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嚮導奧格茲說明此刻他和嚮導好友一起與另外兩名陌生哨兵共同進餐的理由,向來沉默寡言的男人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數天前,愛德華傳了訊息告知自己要赴約,希望他能同行。
然而金髮嚮導對於社交與他一樣不熱衷,於是他自然好奇理由為何。
他得到了「我將與曾引發結合熱的哨兵見面」的原因,並希望奧格茲作為保險一起前往。
結合熱。
他們都只在書上讀過這已被認定為傳聞的哨嚮症狀,卻沒想到愛德華居然會真的碰上。
想必是契合度高得能夠打破現實。
所以他現在在這裡,陪著愛德華,與對面兩名哨兵進行一場名為認識的午餐。
地點聽說是藍髮哨兵選的,在一家主打哨嚮客群的小餐館,能夠預約播放白噪音的包廂,加上因為顧客多半為哨嚮,所以普通人稀少,連帶整個餐廳不至於過度吵雜。
對於需要談話的他們來說,再適合不過。
奧格茲入坐後並未開口,保持沉默觀察。
「嗯咳,總之呢,兩位好,」跟上次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同,上回那條護犢似的忠心犬類,這次竟擔任了主動開講的對象。
「我叫亞力克,他叫艾布納,對面這位金髮大哥就是之前被我堵在暗巷裡的傢伙,名字嘛……兩位自我介紹一下好嗎?」
笑容滿面的說出惡棍堵人的台詞,名叫亞力克的哨兵態度和善的彷彿是上次那人的雙胞胎兄弟,正舉著菜單問另外兩人「今天吃什麼」一樣的熱絡。
愛德華轉頭看他一眼,接收到視線的棕髮男人點點頭,「奧格茲,初次見面。」
「愛德華。」金髮嚮導接在他之後回答,思考般地停頓一拍,「嚮導,是名旅人。」
然後空氣瞬間陷入凝結般地安靜。
不論是他或愛德華,單純為了「認識」而坐下來與陌生人吃飯的經驗,大概都趨近於零。以往聚會通常有明確目的,僅止於交友的社交,奧格茲也不懂如何繼續話題。
然而在沉默真的演變成尷尬前,對面褐髮哨兵細碎笑了一聲,於目光聚集時開口,「失禮了。我們兩個目前就職IRID,我也為上次的失態道歉,想來那都出乎我們的意料?」
愛德華點頭,「我不認為這是誰的錯。」
「當然,畢竟要遇上也能算是奇蹟了?」艾布納微笑,笑容溫和有禮,似乎已不把意外放心上,「所以希望愛德華先生也無需介懷。」
「嗯。」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沒錯沒錯,畢竟是這種事情嘛。既然如此,那就讓失態二人組的跑腿小弟幫各位點個菜吧,」接在艾布納之後,亞力克從上如流的接口,還真的拿過菜單,擔當起了服務生的工作。
簡單且明快地推薦了這間餐廳的人氣餐點與特色小吃,價位都落在四人完全可輕鬆負荷的範圍內,不知是否真是亞力克已經對這兩名素不相識的嚮導進行過基本的身加調查的原因。
確認好幾人的餐點之後,亞力克拿好菜單,又帶著笑向另一名高大的嚮導出言搭話。
「奧格茲大哥,可以麻煩你幫我一起出去端盤子嗎?就算是小弟我也沒法一次端四人的量啊。」
「好。」他以為這間餐館送餐是由服務生負責,原來其實是半自助式嗎?
雖然冒出小疑問,但對於亞力克的提議並未沒拒絕,大嚮導安靜跟在哨兵身後離開包廂。
兄弟,你行吧?
把內心疑惑的外人二號帶出包廂前,艾布納相信自己收到了亞力克的眼神暗示。
奧格茲雖然看見藍髮男人的眼神,不過那也不是給他的示意,何況他讀不懂;嚮導離開包廂時正巧看見服務生端菜給其他客人,腦袋裡的問號變得更大。
不是半自助的?
那為什麼……?
他以為他來的目的是防止……一些意外?
