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提跟著B穿梭在昏暗又滿是酒味的俱樂部裡,各種顏色的燈光讓他覺得眼花撩亂,怕跟丟的他不敢離B超過三步以上的距離,幸好大多數的人已經因為藥或酒神智不清甚至癱軟在一旁,他們的移動的過程沒有受到太大阻礙。
而到了另一個空間,安提也是轉著好奇的藍眼到處張望。其中一面牆整齊的排著的置物櫃,空間的正中央一張實驗床,而另一旁還有幾張抽屜的矮桌。
「這裡也是B專用的空間嗎?」對方看起來並不像是位高權重的角色--雖然不清楚這裡是不是有所謂階級制--倘若他也跟自己一樣是一般成員,或許俱樂部比他想像中的更加自由。
「不是,是和其他人一起弄的。」在俱樂部裡和自己一樣喜歡搗鼓的社員可不少,何映雲一開始也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麼弄,最後騰出這麼一個小空間,勉強能夠滿足大家的求知與研究欲。
「不過已經有很多人不來了...... 你先找個椅子坐。」他在角落的一個白皮櫃裡翻翻找找,拿著幾包無法從外觀辨認內容物的布團,將它們都擺在坐上。然後又去找了乾淨的藥缽與一次性聚合物手套,這才回到安旁邊的另一張椅子坐下,依次打開所有的布團。
裡面是各色的藥錠,有些還印著小兔子,何映雲靠在椅被上捲頭髮,似乎在苦惱該從何介紹起。
「我不擅長和別人推銷——」
「還是由你提問吧。」
「欸......好。」他聽話地拉了張椅子坐下,同時思考著對方說的話。很多人不來了是什麼意思,難道脫離結社是很容易的事嗎?
「......啊、」等他回神,對方已經做了準備,並將各式各樣的藥錠跟器具陳列在桌上,這些藥錠跟剛才吃的......什麼來著?乍看之下沒有不同,更使得他湊近觀察:「這些就是真藥嗎?」
「唔,都是真藥。不過每一種都有不同的效果,用法也不一樣。」他拿起一顆淺紅色的藥錠,這是裡面份量最多的一種,攤開的布包上就堆了十幾顆。
「這個丟進飲用水裡,」再拿起一顆墨綠中帶顆粒的藥片:「這個是致幻劑,口服或是磨成粉吸入都行——有些人會搭配麻醉劑,紋身的時候能用到。」
「說到這個......」他將藥放回並仔細裹好,免得脆弱的提煉物受潮:「你身上已經有俱樂部的標記了嗎?」
「紋身......?是什麼活動嗎?」他皺起眉頭發問。雖然需要靠幻覺跟麻醉進行的活動聽上去只有危險可言。
「標記......是這個奇怪的記號嗎?」他思考了一下,將外套拉鍊拉下,將下擺內側翻起來給對方確認。
「活動......應該、算吧?」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紋身處,在看見對方外套內側的紋路後點點頭,「俱樂部裡的人都有,有些是像你一樣放在貼身物品、有些則是紋身。」
「你進來這裡的時候,他們沒有讓你出示嗎?」就像通行證一樣。
「有......啊、」聽著對方的話,他臉色有點難看,似乎有什麼不好的記憶被喚起了:「『紋身』該不會就是......要用那個、呃、尖尖的東西......」
「唔,對。」回想起自己紋身時的場景,何映雲也覺得不怎麼舒服。他為了隱藏社徽而將紋身部位選在隱密的、穿著衣服就見不到的部位,可相較之下那處皮膚極為敏感、粗針刺在肉裡的痛覺也被放大許多——當時他沒有選擇麻醉,就因為想嘗試那樣的痛覺。
好像還蠻沒有必要的。
「他們會用沾了特殊墨水的器具、大部分都是粗細不一的銀針,把圖案紋在你的皮膚上。」他說,做了一個戳刺的動作:「不過可以局部麻醉的,不會痛。」
「......。」安提沒有說話,他回想起那個惡夢一樣的場景,加上對方所描述的紋身方法,讓他臉色越來越蒼白。任由細針直接碰觸皮膚,難怪需要致幻劑跟麻醉劑,也許就是他加入結社那天喝到的東西......雖然應該是喝到假的?
「別、別談這個了......」他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轉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及話題:「對了,那個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呢?」手指向桌上的藥缽,他對著B問道。
他注意到對方明顯不安的神色,也許是對自己方才描述的場景產生了反感, 也就體諒地沒有繼續說下去,順勢將視線移到對方手指著的器具。
「有些藥品......例如S96574-01-5和C1972-08-3,那是不能直接服用的。」報出一串編號,何映雲將藥缽上的小杵子拿起,敲在缽中央的凹陷處,發出刺耳的硬物摩擦聲:「要把它磨碎,再用不同的方式——吸進去、或是放進菸卷裡。」
「大部分的社員都嫌麻煩,以為直接吃下去最省事。」他搖搖頭露出無奈的表情:「可是有些東西,要破壞了才能知道裡面是什麼。」
「破壞了才能知道裡面是什麼」,這句話讓他沈默了幾秒。在他的認知裡,「破壞」這個詞即為將原本完好的東西損毀,要去破壞什麼才能得到的,那種東西真的重要嗎?如果裡頭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該怎麼辦?
