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了好幾次的任務，艾娃看見屍體的衝擊還是沒有改善，他只能一次一次使用作用更加強烈的藥物，所幸他在結社裡認識了一個能供給自己需求的人。

其他人被自己的要求嚇走這事就不提了。

這個人不算是熟客，不過是俱樂部裡偶爾能夠見上一面的人。
對方的用藥不是普通的重，何映雲在交易過幾次後也曾暗示性地提醒過他，在發現艾娃依然選擇繼續後也就不再理會。

他不是個同情心氾濫的好人，自己也曾有過濫用藥物的時期。況且對方每次都乖乖地遵守規則踏出右腳，自己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在仁至義盡之後，他便有求必應。

溫柔是一種選擇。
他同意這種說法，自己也不是沒有被傷害過，但他選擇溫柔，他相信這是幸福的道路⋯⋯就算需要用藥物維持。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所相信的一切正在崩塌，受到不可逆的傷害，這樣混亂的情況下自己是否還要繼續選擇溫柔待人？

「謝謝你，B。」他對供應藥物的人笑了笑，至少這是近期他比較信任的對象了。

「你吃這麼重，身體不會不舒服？」
他的藥可是完全沒有幸福成分，艾娃看起來幾乎是當營養液配套在服用了吧......
何映雲還是很好奇，對方是把藥物當成另一種信仰了嗎。

當時自己可是因為混用的關係嘔吐了好幾次，那段狼狽的日子回想起來就像是幾片斑斕的碎玻璃，除了炫目得令人發暈的色彩以外，什麼都看不清。

他想問艾娃期望從藥物中得到什麼，又覺得自己不該多管閒事。
畢竟，艾娃似乎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幸福才是第一順位，不舒服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就算身體已經明顯的出現無力及不適，他也沒有想要停下，他已經沒辦法停下來了。

從一而終的長袖為的只是遮住手上的針孔，藥物幾乎已經融入在他的身軀，成為他的一部分，指尖開始發黑發紫，仍然無法讓他在這路上停下。

藥劑越來越重，性命將至，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何映雲不再說話。

艾娃的道路似乎已成必然，他將裝滿藥錠的盒子交出之後，猶豫再三還是將無用的關心吞進肚子裡——作為有血有肉、同樣俱樂部的社員，他當然保有真心；可作為何映雲自己、一個理智的瘋子，他更想知道對方會走到什麼樣的重點。

艾娃會死嗎，在吃了那些藥之後。

會像自己一樣，某日在迷茫與混亂中醒來，發現自己完全成為了不同的存在嗎。

我警告過你了。
何映雲想著，對艾娃露出23度的微笑。

艾娃再次有意識的醒來是在自己睡眠艙的旁邊。

啊⋯⋯他在轉過身背對B之後馬上吞了一顆藥。

看了看藥盒。嗯，還有幾顆。
艾娃將藥盒收好，不知道要騙誰的決定節制一些。

想當然已經染上中毒藥癮的他不可能忍住，下午三點，藥盒裡空無一物，就在方才入了在地板上抽搐的男子的口，艾娃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撥通B的電話，就說了句謝謝。

隨後屋內再次安靜下來，擁有藍色長髮的男人臉上有著23度的微笑。
那是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的微笑。

收到艾娃的通話，內容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謝謝。

何映雲低頭看著終端，對方在那句道謝後就掛斷了，也沒有額外再傳來什麼訊息。他估算了一下，以艾娃的用藥頻率及習慣，應該......
不對，這個同樣在俱樂部裡長久混跡的社員，似乎根本沒有固定的用藥習慣。

藥錠用完就來向他索取，一而再再而三地變本加厲。

他會怎麼樣呢，何映雲收起終端，絲毫沒有要發出慰問的意思，甚至沒有一絲關心——雖然僅皺的眉頭洩漏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但終究是一點額外的反應都沒有。

我警告過你了。
何映雲再一次對自己說，當時沒有人告訴我。
但是艾娃，你有，我提醒你了。

他一點都不心虛。

藍等的艾娃擁有一個複製體，再次從廠裡出來的他眼神裡不再帶有親人到詭異的笑意，更多的是冷漠與自私。

在這個世界裡本就容不下這等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