橙黃眼眸看向領路哨兵的後腦勺,更加疑惑。
「大哥,您的眼神快把我的後腦杓盯破啦。」
走在前方的哨兵明顯有感受到他的視線,但亞力克顯然不急著解釋。
只見他先讓奧格茲坐在靠近吧檯附近的另一個兩人空位落座,這位置完全可以清楚地看見他們原先的包廂門口,再慢悠悠的拿著菜單去找服務員點菜。
依言坐下,即便如此,奧格茲還是將視線放在對方身上,目送哨兵去點餐,再慢悠悠地晃回來。
「……你想讓他們獨處?」他試圖釐清此刻只有他們兩人在外頭吧檯的原因。
「不然呢?」
正走回來的亞力克拉開他對面的座位,正好可以直視包廂出入的服務員。
「怎麼講都是我家哨兵跟你家嚮導的初次『相親』嘛。」
雖說這間餐館的客人不算多,但到底還是跑不掉用餐時段在所難免的熱絡氣氛,加上這又是在白噪音包廂的半室外空間,面前這個五感總體而言應該仍算敏感的藍髮哨兵卻仍舊一臉沒事人的輕鬆樣子。
「哎,要喝點什麼嗎?這家餐廳的含酒精飲品還不錯喔。」
相親。
對方突然提起好像挺合適卻又顯得老派的名詞,奧格茲頓一拍,轉頭向服務生點完一杯低酒精飲品,才接上話題:「我以為你是『保險』。」
至少愛德華是這麼形容眼前巷口堵人的哨兵。
「我是啊。」
那人忽然咧嘴笑開,午夜藍眸微瞇。
「不過『保險』成立的前提是,一、」青年舉起手指。
「那兩人——至少其中一人,對本身的自制力有一定的自信;二、現場環境雖然提供了足夠的隱私,可也具備了最低限度的公開約束力;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亞力克朝送水的服務生道謝,吐出了「歪理」、卻也是對自己的同伴充滿信任的最後一句。
「當事人感到自在,自然不會失控。」
乍聽有理,奧格茲也就不打算與對方辯駁,愛德華的品性他深知,既然對方同樣對那名哨兵充滿自信,想來今日需要他鎮壓的意外是不會發生。
於是沉默嚮導頷首,表示對藍髮哨兵言論的認同。
……就這樣?
等了一會兒,發現眼前的嚮導真的沒有再繼續發言的打算,頓時便在心中無言了兩秒。
先前調查中知道了奧格茲很悶,沒想到真這麼悶。
……莫非我一開始擔心的「話不投機半句多」狀況是發生在我這裡啊?
但沒關係,亞力克大人什麼不會,尬聊最會,對家的孤僻嚮導先生什麼的小菜一疊!
迅速完成心理建設,亞力克繼續淡定開話。
「……話說回來,小弟我先乖乖自首,為了避免我家孩子遇人不淑,我有稍微簡單調查了一下你跟愛德華先生的背景,毫無惡意!」
他將雙手舉起、掌心向外,作出了十分俏皮的投降姿勢——照他過往的經驗,當他作出了這樣沒腦子似的幼稚動作時,對面要不送他一個白眼,要不發現自己的隱私被侵犯了而感到氣憤。
然而——
然而,奧格茲的確將視線掃過亞力克的雙手舉高,接著維持沒有表情的表情再度點頭。
「可以理解。」
而且某方面來說,他蠻佩服對方能在短時間調查完他們兩個人;愛德華是旅行團成員,常年不在都內,他不確定對方能查到什麼,至於他自己是負責慈善組織的運作,說要情報倒也不難,終究名字是赤裸裸登記在冊。
「我們沒有調查你們。」
接過服務生遞上的酒,大掌只是虛握酒杯,仿佛沒有情感機制的黃瞳意外地呈現一種大地的平穩,平靜映出藍髮男人的笑容,「所以,自我介紹?」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這種莫名奇妙輸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눈_눈?