「......B等等會用到這個東西嗎?」他抬起頭問著,彷彿上一秒的不安已經拋在腦後。
「單純製藥的話不會,如果你想吃那就......可能會。」何映雲想了想,不太確定是不是真的要當場讓對方試藥——畢竟對自己來說,不吃藥當然還是最好的——然而安似乎已經被俱樂部認定為社員,早點教會總比之後被亂七八糟的假藥騙了才好。
完全沒想到剛剛才拿薄荷糖騙過他。
「在這之前我想先問個比較私人的問題,」他壓低身子,探究的眼神緊盯安的眼睛:「你對我們喝的水......」
「你喜歡喝水嗎?」
「......欸?」沒想到會被對方盯著,他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喜歡吧?」他瞪大眼睛回應。
雖然知道裡面有不定期加入幸福藥劑,但他也嚐不出來味道的差別--相信大家都嚐不出來--喝水這件事之於他而言,就只是呼吸睡覺那樣的生理需求之一。要他對每天都在做的事評斷喜歡與否,他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何映雲不說話了,像是在思考該如何繼續進行話題,他雙手交握在前,低頭想了幾秒鐘後快速地又抬起頭來。
「沒關係,那我們不管水了。」來日方長,先取得小朋友的信任,之後再想想怎麼告訴他水裡的問題吧。
「安,你想試試什麼藥。」他指指桌上那堆布包,還有一旁白色工作台上的試管:「針劑太麻煩了.....我們做口服。」
「......好。」如果對方要用針劑他大概會直接拒絕,在心裡感謝著B的決定,但這也表示他沒有退路了。
「有沒有那種......讓心情不要緊張、放鬆的藥?」他思考了一下,自己沒有想要跟外頭的人一樣「幸福」,但他也不清楚B調製的藥劑能達到什麼效果。不過「放鬆」這種效果藥,真的會馬上見效嗎?
「放鬆的藥有很多.....除了單純的『放鬆』還會想要其他效果嗎?」例如看見什麼奇怪的幻覺、或是性緊張——對方還是小孩子,何映雲含含糊糊地,直接跳過了那個選項。
「你現在很緊張嗎?」如果要快速放鬆的話,還不如喝酒。
不過他手邊沒有這類成分的東西,因為太容易和藥物成分產生衝突、甚至改變藥效的發作和持續時間,何映雲不喜歡,自然不會花心思去弄。
「如果很緊張的話,要不要試試看可以睡著的那種......」他停頓一會兒,自己否決了這個提議:「不,就這樣睡著有點危險。」
「現在不會!」看到對方一瞬間講出一大串,他連忙解釋著:「只是偶爾會覺得緊張,所以才想問問看。」
「還是說B有什麼推薦的作用嗎?」比如飛起來......應該沒辦法調出這種藥吧。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留下一包曬乾的草梗和幾個小盒子,將剩下的材料都放回原處。
「不然就先試試這個吧,剛好我需要弄點新的。」言下之意就是打算拿對方當試藥人員,不過既然安一開始就有服藥的打算,何映雲覺得那是剛好而已。
「雖然你可能也不清楚,不過我還是要問問。」他將乾草梗放入藥缽,將其碾碎成粉末:「兩個小時內攝取過酒精嗎?」
就算真喝了酒也不會死,不過是藥效發揮的時間會不夠準確,他一邊處理材料一邊盤算著,自己對此的容錯率一向不高,如果安說了有喝,那就只好下次再紀錄他的服藥反應。
「欸?......沒有。」他踏進俱樂部後一律不將任何東西放進嘴裡,雖然他比較想知道酒精是什麼,但這個問題暫時保留到下次,這個場合有一件非提不可的事。
「那個、B......」眼神飄到旁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這個藥......會很難吃嗎?呃、雖然不好吃我也會吃下去的......」
「呃——」沒想到對方在意的是這個,何映雲混入材料的動作一怔,接著失笑地搖搖頭:「我想不難吃吧.....老實說,你是第一個這樣問我的。」
「至少我沒有收到過類似『味道不好』這樣的反應。」
將粉末均勻混合,再加入試管內提取、具有黏性的滴劑,將其搓成大小適中的深綠色丸狀物。全部做好後他將那些藥丸都放進乾淨的不透明小盒,並沒有蓋上蓋子。
「如果你準備好了,可以試試。」他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將盒子推向對方。
「唔嗯......。」他看著眼前的剛做好的藥丸,想問的問題在腦袋內打轉著,像是關於藥物作用、或是代價之類的,但以現階段來說,不管問哪個問題都像在質疑B的信用一樣。
