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個週末的意外，雖然一開始的情況讓惡良幾乎快要嚇出一聲冷汗，但後來的發展、以及實的應對態度都跟預想的最糟狀況有所不同，出乎意料的…事情看起來是往好的方向發展了。

此外惡良還答應了實的那頭高加索犬——迦勒，會再來見他，但快到家時惡良才突然驚覺，自己與實並沒有交換聯絡方式，更不可能去跟左右要實的通訊資料，那樣太可疑了…該怎麼辦才好呢？

但按照實的說法，每個週末都會帶狗狗出門散步的話…這個週休大概也不會有例外？

所以此時，也就是星期六的早晨，惡良已經站在了足立家的門口，按下門鈴——

或許是知道今天會有新朋友來，足立實前一秒剛踏出電梯，下一秒黑毛球搖著毛毛大尾，一副要掙脫牽繩向前衝的樣子，只好半拖半拉走到家門前。

拿出鑰匙抬頭，便看見門前站著一人，看來這位“新朋友”比他的兄弟還要守時多了。

上週假日後，再次於學校見面時，對方已染回原本的髮色，而此時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僅僅過了週五一晚，那頭藍橘的頭髮又變成了粉色，就算沒開口詢問、沒做多餘的猜疑，他也能意識到，先前那微違和感與這之間的關聯。

「歡迎。」拉開門讓惡良和迦勒先進屋。

「早安…、打擾了。」好險沒有與對方出門的時間錯過，惡良微微彎腰揉了揉迦勒的頭，「迦勒也早安。」
「足立同學剛剛接迦勒回來嗎…？」又或者一人一狗是剛結束早晨散步回來？
跟著迦勒一同走進了屋內，在客廳中央蹲了下來搔了搔狗狗的下巴。

「早，嗯…在外頭繞一圈了。」

「啊、這給你吧。」手正準備伸向鞋櫃，才發現這個家裡只有一雙室內拖鞋，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學校宿舍，加上他也沒有打掃的習慣，沒人生活的空間難免會積上一層灰，想著直接讓客人打赤腳好像不太禮貌，把唯一一雙鞋放到惡良腳前。

打開客廳櫃子翻找鑰匙，記得…前屋主的房間裡，還有一雙鞋，找到鑰匙後轉身指著茶几上的梳子，「去拿東西，可以幫迦勒順毛，牠會很開心。」

「啊、我沒關係的...」看著對方將鞋櫃裡僅有的室內拖鞋放到自己面前，這是足立同學的拖鞋吧...自己穿走的話足立同學不就沒有拖鞋穿了嗎？話來不及說完，就見對方轉身往客廳內走去，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穿上了拖鞋。
「嗯，迦勒...來這邊吧？」拿起茶几上的梳子，坐到客廳的Ｌ型沙發椅上拍拍大腿，示意迦勒過來自己這邊。

看迦勒搖著尾巴往惡良靠去，他站在房門前，用著和往常一樣的心情，打開那扇三年未開的房門。

迎面而來的，是一股密閉空間長期不通風的氣味，房內擺設一成不變，物品的位置、方向和三年前一模一樣，也全都蓋上了一層灰，他知道房間的主人不可能會回來，卻沒整理這個家的打算，還是一樣的原因，因為沒有必要。

拿走衣櫃旁的室內鞋，拍拍灰塵轉身關上門，在房門闔上前一刻，他看見了桌上泛黃的、沒來得及完成的樂譜…在好奇心泛起前，拿著鑰匙的手先一步鎖上了門。
下次吧，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冰茶、熱茶？」穿上鞋走回客廳，這次倒是記得幫客人倒杯茶了。

「冰茶...，麻煩足立同學了，謝謝你。」讓迦勒將下巴架在自己的膝上，彎著腰替大狗狗梳毛。
「迦勒的毛好漂亮喔...」揉著狗狗的下顎兩側，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啊。
「啊...那個，總感覺空著手來不太好...，所以我買了甜甜圈...記得左右說過，足立同學還滿常吃甜食的...？」從大帆布袋中拿出用紙盒裝好的三入甜甜圈，原本想說再多買幾個的...但想到對方是一個人住，思考一下後還是挑了感覺比較不會讓人有壓力的數量。

