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慢慢啜著玻璃杯中的綠茶聆聽同事聊天,木之下聽見鷲尾這麼說,眨了眨眼看向她,又看向桌面,確實東西都吃完了,時間也蠻晚了。
「要走了嗎?」
幾個比較嗨的同事還在開玩笑說不醉不歸,不過大家都很識相地開始穿外套、收拾包包,看著服務人員過來將桌上的空碗盤一一收拾,聚會結束的惆悵感又更強烈了。
「嗯,雖然離最後一班電車還有些時間,但急急忙忙的也不好呢。」
鷲尾看著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接著一併走到店門口。因為不放心喝得微醺的堀,鷲尾還特地拜託同樣住附近的長瀨先送同事回家。他望著兩人離去,回程路上一邊和其他同事道別。最後便只剩下她和木之下兩人。
「很久沒跟大家聚在一起了,真開心。」
鷲尾刻意走在木之下的左手邊,沒讓他看到自己頸子下露出的蜿蜒疤痕。
聽見鷲尾這麼說,木之下也覺得很欣慰。之前曾經在醫院裡偶然撞見受傷的鷲尾,那時他就一直將鷲尾的狀況放在心上,鷲尾總是笑笑地說沒事,但也正因如此,讓人難以判斷她是真的沒事、還是在逞強。
而現在,鷲尾看起來真的很開心的樣子,俐落的髮型也讓她整個人煥然一新,木之下覺得放心多了。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打工以外的時間和Silence的大家聚在一起呢。」木之下笑著回應。「我之前都不知道這家店,他們的東西都好好吃,那道涼拌豆腐好吃到舌頭都要麻了。」
「是這樣嗎?木之下先生明明來了一段時間了……看來是店長我的失職呢。」
鷲尾瞇起眼笑了笑。因為自己的私事,去年年底舉辦的忘年會也沒能全員到齊。她摀起嘴打了個哈欠,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到了,喝點酒就想睡。
「這間店是客人推薦我的,真的很好吃呢。我喜歡那個……涼拌芥末章魚。作為下酒菜真的很好吃呢。」
話裡不難看出她愛好喝酒。鷲尾也不介意讓別人知道自己今天喝了幾杯冰啤酒,作為社會人,下班後的啤酒是莫大的獎勵,越多越好。
「下次再來吃吧。」
她看向木之下,菜單上還有很多她想試試的料理。
「我會期待的。」
不管聚餐還是美食都很令人期待。木之下笑著回應。
兩人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慢慢走著,清涼晚風就像是催眠曲,唱得讓席間也喝了點小酒的木之下也有些犯睏,他努力忍住呵欠,因此沒注意到身後不知何時跟上的黑色大狗──或著,外型像狗的「某種東西」。
木之下先生也是喝了酒就想睡的類型嗎?注意到對方好像在忍著打哈欠,鷲尾一邊想著無關緊要的事,一邊繼續和對方漫步在夜晚的街道上。
兩人經過接到一旁的飲料販賣機,鷲尾便說要買瓶茶來醒醒腦。她將卡片碰上感應器,選了個玄米茶後便彎下腰伸手拿過飲料瓶。
在仰頭灌下的同時好像也清醒不少——注意到身邊周遭的氛圍似乎——有些不同。鷲尾的藍色的眼珠子往他們剛才走來的方向瞄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到。
在鷲尾買完玄米茶之後,木之下也投入硬幣,買了一罐礦泉水。冰冰涼涼的礦泉水喝進嘴裡甚至有些刺,也讓木之下打起了精神。
喝了兩三口,他旋緊瓶蓋,稍微側過身子要把水瓶放進背包,恢復清醒的雙眼捕捉到一對紅色反光,他轉過身去,看著那紅光與擋住牠的立燈招牌。
