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心無旁騖都不見得能思考出個所以然的查恩斯自然在一心二用彎入了並不會通往住所的小路，他的腦中塞滿了定義模糊的詞彙，即便拾獲的筆記本中寫有鉅細靡遺的解釋，但最淺顯易懂的單字拼湊在一起他依然無法領悟。

「…...革命.....是......為了......唔......幸福......但......革命不是......幸福......為什麼......呀......完全......不懂......。」低著頭思考的模樣看上去很是認真，實際上他嘴上喃喃自語思緒則一片空白的狀況已經持續了三刻之久，稱得上放空的查恩斯絲毫沒有注意到小徑中早就不只他一人了。

在小道中，斷續的文字跟聲音傳進特萊頓的耳裡，死寂的小道要聽到這些細微的低語並非困難，而零散的文字在特萊頓的腦袋花了點時間構成句子，而這些單詞拼湊處來得到的句子，讓特萊頓感到好奇、疑惑。

「革命為了不是幸福，而是為了爭取自己存在的價值，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

遇到這種狀況應該會掉頭離開的特萊頓，讓自己的想法越過聲帶，附和著零碎的語句，不在乎是否會因此被舉報，但他只是單純地想跟上這位『市民』的言語。

「噫......！」

意料之外的應答先是把查恩斯嚇了跳，他退了步，在背脊抵上狹小路徑的牆面時又肉眼可見的顫了下，昏暗的燈光讓他辨認來者身份時花了些功夫，然而視線描繪了整個人他也判斷不出是否曾經有見過這位市民。

「……我......那個......記憶力不太......好......呃......我、我們認識......嗎......？」雙手交疊在胸前的肢體動作是顯而易見的緊張困惑，但那關鍵詞還是吸引了查恩斯的注意力，「......價值......為什麼......要......爭取......？」

對於驚擾到對方的這個結果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特萊頓本意並非是要嚇人才發話的，為此；特萊頓先簡單的向這位市民致歉。

「我很抱歉嚇到你，我們今天是第一次碰面。但是你的話讓我很感興趣。」

特萊頓的話語中透露點了愧疚，但也表明了自己對這位巧遇的市民所說的話感到興趣，好打破尷尬的氛圍。

「不去爭取的話，我就無法在這裡跟你說這些話，這是一種『自由』。」

面對疑問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同時代表著特萊頓流露出的一絲傲骨

查恩斯半張著嘴神情很是呆楞，短暫的沈默是為了回想自己方才究竟自言自語些什麼了，同時聽出陌生市民對驚嚇到他一事抱有歉意。他下意識吞了口水，雖然很想回應對方的期待，但隨著話題的發展似乎只會增添定義模糊的詞彙。

「自由......但......在這裡說話.......不.......就是......主腦大人......給予我們.......啊！啊哇哇......怎、怎麼辦......剛剛提問.....都沒.....說......主腦在上......對不起......糟糕......。」已經吐出兩個問句的查恩斯緊張的摀住自己的嘴，從指縫中漏出的話語都是破碎的道歉。

「沒關係的，你剛剛的失誤我會當成不存在。」

面對緊張的市民，道出破碎的道歉會讓話題無法繼續下去，特萊頓向這位市民表示他沒有聽到任何不妥。

「但是你的問題很有趣，當我們說話組織語言的時候，在想這些話該怎麼說出來的人，是我們自己本身。」

不介意對方的道歉或是零碎的語句，零碎但依舊可以花點時間去了解，這些不會成為特萊頓想要瞭解這位市民話中含義跟問題的阻礙。

「我想提問一些問題，『主腦大人在上』，你剛剛所說的革命跟跟幸福的內容，請問是在哪裡得到這些知識的？」

回歸最根本的問題，也是特萊頓向這位市民搭話的理由。

「......謝......謝謝......？」情緒還滯留著的查恩斯將困惑延續到了尾音，指節只稍微下滑停在了頸處，仿佛下次再說錯話他被扼住的就是自己的生命了。

思考話語的是我們自己本身，那再往回推製造出“我們”不就是主腦大人嗎？抿出血色的唇欲言，卻在交織著的疑問下重複開闔，宛若溺水金魚。

記憶力與金魚不相上下的市民最終只是頷首，表示自己會將對方的話視為“正確”，儘管查恩斯依然不理解，但自己那錯誤的想法一點也不重要。

「......唔......？哪......裡......得到是......？」聽上去有裝傻意味的回應搭配上他呆楞的神情倒是增添了說服力，查恩斯倒也的確在思考對方的意思，「......看.....到的.....？」然而回答沒有什麼意義。