點點頭轉身走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兩個茶包，走到流理台前沖洗掉杯上的灰塵，泡好茶後倒了些冰塊在其中一個杯子裡。

「哇—甜甜圈～」把兩杯茶放在茶几上。

「不用這麼客氣，但還是謝謝。」有免費甜點沒有不吃的道理。

「謝謝。」邊揉著迦勒的頭，邊看著對方將茶杯放在自己面前。
「足立同學喜歡吃什麼口味的甜甜圈…？因為怕買到你不喜歡的口味，所以我先選了糖霜的…。」

「嗯…」歪頭思考，自己應該…不算挑食吧？只要不是學校裡那些奇奇怪怪的口味，基本上都算喜歡。

「選一個的話，抹茶？」喜歡甜的抹茶。

「糖霜也喜歡—」說著就很不客氣地拿起甜甜圈咬下去。

「太好了……。」原本還有些擔心對方會不喜歡，看起來是沒有選錯口味…，不過原來對方喜歡抹茶口味的甜甜圈，下次再買抹茶的吧。
「那個、足立同學…原來不是自己一個人住嗎？」本以為對方是一個人住的，畢竟拖鞋也只有一雙，上次來也只有碰到實一個人……但看剛剛對方拿著鑰匙往房內走去，感覺…住在這裡的不止實一人。

「這個啊…」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視線看飄向電視旁的相片，雖然自己用著那人的姓氏，但他們並不是家人…或許也能說是家人吧，正因為遇到他們，才有今天的“足立實”。

「是一個人沒錯，前屋主去世了。」左手輕輕順著迦勒的背，並不是不想觸碰這話題，只是沒想過有天會提起罷了。

「啊、……對不起，我太輕率了……」沒有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但是也從中聽出了實目前沒有和家人同住、『前屋主』也不像是會對親人使用的詞…。
「前屋主是……那張相片中的人嗎？啊…如果不方便回答也沒有關係……」上次來時就對電視旁相框中的四人合照有所印象，是年幼的實和三個比較年長的哥哥們的照片……而且惡良總感覺，其中幾人似乎有點眼熟……。

「不用在意。」拿起熱茶，淺淺地吹口氣，不只語氣，連內心也很平靜，看著趴在身邊的大犬，這唯一的家人也是那人留下的。

「嗯，左下那位。」

「原來如此...上次來時就有看到那張照片，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前屋主，所以語句聽起來有些含糊，是在哪裡見過的呢？上周回家後就沒有特別再思考過，但今天再一次看到照片，果然覺得好眼熟...。

「聽過他的歌？」雖然當時他們只不過是小眾的娛樂型樂團，想起那人曾是個獨立歌手，對於惡良感到眼熟這點並不意外。

「那是第一次跟他們演出的合照。」那時自己只不過是個逃家的初中生，跟一群相差十幾歲的大哥哥們玩樂團，甚至被偷渡進酒吧裡表演，現在回憶起來才覺得挺荒唐的。

「歌...啊！樂團...？原來足立同學也有在玩樂團嗎...？」大概是在演出現場或是社群上看過照片吧，樂團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惡良又是比較有在留心資訊的人，自然便對前屋主有所印象。
「我也有...和同學在玩樂團，所以有聽過他的歌。」

「以前有。」那人在自己初中畢業時離開了，也因為這樣他們的樂團不再表演，最後才被其他兩個哥哥塞進了北木。

「真巧呢，樂團叫什麼？」

「啊、這個...」因為樂團的活動樣貌都是以藍綠橘頭髮的狀態在進行，以粉色頭髮和人談論樂團的事情似乎還是第一次...，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叫做Hedonism。」本想說是『北木的自己』比較擅長談論的部分，等到學校時再跟對方說明吧，但...上個周末已經和對方說過了『怎麼樣的惡良都是惡良』，現在再來劃分此時的自己與學校的自己...好像也不太對。

「享樂…brother sucks？」說出自己有印象的歌曲，不是在罵人哥哥。

即使已經沒玩樂團，自己仍持續在創作，關注領域也還算廣吧，畢竟是同校同學多少有聽過幾次，但聽歌不記人，現在才知道眼前的人也有相同興趣。

「足立同學居然記得……，是另一個同學寫的歌，我對左右沒有不滿…。」沒想到會從實的口中聽見自己樂團的作品，還是覺得有些難為情…。
「足立同學負責的樂器是什麼呢？」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自己作詞曲的習慣？

