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這天終於能回到開羅,也終於暫時擺脫拜哈里的糾纏。兆劫在下榻的飯店中撥通了許久未聯繫的號碼,由於任務的關係,他無法使用自己原本的手機,但好在千之的手機號碼他是記得的。
他瞅了眼床邊的鬧鐘,此時是下午四點,感覺這時的千之可能要準備睡覺又或是出去夜遊了……
對方會接嗎?電子音的撥通聲在耳邊響著,這讓兆劫莫名有些焦慮。
接通後他應該說什麼?還是報個平安就好?
千之正在床上倚著枕頭,在群組中分享最近總是接到拉保險車貸房貸的電話讓他很困擾這事,螢幕上又跳出來電通知。
是"未顯示號碼"的來電。
他本想掛斷的,但總有一股這通電話非比尋常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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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剛打來的保險員?換號碼再來一次?是欠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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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跟你說過我是學生,不需要這些了嗎?」
他接起電話,沒等對方開口就率先說道,口氣很不耐煩。
「啊?學生?」電話這一頭的兆劫顯然沒有立即反應過來,過了幾秒的沉默後他才又開口道:「你……你把我當詐騙嗎?啊哈哈……!」他抓著話筒,有些無法忍住笑意地倒回床上。
「……」
千之愣著思考這聲音的主人,怎麼可能?
自己真有這麼想這人嗎?
阿這,阿……好想掛電話。
「欸……哈哈。」只好跟著笑才不會顯得自己太尷尬。
「最近接到太多詐騙和拉保險的電話了,沒辦法。這招是良教我的,哈哈……」
千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怎麼突然打來?」該不會想念我了?
後面那句沒說出來,要是旁邊有其他人這得多尷尬。
因為我好想你——兆劫差點就把這幾個字脫口而出,好在即時於嘴邊煞車。
「呃、就想說終於告一段落,跟你報平安之類的……?」他抓抓頭髮,覺得耳根子有些發熱。
「雖然令應該會跟你們定時彙報,但總覺得還是該親口跟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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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能聽到你親口說,讓我安心多了。」
手機的溫度讓千之覺得很溫暖。
「你應該沒有缺胳膊少腿吧?我可煮不出能補器官的菜。」
「但療育心靈的也許可以,好久沒跟你吃飯了。」
「沒少,我挺健全的。」兆劫笑了笑,「大概再一個月就能回去休息一陣子了吧。」
「倒是你有好好吃飯吧?沒又把自己悶成一個人吧?」講完時覺得自己好嘮叨,活像老媽一樣,於是趕緊又補充了一句:
「啊……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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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不錯,前陣子才又送走一批小鬼頭。」
話說得乾脆,但是畢業典禮那天,千之還是有哭,看著學生長大前往各自嚮往的大學,那種模樣就很讓他動容。
「我有好好吃飯,也有好好運動,現在身材比以前好多了⋯⋯沒這麼軟?」
「姆,跟同事就還是這樣不近不遠,我覺得這樣的距離挺好的。」他換了一個姿勢,側躺下來。
「最近蠻常和花良他們見面,啊,我的療程在你離開這段時間順利結束了。」
「還有⋯⋯」
「剩下的等你回來再跟你說吧。」
千之微笑說道,不知道賣關子對兆劫有沒有效。
「是說,這段時間你過得怎麼樣?除了平安之外,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
「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有趣的,通常都是一些讓人覺得很壓抑的事。」很少把壓力用口頭敘述,兆劫也不曉得此時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自己可能真的有些累了,居然內心有些希望另一頭的千之能安慰他一下,之類的。
「隊友也蠻怪的……這留到回去再跟你說。」
「恩,等你回來。」他說道,「等你回來我想好好抱抱你。」
「還有我會先買好蘋果啤酒,對了,你想吃什麼?我先準備準備……雖然還有一段時間就是了。」
不知不覺,千之聲音比分開時得來更有精神且溫柔,這些話聽起來就像是和家人說似的,而千之確實在潛意識把對方認為是親近的人了。
「等我回去再決定吃什麼也不遲?」一時之間他也想不出什麼,又或者該說想吃的東西真的很多。
