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察覺到異樣感，是在打開教室後頭置物櫃時，看到裝滿玻璃彈珠的瓶子的時候。
淺藍色的玻璃瓶裡面裝著數十顆寶石般晶瑩剔透的彈珠，輕輕搖晃瓶身後，清脆的撞擊聲就像窗邊搖曳風鈴一樣，那是夏日限定的聲響。
啊，是啊，原來我會收集玻璃彈珠。
不過，為什麼呢——？

想不起來了。
肯定又有什麼回憶隨著風鈴叮鈴、叮鈴的聲音，一起消失在七月的涼風中了吧。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即使再怎麼沮喪也要好好吃飯」。話雖如此，一向挑食的永遠在晚餐時間悠悠的走到百變老師面前後，也只是一個勁的挖了一大堆白飯，沒有要理會堆的和小山一樣高、種類多樣的配菜們。反正自己本來就不喜歡吃配料，是光吃白飯就可以過一輩子的體質。

本來打算拿完白飯就離開的，不過轉身離去時，他偶然瞥見了一旁豐富的配菜。
oO（果然想到吃的就會想到高我同學⋯⋯）
永遠在配料前面捧著大碗白飯、稍微停下了腳步，腦中自然的浮現了朋友大口享用著蛋糕的畫面——也是，如果是食量那麼驚人的高我，應該會想要多吃一點吧？
一想到對方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就忍不住輕聲笑了笑，最後還是拿起一旁配料區的筷子，隨意地夾了一些配料到碗中。

把所有的飯菜都裝到碗裡面後，永遠一手小心翼翼的捧著沈甸甸的飯碗，另一手拿著上次說好要給對方喝的彈珠汽水，朝坐在操場邊長椅的高我走去。
「高我？晚上好⋯⋯」

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手上的晚餐，或許無論處於什麼狀況，大概最能讓他感到幸福的就是吃飯了吧？
一口吃著手上的飯，手又迫不及待地夾著下一個配料，與平時不同，可能誰來看都會覺得他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聽到一旁出現的聲音，轉頭過去，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
「唔……」原本想開口說話，他才意識到口中還塞著滿滿的食物，連忙吞了下去，他便再次看向對方。

「晚上好啊，大光明同學……今天有其他配料了呢。」看著對方，難得的看到對方碗中有著白飯以外的食物。

「啊，這些是給你的⋯⋯我想說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會吃不夠吧」
在長椅上坐下後，永遠將手上的彈珠汽水也先放在一旁，拿起筷子沿著飯碗誇張的畫了一大圈，看起來像是在表達「這些配料跟白飯都是給你的喔」。
「我的話還是白飯就好了⋯⋯」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彷彿只吃白飯是一件符合自然常理的事情一樣。

看著永遠拿來了食物有一大半都是給自己的，他有著些許的驚訝，但也因為對方誇張的動作而笑了出來。

「大光明同學真的很為人著想呢……倒是我上次那樣吃真的感覺都被看穿食量很大了，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搔了下頭，雖然這也不是秘密，而是身旁人都知道的事了。

「不過今天只吃那樣夠嗎？畢竟也都不確定早餐有沒有著落，這樣不會太餓嗎……」有些擔心的問了對方。

「其實你食量很大的這件事情在秘境探險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我覺得還挺有趣的，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
畢竟對方可是在SSLand輕輕鬆鬆解決了兩人份的甜點和烤肉，當時就已經留下的深刻的印象了。不過後來在蛋糕店見識到對方真正實力的時候還是不禁懷疑，這麼纖瘦的身軀底下到底可以裝下多少食物呢？

「我的食量不大，這樣就夠了⋯⋯晚點還會有補給品呢」雖然也沒有打算吃補給品就是了
「而且我沒有參與實戰，活動量反而比平常上學還要低？你呢，你有參加實戰嗎？」
雖然在心中猜想對方大概不會參加，不過還是一邊把配料夾到高我的碗裡、一邊試探性的問了一下。

