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在一小時後，天會轉黑，黑市將會湧上不多不少的人潮，能確定的是那些人們同樣對舊時代深感興趣，他們會在各個攤販流連，透過古老的故事牽起新的聯繫，他喜歡這樣的時刻，那能讓他感到快樂–至少比某位大人交付的一切相比更具真實性。

今天還是不小心晚了一點，但至少老位子還在，他將今日擺設的槍械在鋪平的黑色纖維上放好，任由瞳兒在上面跳來跳去，克勞在座位上坐下，微笑著看瞳兒玩鬧，一個月內難得的幾次外出總會讓這孩子如此高興。

「喔？這不是...？」

一個同樣留著黑色長髮的男子在攤位前停下，不過比起長髮，更引人注目的是男子臉上戴著的面具，熟悉且令人難忘。

「好久不見了，RAY。」

這天是RAY結束工作的休閒時間，戴上面具的他，來到位於某處的黑市，保持警戒心往巷子移動，待在攤位前思考著。
「好久不見。」RAY的語氣聽起來比平時要來的警慎，環顧四周的人潮，暫時沒打算將面具摘下來。
「今天進什麼好貨？」RAY是克勞的老顧客。

「SPAS-15型機種散彈槍，老舊機款，我將內部修改了下，讓他拿取輕便，子彈也改為可標式自動瞄準，一次十四彈。還有這把空氣槍，我把彈丸構造轉換，槍速增高，能源是太陽，不需更換能量體即可自行充電...」

見RAY沒有像平時那樣把面具拿下查看，猜想似乎是發生了什麼，克勞停下滔滔不絕的介紹詞，轉而關心眼前的人。

「你今天好像特別警戒？發生什麼了嗎？」

來黑市之前隱約覺得有人跟蹤他，不知為何今天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沒事，也許是我多心罷了。」RAY和克勞搖搖手，表示不用太擔心他。

但願是自己的錯覺…？

RAY旋即將面具拿下，但似乎仍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如果你擔心，我們可以進儲藏室挑，你覺得如何？」
他向對方提議，雖然這樣可能會減少和新客人見面的機會，但如果真有危險，也許還是這麼做為上策。

「裡面是老樣子，槍械試射的位子重新調整了下，如果你想可以試試？」

避免將麻煩帶給友人，RAY朝克勞點頭示意請對方帶他到儲藏室。
對友人鞠躬道歉，拿起桌面上的散彈槍，習慣性研究起來。

「好，我們進去試試。」放下手上的物品，跟在克勞身後。

克勞肩上站著一只黑色的機械烏鴉，名字沒記錯的話...是叫瞳兒的樣子？

「嘎-？」像是感應到後方的人的目光，瞳兒回頭看向RAY，一人一鳥在行走間相互對視，一股尷尬莫名的氛圍油然而生，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結束，在走過那條攤販共通走道，克勞準備按密碼鎖開門前，瞳兒像是感受到什麼奇怪的威脅般，振翅朝RAY的方向飛去。

機械翅膀發出的嘎吱聲在瞬間迴蕩，克勞轉過頭，來不及阻止瞳兒突如其來的舉動，「你做什麼？？瞳兒！快下來！！」

看到黑色機械烏鴉飛向他，表情像是沒生氣的樣子。
任由牠站在肩上，伸手輕摸了下。

「沒事的，瞳兒很可愛。」RAY和克勞點頭笑。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看瞳兒。

平常隨時保持警覺的鳥兒今天有點不同，他停在RAY的肩上，好奇的用嘴喙撥撩男人與克勞相似的黑色長髮，甚至還乖乖讓對方摸了下頭。

克勞見瞳兒並無攻擊目的，悄悄鬆了口氣，「他今天心情似乎很好，而且看來挺喜歡你的。」

平時的瞳兒鮮少接觸外人，但也許是因為常常見到這個有些神秘的男人，所以對他起了興趣。

「改天我也訂一隻陪伴好像也不錯。」

RAY讓瞳兒回到克勞身邊，看著儲藏室內擺放各式各樣打造精緻的武器，覺得很佩服友人。

「剛才提到的槍，我能試試嗎？」RAY收起笑容，和克勞提問。

瞳兒與那些機械玩具才不一樣。

他們血脈相連，融入彼此的肌膚和血液，若不是這個殘忍的世道，他一點也不願瞳兒遭受如此痛苦的迫害。他希望他能自由展翅，黑色羽毛在陽光下亮麗耀眼，活動頭部不用發出不自然的機械聲響，讓他真正的活下去。