亞力克用一秒平復了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虛感,但隨即,便收起了不正經的嘻皮笑臉。
「也是。說起自我介紹嘛……」他放鬆了原本挺直的背脊,用相對和緩的語氣接話。
「……一時間也不曉得可以說些什麼。不過我的母親是警政署裡的高層幹部,卡洛琳.丹特朗尼,和你的組織前任領導人以前是朋友,所以,我其實比較想聽你介紹你的『派羅勒絲』。」
他隨手將餐巾展開,把餐具墊上白色的紙巾,手肘則隨意的靠在桌面。
「雖然不知你信不信就是了。」
卡洛琳的名字被提起時,奧格茲明顯微微睜大眼。
棕髮男人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眼前男人,最後目光落在那綁著小馬尾的深藍頭髮上。
啊、哦。
從記憶抽屜中翻出二十幾年前的封塵回憶,他依稀記得當年丹特朗尼阿姨來訪時,的確身邊是有那麼一個……小小孩。暈車暈得亂七八糟的。
原來現在都這麼大了。
他莫名湧起一種作為兄長的神秘感嘆。
同時也覺得好笑,對方顯然那時太小,不記得彼此曾有一面之緣。
所以奧格茲將記憶片段再度放入抽屜,輕輕闔上。
「嗯。」他以單音表示相信,「但你應該已經知道『派羅勒絲』了,亞力克先生。」
既然已經事前對他們做過調查,那派羅勒絲是什麼類型的組織,他相信自己無需多言。
「我知道啊,」亞力克回的理所當然。「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現在』領導的派羅勒絲嘛。」
「沒有不一樣。」奧格茲眼神的確染上一絲困惑。
他接手「派羅勒絲」——他的養母黛雅·佛列斯一手創立的慈善組織——已有四年半,這期間他依循前任領導人的目標努力,走在前人軌跡上試圖讓因那件事而動盪的組織再次站穩腳步,他不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當初黛雅期望的模樣有任何不同。
所以他不懂亞力克想瞭解的是什麼。
一切並沒有任何改變。
눈_눈這人一定沒有女朋友,一定。
亞力克輸了,他想。
他當然知道「派羅勒絲」對奧格茲的重要性,才會選擇這個話題開局。
聊起自己的驕傲、自己守護的寶藏,再怎麼樣也可以讓神木等級的沉默寡言男多說上一句話吧?
好,真的只有一句。
所謂的交流,必須建立在有來有往的前提上。
我挑出了話題,你好歹得給予回應,不然剩下的就只有天使走過的沉默。
藍髮哨兵很想擺正自己的態度,將以上台詞娓娓道來,但一來他只在乎兄弟能不能遇到良人,二來他跟奧格茲不熟——所以,亞力克決定:
「這裡的東西真得很好吃呢。」
藍髮哨兵笑瞇瞇地關閉尬聊模式,專心吃飯。
可是,奧格茲好像擺明要和亞力克作對,雖然本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交流方式會讓對方困擾。
一來是他過去不曾在這種場合和陌生人聊天,二來是和友人愛德華對談他無需多語。
「嗯。」
單音表示同意食物好吃,他看著藍髮哨兵低頭吃飯,耐心等到對方嚥下第一口食物時開口:「所以,你的自我介紹?」
「咳。」
被已經吞下去的食物噎到是什麼概念。
亞力克乾咳了一聲,害食道裡反嗆了兩口奶油味。
「大哥,你是不是不擅長和別人聊天的類型?」邊問,亞力克還辛苦的擋住了第二聲咳。
「嗯。」
棕髮嚮導完全沒有掩飾地點頭,顯然不感到尷尬或羞愧,非常坦然地承認自己不擅長。
「還好?」他還友善地將水遞到哨兵的順手側。
於是他看著亞力克配合地一口將水杯喝乾,接著依然不回應他的「自我介紹」要求,反而又一次慎重地開口,提了其他話題。