兆劫有些懶洋洋地躺在床上。
「——嗯,聽到你的聲音我整個人都好多了,看來我是真的太緊繃。」
「啊。」此時兆劫像是想到什麼而坐了起來,「對了,雖然不知道你需不需要,但你如果想寄信之類的可以寄到我現在暫住的地方,令會跟你說地址。」
「?」對方突然提起,千之的嘴角微微上揚,也許對方提到這個是希望自己能寄些什麼?千之擅自理解著。
「……確實是有東西想寄給你。」他翻出床頭小盒子裡的一條手繩,是前陣子與花他們碰面時,花教他做的,說是能帶來平安。
「既然這樣,我明天就去寄,翹班去寄。」千之笑了幾聲,後面補了句其實明天他沒課。
「……聽見你的聲音我也很開心,」他小聲地說「啊~我好想你!」
他在床上滾了半圈,「都沒有人拍拍我的頭,我的頭上都要發霉長香菇了。」
「……嗯。」兆劫停頓幾秒才有了回應,耳邊所捕捉到的話語讓他心頭上有些發癢。也或許是因為看不到對方的表情,才多了一份想像上的美好,而這使得他感到些微的幸福。
「你可以讓花跟良給你拍拍啊?」
他沉默了一下,聽著電話那一頭傳來似乎是在床鋪上翻滾的聲音,還有細微的、帶有笑意的呼吸聲。
「我……我也想你。」最終他還是將心底所想的話給吐露了出來,但卻又有些不自在地補上了句:「大概吧。」
「那個大概是怎麼回事,很不坦率。」
千之下床到小廚房燒開水,瓦斯爐轉開的聲音和沖水、擺水鍋的聲響,他盡量小聲不讓音量變成噪音。
他想沖一杯咖啡,可想而知今晚自己會很有精神。
「他們的觸感不一樣,而且是晚輩嘛。」
「……你也比我小的樣子,哈哈,但你能給我安全感。」
他將適量的咖啡粉倒進濾紙,抖了抖。
「雖然我現在不會感到不安了,可是我就很懷念當時的觸感,很難形容。」
千之看著咖啡粉覺得奇怪,「啊,多了一人份。」他小聲咕噥道。
「你這麼晚了還在煮東西?」從環境音聽出了一些瓷器的撞擊聲與櫥櫃的開關聲響,兆劫判斷對方應該是在廚房做些什麼。而他也不知何時已經從小冰箱拿出一包水果與優格,打算當作下午點心。
「我還在想該放你去睡覺了說。」他拿著東西走到了窗邊小桌椅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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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貓頭鷹呢,這時間對我而言還早。」
熱水注入堆成金字塔狀的咖啡粉,香氣在廚房間漫開來。
「我在煮咖啡,你在吃下午茶啊?」聽見對方打開包裝的聲音。
「而且你打電話來嘛,我怎麼可能睡得著,雖然到現在我都還覺得自己在作夢呢。」
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對方不在的日子中,自己沒少做過與對方有關的夢境。
……他以前可沒這麼頻繁的夢特定的人。
「我可以陪你聊到睡著啊?不然這時差你大概是要講到天亮了。」兆劫又看了一下時間,約莫快五點。
他將手機通話轉為無線耳機模式,一邊著手拆開了優格的封膜,並將水果切了幾塊與其和在一起。
「還是你有想聊什麼?」
「也沒特別想聊什麼,只是想聽你說話。」
他將加熱後的牛奶打出奶泡,準備在咖啡上頭拉一朵美麗的花。
「想好回來之後想去的地方了嗎?」
知道對方之後還是會因為任務而離開,總覺得應該去求個平安符。
「沒特別想呢——到處晃晃吃東西?」兆劫咬著湯匙含糊地說道,「倒是回去會先暫時住令那邊。」
「還是你那裡要讓我住啊?哈哈,開玩笑的。」對方住的應該是教師宿舍吧,沒事讓外人住總不是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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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我最近才買了房,大概是你回來的那幾天交屋,如果你不介意房子裡家具看起來很少的話。」千之喝了一口咖啡,覺得溫度適當。
「……因為再過一陣子我也要離職了,嗯~回去機構工作,所以住得離那編很近。工作內容大概是跟培訓新人有關的?」他看著天花板思考。
「良阿~要阿~之類的,嗯。」
「……哇你——居然買了房……。」不知為何對自己有些心虛,兆劫突然覺得自己的存款超少的。
「那客廳就借我住啦。」
「如果房租能用打掃跟採買折抵一些就好了,哈哈。」
「我正好缺人陪我逛家具,就拿這個折抵吧。」
千之想著也許需要幫這人順便買牙刷之類的。
「嗯……買房子的部分,撫恤金加上退休金加上獎金再加上班收入,就差不多。」
「其實沒有很大喔,畢竟在機構附近。」
「你的薪水也不低吧?慢慢存說不定可以買得比我好呢。」
「嗯——那可能等退休吧,而且也要活著才有機會去想這些。」
「再說幾乎都自己一個人住,也沒特別想過要住哪種房子。」兆劫刮了刮優格盒,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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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我以為你退休會想回台灣養老?」
這聲音聽起來,該不會在吃優格?
