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森谷千瑛大概都習慣了這個時間點,刺眼的粉紅色送來令人不悅的指令,以及在某些程度上不得不的服從。
過了一週也意外地習慣了禾歲坐在他寢室內的椅子上,稱得上是共同商討吧。
「這次的……16,絕對不要。」看著都令人氣得咬了咬唇,都不曉得是不是前一週談好的「底線」太過明確,竟然還真的只差、咳嗯。
千瑛又語氣堅定地重複了一次:「絕對不要。」
「其他現在能處理的……14、15吧。」他又滑了一會螢幕道著:「15我的沒什麼不能說,你不方便可以略過。」
一條一條的掃視過後他仍舊對製造這場活動的主辦方感到無言,到底是什麼樣的惡意連他人的秘密與創傷都要訴諸且監控。
儘管自己的並不是大事,或者說,對許多人而言,都只是再普通也不過的人生經歷而已。
「主辦方的戀愛根本都是肉體上的吧。」他對著手機都想翻白眼,搞不好這根本就是某個大型色情網站的錄影實境吧,受不了。
而眼前一向微笑著的人,笑容卻不像平時一樣,千瑛顰起了眉頭,直直地回望著,輕嘆了口氣道:「我說過了。」
「你不方便可以略過。」
並不是帶著安慰的口吻,卻是認真的語調複述著,世界上有那麼多不願意透漏的隱忍或有各種原因的傷痛,為了這樣的事情勉強誰都太過分了些。
他也並不想因為如此去同情或給予其他情緒,那對當事人都顯得失禮。
稍微聳了聳肩膀,千瑛恢復了如同往常一樣平淡的口吻接著道:「至於我會不會嚇到,我確實不能保證。」
「能不能不改觀,我也不能保證。」
「我從來不擔保沒有把握的事情。」千瑛側了面容,他想他還是不擅長說這些帶著道理的話,總覺得耳朵還是有點燒,不知道身為老師都是怎麼待在講台上的。
「不過你要講,我會聽,也不會懷疑你。」灰色的瞳回望著,揚起了微笑:「……就這樣。」
上一次讓自己感到害怕的事情是什麼?除了被關到這裡以外,他還一時間真的沒有想到什麼。
他不能保證前述的事情,但時間與解釋就屬於交情的範圍了,像是有些好笑禾歲的過於正式,千瑛便是話語落得輕鬆而明快:「我保證。」
「同時,我也擔保你所說的事情不會由我這邊讓任何人得知。」是不是友人這樣的話語出口太過令人害臊,不過更加重要的事情也必須言明:「我會為你守密。」
千瑛眨了眨眼望著眼前的紙張,所以這是……放火?棄屍?殺人?
不管怎麼樣,最糟糕就是他跟殺人犯建立起了36小時形影不離的友誼?
