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開羅，籠罩於地區的高溫，炎熱得連空氣都能扭曲、融化。

錯過了清晨出門的時間點，上回祕境探險的情景重演，柳左右早上六點掛掉來自飯店的morning call後，再次醒來已是正午時分。房內早已空無一人，偌大的房間寂靜得令人不適，只有肌膚與被褥所產生的摩挲聲格外鮮明，像在催促舖上之人快點起身。

若不是隻身處於密閉空間的煩悶感令人無法再次入眠，柳左右感覺自己能一直躺到夜幕低垂。他並不是不喜歡埃及、也不是厭惡燥熱的空氣，更不是單純的受困於長途跋涉以及暈機造成的倦怠感，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使他煩心。

柳左右自認自己在群體活動時的態度與平日並無二致，他還得裝作毫不知情的再觀察一陣子——觀察那個假日不知為何會與自己染了其他髮色的妹妹一同外出的同班同學。

思及此處，左右便將臉埋在鬆軟的枕頭中重重的長嘆一聲，胸口呼不盡的那口氣甚至快要壓過空腹的飢餓感。

『一定是密閉空間的錯。』

左右一邊按著因為平躺太久而疼痛的頭部，一邊下床更衣、洗漱。簡單打理下自己後，將錢包及手機收進褲子口袋，便雙手空空的離開房間。

直至走廊盡頭，都沒能看見半個人影、聽聞絲毫聲響。也是，難得的校外旅行，誰會像自己這樣在飯店內虛度光陰呢？

踏著不急不徐的腳步來到電梯門口，按下下樓鍵。在等待的時間思索著該去飯店附設的餐廳吃頓午餐作為今日的第一頓，還是應該直接去外頭晃晃，順便覓食。

自從實戰週那陣子開始，璃生便因為能力副作用ㄧ事而感到心煩，並非沒有解決方法，只是要人在一夕之間做出捨棄有一定重要性事物的決定，未免過於艱難。

一路從登機到落地，璃生反常地對於這一趟旅行沒有抱持任何期待，只是待在座位因暈機的不適感與心煩事而不斷反覆昏睡又醒來。抵達飯店後也婉拒了一些來自朋友關於出門同行的邀約，初來到埃及的這段時間一直窩在房裡，不是拉開窗簾向外看那因為熱氣而模糊的風景，不然就是窩回被窩輾轉反側，完全提不起勁來。

不過再怎麼心煩，人的身體總需要養分維持運作，就在此時因暈機好幾小時而沒進食的璃生也深切體會到了這一點，因為身體正積極地向自己抗議，不斷發出咕嚕聲。

璃生這才終於開始整頓梳洗自己，換上輕便的衣物，期許自己能打起精神來。並將一些必需品帶上，出房門前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提振精神，隨後邁出了步伐。

不出自己所料果然走廊上一個人都沒有，只有若干幾位路過身邊的飯店工作人員。就這樣走著最後來到電梯門口並摁下按鈕，準備下樓看看附近有沒有地方可以讓自己待一段時間又能填飽肚子。

他仰頭盯著顯示器上的樓層數字，並在內心默數著，準備在恰當的時機踏入即將開啟的電梯門。

「......」沒想到門一打開是認識的人，這讓璃生一時反應不過來，站在原地發愣。

「啊……、」有些吃驚而發出了細微的聲響。不是沒有考慮過碰到同校同學的可能，但這麼快就撞見認識的人…這還真是在意料之外。

「早啊，小學弟。」直到電梯門打開之前，心思都還有些混亂，不知道剛才的神情有沒有很失常…，就算有也希望對方不會注意到。

「......早安，前輩。」儘管看到認識的人讓自己感到很震驚，還是快速乖巧地踏進電梯內。

內心感到十分意外對方居然這個時間還待在飯店裡，想著或許是回來拿東西也不一定，就不再多想。

眼睜睜看著電梯門闔上，代表著凝結的死亡尷尬氣息倒數要開始了，璃生默默下定了到抵達大廳之前要是誰都不開口就準備窒息休克的決心。

自己一般來說這種時候會做什麼…？左右有種被殺個措手不及的感覺。看著璃生背對著自己的背影，空氣中的沉默讓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你剛睡醒嗎？」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樣睡到現在…。雖然問題的答案不是重點，左右只是想打破這個僅有電梯運轉聲的寂靜氛圍。

「唔......嗯。前輩你呢？」雖說也是躺在床上，不過實際上並沒有入眠，純粹只是被事情煩的什麼都做不了，窩在棉被裡浪費時間罷了。

語畢便往側方的鏡子看去，對方稀鬆平常的站在自己身後，看來並沒有太大的異樣，但不知是不是錯覺，今天前輩似乎稍微沒有以往那麼活潑。

「有點暈機所以很累，就一直睡到剛剛。」這也是原因之一沒錯，左右並沒有說謊。「沒想到這個時間點還能碰到人。」
「你吃飯了嗎？今天也是打算自己一個人逛？」想到上次在SSLAND的情況，那時的璃生也是一個人落單才會被自己抓住。

「我還沒吃......」倒不如說就是因為肚子餓才會出來。
「嗯......我今天的確是一個人。前輩你沒跟朋友一起嗎？」又有點似曾相似的場景，有預感自己下一秒就會被抓住。而就在此時電梯也到達了大廳所在的樓層，璃生就先行步出這個狹窄的空間。