「好吧,那你再回答我一個問題,回答完我就給你自我介紹。」
我的午餐啊。哨兵在心裡悲嘆。
「你和那位愛德華是好朋友嗎?多好?」亞力克問。「他會找你來當保險,關係應該是很好的吧?」
「我們認識快十年。」回憶與愛德華初相遇的年紀,奧格茲估算時間,粗略回答,「我曾是旅人,我們在團內認識。」
棕髮嚮導抿了抿唇,「怎麼了?如果艾布納先生沒有意願,愛德華絕不會失禮。」
所以的確是很好的朋友。擁有一定程度的信賴,想必在性格上也會有所相似。
「哦呵。」關於這點,亞力克倒是不太在意的笑了一聲。「放心,我不擔心我們家艾布納。」
說完,他又低下頭,捲了一叉子的麵球。
「我呢,全名叫亞力克・修勒希,住在城裡,身份是哨兵,工作是保全,」
一邊將食物送進口中,神奇的竟然並不影響青年語速的清晰,也並未令人感到絲毫粗魯無禮的用餐禮儀。
然後,一頭西伯利亞大白狼從亞力克的椅後探出頭來,一雙狼眼盯著陌生的褐髮嚮導,沒有朝對方發出警告的低吼,僅僅是露個臉、向奧格茲打了個面照,便再次藏回了主人的椅背後,只露出了條尾巴,沒興趣的掃了一掃。
姑且就當作是亞力克並無惡意的表示吧。
「我和艾布納也是認識有幾年的老朋友了,所以我不希望裡面那個和他差點就一眼萬年的嚮導先生,是個--」亞力克挑揀了會兒用詞。
「和他價值觀差太遠的人。」
「我不知道。」
他不認識艾布納,所以無法判斷愛德華和對方的價值觀是否衝突。
不過他對艾布納這個名字有模糊印象,好像曾聽誰提起過。
奧格茲試圖想起是在哪得知這個名字,但卻沒有線索能夠正確憶起。
大狼探出頭時他分了個眼神給精神體,而作為回應,體型龐大的野牛也晃出腦袋,用與他相仿的沉穩目光掃過亞力克的臉與那條尾巴,再重重噴口氣當作招呼,接著回到精神域裡休息。
所以,亞力克是IRID的保全。
奧格茲把情報結合,然後記下。
「這家餐館很棒。」話題有些跳脫,大嚮導說完也意識到這句話太簡短,所以又補充,「適合聚餐。」
有點笨拙地稱讚亞力克地點挑得好。
「嘿。」
亞力克突然就笑了。
「你真的很悶,我還沒遇過像你這樣的傢伙。」
他笑著續道。
「不過感覺不壞。你喜歡什麼食物?或許下次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再推薦你、或你們,適合約會的餐館?」
「我不挑。」他奉行能吃就是福。
奧格茲吃下一口沙拉,緩慢咀嚼著菜葉,像是隻在草原上享受新鮮草葉的草食動物,「他們下次約會,你還會跟?」
「不會。」
哨兵終於能夠繼續享受他的奶油義大利麵,雖然並沒有太多的配料,但哨兵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愉快。
「但我會跟蹤。」
他理所當然的接續下文,嘴巴沾了點白醬,被亞力克毫不在乎形象的舔掉。
「畢竟我不想他們發生任何意外。你一起來嗎?」
「他們不可能不發現。」至少愛德華的精神體一定會知道。
奧格茲今天的主餐是義式香草雞肉,但即便主菜已上,他仍專注認真在吃前菜。
「即使如此,你也跟?」
「反正都會被發現,不跟白不跟。」
青年的語氣像個期待惡作劇的孩子,調皮,但不惹人厭。
「而且雖然說跟蹤,我可沒打算妨礙他倆培養感情,」
拿起配餐麵包切片,亞力克用叉子挖了一塊碗裡未完全融化的起司奶油醬抹在上面,熱氣騰騰又不過分刺激味蕾的配菜點心就這麼完成了。
「如果你一起來的話,就會看到和他們隔一公里的距離,有個戴大草帽的復古風流浪漢,那絕對不是我,別去和他打招呼啊。」
「那你為什麼要跟?」
奧格茲發自內心困惑,看似緩慢的吃飯速度卻已幾乎將沙拉碗見底。
意外地,亞力克抓到了聊天節奏,即便大嚮導還未意識到這件事。
「因為我擔心啊。」