「這個直接吞下去就行了嗎......?」只能豁出去了,而且說到底,也是自己提出要求的。
「吞下去就行了。」看著安猶豫不決的臉,他也開始有些不太確定。
雖然這個配方非常安全、和俱樂部裡其他濫用混合藥物的成員比起來堪稱是小打小鬧的程度,但還是記得對方剛出廠的設定,無論怎麼看都像是個懵懂的孩子,連自己要吃下的東西是什麼都還一知半解。
要不就算了吧,何映雲想這麼說,卻覺得如果不推他一把的話,接下來的生活或許安會過得有點辛苦——一個不知道吃藥的人、不知道藥物作用的人、甚至是沒有碰過任何快樂的人,該如何在這裡生存下去呢。
就算是最自由的祕密結社,排擠異類的狀況也依舊不斷在發生。
他不可能永遠都不吃的。
「......好的。」沒有催促跟奇怪的建言,B簡單乾脆的回答及態度反倒讓安提安心了不少,他一時忘記了自己原先擔心的事--不,或許一開始,擔心與假設都是多餘的。
深吸了口氣後,用兩隻手指將藥丸小心翼翼地捏起,放到自己的掌心上,接著閉著眼睛,將藥送進了口中。
「......。」
何映雲等了一秒、兩秒、十秒。
他看著安,安也看著他,空氣突然就安靜了。
「你吞下去了嗎?」他皺起眉頭,不解地示意對方張嘴。
在尷尬地檢查過後安的模樣依舊非常冷靜,預計會出現的幻覺、錯亂、甚至是胡言亂語通通都沒有出現,少年看起來非常清醒,甚至還小小地打了一個嗝。
「......有任何不尋常的感覺嗎?覺得熱、或是看到兩個我之類的?」最後,他不得不困惑地問出口。
「呃、吞、吞了?」安提有些緊張,他配合地張開嘴,表示自己的確將藥吃下肚了。
「好像......可能......有一點點熱......?」就像是想要印證自己的話,他伸出手指扯了一下衣領,但語氣相當不肯定。
「但沒有......看到兩個......」眨了眨眼睛,微微皺著眉看向眼前的人,看上去也同樣感到困惑。
不對勁,難道是配方錯了?
何映雲維持著冷淡的表情,心裡飛快地閃過許多假設:他的材料沒有問題、安也確實吞進去了、藥效幾乎不可能會延遲發作......
是安的問題?
失控的、預期外的結果差點使得他偏執發作,恨不得直接將人按上那張實驗床徹底檢查,以證明自己的藥物沒有任何破綻——
不能慌。
特別是在對方仍看著自己的時候。
「我們.....出去一下。」他抓起盒子裡其他的藥丸,大步朝門口走去。
「那個......怎麼了嗎?」雖然無法從B的表情讀出任何負面的訊息,但沈默的空間讓安提感受到了莫名壓力及不安,而關於自己吃了藥卻沒事這件事,他不敢主動問出口。
「欸......好?」他又一次地跟在對方身後,看著B踏著大步的動作,他總覺得更不安了。
「沒什麼......等我一下。」他沒有轉身安撫對方,而是隨便抓了一個路過的俱樂部成員,掰開對方的嘴直接將藥丸塞入,再闔上推了一把。
咕嘟,那人把藥丸直接嚥下了,還朝著他們露出詭異的笑容——像是在感謝一場免費贈送的快樂。
不到幾秒鐘的時間,陌生社員跌坐在地開始夢囈,並發出了短促的嬉笑聲。
連續塞了好幾個人,盒子裡的藥都快餵完了,何映雲才終於又將視線移回少年身上。並沒有露出任何不善、質疑、或是其他不信任的表情,他只是一言不發地捲著自己的馬尾,像是在猶豫著什麼。
不能不說話,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可是他沒辦法馬上接受。
這傢伙居然可能、也許、應該有自己遍尋不著的東西。
看著B有些粗魯地動作,安提真的嚇得不輕,不過那個恐懼馬上被服藥社員們的反應給取代了。他看著一個個吃下相同藥物的人做出了差不多的反應,變成那樣固然讓人害怕,但此時此刻清醒到不行的腦袋,反而更讓他不知所措。
「......。」是不是哪裡出錯了?剛剛吃下的真的是一樣的藥嗎?還是又是B的另一個惡作劇?想問的問題,答案都顯而易見,導致他只能呆愣地站在原地。
「......。」大眼瞪小眼沉默了許久。
他們又回到那個小房間,還鎖上了門,面對面地坐著。
何映雲盯著桌面,雙手快把自己的馬尾纏出麻花辮了,才好不容易從震驚中平復。然而他不確定首先該提起什麼,是安的不普通性(他不願稱之為不正常)、藥物的不全面性、還是先解釋剛才一連串的舉動所代表的——
「我們先來談談水吧,」最後他這麼說,像是終於說服自己從最艱難的部分下手:「你......你願不願陪我做個實驗?」
「別喝BCA裡的水,一個星期。」