「我也還沒吃！你想吃飯店餐廳的還是出去看看？」
「沒有，大家都很早就出門了吧！中午出門太熱了。」
「那就跟我一起走吧！」璃生的預感一點都沒錯，左右伸手搭上了對方的肩膀，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這次也不是疑問句。

「......呃、啊？」不過也就算了，反正自己那些事情多想也無益，再怎麼樣還是先吃飽再說吧。
「都...都行......。」真的是都可以，因為來埃及之前根本沒心情準備旅遊資料，哪裡有什麼東西好吃完全不知道，現在唯一的目標就是吃飽就好。

「那就走吧！我想想——先在飯店吃一點再出去吧？外面很熱吧！沒吃東西走不遠的。」勾著人先往飯店附設的餐廳走去，雖然已經錯過西式早餐的供應時間，但餐廳還是有提供一些適合墊胃的簡單餐點。

oO（他感覺有點…生疏？是因為剛睡醒？還是我們太久沒說過話了？）太久沒說過話——對，為什麼他們會很久沒說過話？自從祕境探險後…好像就很少、還是幾乎沒有？在學校裡看過對方的身影，雖說璃生也可能是一直待在伽馬陣營內，但總覺得不至於完全見不著人……。待會再問問他吧。

「......好。」在飯店吃應該也省得在路上徘徊的麻煩，只是不知道飯店的食物有沒有那麼合自己胃口就是了。
「......」和對方好像一陣子沒見了，自從看完醫生後，關於超能力練習的課程也都因故沒有參加，也難怪不會見面。可能是一段時間都沒看到對方吧，總覺得沒有話題可以聊，氣氛有點尷尬。

「我就——簡單吃個吐司吧！還想說如果沒有提供一般的餐點就麻煩了，感覺埃及的料理不太適合開胃啊。我先去找位子坐。」一如既往將自己那份餐點的金額塞到對方手上，要人替自己點餐。
「排隊時順便想想待會要去哪吧？」

「......好、我知道了。」對方落下一連串的話和指令就跑了，不過也算是理解的快，所以也就照著對方說的也幫自己買了一樣的食物。
「......」點餐時恰巧看見櫃檯上的手冊，好像是寫......清真寺？看起來挺漂亮的，那就去這邊吧，拿了兩份導覽手冊後璃生如此想著。

取餐後就如同上次一樣，端著兩人餐點到座位並在對方對面坐下，擺放好餐盤後把手冊遞給對方。

「這裡怎麼樣？」指著圖上的清真寺。

「謝謝！……喔？這是剛剛拿到的嗎？」還以為對方會回來跟自己說想不到要去哪…這樣也好，因為左右自己對行程也是完全沒準備。
「看起來很不錯啊！清真寺？沒想到第一次的清真寺參訪居然會是在埃及。」雖說埃及的伊斯蘭教徒也佔據了人口的九成左右，但感覺還是相當新奇。

「......嗯、看起來很寬闊......」接續著對方的話，也說出自己會選擇這個地方的原因。

可能是因為肚子餓了，即使是一般的吐司也讓璃生心無旁騖地吃。吐司即便沒有太多的味道，但對暈機好幾小時的璃生而言已是再好不過的食物，而他就這樣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的把吐司吃完。

「那就先去清真寺晃一圈，再看看接下來要去哪？」翻了翻導覽手冊及夾帶於其中的地圖，看起來有很多設施跟活動可以體驗啊——總感覺看著手冊上的資訊，心情也會不自覺的雀躍起來。果然離開房內是對的。

一邊翻著手冊一邊率先吃完吐司，便托著腮看璃生像小動物一樣靜靜地咀嚼吐司。

「吃完的話就走吧？」『璃生或許是還沒睡醒』的這個理由快要無法說服左右了，不是自己的錯覺——對方今天真的比往常安靜。

「嗯、都聽前輩的。」對方感覺有規劃，對於沒有其他想法的璃生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他簡單收拾一下東西，便跟在對方後頭走。

吃完飯的兩人就這樣離開了飯店，前往清真寺。

「交給我吧！」明明也是什麼都沒準備之人。
「在這麼大的異國給小學弟你帶路的話，感覺會回不了日本。」記得對方上次連地圖的方向都拿不對。

「哇啊，不愧是開羅的最高點——你看那邊。」剛離開飯店，踏上屬於開羅的土壤，順著地圖的方位看去，就能望見遠在山丘上的穆罕默德阿里清真寺。

「啊......所以我這次才會跟著你走......」也還記得上次在遊樂園的時候自己的確好幾次都差點迷路，而這次與前幾次不同，在國外的話一旦走丟麻煩就大了，對方的話恰好提醒了自己務必跟著眼前的人。
「啊......真的......」雖然沒有完全做好來觀光的心理準備，但一往對方所說的方向看確實看到了和剛才在圖片上相同的景致，這讓璃生不住驚嘆。

「那小學弟你可要跟好我啊！」抓著人踏入熙來攘往的人群之中，向著蓋有城堡的山丘前進。
「這麼土耳其風格的建築，跟我原本對埃及的印象落差好大啊！你有來過埃及嗎？」即使非旅遊旺季，埃及開羅仍舊充滿了來自各地的遊客，一路上也能看見貌似同樣是要前往清真寺的穆斯林。