「放心，我沒這麼想。」覺得這沒什麼，自己也時常以周圍的人事物當題材。

「爵士鼓。」遇到樂團時還背著一把琴…可吉他琴弦排列和琴不同，在沒有知覺的狀態下學習另一種樂器，那個當下或許是最痛苦的吧，而他們為了讓他有個容身之處，鼓勵他打鼓、帶他認知每個詞和音的連結，教會他不去做讓自己不快樂的事…

「惡良呢？玩什麼樂器？」差點又陷入回憶裡。

「！爵士鼓，我之前也有試著打過一下…，但後來還是專心彈原本的樂器。」
「主要是貝斯……但也算是和聲，主唱是吉他手。」
「足立同學家裡有很多樂器呢…足立同學沒有再使用這些樂器了嗎？」看著客廳的鋼琴及吉他，上方皆覆有一層薄薄的灰，看起來是有陣子沒被使用過的模樣。

「有興趣就試試，挺好的。」

「那些…是前屋主的。」其實根本沒必要分是屬於誰的，只是沒想過去使用，也沒打算整理，就一直放著好像也沒關係吧…

「前屋主的……」
「不照顧他們……沒關係嗎？」看著靜靜佇立於房內的樂器們，總感覺…他們也隨著主人的離去一起，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明明覺得沒關係，但怎麼好像說不出這句話…

「不知道呢，該整理嗎？」沒有想法的時候就交給信任的人吧。

「咦、咦？在問我嗎…？」在對方將視線投向自己時還不禁看了腿上的迦勒一眼，這麼重要的事情是可以交由自己決定的嗎？
「如果…如果足立同學不嫌棄的話，我可以陪足立同學一起整理……。」

「那就這樣吧。」爽快答應，放著也是放著，一點一點慢慢整理也行，沒想到惡良會主動提出幫忙，多一個人也不壞。

「妳有興趣也可以拿去用。」之前的主人保養得很好，清掉灰塵應該沒什麼問題。

「！真的嗎…！」總感覺這些樂器是很重要的東西，由自己來使用真的沒問題嗎…，但也許樂器的主人，也不會希望看到它們就此沉寂吧。
「那我就先從……鋼琴開始擦一下好了，足立同學有鋼琴用的擦拭布嗎？」

咦？現在就開始整理？看不出來是個行動派。

「我找一下。」在櫃子前一陣翻找，終於在其中一個抽屜裡找到布和保養液，拿起瓶子晃了晃，還剩下一些，想起好像還有防塵罩這東西，把布和保養液交給惡良，蹲下身繼續尋找。

「太好了…還想說沒有的話，我就出去買一下。」沒錯，就是個行動派，其實只是因為比起思考與行動會先開始行動就是了。

「足立同學…很久沒有整理過他們了嗎？」不知道前屋主過世了多久，但湊近一看確實積了一層不薄的灰。

「感覺也需要請人調音呢…足立同學會彈鋼琴嗎？」

「慢慢來就好，不用這麼麻煩。」闔上抽屜，拿著防塵布站到惡良旁邊。

「一點點。」右手隨意在鍵盤上彈奏，以某位同學為靈感的小曲，隨著不輕不重的敲擊，灰塵脫離琴鍵漂浮在空氣中，反射著從窗戶照進屋內的陽光，在這狀態下，「在小的塵埃也能像星星一樣呢。」隨口說出。

「確實需要調音。」收回手，琴聲也隨之停下，拍拍沾在指尖上的灰塵。

站在對方身旁靜靜地聽著從琴中傾流而出的旋律，總感覺……一切的一切都很不可思議，幾週前兩人還僅是在學校有著幾面之緣的關係，此時的自己卻在足立同學家中看著他彈琴的模樣。

「再小的行動也能迎來不可思議的轉變喔…。」在演奏結束後輕輕鼓了鼓掌，像是照樣造句一般，小小聲的自言自語著。

「足立同學以前也學過鋼琴嗎…？」

再小的行動…左手不自覺的握拳，這代表自己是想做出改變嗎？倘若這些沈澱許久的灰塵都是星星——

「惡良推動了一個世界呢。」也拿一塊布邊聊邊整理。

「倒是沒有…不如說學過樂理？」腦海中浮出更久之前的記憶，不過對於此時此刻的足立實而言，都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了。