「那是……狗嗎?」
木之下的語氣充滿不確定,他出聲示意鷲尾。
「狗……?」
鷲尾正打算將喝完的玄米茶丟入一旁的回收桶,聽見木之下的話語後便往對方所說的方向看去——那形狀似犬,但周遭又散發出黑色粒子。碎片生物——鷲尾警覺到那並非一般犬隻,但也在察覺到同時看見生物向他們奔來。
「木之下先生!」
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上同類。鷲尾皺了下眉頭,若碎片生物的目標不是她的話就棘手了——她心想,把飲料瓶往生物的方向扔去,想藉此嚇跑對方。
黑犬毫不退縮,血口一張將鷲尾丟來的瓶子咬個粉碎,牠像是真正的狗那般甩了甩頭後吐掉口中的罐子。
在黑犬張口時,木之下看見了,那隻狗的嘴裡除了利牙,還有滿滿的蠕動著的觸手。
「店長快逃!那不是普通的狗!」
被木之下的聲音刺激,黑犬一蹬步朝兩人衝來,木之下轉過身用背包抵擋,猛烈撕扯下背包裡的水瓶、摺疊傘等雜物通通掉了出來,他乾脆拿下背包砸在碎片生物臉上,並護著鷲尾後退。
作為年長的那一方,鷲尾本來打算挺身面對——但木之下卻是護著自己,就算碎片生物貼上來也毫不畏縮,要自己先逃。
要逃出操控碎片生物的範圍或是找到使用碎片生物的宿者。
鷲尾眉間微微蹙了起來,她不覺得自己能在這種情況下帶著木之下全身而退。
「我會擋住牠。」
說話的同時,木之下依然緊盯著黑犬,那隻碎片生物在幾肘外的位置踱步,即使脖子扭成怪異的角度也始終正臉面對兩人,看上去十足詭異。
「請店長趁這個時候去求援吧。」
普通人類面對宿者幾乎沒有勝算。
木之下必須使用邪神的碎片。但他不想讓鷲尾知道自己是吃人的怪物,也不想讓鷲尾看見自己醜陋的模樣,更希望鷲尾能全身而退,因此不斷勸著鷲尾逃跑。
下一瞬,黑犬撲向木之下,青年不閃也不躲,他一掌撥開黑犬的頭,抬腿踢中黑犬的腹部,被踹開的黑犬晃了一晃,但吭都沒吭一聲,看上去沒有受到多少傷害的樣子。
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再繼續猶豫下去也只是減少存活下來的可能性。「我知道了。」接受了木之下的提議,鷲尾便隨即轉身——奔跑離開現場。
十公尺。
鷲尾緩下步伐,多虧那瓶再襲擊前喝下的玄米茶,驅散了酒精帶來的渾沌不明,讓她清醒了不少。她沒照木之下所說的求援,一個成年人怎麼能丟下年輕人自己逃跑呢。確認周遭沒有多餘視線——鷲尾隨即攀上牆,而後伸出尾椎旁的觸手一躍而上。
得盡快找到宿者。
打算從至高點尋找目標的鷲尾如是想。
木之下確認鷲尾離開視線範圍之後,便使用了邪神碎片的力量。
墨赤色的觸手自他的尾椎末端伸出,青年的右眼轉黑鑲紅,眼眶周圍顯現被侵蝕的黑痕。
見到木之下的變化,黑犬身體一震,看著像是被嚇到似的,不知道是操作碎片生物的宿者沒料到木之下是同類、還是他那邊出了什麼差錯──無論如何,木之下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長長的觸手如鞭揮向黑犬,一記重擊將牠甩到旁邊的水泥牆上。
『知難而退吧,我不是你能輕易獵捕的對象,也不會讓你傷害身邊的人。』
像是砂紙刮過玻璃一般、刺耳又夾著雜音的聲音如是說。
另一頭,躲在某棵樹上的黑犬本體宿者嘖了一聲。
他本以為抓到兩個醉醺醺的獵物,可以輕鬆飽餐一頓,沒想到其中一個竟然是同類!這下是要不要繼續打獵?放棄煮熟的鴨子很可惜,但同類不好打又不好吃,另一個女的又不知道跑哪了,今天真是倒楣透頂!