「噢......！」可能是在觀光景點附近吧，總覺得這裡的攤販和人群又比剛出飯店那更擁擠了一些，除了本地人外也看見了許多和自己穿的差不多樣子的遊客，形形色色的人來往在街上，感覺就像在另一個世界。
「欸？沒......沒有。我一開始也以為這裡都是金字塔......」剛剛顧著四處張望和盯著像城堡一樣的清真寺看，被對方一搭話才回過神來。

「找一天再去金字塔看看吧！我也是第一次來埃及！」自從來到人群中之後，左右的情緒便慢慢回復到平常高昂的狀態。
「快到了！雙塔好尖啊——好高！」抬頭望著丘上聳立的城堡，越接近清真寺的所在地，四周便越來越熱鬧，沿路滿是遊客及教徒。

「唔......嗯。」金字塔乍聽之下挺有趣的......有機會能去看看當然是最好，不過到底有沒有心情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真......真的好高，好漂亮喔......」在陽光底下的清真寺圓頂閃閃發亮，像是巨大的寶石一樣讓人看得入神。

「難得來一趟，不去看看金字塔很可惜吧？」看璃生有些遲疑的模樣，總感覺對方...果然有些心事吧。
「對吧！來這裡是正確的選擇！」領著人往內殿的方向走去，在入口脫下鞋子後便踏上了內殿的地毯。

「真的好大好漂亮喔......」跟著對方脫下鞋，往內殿走去。邊抬起頭邊跟著走，頭頂是一整片遼闊又壯觀的燈海，提供了內殿充足的照明，金黃色的燈光灑在艷紅地毯上的金色花紋，像極了一朵朵正在盛放的花朵。

「哇啊...，牆壁的材質看起來好貴氣。」掃視了殿內一圈，正向著麥加禱告的教徒們看起來虔誠且忠實，光從天窗灑落，整個內殿與外頭莊嚴的城堡造型不同，散發著一股神聖而柔和的氛圍。
「要上樓看看嗎？還是去外殿？」

「嗯......我想上樓看看......」璃生邊說著邊踏上階梯。抬起頭往拱頂慢慢掃視了一大圈，讓璃生更想近距離看看上面的裝飾是什麼樣子。不知道清真寺到底有什麼樣的神秘魅力，讓人光是待在裡面就能感受到平靜的感覺，那種祥和卻又神聖的氛圍加上前所未見的裝飾，讓璃生又分了神。

「天花板好豪華啊...不管在哪個年代看起來都是個大工程。」也跟著對方的動作抬頭，19世紀留存至今的建築...即使歷經了時間的洪流，仍舊屹立不搖。牆面嵌有的彩色玻璃斑斕而璀璨，近兩百稔的年歲彷彿不曾於此留下風霜一般。

「嗯......好難想像這些都是人工建出來的......」抬頭的弧度漸大，直到走到二樓的平台後，已經完全變成仰頭的樣子。
... 「......」眨了眨眼睛後又好奇地四處張望，覺得要是盯著天頂的彩繪玻璃太久，靈魂就會被吸引進去一樣。

「嗯——金字塔也很難讓人想像當年的人們是怎麼建造出來的呢…還是小學弟你會覺得，金字塔不是人造的？」清真寺與金字塔…兩百年前與四千五百年前的時間差距。

「……你原本就有打算要來清真寺嗎？」從旁看著對方正向上望著的側顏，源自於玻璃反射的光點，使璃生的雙眸閃閃發光著。

「欸？......我覺得應該是......人造的？外星人什麼的果然還是有點......前輩你覺得呢？」用手稍微比劃想像了一下，覺得應該還是人造的。

「其實會選這裡其實是剛好看到那本旅遊手冊......吃飯前才決定的......」自己根本就是亂選地點，矇到一個這麼美的地方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我也覺得是人造的！但我不會…特別去思考各種可能的真實性？畢竟我們也不可能知道真相究竟為何～？」
「原來如此！還以為小學弟你是…會對規劃旅遊行程熱衷的人呢！」

「......我嗎？嗯......我這次比較沒有規劃......」平常的確是對方所說的那種人，因為期待旅行也很熱衷於找資料，不過這次沒什麼心情就是了。

「我也以為前輩會是那種......一大早就出門的人。」又往前走了幾步俯瞰內殿的廳堂，虔誠的信眾們和華麗的地毯構成一幅美麗莊嚴的風景。

「有心事？你今天安靜很多呢。」既然對方自己都這麼說了，就乾脆的問了出口。
「要看心情！我今天想睡到自然醒。」上次秘境探險也有幾天睡到了中午，左右喜歡輕鬆快樂的出遊。
「而且搭飛機太折磨人了！我還滿容易暈機的。」

「沒......沒什麼。」可能是因為心虛，邊說邊下樓梯之後往外走。完完全全被對方說中了，該說對方原本就很會察言觀色呢，還是今天表情管理特別失敗？
「我也是......暈機不舒服才睡到剛剛......」尷尬的提起嘴角，不知道在辯解什麼。