「看到的？那記載這些文字的載體，我感興趣，這值得令人思考。」

看樣子這些話並不是無中生有的從這位市民的腦袋產生，但如果這位市民對這些話抱著疑問，不管這人跟留下來繼續談話的選擇拉扯後，特萊頓選了後者。

「但是從你剛剛的話聽來，你抱著很多的疑問，主腦大人在上，你會想知道這些的後頭的意義嗎？」

平淡的說出了這個疑問，但同時這樣的好奇也讓特萊頓的腳步在這條小巷中停下。

「......感興趣.....為什......麼......？......思考不......是件......呃......」許多詞彙同時冒了出來，左挑右選又是個停頓，而查恩斯不負眾望選擇了最為無趣且過於廣義的那個，「......是件......很難......的事情......嗎.....？」

如果不是不經意看了那封信，他也不會被迫讓這些思想卡在腦裡。

「......我......那個......說是想知......道......我比較希望......能夠直接......給我......答案......。」而不是製造更多困惑，甚至是利用問題回答他的問題，「......你能.....告訴我.....正確的答.....案.....嗎.....？」

「要我給解答的話....」

反而成為了為對方解惑的定位，特萊頓並不是期待這樣的結果，但依舊是讓腦袋裡的想法轉了一下，並提出這樣的見解。

「思考這件事情，如果我將這個問題還給你，那你在對問題產生的想法將會是一種『思考』」

語畢後看著眼前的人是否有接受到自己的訊息，但想了想，又再度補充了簡短的字句。

「如果你因有其他見解反駁我的理論，我也會認為這是『一種思考』。」

刻意的不把話說到滿，而想留些空白給予這個人，靜觀其變的觀察他的反應會將是如何。

「……唔......唔欸？.....等......等我.....一下......你說的話......好困......難.....。」查恩斯有感受出對方為了自己盡可能的簡化句子，讓人深感歉意的是即使說得再淺顯易懂，只要是新的觀念他都得花上時間去咀嚼。

不乏默不做聲的交談中沈默似乎也成了種憩息的寧靜，思考與勇氣的攢積都做足後查恩斯才把視線轉回來，「......就是說.....沒辦法不......思考的.....意思.....對嗎......？」

「……剛才......那個......你剛才問的.....革命......。」查恩斯不清楚光是詞彙本身就代表了什麼程度的風險，他單純想回應多半是在引導自己思考的友好市民的期待，努力回想起自己在紙上看到相關的句子，「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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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的不可或缺與徒勞性聽上去雖然相互衝突但其實並不矛盾。

極權的天秤可能只是往反方向傾斜，但這絕非人們逃避的藉口。

語調充滿對自己記憶力與談吐的不自信，但在東拼西湊下終於吐出了姑且完整的句子，粉色的眸子不安的觀察眼前人的反應。

「我們無法停止思考，這是我們的天性。」

看著眼前的對自己的見解，非常嘗試努力的理解，不難感受到這人在腦子咀嚼了這些觀念，這是特萊頓期望的，他期望在這個純白城市的一隅，依舊有人『思考』。

接著這位市民提出了反問，在反問後伴隨不流暢的字句，拼湊了在這些斷句中的句意。而這人提出的句子所帶來的意思，讓特萊頓非常的感到認同以及莫名的激動。

「你了解這些句子嗎？這些句子後面的涵義嗎？。」

「我們除了無法停止思考，我們也無法停止去尋求對抗極權的『意識』。這是我們『自由』。」

『自由』可能在BCA來說是一個無法打開黑盒子，但真正的『自由』是掌握自己質疑世界的權利

特萊頓是這麼想的，因為不質疑不反抗他無法感受到『思考』，也是站在小巷中攔下這位市民的原因。

「…..所......以我才.....在想......但根......本不知道.....。」早就超越承受範圍的未知使得查恩斯的語調聽上去都有些委屈，至少對方的反應還算欣喜，要是再惹來不滿他可能真的會被壓垮然後直接逃離現場。