還有宿者——?
似乎是隱約中感應到另一個碎片發動的波動,鷲尾微微回頭往木之下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趕緊跳到另一棟建築物上尋找使用碎片生物的分離型宿者。
鷲尾來回張望,巷子內已經確認完沒有任何可疑人物。正打算往另一個方向繼續搜索時——便注意到不遠處的樹上似乎有奇怪的動靜。她覷起雙眼——是人。十之八九是他了。她暗自想,隨即在對方還沒注意到她時悄悄接近,跳上旁邊的另一棵樹。
就在男人察覺到她的同時,鷲尾迅速伸出觸手——勒住了他的頸子。
「找到你了。」
宿者的左眼發出詭譎的光芒,怒視著前方的男人。
「妳……!原來妳也是!」
男子的眼中充滿錯愕,他抓住纏在脖子上的觸手試圖掙脫,並打算叫回碎片生物幫忙戰鬥,但又因為呼吸困難而難以好好操控,正在跟木之下對壘的黑犬動作一頓,大型狗的輪廓扭動、延伸,數以百計的觸手如花般綻放,看著詭異,那些觸手卻幾乎不再存有敵意。
『怎、怎麼回事……?』
木之下不敢大意,面對那一叢海葵,他依然卯足了勁攻擊,直到觸手化為碎肉為止。
──這樣應該安全了吧……?
雖然木之下知道在這碎片生物後面還有一個操控者,不過,如果不堅持打倒對方,而把目標放在全身而退的話,做到這個程度應該就足夠了,被破壞的碎片生物應該沒那麼快再生一隻。於是他停止使用邪神碎片的力量,然後開始四處張望尋找可以躲藏直到外表恢復的地方。
鷲尾就這麼勒著人的脖子從樹上跳下,被摔下來的男人慘叫了聲,她卻不以為意。
——木之下先生那裡應該也沒問題了。
不清楚碎片生物是否完全被消滅,但要做到減弱力量——趁機逃跑,這種程度沒什麼問題吧。她用觸手分擔重量,拖著已經昏迷的分離型宿者。直到快回到和木之下分開的地方才將觸手收起。接著把人丟在剛才買玄米茶的飲料機旁的巷子。
不過她比較熟稔的罰者已經回國了,接下來該怎麼辦呢。撥給她好了——心底想起了另一位罰者的身影,隨後便滑開了手機螢幕,撥打出電話。
不遠處,木之下還沒找到藏身處,就看見鷲尾回來了。
他驚得一聳身子,隨後又對看見的畫面感到困惑:店長拖著一個人?那是誰?該不會是分離型宿者的本體?但店長怎麼會知道那隻黑犬有操控者呢?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的觸手還像條小尾巴拖在身後,臉上的侵蝕痕跡大概也還沒完全消退,得找個地方躲開鷲尾的目光──
鷲尾掛下電話,接著將雙手伸向夜空——伸了個懶腰。她輕嘆了聲,視線餘角看到了似數十隻蚯蚓扭動的生物,轉頭看去——似乎是方才犬型碎片生物的殘骸。
放著不管也會消失吧。鷲尾往殘骸的方向走去——方才出現的另一個宿者感覺也還在附近。
「……出來吧。」
她說,語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木之下卻是更往後退。
他摀著右臉,接著借助觸手翻到路樹上頭。
『我不會加害您。』
像是砂紙刮過玻璃一般、刺耳又夾著雜音的聲音用苦澀的語調這麼說。
『能請您──當作沒有看見我嗎……?』
這看是更加確定還有同類在了。鷲尾眨了眨眼,因為背光的緣故也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臉,聲音上更是難以辨認。
「這可不行。」
她逐漸往同類的發向前去,觸手則是蜷曲在背後以備不時之需:「如果跟方才的是同夥,危害到我的員工就麻煩了。」
不知道木之下到哪去了,如果有同類要追擊的話——得趁現在就斬草除根。鷲尾緩下步伐,抬起臉——左眼閃耀著金色微光,那並非一般人類會擁有的眼眸:「您只要出面表明目的,我就不會多說。」
木之下瞠大眼睛。
剛才戰鬥中他就有隱約感覺到別的宿者存在,但那時狀況混亂,沒能細想,而現在鷲尾站在眼前,他就確定了──那是鷲尾。鷲尾協也是宿者。
木之下猶豫了。
鷲尾口中的員工,應該是指他。
如果鷲尾如此執著於要他現身,正是為了他的安全的話,要現出真面目嗎?