「是嗎？」看著璃生走下樓梯的背影，想著對方…有認真的想瞞過自己嗎？
「你一開始碰到我說的理由可不是這個啊。」繞到對方面前停下了腳步，其實璃生根本沒說過理由，但左右就想看看他會有何反應。

「......」被對方一反問完全愣住無法回答，也完全忘了自己到底說過什麼，不過暈機倒是真的。
「那......那我剛剛說了什麼？」

「你剛剛是說因為時差所以有點失眠。」隨便謅了個理由，看璃生自己好像也想不起他說過些什麼。
「實戰大賽也沒怎麼看到你。」確定了對方果真有些心事，不知道這跟璃生實戰大賽幾乎沒怎麼出現有沒有關係？

此外…左右還想起了，實戰大賽前後，自己曾在校外看到貌似是璃生的人——只是那時沒有多想。但如果這些事情都互有關聯的話…璃生這次的校外旅行會這麼不在狀態，似乎也就有了解釋。

「是......是嗎？那就是兩個都有吧。」或許也真的兩個都有也說不定。
「實戰大賽......我們陣營不同，看不到我也很正常吧，而且我不太會打架。」又再繞過對方往外面廣場與外殿的方向走。

「……等一下。」後腳剛踏出內殿，便伸手將人給拉住，不讓人繼續往廣場的方向走，轉身將璃生帶往人煙較為稀少的長廊盡頭。
「你的心不在焉、還有實戰大賽沒怎麼出席，跟你進出診所……有關係嗎？」
「一間超能力者的專門診所。大概幾個週末前吧，我看到你從裡面走出來。」雖說若璃生因為年齡較低的關係導致超能力還處於不穩定的狀況，定期回診也屬常態，但——對方這麼反常的態度，就不禁讓人懷疑，璃生的超能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等......」話還沒說完就完全被對方拉著走，也沒有可以讓自己停下腳步的機會。
「放開我。」轉了轉被對方抓著的手腕才讓對方鬆手，接著扭了扭被抓住的那隻手。
「只是去檢查副作用而已，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其實在說謊，自己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苦惱了很久，自從被診斷出副作用後沒一天睡得好。

雖然是這麼回應對方，不過當對方說出看見自己去過診所時心跳猛然停了一拍，看醫生這件事不該被任何人知道才對。

「如果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話...、」如果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話，你為什麼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想了一下還是沒有將話說完，畢竟對方大概也只會否認。
「...是絕對不能告訴我的情況嗎？我也是精神系的超能力者啊。」看著對方的雙眼，精神系的超能力是源自於腦部的控制，比其他類型的能力者有著更高的機率因為副作用而對大腦造成傷害及影響，所以絕不能輕視使用能力時附帶的慢性傷害——璃生的超能力，究竟有著什麼樣的副作用？

「我......我告訴你又不能解決問題。」覺得對方緊盯著自己的雙眼很可怕，馬上側過頭迴避掉對方的眼神。但其實根本不是解不解決的了的問題，只是自己的副作用多說了只會造成別人的心理負擔，更無法帶給自己好處，況且內心已經有解答了，只不過還是很難去實行......

「那我問你，如果現在要你放棄自己的超能力你願意嗎？」

「總能讓你釋放些壓力吧？今天從在電梯碰到你，到現在快三個多小時，你幾乎沒笑過幾次。」
「願意啊。」或許是因為左右自己的情緒也不是很在狀態，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明明平常會打哈哈過去的，自己這是怎麼了？

「......」對方說的話讓自己嚇到了，一是原來今天自己的狀況看起來這麼糟，到了都讓人看不下去的程度；二是原來一直都被默默觀察著。
「你怎麼能這麼快回答？到底有沒有想過會帶來多少影響......」覺得對方今天狀況也有點異常，好像更不會開玩笑、更認真了一些。又想到剛剛對方特別提到『精神系』，自己都沒想到對方也是精神系超能力者，更忽略了對方也可能有副作用的問題。

「……」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但…也不算什麼大事，自己確實沒有在北木畢業後還繼續使用超能力的打算。
「會帶來什麼影響？我並沒有想運用超能力去救國救民的報復，也不會想用能力去傷害人，未來就算不再使用也無所謂。」
「……那如果是你呢？你不願意放棄的理由…是什麼？」雖然還想問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問，但轉念一想…既然璃生會提出這種問題，是不是就代表了他面臨不得不放棄超能力的情況？

「......」對方說的一部分跟自己心裡一直所想的重疊了。沒錯，超能力既然無法帶給人好處，更有可能造成傷害，不使用又有什麼關係？
「不使用超能力就能夠被當普通人看待嗎？而且還有大機率會失去現在的生活圈。」普通人得知自己的能力這麼可怕會怎麼想，能普通看待自己嗎？不使用超能力了那現在的生活圈會就此都被迫斬斷嗎？自己究竟是超能力者還是普通人......或就只是個半吊子。雖然內心已有解決方法，不過這些疑問還是時不時紛擾著自己。

「不使用超能力的話，也就不會有人發現你是超能力者了吧…？」原來還有害怕失去生活圈的部分，柳左右沒有這個問題，因為他一直以來都過著換一個髮色就割捨一個圈子的生活——這次也不例外，北木畢業之後，他就打算從大家的世界中消失。