「……大家都.....口口聲聲.....說同.....樣的話.....但實.....際上.....卻只是用同....個詞.....在講根.....本不同的.....事情......。」或許他淺意識已經有發覺這些事，只是從來沒有機會利用言語去整理去抒發，不然總詢問他人意見的查恩斯早該在第一個”正確衝突“發生時自盡。

「…..你將這.....些.....都解.....釋.....成自由......是嗎......？」隨著組織出來的話語他的眉頭愈皺愈深，言語和思考同步的他忽視了正叫囂著不要深究的自我保護心裡，「那.....”正確”到.....底.....在哪.....？......錯誤又是.....什麼......？」

如果正與反是會浮動的，那又憑什麼將其作為標準線去測量萬物？

「我無法將其定論成『自由』，『自由』這個詞本身是抽象的。或許這是一種尋求欺騙的自我肯定，或者自私的過程，即便與我剛剛的話有所衝突，但是我卻無法停止。…」

特萊頓面對這位市民所丟來疑問，自己也無法給出正確答案，當他開始闡述時，他的腦袋給著不同的見解，甚至懷疑自己站在這裡根本的『目的』，或是自己為何走到『反抗意識』的這步

「但你所說的『正確』跟『錯誤』本身就是一個荒謬的答案，當我們尋求真理時，同時真理跟其正確性，本身就是無法被歸類的答案，它將不停的被推翻。」

喉嚨感受到了莫名的乾燥，並非搭話而產生的口乾舌燥，而是莫名的壓力所產生的。特萊頓闔上眼短暫的暫停了過多了思緒，說著思考這些話當下的『自己』，再張開時揮去矛盾的質疑，直看著這位市民。

「對此我不祈求認同這些見解的正確性，但在這裡跟你說話的我，是因為『自由』而做出此舉，這是無庸置疑的。」

一連串的疑問、質問、思考，使得特萊頓在這裡述說自己的想法，也是『決定』他會在這個BCA的小巷跟這位市民搭話的原因。

即使遇上矛盾，在追求的過程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自由意識就這麼重要嗎？

麻痺驟然擴散於舌尖，查恩斯無法拿自己有限的詞彙量形容逐漸在腦內構築的思想，但他認知到了再挖掘下去就等於瓦解自己的現況──

主腦大人的“正確”是市民活下去的條件，而祂視為”錯誤“的思想卻是人們活下去的理由。

「……抱.....歉......我.....有點.....不.....唔.....嘔......！」暈眩與反胃感沒有徵兆的浮上，查恩斯猛地彎下腰乾嘔，又忘了進食的他沒有造成難堪的畫面，但整體而言他給人留下好印象的次數倒也屈指可數。

他喘著氣，嘴裡呢喃著道歉的話語，失焦的粉色眸子再次投向擁有強烈意志的市民，沒有移動半步的兩人都被思緒影響著肉身，查恩斯用力到像要把眼皮密合似的閉上眼睛，他絲毫想像不出自己有勇氣用上無庸置疑的一天。

「……對不起。」他依然回應不了任何人的期待。

查恩斯在扔下這句話後就快步離開幽暗的巷子，衝向了純白單一的”正確“，懇求自己的思緒能夠獲得片刻喘息。

即便這位市民，已經負荷不了過多的思想詞句，因而彎下腰乾嘔
，虛弱，難堪的姿態在眼前，特萊頓任是沒有移動任何一步。

「…說不定道歉的是我才對 」

對方隨即而來丟上的是跟相遇時一樣的道歉之詞，而他本人的身影也消失在小巷之中，特萊頓獨自一人站在黑暗中，闔上因話題跟思辨感到壓力的眼皮，用顆粒感的氣音吐出最後的話，同時終端機也在發著異樣的閃光。

微弱的閃光打在昏暗的牆垣，而這陰暗的小道中，不論是這些思辨，還是那人的失誤，依舊是被今日奪目的純白燈火給吸收殆盡在城市之中。

拉線

感謝查恩斯中跟我對交流，每次回的時候都好怕自己一個大翻車 浪費人家查恩斯中的文筆

救命我在對交流時真的有種掉進精神時光屋的感覺 實在太快樂了都沒發現我們對的內容其實蠻夠的ㄌ！！
沒有...特萊頓中才是....中之跟角色都好會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