不過，某種意義上而言，瞳兒永遠也無法真正活著。

克勞自嘲的勾起嘴角，很快將心思轉移到買賣身上，他點點頭，將槍交給對方，「這款散彈威力驚人，以防萬一，我先調整一下槍靶位置。」

他在射擊台前的按鈕座上來回敲打，標靶無聲的移動起來，位置落在全合金制板牆前的三十公分處。

「以這把規格來看，雖然距離遠了點，但能避免太大的衝擊。」克勞側過身，將射擊台空出來。

「來吧，該你試試，好久沒見你大展身手了呢」

褪下西裝外套的他，拉起快滑落的白色手套，戴上耳塞和護目鏡，拿起擺在桌上的武器。
如同克勞所形容的，工作結束後，喜歡來他這採買特別訂製的槍械和試槍。

「好。」RAY伸手慣用的左手，直盯眼前的標靶。

扣下板機，深呼吸一口氣，清脆的槍聲響起。
射出第一發後接著射第兩發。
感覺到後座力有些大。

「怎麼樣，還行嗎？」

克勞忍不住詢問，RAY似乎有一瞬間因後座力沒能站穩，但很快的便站住陣腳，第二發散亂的子彈好幾顆接近靶心。

「這把威力挺強的對吧？不論是攻擊範圍還是子彈數量，子彈瞄準精度也不是蓋的…抱歉，又自誇起來了…」不論是什麼場合，看見子彈飛出彈孔的瞬間總會令他感到血液沸騰，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見到親手改造重生的物體能如此成功的在屬於它的舞台綻放出火花…

咳，扯遠了。

「當然，操控他的人還是最重要的，我覺得它很適合你。喜歡嗎？還是想試試別的？」

好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放下手上的槍，男人身子依靠著桌沿。
看了眼剛才的成果，邪魅一笑。

「這把不錯，你的手藝向來都很喜歡，我能理試試其他的嗎？」RAY調整一下手套。

「當然，還想試哪種？我還帶了HK MP7衝鋒和突擊步槍，步槍上的榴彈發射器改成了雷射彈，可以定時後丟出，不過，這必須在使用前才開啟它的開關，否則太危險了。喔，當然，今天不用嘗試這個部分。」

他將槍擺在射擊台上供老客人挑選，「對了，最近一切都好吧？」

他嘗試向對方閒聊，有時候那會幫助這段交易關係增長，雖然不是每次都有用，而且他實際上也不是那麼在乎，但總得來說，有時候還是能聽到一些有利的情報，況且，他還是得裝作樂心一切的模樣，面對這世界上每一隻盯著他的眼睛。

瞇起眸看了眼擺在桌面上的兩把槍械，男人自然地拿起第一把槍，本想嘗試看看友人所說到的那把步槍，可惜，今天是沒辦法試這把了。
「研究上出了點小問題，原本配合做實驗的變種人出現身體不適的狀況，實驗還差一點就要完成了。」
RAY會和克勞添購武器，目的是想讓實驗對象朝他身上開一槍，是否能讓對象用異能替他療傷之類的。

「實驗啊…」

看著RAY將步槍拿起又放下，克勞莫名起了玩心，他故作輕鬆的詢問：「是什麼樣的實驗，我能有幸知道嗎？」

這樣的問題不太禮貌，克勞也心知肚明，但是總是會有某些時候，他會故意去試探對方的底線，大部分時候得到的只是一些白眼，但有時也能得到一些有趣的答案。

不小心說漏嘴的他，在友人面前，總是會不經意地卸下心房。
男人伸手輕握住了克勞的手，樣子像是在調戲對方，沒有打算說實話。
「講出來的話，克勞會願意替我保密嗎？」RAY輕眨雙眸，笑了一聲。

手上傳來男人的溫度，讓他手套底下的新舊傷疤些微刺痛，傳遞進他的腦神經花的時間與平時差不了多少，但克勞還是愣神了片刻。

對方這樣的舉動帶著些微戲謔，更多的是掩蓋，他一下就明白了對方似乎不願意提供接近真相的答案，他勾起唇角，決定隨著友人一起玩下去。

「當然，你的秘密，我怎麼可能讓別人共享？」

鬆開握住的手，從懷中拿出寫有紀載變種人相關的研究報告，摘下手套在屏幕上輸入密碼，將平板遞給克勞。
「看完記得還我。」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期待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有些遲疑，但還是接過了對方手中的平板。

他其實沒料到對方真的會將東西交給他看，不過更有可能的猜想是，也許這只是他可接觸範圍的冰山一角。

純白的平板上繁複的黑字，記載著各式各樣的變種人資料，精神能力，皮膚變異，細胞變化…

研究這些的目的是什麼？又為什麼要在這種實驗上用到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友人身上還藏有許多秘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想再碰觸更多。

「很有趣，沒料到是這樣的實驗。」克勞輕描淡寫的回覆，他將平板還給男人，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

待在一旁觀察著克勞，感覺沒有很意外的樣子，或許，是他多慮了。
「該日進行實驗的時候，會邀請你一同欣賞。」男人朝對方笑了下，將平板收回大衣內裏。
「克勞，能夠認識你我很開心。」RAY舉起手示意對他的友好。

「喔，我很榮幸。」客套的答應下來，雖然他不能肯定是否真的必須親眼見證那些“實驗”，但是他並不想因此失去一名寶貴的顧客，畢竟，他人的隱私他不會也無權干涉，當然也包括購買槍械的根本理由。

「哈，怎麼這麼突然，不過，我也是。」

克勞回握住對方的手，回應對方釋出的善意。
為了接下來的交易也能順利，他不能流露出一絲動搖。

「那麼，繼續我們的交易吧，我的朋友。」

他微笑著，將武器交予對方，如同下次見面的約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