「失去生活圈…所以你覺得如果自己沒有超能力的話，原本的朋友就會拒絕與你往來嗎？」會嗎？左右不知道對方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對他來說就像…大家都在玩同一款遊戲，但其中有人不想繼續玩了，那他不要玩就好了，他們的友誼又不是建立在遊戲之上？難道不玩了就不能繼續當朋友了嗎？

「不使用又能瞞多久？而且我不想要......欺騙身邊的人......」語畢便把目光緩緩下移直至地面，害怕不被認同卻也不想違背良心讓人感到無能為力。

「這個我不知道......少了這一大部分使我們重疊的因素，我不知道我還能融入大家多久......或許某一天就被忘了也說不定。」眨眨眼睛說著，他很珍視現在身邊與自己友好的每個人，同時也不確定到底自己與他人間的關係有多堅固，即便不願去想像會有這麼糟的狀況發生，但可能是把大家看的都很重要，才不禁開始害怕。

「不告訴大家自己是超能力者，對璃生來說就算欺騙了嗎？」身為一個有太多事情需要隱瞞的人，覺得不主動說出自己擁有超能力甚至稱不上謊言。
「如果會因為你具有超能力就拒絕跟你往來，這種人也不值得視作朋友吧？」

「融入大家...啊～畢竟你在北木還有兩年多的時間？如果升上大學的話，生活圈就會隨著環境轉移有很大的變動，也就不構成融不融入的問題了吧。」

「算是吧......要是有一天控制不住能力讓別人受傷，普通人也更無法諒解。不過這不能怪他們，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超能力者。」只是如果因為隱瞞而發生這樣的狀況，又讓自己百口莫辯最後落得一個難看的場面，一定會非常傷心。
「北木的大家......也很重要......」這算是有點貪心的想法嗎，雖然只在北木待了不久，但還是希望可以繼續跟所有人相處，璃生也明白這麼說的自己挺任性的。

「...你有發生過控制不住能力，所以讓人受傷的情況嗎？」大家好歹也是受過超能力訓練的學生，就算日後不使用超能力...應該也不至於失控？
「所以璃生現在面臨了...不得不放棄超能力的情況嗎？因為副作用...？」

... 「......」璃生撇過頭若有所思的眨眨眼，雖然沒有明確的給出肯定，但這個表情已經給出答案，自己的確有過對方所說的那種情況，而且一輩子都忘不了。

「......嗯。」

「是絕對不能告訴我的副作用嗎？」看對方沒有打算細說的模樣，試探性的再問了一次。

「那你呢？你的副作用又是什麼？」好像有點賭氣的問，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輕易把這種事跟別人說，更何況現在自己單方面被質問，對於這個狀況感到有些不悅。

「我？我的副作用就是隨著使用時間，體溫會升高…要等到體溫下降才能繼續使用。是可逆型的副作用。」
你的副作用是不可逆的嗎？原本想接著問下一個問題，但看著璃生有些不悅的神情…是不是自己也該說些甚麼才能讓他鬆口？
「但我也曾經擔心過身上會不會受到……其他超能力的影響而殘留副作用。雖然最後好像沒檢查出來就是了。」講了句有些模糊的話。

其他超能力的副作用......？至今為止自己曾聽過的跟看過的，乃至於自己身上的副作用，都是自體產生的，從未聽說過有受外界超能力影響而產生的副作用。那這個意思就是——

「你被別人的超能力......影響過？」甚至可能留下副作用？雖然想接著問不過先到這就好。順著自己的思考邏輯自然而然的問出。

「…影響過——也算是影響過？」現在也持續的在影響著就是了。
「你的副作用是…不可逆的類型嗎？所以才會需要放棄？」

「......對。」依照邏輯來看，對方的推測是有理的，便不否認。

「還有我說，你的副作用跟髮色有關嗎？」這麼細的描述，可以聽得出不是隨便矇出來的問題。

「？」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差，但很快又恢復了原狀。
... 「...為什麼這麼問？」萬萬沒想到對方會提到髮色的事情，自己曾在哪裡說溜嘴過嗎？不，應該不可能。還是從惡良那邊流出的？
oO（為什麼璃生會直接提及髮色，難道他見過不同髮色的我？為什麼我沒有印象？）

「之前是藍色的嗎？」對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所以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因為自己沒有得到肯定的回答，不知道猜想對不對便決定繼續問下去。

藍色？他剛剛是說藍色嗎？自己上一次染藍髮是什麼時候？國三？三年前？為什麼會記得！
「...是、是有染過...。」臉色又更難看了些，對方看起來不像是胡謅的模樣，他真的看過...？雖說左右確實有做過被同學們發現他和惡良曾經染過不同髮色的心理準備，但此時的他好像也已經錯過了打哈哈過去的時機...。而且璃生提及的不只是單純的染髮，話題還與超能力有所掛勾...藍髮的自己跟現在的自己在性格上確實有著相當外顯的差異...——左右有種被抓到小辮子的感覺。

「最後一個問題——」
「是不是常常在圖書館看書，超能力的書。」看著對方越發心虛的模樣越來越搞不懂了，這個有關髮色的副作用果真有這麼嚴重？但對方越是這樣表現就讓璃生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圖書館？圖書館？自己當時確實為了自己和惡良準備就讀超能力相關學府而看了點書...這小傢伙也記得太清楚了吧！
「...你以前見過我？」在圖書館嗎？自己為什麼完全沒有見過這個人印象？