「...只有自己能推動自己的世界旋轉喔。」邊擦著琴鍵，邊輕聲說著。
「原來如此...足立同學感覺會很多樂器呢。」自己都是自學，沒有上過正規的樂理課。

「是阿。」一格一格地將琴鍵兩側擦拭乾淨，噴上護理液，換了塊乾淨的絨布輕輕抹開。

「不多，幾種而已。」向後退一步，張開雙臂攤開防塵布，白布蓋上白色的琴，看起來確實舒服多了。

「今天就這樣吧。」拿走沾滿灰塵的布和兩個杯子，隨手把髒布丟進水槽，洗洗手，重新泡了兩杯茶，坐回沙發上拍拍睡著的大毛球。

「足立同學沒有再繼續彈鋼琴了嗎...？」跟著人走去洗了手後做回迦勒的另一側，有些好奇的問道，總感覺鋼琴與爵士鼓是風格相當迥異的兩種樂器。

「學校放了台電子琴。」本來就只會點皮毛而已，頂多有靈感時會摸一下，「琴…倒是拉過。」

「惡良有興趣？」

「！小提琴嗎？足立同學真的學過很多樂器呢...」
「鋼琴嗎？嗯...可是我也只有彈過電子琴，彈的也不太好...」其實也有陣子沒彈過了，最近都是彈bass居多。

一隻手能數得出的數量算多嗎？

「好不好都是其次。」不喜歡也好、厭煩也好，會讓自己不快樂的物事就不要去接觸，適時讓自己放鬆也很重要，「開心就好。」

『今天開心嗎？』看著冒著薄煙的杯子放空，耳邊突然響起這句話，每當一天要結束時，那人總會這樣問自己…現在的足立實，是開心的吧。

「惡良覺得開心嗎？」

「也是...，開心就好，感覺足立同學常常講出...很成熟的話呢。」
「我覺得開心嗎...？是指玩音樂開心嗎？還是...現在開心嗎？」因為對方的問題而愣了一下，轉了轉手中的杯子，但其實不論對方的問題為何，答案都只有一個——

「很開心喔...，不管是音樂、還是現在。」

「成熟啊…謝謝誇獎。」只不過是不去說不想說的話。

「我也是，『那就是正確的。』」在他人面前，情緒可以喬裝，但真正的心情終究無法欺瞞自己。
真神奇，居然也有將別人給自己的話語傳遞給其他人的一天，也因如此，才會喜歡聽各式各樣的人說話。

「足立同學也很開心嗎？那就好...」雖然原本來這裡的理由是看看迦勒，還有...想告訴實關於自己的事情，但不知不覺就問了對方很多問題、也說了很多話。

「啊、如果足立同學有別的事情要忙得話可以不用顧慮我...我等迦勒醒來再幫他梳梳毛。」怕對方其實有別的事情要做，結果只能被困在客廳和自己聊天。

「我沒有行程。」以往每個假日都是如此，沒有任何安排，和迦勒悠閒地度過，躺在沙發上發呆、放空，閉上眼再睜開，天就亮了。

「原來...、」雖說想著要和對方講述自己的事情，但真的來了反而不知道該在什麼時間點講，好像怎麼切入都顯得有些唐突...說實話自己也不知該從何開始敘述。

氣氛逐漸安靜了下來，迦勒像是知道身旁的人是惡良一樣，又像上次一樣將頭枕到了惡良腿上，再繼續陷入熟睡。

就這樣和對方共享安靜的片刻，看著散步完必睡一波的毛球想著，或許等會就醒了，但也可能就這樣睡到客人離開，這樣惡良算是有跟牠玩到嗎？

安靜地看著熟睡的迦勒，輕輕的摸著自己膝上毛茸茸的大腦袋，喜歡狗狗的人只要跟狗狗共處一個空間都能覺得開心及滿足...。
「那個...、迦勒今年幾歲了...？」有些好奇的問道，第一次見面就覺得狗狗應該年紀不小了，但又有點想知道確切的年齡...。