鷲尾會因此改變看待他的目光嗎?
能相信鷲尾所說的「您只要出面表明目的,我就不會多說」嗎──?
木之下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下定了決心。
『店長。』
該說意外嗎——畢竟面試那天是鷲尾的進食日,那時候她還故意帶了含有人肉的三明治充作午餐,但木之下一點反應也沒有。她承認那樣的初步測試有些隨便,但後面沒什麼疑點,鷲尾也沒再追究木之下是否為同類。
「……木之下先生。」
鷲尾的呼喚依然和在Silence時相同,不再是方才讀不出情緒的生疏而充滿戒備。
「這樣算是——彼此間又多了個祕密嗎?」
她失笑了聲。記起以前到池袋去採購耗材時他們也坐在咖啡廳裡交換了小祕密。鷲尾這次完全收起了觸手,左眼也變回原來的天藍色。她到一旁撿起方才仍下的側背包,又轉頭看向樹梢。
「我剛剛已經通報罰者了,待會兒就會過來。你繼續待在那會被帶走的喔。」
鷲尾提醒道,語調一如往常。
鷲尾語調的改變讓木之下也鬆了一口氣,而她接下來所說的更是讓他會心一笑。
『我們是秘密同盟呢。』
他們又共享了一個秘密,感覺好像又更親近了些。木之下心裡很感謝鷲尾在這時提起那日午後,這讓他知道鷲尾沒有因此改變看待他的目光。
「啊、沒問題的,我應該差不多變回來……了……」他一邊說著,一邊想爬下樹,但少了觸手幫忙,無論爬上還是爬下的難度都加了三級,加上他剛才為了躲藏又爬得很高,現在,木之下尷尬地發現自己下不了樹。
「對、對不起,我下不去,店長可以幫我嗎……」
不得已,他只好向底下的鷲尾求救。
正打算這麼離去時便聽見木之下的求助。鷲尾轉過身,再次抬頭望上。
「木之下先生跟樹上下不來的貓一樣呢。」
明明用碎片的力量應該能很輕鬆的下來——這是不喜歡、不想使用的意思嗎。鷲尾走到樹前,毫不抗拒的再次讓觸手從腰椎右側出現,接著伸進樹叢。紅光在數以千萬的葉片中微微閃耀,光芒彷彿隨著心臟節奏鼓動。
「抓著吧。我會把你抱下來的。」
自己的觸手雖然不如其他宿者來得有特色,但能力與自由度上可不輸任何人。
「不好意思,麻煩您了……」
想著快點脫離這尷尬的狀況,木之下沒怎麼猶豫便攀上了鷲尾的觸手。他小心避開較銳利的尖端,抱住觸感柔軟的部分,他有些好奇地偷偷摸了一下,和自己的觸手相似卻又不同:木之下的觸手像是沒有鱗片的爬蟲類,滑順又冰冷;鷲尾的觸手同樣滑順,卻有著類似人體的溫度。
鷲尾的觸手輕輕纏繞起木之下。勒緊人的次數多了,鷲尾這次比平時都還來得小心翼翼。她緩緩將觸手收回,離開樹梢。接著確認木之下的雙腳穩穩踩在地面上後才鬆開了對方。
「有受傷嗎?剛剛的戰鬥。」
詭譎的金色眼瞳在觸手收起時褪回藍色。她沒有多問木之下有關碎片的事,這類事情還是等本人想說時再說比較妥當。
「打到一半牠就散掉了,我沒受什麼傷。」
唯一受傷的只有他的包包。木之下說完,彎腰把背包撿回來,扯壞的拉鍊已經沒救了,直接背起來東西會邊走邊掉,他只能先抱在懷裡。
「啊、該不會剛剛是店長──」
鷲尾瞇起眼笑了笑:「木之下先生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沒有正面回應對方的話語,而是繼續邁步和木之下肩並肩走著。