這耿直到近乎遲鈍的性格,讓亞力克在感到有趣的同時,也抓住了(對自己來說)扳回一城的機會;只有有所回應,他就能讓這場乍聽之下毫無交集的對話延續下去。
「欸,別說我是對我家『哨兵』沒信心,」深色近黑的藍眸帶笑,畢竟過去的自己實在沒什麼機會遇上像奧格茲這種「等級」的對象。
「自己重要的關係人——你可以理解成朋友——或許即將走向人生全新的階段,擔心一下不犯法吧。」
奧格茲搖搖頭,並非對亞力克話語的否定,而是單純表示會擔心很正常。
「艾布納先生不介意?」如果他要跟著亞力克去,他會先告知愛德華吧。
雖然面前的藍髮哨兵從初入包廂時就一直保持著滿臉笑容,然而在奧格茲問出這個問題後,褐髮嚮導便親眼看見,那人始終掛在嘴角的輕鬆笑意,忽然轉為沉穩。
如深雪後刺眼的白晝,沉靜地明亮。
「不會。」
那是多少的信任,累積而成的篤定。
既然對方如此肯定,奧格茲也無話多說。
嚮導繼續進攻他的義式雞胸,以刀切成薄片,沾著油醋醬汁吃著。
他的吃飯習慣異常單調,依照順序一個一個進食,既不混合嘗試新口味、也不急躁先吃喜歡或討厭的食物,固定得令人覺得無趣。
「有空的話。」意指跟去看看這回事。
似乎真的掌握到與他聊天的方式,話題仍多半由亞力克主導,奧格茲回答他能回答的,卻在對方試圖探問愛德華的興趣或喜好時絕口不提。
他認為金髮嚮導有權力決定透露多少個人資訊,既然如此,不論是看似多無害的訊息,他都沒有理由代為回答。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是個能守密的傢伙。
亞力克想。
他問的時機總在某些無心的隨口之後,問題既細碎又無關緊要,然而這名嚮導完全不為所惑,從頭到尾未曾失守任何一個亞力克試圖打探的私人情報。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不過饒是這樣幾乎可說頑固的單方來往對談,總算是讓亞力克逐漸理解了奧格茲的交談習慣。
於是,當他將話題轉為深入談論派羅勒絲與最近都城情報時,奧格茲回答的句子也隨之增長,邏輯清晰、語氣穩重,一反方才閒談的笨拙,倒是讓藍髮哨兵感到有趣地多附贈了幾個小道消息。
主餐在一來一往的對話間逐漸告一段落。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雖然亞力克不太滿意嚮導關於「愛德華」的資訊基本隻字不提(畢竟喜歡的書籍或口味都不說也太小氣了),但卻也印證,這人的確保密,守口如瓶。
「朋友」是這樣,那愛德華的人品的確不會太差。
飯後甜點端上了桌,哨兵對著自己的藍莓蛋糕迅速下叉,一塊切片被他分成完美的三等份,臉上的表情彷彿比先前的奶油素麵還要美味萬分。
「好的,我們大概還有一塊蛋糕的時間。」那人又說,拿著小匙的手勢還翹著小指。
「如果等一下我們進去,他們就宣布決定登記同居小孩生三個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奧格茲古怪地看亞力克一眼,像是藍髮哨兵的問題有多愚蠢。
「恭喜他們。」他說,發自內心的真誠,「把握當下是好的。」
這個世道不缺生離死別,如果愛德華真的和那名哨兵看對眼,他覺得沒什麼不好。
如果短暫生命裡能與誰有過相依相伴,那能多一天的溫存就是多一天的永恆。
「你不高興?」
這句話讓藍髮哨兵又笑了出來。
與此相對的,可視為本人最直觀的情緒反應、一直趴在主人椅後的大雪狼,忽然抬起那條快被遺忘存在感的狼尾,掃地似地用力揮了一下。
接著大狼起身再換位趴下,把露在椅背外的部分,從尾巴換成了頭。
一對黑汪帶琥珀的犬科大眼斜睨著奧格茲,不知是起了興趣還是翻他白眼。