「算是吧......」璃生國中時身邊的超能力者很少，他對於身邊的超能力者會特別印象深刻，之前在圖書館打工時記得有一個藍色頭髮的人常常借閱超能力相關的書籍，印象中跟眼前的人有點類似。其實當初見面就有這種感覺了只是一直沒有跟對方確認，自己也沒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說出來。
「前輩你......為什麼這麼緊張？」

「緊張？我沒有很緊張吧？」心慌到都變成嚕嚕米了。
「我只是沒想到...也不是沒想到，就是有點意外而已。」
「你為什麼會記得我...？因為我在看超能力的書？」
「還有為什麼談到副作用會提到髮色...？」因為事發太過突然所以一連問了好多個問題。

「......對。」對於那時的自己來說，身邊的超能力者非常稀有，儘管只是常常借閱超能力書籍，沒有確實確認身分，都會讓璃生稍微留下印象。
「我只想到你身上最明顯的應該就是髮色了吧......不管之前還是現在。」心裡只是單純推測副作用會不會是髮色的變更之類的，並沒有想太多。

「不…，髮色和副作用無關，但……」自己真的要告訴對方髮色的事情嗎？惡良究竟是在什麼樣的機緣巧合下告訴其他同學髮色的事情的？要從何開始解釋髮色與超能力的關係？但若不跟璃生解釋清楚髮色的事情，就沒有資格要求對方保密…也難保對方可能用錯誤的認知跟他人提及自己的狀況——好像已經沒有不講清楚的選項了。
「我們…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我會告訴你髮色的事情…你也告訴我我副作用的診斷結果；我會替你保密，你也別將我所告訴你的一切跟任何人說……這樣可以嗎？」向人伸出了小拇指，示意對方和自己拉勾約定。

不知道為什麼現在的情況急轉直下，變成了要互相保守秘密的狀況，沒想到只是確認了對方的身分就像是揭露了一個天大的秘密一樣。
「......好。」既然對方都給自己一個保障了，而且當初不想說也是不想給其他人困擾，不過現在這個情況看來是對方感到受侵犯的感覺，反倒讓璃生覺得有點抱歉。

「一言為定。」伸出右手小拇指勾住對方的手指，並慣性的用大拇指跟對方蓋了章。

「一言為定。」此時位於清真寺外殿的埃及人們，想必覺得這兩個藍藍綠綠的日本人有些奇怪，不到幾分鐘前氣氛還有些劍拔弩張，現在又像小孩子一樣拉著勾勾，日本人真是個神奇的民族。
「誰先說…？」鬆開了兩人的小拇指，解釋起來的話感覺自己這邊會花比較多的時間，但還是先問一下對方的意願…「要站在這裡說嗎？還是要去找個地方坐著？」

「......前輩你提的，你先說。」
「那......去找別的地方說。」兩個人站在清真寺走廊已經一段時間了，在信徒眼裡看來夠怪的。

本來想讓對方先說的，沒想到被搶先一步。
「那…要去哪？如果講到一半被其他同學碰見也很麻煩吧？比較不容易有人經過的地方…餐廳？至少不會有人突然出現？」附近都是埃及人也沒關係，反正埃及人大概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聽得懂也無所謂。

「好，那就去餐廳。」點點頭答應對方提的意見，也認同要是被其他同學聽到就大事不妙了。
「可是......要給你帶路喔......」說實話自己除了沒特別想吃什麼外，也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在哪裡。

「那我們就先往…市中心走吧，塔里爾廣場附近應該會有很多餐廳。」領著人走下清真寺的山丘，往市區的方向前進。
「這一間如何…？他們有提供甜點…就當做是下午茶？」指著一間玻璃窗上印有店內主打甜點的餐廳，視線大致掃過裡頭一圈也都沒有亞洲面孔或是看起來像北木學生的人。

... 「好。」看到甜點有點開心不過還是要故作鎮定。
「我們進去吧！」向店員打過招呼點過餐後，隨即就被安排到了一個靠窗的兩人座位，店內氣氛輕鬆，人也沒有很多，令人感覺很舒適。

沒有漏掉對方一瞬間的表情變化，總感覺璃生比起今天中午剛碰面時那心不在焉的模樣，更回到了平時的狀態一些。
「那我要——一份冰淇淋鬆餅，謝謝。」用英語向店員點了餐，明明來到了開羅卻一直點西式料理。
「在說我的事情之前…，我有點好奇，在你的記憶中藍髮的我和現在的我，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嗎？」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和妹妹主觀的體驗著性格上的變化，不知道在外人看來是否也有著顯著的差異？還是自己其實只是陷入了聚光燈效應之中？

「我對那時的前輩除了一直看超能力的書以外沒什麼印象，現在的話倒是覺得活潑很多。」其實應該不只活潑很多，是很吵才對，不過這麼說就太沒禮貌了。

「活潑…這倒是。」畢竟那時候沒有橘色。
「嗯——從哪裡開始說好呢？先說我的髮色和副作用沒有關係…，但是我確實曾經擔心過，髮色會不會對我的身體造成副作用。」
「然後你前面問過的…我是不是被別人的超能力影響過？……不是過去式，我現在也正被影響著。」