「遇到牠時…已經三四歲？」從沒計算過迦勒的年齡，似乎一想到實際數字，他的內心就會感到一陣空虛，縱使看外觀就知道是隻老狗了，也希望牠能活得健康快樂，不要太早離開自己，直到今天，也一直沒準備好面對分離的那天。

「快十歲了吧。」

「原來如此...。他今天還要出門散步嗎？還是早上的運動量已經夠了...？」感覺大狗的活動量應該很大，不知道待會睡醒後是不是也要繼續出門散步。

「或許晚上吧。」自己也比較喜歡在夜晚安靜的時候出去散步。

「下次可以跟牠玩，牠喜歡追球。」從茶几下拿出迦勒最喜歡的玩具，塞到熟睡毛球的懷裡。

「好期待……、好可愛。」狗狗明明處於熟睡狀態，感覺到主人的動靜時的手腳還是動了下，將玩具緊緊圈在懷中。

靜靜地看著迦勒平穩的呼吸，空氣再次趨於寂靜，足立同學一直都是這樣自己一個人嗎——？不會感到寂寞嗎？惡良不禁這麼想到。

「不吃嗎？」把剛才吃一半的甜甜圈吃完，舔了舔嘴角的糖粉。

吃 （居然用骰的）

「啊…、好。」下意識的就說好了，講完才覺得不對，自己怎麼可以吃掉買給對方的甜甜圈呢？但來不及多說一句，實就已經把裝有甜甜圈的盒子推到了自己面前。
oO（下次買六入的吧。）也拿起了一個糖霜甜甜圈，小口小口地吃著。

「玩球…在上次的公園？」難得的，主動向人提出假日的邀約，多個玩伴迦勒應該很開心吧，似乎聽到了關鍵字，惡良膝上的大毛球醒了過來，跳下沙發到茶几旁伸伸懶腰。

「！下個週末嗎…？好的！」想到下週還能和迦勒及對方見面，聲音及心情也跟著雀躍了起來。
「那麼下週就…直接在公園集合嗎？」在心底想著感覺可以做個飯糰或便當在公園一起吃…，好像野餐的感覺，好令人期待。

「嗯，早上離開學校，大約七點。」給對方一個大概的時間，伸完懶腰的大犬跳回沙發上，對著兩人翻過身露出肚子討摸。

「你看起很開心啊。」揉揉大毛球。

「好早…！那…我會做一點點心帶去公園的，當作是早午餐…。」感覺除了鹹食外也可以做或買一點甜點…，但如果像這次買盒裝的抹茶甜甜圈，在外面待一陣子才回家不知道會不會害上頭的抹茶醬融化…？
「迦勒很想快點去公園玩嗎？我也很期待跟你出去玩喔……」側過身摸摸倒在沙發上的狗狗，鬆軟的細毛穿過指間，掌心也有點癢癢的。

「惡良會做點心？」沒有固定吃早餐的習慣，但在陽光下野餐感覺很不錯，廚渣覺得賺到。

「不麻煩的話，那就不客氣了。」靠著沙發看著對方和毛球玩在一塊，這樣的週末，也滿好的。

「一點點而已...！很基本的...」老管家也會在旁邊幫忙，再複雜一點的項目大概有三四成不是自己做的。
「來足立同學家打擾的我才是給你造成麻煩了...，足立同學不嫌棄就好了。」
「足立同學還有喜歡吃什麼嗎...？除了抹茶甜甜圈？」

「也很厲害呢。」能夠做出完整、可以下咽的食物對他而言都是大師。

「不麻煩。」若覺得麻煩上星期就不會答應了，「什麼都可以。」對於甜點以外的食物不是很講究，簡單說就是木舌。

「啊、不太能吃辣。」

「足立同學會自己下廚嗎...？」總感覺自己一個人住的話，應該要很會料理吧！
「我也很少吃辣...那我會鹹食及甜食各帶一些的。」兩個人的量...希望左右不會過問自己是要跟誰出門。

（然而惡良不知道的是，左右不僅會問還會在惡良支支吾吾地回答後偷偷在周末跟著她出門。）

「完全不會。」非常誠實。

「廚藝…不太好呢。」還很有自知之明。

「真期待。」當天也順路買點飲料好了。

就這樣和對方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到下午，客人離開後他走回廚房，在流理臺前清洗杯子和擦琴布，拿著洗好的布站在電視前看著那張照片，表情像是放空，又好像思考著什麼。