「如果我們真的成為妯娌關係,希望下次你不會拒絕我們若又在哪偶遇的小酌。」
「我以為,」奧格茲拿過自己的酒杯,一口氣喝完剩下液體,抿了抿唇,黃眸迎上那雙午夜藍,「是指下次跟蹤時的巧遇。」
有點模仿哨兵說話的感覺,但又像單純為了調侃,只是明顯不曾這樣說話,語氣生疏而顯得生硬。
龐大草食動物與犬科相對,坐在椅後緩慢咀嚼口中草葉,那應是他圖景裡的草本植物。
「哎呀,好說好說。」
這句話正對亞力克的胃口,讓哨兵樂得一口將剩下的蛋糕吞入腹中,接著擺好食用完畢的餐具,拉椅起身。
「那麼,會在下次『巧遇』、並且還一路巧合同方向的『妯娌』大哥,咱們準備回包廂,看看裡面那兩個是天雷勾動地火的『享用』了一頓美食,還是已經開始想念他們可靠的『保險』快回去救場了吧?」
場景拉回不久前,亞力克與奧格茲正準備離開包廂的時候。
艾布納確實收到亞力克的暗示,所以對藍髮友人點頭微笑,回以感謝與放心的兩種眼神。
愛德華全程看在眼底,然而對面金髮嚮導那張如鋼堅毅的面容只露出一絲困惑。
「這間餐館改成半自助?」對方選擇將疑問說出口時,艾布納忍不住加深嘴角笑意:「當然沒有。」
美麗綠眸閃過訝異,他相信對方立即想通亞力克帶走另名嚮導的用意,但接著說出的問句反而勾起他想逗弄一下的壞心眼。
「你的哨兵讓我們獨處,沒關係?」
「我的哨兵?」原來那天跑去堵人的傢伙是用這個詞?雖然亞力克的確事先問過他見面意願。
「亞力克這樣和你說我?」艾布納失笑,得到嚮導正經八百的點頭。
「如果我說有關係,你要去叫他進來嗎?」他調侃,並再次得到愛德華認真地肯定——
「當然。」還一副要起身去叫人的樣子。
「呵。那你可以安心坐好。」褐髮哨兵終是忍俊不禁,對方的耿直完全超乎他的預料,已經到了他覺得有點可愛的程度,所以艾布納解釋,「我和亞力克不是那種關係,我跟你一樣,沒有女朋友也沒有男朋友。」
他朝對方有些俏皮地眨眨眼,「何況如果我們真是那種關係,就更不可能約你見面了,所以放心吧,愛德華先生。」
看著男人安心地放鬆雙肩,艾布納補充:「我猜他們不到甜點時間是不會進來的。」
「但是他說他是『保險』?」愛德華的眉蹙起,似乎搞不懂前後關聯。
「嗯,他是啊。不過『保險』的意思是指如果我們再次和上次一樣發生不可預期的事,他會做出處理。奧格茲先生也是同樣用意吧?」艾布納端過檸檬水,朝愛德華笑了笑。
知道嚮導打算再帶一名嚮導時,褐髮哨兵樂觀其成。
一是亞力克免去無聊等待的時間,雖然藍髮哨兵很懂如何自找樂子,二是嚮導是鎮壓場面再適合不過的選擇。
「嗯。」金髮男人點頭肯定,於是艾布納接續問:「那如果今天真的也是見面就發生結合熱,你會怎麼做呢?」
「立刻離開。」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
「不覺得可惜?」
過於乾脆迅速的回應讓他再次莞爾,愛德華每次答案都與呈現氣質相符——甚至過分符合,「耿直」的確是很適合當旅人。
「……我比較希望是在這種情形下認識你。」愛德華挑起眉,「你會選擇不離開?」
「不,我也會立刻離開。」哨兵聳肩,「我也比較想用這種方式認識你,愛德華先生。」
「愛德華就行了。」對方糾正,似乎不習慣敬語。
「嗯,愛德華。」他從善如流,「你也稱呼我為艾布納就可以了,很高興認識你。」
金髮嚮導應聲,並向上菜服務生輕聲道謝。
「所以,」艾布納攪拌濃湯,好讓熱湯稍微降溫,「你上次跟今天怎麼會進城?」
愛德華小小喝一口湯,「我所屬的小隊較常與都市人群接觸,所以有空時會特別進城休息。」
「印象中,你們是逐城移動?」他記得待過旅行團的表哥曾提過團內習慣,艾布納回憶著。
「的確,不過留在都城附近算是個人因素。」嚮導又抿了口湯,「你呢?負責IRID的?」