「嗯......欸?」意想不到的話讓安提愣住了。他原先以為對方會理性的分析是藥物的問題,甚至是自己本身的問題--儘管他不相信是--然而現在的要求,就像拐彎抹角懷疑他是異端一樣,縱然這個結論已經比直接點出來要委婉許多了。
「......為什麼?」他皺起眉頭並把眼睛別開,並不是不開心,而是他還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去面對剛才發生的事,也還來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總不能一星期都不喝水吧......」他試圖解釋不想配合的原因,卻聽上去跟鬧脾氣一樣,讓他更不敢抬起眼。
「你的態度決定我要向你坦白多少,」他恢復了最初冷淡的態度,藉由這樣的模式試著減緩對方的警惕與不安,畢竟嚇人並不是最初的目的:「不會讓你完全不喝水......只是要加點東西。」
何映雲沒有馬上拿出他隨時帶在身上、用來過濾飲水的藥錠,今天的資訊量已經夠多了,少年看樣子似乎無法再承受更多。
「當然——拒絕也可以,只是我無法確定為什麼剛才的藥對你無效。」
安應該是想要知道的,為什麼其他人的反應在他身上完全沒有出現,何映雲甚至覺得對方會過來向自己搭話根本不是為了買藥,而是想確認自己的藥是不是有效。
他沒有將猜測出口,卻是看不慣安一副受到極大震驚的模樣。
「你在怕什麼?」何映雲撐著臉頰,不再繼續將話題圍繞在飲用水,而是開門見山地說出自己的不解:「活得更自由不好嗎?」
「怎麼樣都不會受到影響,不好嗎?」
安提從來沒有覺得自己不快樂或不自由,除了這一刻。
不受影響?不受什麼影響?為什麼不受影響會好?如果問題真的出在自己身上,無法從一般管道得到幸福,那他不就才是那個最不自由的人嗎?
「......。」他沒有拒絕的理由,說不定實驗後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也不一定。但至今為止的眾多跡象都指向同一個結論,彷彿已經知道答案的他只是委屈地低著頭,不發一語。
少年沒有說話,何映雲也就不再出聲。
其實他不明白為什麼安要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先別說天到底會不會塌、對方如果不說出口的話他無從得知那份不安是從何而來——上一次感覺到這種莫名其妙的困惑,好像是發現自己擁有了異能的時候——也許是那種無法和任何人明說的情緒感染了他,何映雲雙手捂著臉,無力又頹喪地想。
不要就不要嘛、又沒逼你。
他開始感到心虛,但為什麼呢,自己已經很坦白了。
是對方什麼都沒和他明說。
「......很對不起。」率先打破沈默的是他,也必須是。安提以道歉來回應了B最後的好意--他相信是好意。
只要想到最壞的結果,他寧可選擇不斷逃避,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明天他依舊是個幸福又平凡的市民。
......真是遜斃了。
他這樣想著,內心滿滿的懊悔及愧疚,轉頭快步走到了門口想要離開,轉了轉門把才想起來對方進門時上鎖的動作,逃跑失敗的他僵在原地,只覺得自己更加無地自容。
何映雲嘆了口氣——他今晚一直嘆氣,在悲哀與憐憫之間徘徊不去——後起身緩慢地走到少年身後,對方正慌張無措地在轉動那個已被緊鎖的門把手,像極了落入獵人圈套中、慌不擇路的小小獵物。
我不是獵人啊,他想,我們都是獵物。
「我知道了。」剛才攢在手裡的鑰匙好像把掌心磨破了,有點刺痛,他便又輕輕地嘆氣。俯身越過背對著自己的少年,將鑰匙插進鎖孔扭開:「你隨時可以回來。」
B幫自己開門的動作十分輕,而對方類似安慰又像鼓勵一般的話,讓安提羞愧又難過。尋求幫助的是他、任性逃避的也是他,明明可以對這樣的自己生氣的。
「......謝謝。」染上哭腔的聲音很小聲,說完這句話後,他頭也不回地奔離現場。
安提並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回來」,但能再好好地跟B一起喝舊時代幸福水就好了,他想著。
謝謝雲中陪我對這個世紀長(?)的交流!
雲雲真的是好好......還陪這個只會逃避ㄉ小屁孩這麼久,結果最後還是讓雲雲傷心(有嗎),安提好壞......(壞的是你
有機會再見面ㄉ雲雲><!!!(雖然任務三就見到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