不知站了多久，轉身拿起吉他，在安靜的空間裡輕輕擦著灰塵，靠著椅背仰起頭，一股酸意包覆眼眶，好像…有點靈感了，拿出紙筆，寫下一段旋律，回復平靜調整好姿勢，哼著旋律、右手輕輕撥著弦——

三年了，音樂穿過窗戶、門縫，再次迴響於這個家。
下次…整理一下房間吧。

－ － 接野餐週 － －

週六早上，足立實改變行程先回家一趟，在廚房一陣翻找，從櫥櫃裡拿出迦勒的外出水壺，裝好水拿上玩具才到保姆家接愛犬，路上順便買了兩杯紅茶，就算是在陽光明媚的夏天，還是給自己點了熱飲。

站在門口按響門鈴，幾秒後一位棕髮男子牽著迦勒打開門，「今天比較晚啊～」

「咦？你要出門啊？」男人注意到手上多出的袋子，一眼就看出足立實的目的，「哇～OO家的紅茶！你特地去買給我的嗎！阿實真孝ㄕ…」

「嗯，跟同學。」迅速打斷，牽上迦勒跟人說聲掰掰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留下棕髮男人孤零零的站在家門前，一臉不可置信的拿起手機，打給另一個男人通風報信。

星期六的早晨，惡良早早起來將整份野餐籃準備好，雖然有很大一部份的功勞要歸功於老管家，但完成整份餐點還是件相當有成就感的事情。

有些擔心自己早到了些會不會對食物有所影響？但又怕讓人等太久，最後還是比原先約好的時間提早了幾分鐘到達公園，找了張樹蔭下的長椅坐下來等待對方。

oO（不知道足立同學會不會認不出我...？忘了先和他說我會染成白色了...。）

準時來到和惡良約好的公園，才想起沒跟對方說好碰面的地點，總之先往開放野餐的草地走，沒過一會大毛球突然激動起來，拖拽著牽繩想往樹下跑，停下腳步盯著樹蔭下的背影半晌，看來迦勒比自己先一步找到對方了，這次是白色呢，好像…又不太一樣了。

「早。」也站到樹蔭下，將袋子放在長椅上。

「早安。」彎腰迎接朝自己衝來的大狗狗，捧著迦勒的臉揉了揉他蓬鬆的毛。
「足立同學也早安。」抬頭時紮成高馬尾的白色長髮晃了晃，對方這次也沒說什麼…實這樣的應對方式讓惡良心中懸著的石頭放了下來。

「順路買了。」拿出一杯冰紅茶遞給惡良，已經過了段時間冰塊有點融化了，杯子外圍也附著一層小水珠，又從紙袋裡拿張紙巾給對方墊著。

「就在這如何？」雖然自己一直曬太陽也沒關係，但一般人應該會覺得熱吧？剛好這裡就有椅子有樹蔭，再找其他地點也挺麻煩的。

「！謝謝...」接過了紅茶與紙巾，放到長椅上，也注意到對方手上的那杯紅茶是用熱飲杯裝著。
oO（足立同學習慣喝熱的東西呀...）在心底默默記了下來。
「好。」往旁邊坐了些，將野餐籃放在兩人中間。
「足立同學想先吃甜的還是鹹的...？怕甜甜圈會融化，所以我先放在保冷袋裡了...，足立同學想吃的時候可以直接打開。」用手指了指保冷袋。

「哇，今天也有甜甜圈。」拿出水壺蹲在迦勒旁邊，等迦勒休息完才準備起身，一抬頭就看見閃閃發光的食物…

「woooo…！」震驚看著餐籃裡的豪華大早餐，內心疑惑這些是很基本的料理嗎？完美比例的三明治、金黃的玉子燒，和刀工堪稱藝術的兔子蘋果。

「惡良真厲害…果然是神廚呢。」多年外食的廚渣給與最高稱讚，坐在長椅另一邊，伸手拿了塊三明治，「我開動了—」

（那個wooo也太可愛是怎麼回事！！！！）

「嗯，抹茶口味的...不知道是不是足立同學喜歡的味道。」怕店裡賣的抹茶甜甜圈會偏苦，所以自己做了甜味比較多的抹茶口味。
「神廚...？」頓了一下才聽懂對方在說什麼，忍不住笑了出來。
「足立同學太誇張了...、餐點也不是我自己一個人做的。」老管家幫了很多忙。
「好吃嗎...？」看著對方咬下三明治，總覺得有些緊張...