「哦、我是研究員。」艾布納亮了亮口袋裡的職員證,「哨兵是研究員很稀奇吧?我的實驗室以基因編輯為大方向研究『治療』,希望有朝一日能真正解決INV這個難題。」
「聽起來是大目標。」
「所以總是遇到挑戰跟瓶頸呢。」他打趣自己,笑容卻是滿溢自信,以及對這遠大目標的期許,「不過算是興趣所在,倒也不覺得辛苦。」
邊享用餐點,艾布納邊將話題一個接一個延續;褐髮哨兵不問過度私密的問題,一面觀察嚮導反應一面調整,習於社交的男人掌握談天節奏,讓氣氛維持舒適放鬆的溫度。
出乎他意料,愛德華還算好聊,他原本在想氣質肅穆的男人會不會難以閒談,但實際上對方具有深度知識,能和他聊上歷史人文或醫藥科學等深入話題;加上旅行團常年在外帶來的見多識廣,即便言談間不難察覺男人與生俱來的耿直,卻也沒有天真單純的青澀。
褐髮哨兵覺得挺滿意的。
他很高興與自己匹配性如此之高的嚮導,會是個值得深交——至少是能深入認識——的對象。
飯後飲品送上餐桌,飄散熱氣的醇黑咖啡置於艾布納桌面,他看著對面男人得到一塊草莓慕斯蛋糕與一杯紅茶,金髮嚮導沒有猶豫地往茶裡多加一包糖,接著迎上他自甜點上桌後毫不掩飾的注目視線。
「?」
「你喜歡甜食?」他覺得很可愛,而且他欣賞愛德華不掩飾自己的喜好與習慣。
「嗯。」祖母綠面對甜點明顯軟了一些,優雅切下一小口,再放進嘴裡認真品嚐。
「這家餐館的特製布朗尼搭配香草冰淇淋也很好吃,要不要來一份?」端起咖啡輕抿,艾布納莞爾。
「下次。」
「那我們下次再來吧?」他順勢提議,得到對面男人又看他一眼,明顯詫異他的意見。
「不願意?」艾布納以杯遮掩自己彎起的嘴角,語氣刻意流露幾分失落。
「不,不是。」愛德華放下叉子,沉思片刻,「……你不擔心再次?」
「再次結合熱?」艾布納輕啜咖啡,仔細品嚐手沖單品的餘韻,笑瞇眼,「既然今天都沒有意外,我很肯定下次也不會有。何況,我猜那天我們都有『反應』大概是無預警遇見彼此的關係。」
而且還對上眼。
他沒有說出後話,那單純是他的猜測。
目光交會時人才會確切意識到彼此存在,所以那瞬間他們高相性的精神域產生共鳴,精神體共振,進而引發結合的本能慾望。
「因為沒有預備?」
「嗯,太直接的衝擊,所以身體本能反應吧?既然已能預料會見面,也就沒有激烈本能的必要了。」沒有急切佔有的必要。
「或許。」愛德華微微偏過頭,似在消化關於結合熱的知識。
「所以,你下次願意再跟我一起來嗎?」他趁勢追擊,再度詢問。
「可能無法很快,」愛德華直視他的雙眸,「但好。」
「謝謝。」他微笑,「不介意交換通訊方式?」
「不過我未必會在收訊良好的地方。」眉頭再度皺起,不像拒絕,反而有些歉意。
「沒關係,下次休假時和我說一聲吧?」艾布納將通訊器置於桌面,做出交換的準備。
「嗯。」
於是他得到嚮導的聯絡方式。
得到想要的結果,艾布納不再多話,讓愛德華好好享用他的甜點。
看來是時候研究食譜了?
褐髮哨兵思考著,估算也是時候另外兩人該回包廂了。
奧格茲與亞力克進到包廂時,褐髮哨兵與金髮嚮導衣著整齊,理所當然沒有亞力克說的那些亂七八糟,不過憑藉嚮導的優秀感知,奧格茲能感覺空間氣氛平靜放鬆,不似起初的陌生與一絲尷尬。
愛德華正認真享用草莓慕斯蛋糕,而艾布納端著咖啡喝得優雅,看到他們進來時抬起視線,直接對亞力克調侃笑道:「盤子端得如何?」
「雖然有點悶,但下次可以考慮再來端一次。」
對方自然接話,回的理所當然;接著,亞力克的視點落到愛德華的慕斯蛋糕上,眉角微微挑起,對於金髮嚮導的態度沒了最開始的敵意。
「看起來真好吃啊。這間餐廳的餐點還合您的胃口嗎?」一邊拉開椅子入座,亞力克萬分誠懇地向今日的主角之一進行飯後心得調查。
「希望『我的哨兵』沒有對您談起太多難以回應的話題?」
他們剛剛明明沒有端盤子?