……嗯,聽起來好像也還好。
同時,便能解釋禾歲的戀愛病毒發作為何是當初那樣的反應。
況且無論如何,在這個奇怪的機構,近乎朝夕相處,並且把他從病毒手中把命撈回來的,也確實是禾歲瑠介,這一點並沒有改變過。
「太小看我了呀?」千瑛笑著回應道,為了讓眼前人安心,他又補上了一句:「比寒O的結局還不可怕。」
更何況禾歲說了有理由,那麼他就聽,事情就是如此單純罷了。
或許該說點別笑之類的話語,但森谷千瑛始終不是那樣的人。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有權力決定如何言說生命中的秘密與創傷,他並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立場去干涉禾歲怎麼訴說過往。
光是說出來都很殘忍吧,這樣奇怪的單位究竟想得到什麼?怎麼樣都是過於惡德的愉快犯啊。
他所能做的大概只有把面紙拿到一旁備用著,以及當個稱職的聽者吧。
不管實際的理由是什麼,對他而言,對森谷千瑛而言,確實並不重要。
道出這樣的過很令人難受、強顏歡笑很令人難受、獨自一個人肩負著至此亦如是。
當初戀愛病毒禾歲看見幻覺之時道出的話語他仍然記得,事情不過一週,儘管森谷千瑛提醒自己應該遺忘,但人的記憶並非如此簡單能夠受人控制。
他是人類、他也是,也僅只是如此罷了。
並不能承諾不害怕、不能承諾不改觀,但他承諾了傾聽與守密──或許對對方並不足夠,也喚不回他所想念的人事物。
「辛苦了。」
但總能說上一句,這麼久以來,辛苦你了。
而他的面容並無懼色也無同情,若多了這一些,大概才是失禮。
薄唇微起了幾次卻仍未說出話語,他很少為自己的語拙感到抱歉,但現在絕對是這樣的場合,男人只能嘆了口氣,將面紙遞給禾歲,皺起了眉頭,再次道著:「真的……辛苦你了。」
「是啊,很厲害的。」他深明禾歲是個高自尊且驕傲的人,徐徐地呼了氣,應和著勾起的笑容的人,稱讚著。
畢竟他不具備這樣的心理素質。
看著禾歲興致勃勃地轉了話題,千瑛蹙起了眉頭,語帶自嘲一般,直接給故事做了結論:「會讓你失望的,既不是無人得知的秘密,也不是什麼可歌可泣的故事。」
「我在兩年前被交往七年的女友分了手,她在去年跟我們共同的好友結婚了。」
森谷千瑛的語氣平淡地沒有變化,也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彷彿只是述說著一件事實,一個別人的故事。
「後來因為世界局勢,我無法忍受日本以及前公司的政策,也無心升遷就離職了。」
「故事說完了。」
與近乎無機質的語調同時響起的是任務完成的提示音,彷彿是證實這個人沒有說謊,又像是呼應著一開始的「結論」。
「我並不是什麼『這麼好』的對象。」對著似乎挺困惑的禾歲,千瑛依舊簡單地回答著:「條件比我好很多,她只是在所有人之中,選擇了更喜歡、更適合自己的對象。」
那是不帶任何一絲不滿或責怪的語氣。
「這也是為什麼你找我的時候,我告訴你我只是誤觸了APP。」
再談一次戀愛已經完完全全被他摒除在生涯規劃中了。
跟以往被誇獎會馬上露出羞赧的神色並且截斷話題不同,他聽過太多這樣的說詞,或許安慰或許真心,但對他而言都能算老生常談,甚至可以默背的出來。
「……很可惜,但感情畢竟不是程式。」近乎是緬懷的口吻,他摸了摸指尖,連神情也變得柔和許多:「不是輸入什麼條件就會得出什麼結果。」
人心思變,也並不是花費多少氣力或心思就能挽回的。
在這方面,他喜歡程式得多,只要熟悉邏輯,0跟1的世界永遠不會背叛他。
「我不會說沒有更好的,但在我心裡她是最好的。」好到他想起那個女孩都只有笑容,也只應該有笑容。
張開的指尖交握在膝上,千瑛笑得無奈,輕輕道著:「我耽誤了一個人七年,不打算再浪費其他人的時間了。」
「多謝。」
而千瑛坦承地收下了話語,並沒有戳破眼前人的心緒,他也僅是一如往常地,回應著話語:「好的。」
至於後面的問題,他沉下了眼眸,在那一會兒思考著——如果有人對「她」做了同樣的事情,他會出手殺人嗎?
他想,大概不會吧。
離開的人做什麼都無法挽回,但這僅是森谷千瑛的決斷,與禾歲瑠介無關。
森谷千瑛望著回頭擠出笑容的人,眨了眨眼:「剛才在這個房間裡頭,沒有人說話吧?」
像是日常一般用手梳順了順馬尾,淺淺地笑道:「至少我什麼都沒聽到。」
oO營火晚會?
oO巨人的最新劇情可能比較恐怖……
身為阿宅的本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