（他還滿常wooow的…行走狀聲詞）

「一定很好吃。」抹茶味…是上次特別記住了嗎？是個細心的人呢，「真開心，惡良特地做給我的嗎？」咬了一口三明治，半開玩笑的說著。

「這也很厲害了。」

「嗯，很好吃喔。」雖然是早早做好，就算已經有些冷掉吐司也還很酥脆，果然早上吃了清爽的食物心情也會更好，「惡良也吃吧。」

「嗯…當作是謝謝足立同學讓我陪迦勒玩，還有週末來打擾你的回禮……。」如果是粉髮的惡良，可能會對『特地』一詞感到有些難為情，但白髮惡良是冷靜之人所以暫且挺過了此次考驗。

「我也開動了…。」看來對方覺得味道沒問題…太好了。惡良一邊想著，一邊拿起一塊三明治細細咀嚼。

「嗯…」不覺得被打擾，反而滿開心的。

「我們很歡迎你。」手裡拿著杯熱茶，坐在陽光下吃早餐，這種體驗還是第一次。

「真的嗎？謝謝……、」
「我還是第一次…用不同的髮色和學校的同學見面。」在心底想著染成白髮果然是正確的選擇…之前糾結許久、不知該如何向對方開口的事情，在這樣的性格下很自然的就能說出口。
「雖然足立同學可能沒有覺得不一樣也說不定…但在不同的髮色下，我…應該說是我和左右的性格，都會有些許的變化…。」停下了咀嚼三明治的動作，輕聲地和對方說著自己的秘密。

相處了幾個星期，說沒發現是不可能的，聽見惡良說出和左右的事情，他沒做出太震驚的反應，只是吃著手裡的食物安靜聽著。等惡良停下後，喝了口紅茶轉過頭看著對方，髮色改變個性的能力啊…

「………」第一次…那也代表第一次說出這個秘密？雖然那天遇到彼此只是意外，但惡良可以選擇不再提起，既然對自己說出口了，或許對她而言是個過於沉重的秘密吧。

「謝謝你信任我。」食指放在唇邊做出時常要人安靜的動作，只不過這一次是對著自己，也配合對方降低自己音量，「放心，不會說出去的，惡良慢慢說吧。」這也是他最擅長的，當一個聽眾。

「我才要…謝謝足立同學聽我說。」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對方手指動作的意涵，也表達對實的感謝。

「……髮色之所以會影響性格…，是因為幫我們染髮的人擁有相關的超能力。我們的責任就是…協助對方測試超能力。」
「…但這是我們自願的，對方也待我們很好…。只是……因為性格會有一定程度的變化，所以我們很難向人啟齒這些事情…。」
「我們原本都不算是…特別外放的性格，現在能跟學校的大家相處，都是託超能力所賜……。同學們所認識的，也僅是當下那個髮色的我們。」

「………」靜靜聽著，看著映在兩人身上的斑駁樹蔭，重疊交錯的枝葉使每個光點都獨一無二，雖不同但卻是從同一道陽光、同一顆樹下所產生。無法斷定這樣的能力帶來的影響是好是壞，因為自己不是柳左右和柳惡良，也不是那位擁有這樣能力的人，十分清楚自己的立場，此時此刻，足立實是柳惡良的朋友。

「但也都是左右和惡良。」聽完後側過臉看著惡良的眼睛，只輕聲說了一句話。

「…我在內心深處也覺得，不管怎麼樣的我都是我……，看日記時也會覺得就算以不同的心態去經歷這些日子，那也仍是我確切活過的證明。」
「但左右……不這麼認為。左右覺得只有褪去了超能力的我們…才是真實的我們。」
「但我覺得，這樣的想法也沒有不好…。左右大概也只是希望，大家能真正理解、認識真正的自己後，再繼續和他往來吧。」
「但我們也還沒有將這件事告訴所有親密的朋友們的勇氣…，也許大家無法理解真實的我們也不一定。」