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盤子的奧格茲滿腹疑問,但當作是對面哨兵們的暗語,他看向金髮嚮導,愛德華感受到視線,回以他一個淺淺點頭。
看來是不錯。
從祖母綠中讀到正向評價,奧格茲落座對方身旁。
而當亞力克一提問,說出那四個字時,他看見愛德華微微挑起眉。
「嗯,」金髮男人嚥下食物,喝了口茶,「我挺喜歡『你的哨兵』。」
然後他聽見對面褐髮哨兵嗆咳一聲,很細微,男人以手帕掩嘴,暫時也掩去表情。
「嗯。」沉重但不出所料的應了一聲,亞力克轉過頭,望著那個正將手帕掩臉的同伴,口氣深沉地詢問。
「那麼『我的哨兵』,您又覺得這頓飯好吃嘛?」
艾布納將咳聲壓回喉間,緩口氣才放下手帕,朝藍髮哨兵露出美麗微笑:「可惜你的哨兵要變成別人的哨兵了。」
「我覺得挺好吃的,可以改天再吃一次。」然後他淡淡補充,這次是看著剛剛無意間投出直球的金髮嚮導。
愛德華正準備吃下最後一小塊蛋糕,接收到眼神時愣半拍,還是先把蛋糕放進嘴裡。
➤賽特|亞伯
3 years ago @Edit 3 years ago
「噢——」
那邊有人發出了難以形容的長鳴,彷彿無預警的被餵了一口狗糧;接下來,一向不按牌理出牌的哨兵卻忽然也從口袋掏出了掌上通訊器;換上嚴肅而認真的表情,亞力克對著愛德華,一字一句的緩緩開口。
「好,交換吧。」
……交換什麼?戒指嗎?
畢竟這過份慎重的口吻,完全能令他人誤會,準備交換的不是什麼一生誓言,而只是彼此的聯絡ID罷了。
「我和愛德華已經交換過了。」完全沒有要指正親友的慎重口吻,艾布納順著話語解釋,「你和奧格茲先生交換了嗎?」
金髮嚮導放下叉子,目光移向一旁的棕髮嚮導。
奧格茲不能理解為什麼突然得到兩個哨兵嚮導的注目禮,亞力克問的人應該是愛德華?
不過想到還有巧遇之約,奧格茲還是拿出自己的通訊器,而愛德華在一陣欲言又止後,也再度拿出通訊器。
「嗶」的一聲,兩人的通訊器同時跳出哨兵的好友邀請,頭貼的圖案顯示為一枚鐵黑色的空白狗牌。
「好啦,這樣我們四個人就是一陣子的朋友啦。」
待他們各自按下確定之後,亞力克收回器材,還拿在手中晃了一晃;接著,他再次換回了原先歡快的笑容,口中說著的台詞仍舊聽著荒謬但又合理。
「希望之後我們有機會能成為關係更好的親友啊。」
艾布納因此看了眼愛德華,但準備喝乾紅茶的嚮導錯失眼神,反而是奧格茲看見這個小動作。
棕髮嚮導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垂下視線收好通訊器。
看來對方哨兵很滿意愛德華,這是好事。
就像他對亞力克說的,把握當下是好的。
顯然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相親。
奧格茲心想,並且意外發現自己對於將要目睹兩人的初次約會——似乎有一絲絲期待。
大概是從未如此失禮吧。
雖然他會事先告知友人自己將在附近作為保險待命。
於是他們互相告別,為此次見面畫下句點——並拉開真正序幕。
在一片戰鬥中發了相親交流,瞬間覺得自已彷彿報錯企劃
(乾
好啦總之,就,對,這個河道大概好一陣子都會如此,抱歉了(???
F5開回應,留言隨意!
兩個不太說話的嚮導搭兩個很會說話的哨兵,一口一個逗是否太沒有末日感(?
Farmiga: 一人調戲一個剛剛好((
雖然中間好像是阿亞被大牛無意間調戲ㄌwwwwwwwwwwww
對,阿亞覺得可深度對談(???)
(?????
忘記感謝亞力克為我們示範奧格茲有多難交流,謝謝亞力克
(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