「啊、背包……拉鍊壞了嗎?讓我賠你吧?」
畢竟對方也是為了護著自己背包才會壞的。想到這裡,她又隨即開口:「謝謝你剛才護著我,木之下先生。」就算自己是年長的一方,像這樣遇到特殊情況被部下守護的體驗可是第一次。
「不會,那是我應該做的。」
因為自己擁有力量,所以應該要保護沒有力量的人,他是這麼想的。
──但事實上鷲尾並不是沒有力量。
說不定,鷲尾比自己還要厲害,那麼將這稱之為幫助,會不會只是自以為是呢?多愁善感的木之下不知不覺越想越多,他想起上回齋藤告誡過自己的話,稍稍反省著。
「啊、包包沒關係的,也不是什麼很貴的包。」木之下搖著手拒絕了鷲尾的好意。
鷲尾望著他手中的背包,還想說點什麼但決定還是就此打住,「這樣啊。」最後只是點頭輕輕應了聲。怕是自己再追問下去會造成對方負擔,若真想要答謝和賠罪的話就再找別的方式吧。
「木之下先生、」
她在抵達車站前的轉角再度出聲,「我相信您會保住這個秘密,當然我也不會和任何人說。」她眨了眨眼,隨後才抬頭看向對方:「相反的,如果有遇到什麼困難或煩惱的話,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對方是Silence的員工,也從鷲尾對木之下的認識來看——她想她能、也或許有一些義務來照顧他。鷲尾伸出手,輕輕覆上木之下的肩膀。她的分笑容依然溫柔。
只要是來Silence的人,不管是客人還是員工——都是家人。
「是的,這是我們之間的祕密。」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為了維持現在的生活,木之下自己也不希望宿者身分外傳,而店長肯定除了自身之外還有更多考量,他能理解。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木之下笑著對鷲尾點了一下頭。
「謝謝您。您的好意我會記在心上。」
可以的話,他儘量不想麻煩別人,但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宿者過日子又容易惹來風風雨雨,或許哪天他真的得去麻煩鷲尾也說不定。
「那我要去那邊搭車……店長要往哪個方向?」
鷲尾點了點頭,將手從木之下的肩膀放下後才微微側過身:「我往這裡。」她不知道木之下的現況,只認為是自己能幫上的,她便會傾盡全力。
「那我們就……明天見了,木之下先生。」
她向對方道別,便邁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期間還緩下腳步,回頭望過木之下的身影——青年的背影雖然說不上堅決而不動如山,但卻能從其中看出他的力量溫柔且逐漸強大。
鷲尾微微勾起嘴角,再度沒入了黑暗。
謝謝九重中跟我玩!!彼此又多了個秘密了
不斷交換秘密有種青春的感覺!(??
然後從樹上下不來的九重好可愛...
謝謝協中的交流!彼此間又多了個祕密感覺又認識更深了,開心
店長超可靠的一整個大人氣場
想著來Silence的人都是家人那邊也很感動
下不來我也覺得
很好笑很可愛www謝謝協姐姐幫他脫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