺有趣的。

「Моя ладонь превратилась в кулак」他的雙手手指搭上薩良的脖頸。
（我的手掌攥成了拳頭）
「И, если есть порох, дай огня」然後輕輕收緊，卻又不足以到窒的息程度，像在宣戰般，又或是單純的惡作劇，讓人摸不著頭緒。（若有火藥，就戰鬥吧）

「Вот так...」他溫順的低下頭，靠著克爾的手指，像是歸巢的鳥兒，靜靜的蜷窩在唯一的歸屬中。
（就是這樣...）

他仰起頭來，淺藍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克爾，然後他又低低的笑了起來，一首慷慨激昂的樂曲，被他唱得像是在低語一般。

實際上薩良在想，這或許是某種蹩腳的表達方式，絕口不提自己的感情，但任何跡象都在彰顯著他無處不在的保護與佔有。

「Кто пойдет по следу одинокому?」他回到了正常的曲調與音量，像是禱告的神父一般，認真而虔誠的唱起了這段高昂的副歌。
（誰會一直踩著孤獨的足跡走下去呢？）

「Сильные да смелые」他向前一步，雙手握上了克爾的手：「Головы сложили в поле в бою.」
（堅強且勇敢的人們 成群堆疊在戰場上）

「Молод, кто остался в светлой памяти」他有些困惑的歪了歪頭，嘟嚷著歌詞，沒有掙扎開來，只是將手順著往下來到了鎖骨左下方的位置。
（很少有人能夠流芳百世）

「В трезвом уме, настырной рукой в строю, в строю」胸腔之下，是跳動的心臟。
（頭腦清晰，緊攥拳頭，我已整裝待發）

此刻，他才真正認知到，他們是活著的人，而不是能被複製體取代掉的，就在今日、數小時之後，極有可能會迎向生命的休止符。

死亡總不會比那數場煙火還無聊吧，他笑得開懷，反倒被危險的處境戳中笑點，還未行動便開心了起來。

「В строю...」他唱著，閉上了眼睛，他傾聽著心跳與呼吸的聲響，或許這就是他們的伴奏，那是生命在為他們歡呼而雀躍著。
（整裝待發...）

「Солнце моё， взгляни на меня」即便太陽會將伊卡洛斯的翅膀消融，伊卡洛斯依舊不顧勸阻的迎向陽光，只為一睹自由的風采。
（我的太陽，注視我吧）

薩良先前對於最後的任務感到不安，然而此刻他終於認知到，無論如何最終的結局不會改變，如果有人能夠屬於另一個人，那麼再大的危機都不算是分離的風險。

生死相隨、以命相交，這就是他們能夠做到的。

「Где же ты теперь, воля вольная?」他任性的跳過了唱過的部分，大概是想捉弄薩良，又或是知道對方能夠跟上，即使已收起獠牙，成為家犬，他做事依然肆無忌憚。
（你究竟在哪裡，自由的意志？）
「С кем же ты сейчас ласковый рассвет встречаешь? Ответь」但那並不能被定義成目中無人，若最後的終幕會是一同赴死，那也算一種快樂結局了吧，所以，他會喜歡上薩良，也許是命中註定。
（溫柔的黎明啊，你究竟與誰共處？回答我）

「Каюсь, что с тобой, но плохо без тебя」薩良並未感到意外，只是一如克爾所預料的，他順著曲調繼續唱了下去。生命充滿的缺憾與漏洞，可正如被跳過的音符，在演奏失誤時曲調依舊會進行下去，人生也一樣，越過重重阻礙，靈魂依然飄揚風采。
（我真的十分後悔，失去你非常痛苦）
「Ты солнце моё, взгляни на меня」他就這麼越唱越低，直至尾音飄散在空中，無論克爾是否接續都已無所謂，他想說的話還沒說完，但至少已經足以表達他的重視。
曲終並非只能人散，他還有很多的故事、很多的歌曲，而這些都將會與另一個人的生命並存。

（你是我的太陽，請垂青我）

於是歌曲來到了終末，克爾將手伸向薩良，自顧自的十指交扣，歡欣鼓舞的迎向世界末日的最後一天。

「不論死活、不談過去，我會拉著你一同見證的。」

你再也不能再作為冷靜的、沉浸在幸福藥物裡的旁觀者了，薩良。

身處其中是件多麼令人高興的事呢？克爾笑得開心，也許第二日再也無法睜開眼睛看見白日。

只要能獲得永恆的幸福——摧毀主腦，這就是克爾的宿願，代價毫無所謂。

「那我會拭目以待的。」他任由克爾的動作，感受著指尖的交扣與皮膚相觸的感受，就好像血管與血液融為一體，此刻他們的命運已經交纏成誰也打不開的死結，就這麼背負著彼此的一切奔赴死亡。

他放手讓自己深深墜入局中，無論是自認清高也好、自詡哲學也好，他必須摒棄一切，除此以外別無選擇，也不會做出其他的選擇。

因為是你，所以是你，世界可以為你改變。

「走吧，去尋找你要我見證的——未來。」

××××××××××××××××××××××××××××××××××××××××××××

明明迎向終末卻未來可期TT……
偶真的哭死

好好喔……他們一輩子都會一起走下去，我要哭死了，生死不離呃呃呃呃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