「嗯......」一邊專心聽著對方的話，一邊用攪拌湯匙攪著飲料。
「......？現在也被......影響著？」這麼說來施展超能力的人不需要長時間與被作用者待在同一個空間，也能長期且有效的施展能力，而且自己並沒有感受到對方的異狀這也讓璃生頗為震驚。

「嗯，現在喔......，已經快十年了。」

雙手十指交錯著，置於桌上，雖然神情似乎與往常沒有太大的不同，但從手指看起來有些焦躁的動作、以及微微發顫但不影響語句順暢的聲音，可以看出左右的精神處於緊張的狀態。

「璃生有任何曾經覺得，我...不太對勁的時刻嗎？」不知從何時起就改了對對方的稱呼。

如果平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尋常之處就好了，自己究竟有沒有在這個髮色下好好彰顯對應的性格？也是左右至始至終都感到有些不確定的事情。

「......」沒想到超能力居然能長時間地遠距離影響人，甚至長達十年。觀察到對方的肢體語言有點緊張，也停下手邊的一切動作，靜靜地就這麼看著面前的人。
「沒有。」要說不對勁的話......應該是現在最不對勁了，連對自己的稱呼都變了，彷彿就像是另一個人。

「沒有嗎？那就好。我有時還會擔心自己會不會有突兀的地方呢。」在這方面惡良比自己來得會演繹性格多了，惡良只要換個髮色就可以...像是徹底換了一個人一樣，但左右偶爾還是會有被原本的自己給拉扯的感覺。

「嗯——不知道現在的我能說得多清楚。總之就是，我們...我指的是我和惡良，現在的個性是受到另一個人的超能力所影響，超能力作用的媒介就是...染髮。」說實話真的不太知道該從何講起，因為事情說是複雜嗎？也沒有多複雜，但完整的前因後果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道盡的。

其實左右自己也知道這個秘密不可能長久的隱瞞下去...，雖然曾跟惡良約定好每更換一個環境就要和原本認識的人們切割，但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在一個地方生活長達三年的時間——真的有可能說切斷就切斷嗎？左右自己內心也仍存疑，只是不曾和惡良提起或討論過。

到底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問自己，突兀的地方又是什麼意思？對方有在刻意隱瞞些什麼嗎？雖然腦袋裡面一個個問題不斷浮現，但他並沒有打斷對方的話，只是靜靜地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所以......現在前輩的個性，並不是你真正的個性......我這麼理解對嗎？」雖然只是粗略的重複了對方的話，但實實在在讓璃生震驚到了，需要向對方再次確認自己的理解是否有誤。

「那......你原本的自己呢......？」其實還有好多想問的問題，不過最重要的還是為什麼個性被改變了，原本的自己去哪了？

「...嗯，不是我真正的個性。」本想跟對方說說自己原本的個性是什麼樣子，但...自己原本的個性，是什麼？左右也不太確定該如何形容。
「原本的自己...，還在吧。但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用原本的樣子生活了，也許我是在逃避吧，因為我也不確定...現在的、原本的自己，會是什麼模樣。」

上一次褪下所有染劑是什麼時候呢？至少來到北木之後沒有過，因為洗掉所有染劑需要一些時間，不然就是要將現在染上顏色的頭髮全部剪掉，待長出新髮才能脫離超能力的影響。也許是...升上國中之前？六年前...？這麼久了嗎？自己一直以來似乎都刻意的不去計算時間。

「為什麼要這樣改變自己的......個性？」這是最令璃生最不解的地方，為什麼要接受別人的超能力長達十年之久？這是自願的嗎......
「還有，那你現在......喜歡現在的自己嗎？還是......想變回去？」

「啊、忘了先交代這邊了...，是自願的喔，因為對方...救了我們，與我們所得到的比起來，染髮...應該說是接受這個超能力，僅能回報對方很小的一部份。」沒有講得特別清楚，畢竟自己...並沒有想被同情，也不覺得這是件值得難過，或是可憐的事情。

「喜歡？這我倒沒有特別想過呢...，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我不認為...這算是『我』。也想要以自己原本的模樣生活，時間也快到了...啊，這個染髮的事情是有年限的，已經快結束了。」

「唔嗯......原來如此......」是自願的那旁人也插不上什麼話。
「所以前輩你......在不久之後會變回原本的個性，是這樣嗎？」聽對方的描述，說快結束了也就意味著，這個性格的前輩會消失，然後變成另一個讓人感覺不熟悉的人嗎？

「嗯，會變回去，北木畢業之後。」十年的年限在即，畢業之後，左右打算以自己『原本的樣貌』生活。

「啊...，還有前面說過的放棄超能力，我也是打算...，以染髮的事情作為分界點，畢業後就不打算再使用超能力。」過去十年、不，從更早之前開始，自己的生活就一直與超能力脫不了關係，接下來...，自己想做為一個普通人，平凡的生活著。