「我記得台灣不是挺適合養老的嗎?忘了聽誰說的,只是吃這麼好會老來肥吧⋯⋯你也挺愛吃的。」
靠在窗邊看著月亮,對方那頭不知道是什麼時間。
「嗯⋯⋯如果是我會想住離夜市近,離捷運近的地方。」
「你在台灣大概會瘋狂過敏吧?尤其夏天。」兆劫笑了出來,將吃空的盒子擱在一旁的桌子上頭。
「暫時沒想到要回去,我目前的生活圈基本上都在日本。」
「而且……台灣買房太不划算啦,還不如住你家客廳還有飯吃呢,哈哈。」
「可以啊,反正我肯定是獨居的啦。」
他淡淡地說,「有你在我就不會這麼無聊了。」
「在日本我也狂過敏阿,夏天東京那什麼鬼天氣……我已經好幾次在路上被警察關愛了。」
「怎麼覺得我聽起來很像你的寵物?住你家還有飯吃,還能讓你不無聊。」兆劫拿著吃完的盒子走到洗手台邊沖洗後丟棄。
他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好像真該刮鬍子了,來到這裡後除了愈長愈滄桑以外還是只有滄桑可以形容。
「……我還真不適合留鬍子。」兆劫看著鏡子一邊講出了自己的心聲。
聽對方的形容,千之忍不住會心一笑。
「哪有寵物跑出去這麼久還不回家的,又不是走丟了。」
聽著對方那裏的聲響,感覺就好像人就在身邊,他也將咖啡杯洗一洗,思考著是否不該再打擾對方了。
「嗯?你現在留鬍子?」想像對方是留什麼款式的鬍子。
「最近忙到沒時間刮。」兆劫摸了摸自己的下顎處,心想明早醒來該來理容了。
「我本來就長得不是很好欺負,但留鬍子的確會更有氣勢一點吧,連頭髮都剪蠻短的。」儘管知道電話那一頭的千之看不到,但自己依舊聳聳肩。
「真想看看你剪短髮的樣子。」
「等你回來,我也去剪個頭髮好了,現在的髮型看得有點膩。」
「幹嘛等我回去才剪?」兆劫輕聲笑了出來,又一邊看了下床頭的時鐘,總覺得自己應該催這夜貓子睡覺才是。
「是說你該睡了吧?不然我看你睡醒時郵局都已經關了。」
「因為我現在還沒離職,還沒空阿。」他笑著說道。
「也是,我該休息了,你晚點也要忙了吧,趁現在放空一下吧。」他回到床上,將平板拿出來翻閱最近買的食譜。
「……別看平板了啊?快睡。」兆劫直覺對方大概還會摸魚一陣子才就寢。
滑動平板的手指停頓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滑平板?」也許是這個習慣被對方記住了,千之嘴角微微上揚。
「直覺。」兆劫的聲音挺上去有些得意,但也很快地就收回到那種很明顯感覺得出來在皺眉頭的語調:「好啦別摸了,你如果早上七八點要起床,我說不定還能打電話叫你。」
「那你打電話給我。」
千之乖巧地把平板放回床頭櫃,並埋進棉被裡。
「不然我還以為現在在做夢呢。」
「行啊,如果我記得的話。」兆劫笑了笑。
「好啦,晚安。」
「嗯,晚安。」
千之摸了摸手機感受餘溫,然後按下掛斷的按鈕。
這夜他也許沒辦法這麼容易睡著吧。
待確認音訊完全斷去後,兆劫收起了耳機,同時轉了轉他那有些緊繃的頸子。
感覺從對話中,他似乎讓對方一直覺得像在作夢一樣,這讓他感到有些莞爾。
所以千之曾夢到他嗎?
——算了,還是別想這些,兆劫決定將腦袋留給思考晚餐要吃什麼的自己。
雖然話是這麼說。
「唉——」兆劫抹了抹那有些發燙的臉頰,總感覺這通電話讓他更加想趕快見到對方了。
唉呀呀臉頰發燙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