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只是護身或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每揮一次、每染上一次溫熱朱紅便會愈加沈重。
人命說來不值一提，但重量卻遠超出本身的價值。

能將那份不斷增加的沉重背負起來的人才有資格繼續握刀。
——用嘴說來是簡單的道理，可總是有人無法承受。

實際層面的感受總是與想像中截然不同。

——說起來曾經有過那樣的人。
名字流派什麼的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大家都稱呼他是天才。

初入隊沒多久的天才在一次巡邏中成功砍下了不法土佐浪士的腦袋，為此新選組替前途無量的新人舉辦了一次盛大的酒宴。

歡愉的氣氛中不知有多少人察覺到，當他從副長那接過賞金時的手顫抖得有多厲害？

在那之後吐得一蹋糊塗，大家笑著說年輕人酒喝得不夠多才會那樣。

不，說不定有些人早就發現了。

天才指的不過是劍術的範疇，那人並不是殺人的天才。
劍術很好跟很會殺人完全是兩碼子事。

沒有覺悟的半吊子，只要體驗過一次雙手染血的經歷就再也無法恢復原狀了。

劃開皮膚、切斷肌肉甚至骨頭的那種觸感，奪取性命實在太過輕而易舉。
砍人一點也不難，難的是砍完一個人之後還有沒有勇氣再砍下一個。

「所以說呀，入隊前不都宣讀過局中法度了？這樣怎麼行呢……」

被殺害他人的罪惡感蠶食的人，總會為了逃避而選擇離開現場。
只是他逃得晚了些，在與死亡相鄰的屯所多待了幾天就足夠將他的精神消耗殆盡。

早點下定決心逃跑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狼狽地跌坐在地，明明握著刀卻又比任何人都還要恐懼刀。
只是仰賴著求生本能在虛張聲勢。
自豪的流派架勢此刻不見半分，看一眼就明白了——

被生命的重量壓垮，被殺害他人的罪惡摧殘的體無完膚。
這個曾經被喻為天才的人，已經再也過不了正常生活了。

那還不如死了輕鬆。
下達肅清命令的副長或許也是這麼想的。
該說是仁慈還是殘忍，說不定兩邊都有吧？

感覺像是在殘殺一隻被逼到絕境只得瑟瑟發抖的兔子。
畢竟那抖得只剩形式的刀也跟竹筷子沒什麼兩樣，可以當作不存在。
只需要輕鬆地刺穿咽喉，然後將刀鋒一轉——

「這下輕鬆多了吧？」

「哎呀，這個是......」

說來也諷刺，已經握不了劍的天才卻曾經花大筆銀兩買下昂貴的名刀。
現在名刀則落得主人遭到殺害，只能留在現場等待腐朽成廢鐵的下場。

——想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

「反正也握不住，拿著再好的刀又怎樣呢？」

沒有足夠覺悟的狼便不配披上淺蔥毛皮。
縱然有著再鋒利的獠牙也是枉然。
是啊、那種笨蛋還是少一點的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