「這樣啊......所以前輩你已經完全下定決心了......」沒想到自己身邊除了大光明前輩之外，還有人不打算使用自己的超能力，而且對方的態度與自己和永遠不同，非常灑脫，像是在談論根本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老實說，雖然之前反問了前輩你一大堆問題，但其實我心裡已經知道我總有一天也會放棄自己的能力。」只是內心沒辦法像對方一樣果決的說放棄就放棄，或許沒人能明白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去面對身分認同的問題，對於現在的璃生來說，放棄超能力就像是走在一條連結著一端為『超能力者』另一端為『普通人』的鋼索上。

「…嗯，從很久以前就決定好了。」雖然自己的超能力是可逆型的副作用，所以左右也確實沒有思考過假如能力的副作用讓人不得不選擇放棄超能力的話，自己會作何感受及反應。

「璃生的副作用是……會對身體造成永久傷害的類型嗎？」不知道對方此時心中天秤的另一頭，所放置的是什麼樣的壓力？

「......嗯。我的副作用除了會讓我在使用能力時特別冷靜之外......」頓了一下，畢竟也是剛剛才決定要以交換秘密為條件跟眼前的人坦白，緊張地用雙手擰著自己腿上的布料，雙眼也只是盯著桌上的餐點，瞬間失去想吃的興致。

「還會讓我慢慢的失去情感，簡單來說久了就會變成機器人，而且情況只會越來越糟......」原本想稍微提起嘴角讓場面不要那麼凝重，但刻意為之反而使自己的臉色更難看。

看著對方的視線離開自己，轉而朝向桌面，自己方才坦承秘密時也是這麼緊張的模樣嗎？

「璃生、璃生…，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對方越發沉重的神情，左右伸出手指輕敲了敲璃生眼前的桌面，希望藉由分散注意力，來讓他的精神不要那麼緊繃。

或許是因為與人坦白了自己的事情、又或者是由於對方正在說著嚴肅的狀況，在左右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平時受髮色影響的性格似乎被壓了下來——被原本的個性奪回了主導權。

「……璃生覺得，失去情感的你，還算是自己嗎？」如同左右曾反覆詢問過自己的問題，『受到能力影響個性的自己，還算是我嗎？』

「……我一直以來的期望都是以原本的樣貌、作為最原始的自己活著，為了不失去這個『我』，有時必須做出…一些選擇及犧牲。璃生是怎麼想的？」

「......！抱......抱歉。」聽到對方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把視線重新放在面前的人身上，知道自己表情不太好看所以用雙手推推自己的臉頰，想要讓自己打起精神。

「這......我覺得當然還是我，只是大家應該都不希望我變成那樣。」其實自己內心也知道放棄超能力才是最好的選擇，才能讓『我』更加真實、完整，但要真正下定決心去做果然還需要更多勇氣。

「還有......如果前輩可以好好的照自己喜歡的方式活下去......大家一定都會很開心......你的生活就應該照你自己期望的走下去......」

「……謝謝你。」將原本敲敲桌面的手收了回來，拿起桌上的水杯啜飲了一口。

「璃生是很珍惜每一段相遇的人呢。」用手托著下巴，用著與方才相比有些慢悠悠地語氣說道，「…雖然，我不是這種類型的人，但我覺得這是……一種相當溫柔的心態，滿好的。」

「如果繼續使用超能力，會讓你的這份溫柔隨著時間流逝，蕩然無存的話……，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變成那樣。」

「欸？......我的確是都把現在遇到的人都當成很重要的人，因為大家都對我很好......。」對於對方說的話感到有點突然，但確實也是如此沒錯，自從遇到這麼多超能力者後，自己就像擁有了家人一樣。

「其實我覺得前輩也是很溫柔的......可能平時的你是被髮色影響，但就像現在你願意聽我說這麼多，應該就是原本的那個溫柔個性顯現出來了吧。」認為其實一般人根本沒必要聽自己說那麼多，對方一定也是善解人意的人，才能聽自己傾訴這些無法對其他人說的話。

「嗯......我會放棄我的超能力，但也許不是現在......或許未來有足夠的勇氣我就會這麼做。」

「我是溫柔的人嗎？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也可能是因為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類似談心的活動？左右似乎還是第一次收到與髮色無關的性格特質描述。

「我們不是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嗎？」覺得兩人聽對方說話是彼此彼此而已，璃生果然才是那個溫柔的人吧。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將一塊鬆餅搬到了分食盤中，推到對方面前，「這是給把事情說出口的你的鼓勵。」

「嗯——其實一般來說，在換下一種髮色後，我就會和過去認識的人徹底切斷聯繫…因為我不太知道…該怎麼用不同的性格去面對大家？也許會讓人感到陌生、不適應，或是…討厭之類的，但……也不能一直逃避下去，對吧？」又伸出了小拇指，像方才在清真寺外面一樣——

「『也許不是現在，或許未來有足夠的勇氣，我就會這麼做』……勇氣換勇氣，要和我約定嗎？」

「......啊，謝謝。」璃生看著盤子裡的鬆餅，表情比剛才要得柔和了許多，也更加確信對方絕對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溫柔。

「？」對方的聲音又將自己的注意力吸走，轉而把目光從鬆餅轉向面前的人，並靜靜地聽對方娓娓道來。

「......好，約定好了，說謊的人要吞千根針。」再一次伸出小拇指勾上對方的指頭，並在大拇指上輕輕的蓋下印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