「這樣啊。」的確，經過上星期的談話，即使再不明顯，他也能察覺到自己那微小的變化。

「很孤單吧？那樣的日子。」抬起頭闔上雙眼，感受著陽光的溫度，「辛苦了。」

「真開心，今天還能見到你。」不論從別人身上得到什麼，又或是被奪走了什麼，明天、後天、大後天，人們永遠只能由自己邁出那沉重的一步，或許…當身邊有人牽起自己的手，就能擁有更多的勇氣吧。

「嗯...比起孤單，更多的是不捨得吧，因為大家畢業離別時所說的『再見』是指『下次再見』，但對我們來說就是...『再也不見』。」
「我也很開心...足立同學能聽我說這些，有些事情一鼓作氣地跨出起跑點後，好像也沒有原本想像的那樣困難...。」

「很難說呢。」有時世界很大，再想見的人怎麼也見不到，有時又會讓人覺得世界真小，就像哪天偶然遇到的他們。

「看來以後還能見到惡良，真開心。」

... 「...嗯，我也還想再多和足立同學說些話...。」眨了眨眼，總覺得對方給人的感覺...跟以往有些不同，好像沒有想像中的...冷漠。
「畢業之後我們就會換回黑髮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會再來找足立同學跟迦勒玩的。」

「什麼顏色都好。」

「隨時歡迎。」拿起一塊兔子蘋果，欣賞了會才放進嘴裡，「這是惡良削的嗎？」

「是嗎？我自己最喜歡粉色和白色...雖然藍綠及橘的組合才能做很多以往不敢嘗試的事情，整體也會變得很開朗。」
「嗯？對...因為慢慢削就可以削好，所以不會請別人幫忙。」是比較不需要技術含量的工作。

「原本的惡良也能辦到吧。」沒有多想，只是很單純的認為髮色所改變只有個性，而不是對一件事情的決定權。

「真厲害。」喝了口紅茶又拿起一塊，嘴裡還殘留點蘋果味，「配著蘋果更好喝喔。」像對方推薦。

「原本的惡良也能辦到嗎...、」思考了一下，但惡良自己跟黑髮的惡良也不太熟悉。
「讓足立同學破費了...謝謝你的紅茶。」舉起了杯子啜飲一口，茶香在嘴中擴散...確實很好喝，惡良默默在心底記下了店名。

「凡事沒有絕對不是嗎？」拗了半蘋果在瞇眼休息的毛球面前晃了晃，聞到味道的下一秒眼都還沒睜開便一口咬走蘋果，「哈哈，真貪吃。」

「小事，你上次也買了甜點。」提到點心想起今天也有甜甜圈，打開保冷袋，「好香—」看到好幾個抹茶味的甜甜圈，心情更好了。

「迦勒也喜歡吃蘋果呢...」伸手摸了摸大狗狗的頭。
「不知道合不合足立同學的口味...？想著足立同學喜歡吃甜食，所以就做了比較偏甜的抹茶...。」側過身看著實，想著如果對方如果不喜歡的話，下次還是買店裡賣的會比較好。

「一人一個吧。」先拿了兩個甜甜圈出來，怕糖霜沾到手用餐巾紙包好才遞給對方。

嗯？

「這些也是惡良做的？」

「謝謝...」接過了甜甜圈，但沒有立刻咬下，原本想先看看對方的反應如何，沒想到突然被人給問了句。
「嗯、...看網路上的評論說上次那家店裡賣的抹茶口味比較偏苦，就想說自己試做看看甜一點的，可能比較合足立同學的口味...」賣相是不是不太好？惡良打量了下自己及對方手上的甜甜圈。

「花了不少時間吧。」對方不說自己根本看不出。

「真巧，正好喜歡吃甜的。」咬了一口手裡的甜甜圈，確實比店家賣的要甜一些，但糖霜厚度拿捏的十分剛好，抹茶香也很濃，果然身邊同學都是料理天才。

「惡良果然很厲害，真好吃。」

「足立同學真的很喜歡吃甜食呢。」看對方沒有露出不滿意的神情，才放心的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甜甜圈。
oO（太好了。）看來今天的料理都還算合對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