「是、是嗎，原來那麼早就發現了……」雖然那時已經自以為吃得算少了，但果然在一般人眼中看來還是分量很大。

oO（感覺自己好像被照顧著呢……）一邊看著永遠將菜夾到自己的碗中，一邊這樣想著。

「我的能力太難應用在戰鬥上了……所以大多時間都是在陣營裡幫忙……大光明同學沒有參加實戰也是類似的原因嗎？」問完後他便扒進了好幾口飯，一瞬間嘴裡又塞得滿滿的。

「要不被發現應該有點難⋯⋯？」難不成高我覺得周圍的人都沒有發現自己食量很大嗎？雖然對其他人的情緒和改變都很敏銳，不過對自己的事情好像意外的很遲鈍⋯⋯

「嗯，我也是，還真想不到要怎麼把能力應用在實戰中⋯⋯」
「而且就算能力真的可以拿來戰鬥，我也不想要這麼做」
任何能力只要操作得當都可以變成傷害他人的武器，不過對永遠來說，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把超過一半的飯和菜都夾到高我碗裡後，自己也舉起筷子小口小口的咀嚼著所剩無幾的白飯。
oO（真的好像動物⋯⋯高我不考慮開吃播頻道嗎，應該會賺吧）看到高我又露出吃飯的時候才會浮現的滿足笑容，不禁覺得有點可愛，但同時腦子裡面冒出了有點失禮的想法。

彷彿擁有另外一個超能力一般，剛剛吃進的飯很快地就消失在口中。

「……我也是，如果可以的話，比起傷害人果然更想幫助到人。」果然對方與自己的想法真的很相近，偶爾都能在對話中得到共鳴，他會心一笑，便再次吃起下一口……兩口、三口。

「怎麼了嗎？」看到對方似乎看著自己，他轉過去疑惑地問著，說出的話卻因為嘴裡還塞著東西而有點模糊不清。

「果然我們在這方面的想法很像呢」
畢竟對方可是願意做出「把別人的負面情緒攬在自己身上」這種幾乎像是自我犧牲的人，想要幫助他人這點和自己簡直一模一樣，有時還會擔心對方會不會做的太過火而讓自己受傷。

「嗯⋯⋯⋯⋯」
「沒事，只是覺得看著你吃飯感覺心情會變好⋯⋯不過你這裡沾到飯粒了喔」
拿著筷子指了指對方左邊的嘴角，語帶保留的回答道。

「啊……謝謝。」舔掉了嘴邊的飯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感覺對方的反應似乎藏了一點話。
想到了上次在甜點店外永遠說出的那個想像，他忍不住盯著對方的臉看了一會。

「嗯……是這樣嗎？總覺得大光明同學好像有時候，會有一些很天馬行空……奇怪的想像呢。」很直接地將對方腦內的東西說成是奇怪的想像？

這個人⋯⋯會讀心術！沒想到光是觀察表情變化就可以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光明永遠活了18年第一次覺得自己棋逢對手，現在的他要是參加閱讀空氣比賽，搞不好會輸給高我這個強勁的對手！
「奇怪嗎⋯⋯」
「嗯⋯⋯我覺得你如果開吃播的話應該會有很多人看⋯⋯很奇怪嗎？」
結果還是老老實實地把原先隱藏的某一部分給說出來了。

「吃播……」想了一下自己坐在攝影機前吃著東西的樣子，大概會是一張很蠢的臉不顧眼前狀況在狂吃東西的樣子吧？光想像到影片最後呈現的樣子便覺得是莫名其妙的影片。

「會，會有很多人看嗎……總覺得不是什麼很好看的影片呢……」
「我剛剛說了奇怪嗎……抱歉，我覺得大光明同學的想像都很有趣，老實說滿想多聽一點的。」或許是比較能自在的面對對方了，跟之前比起來，他的態度更坦然了一點，甚至能更直接地講出自己的想法。

「會嗎？我覺得會挺好看的，至少我會看⋯⋯現在也有很多不說話只是一直吃的youtuber？」還是對自己的眼光（？）有點自信的，像是要肯定對方一般，永遠露出了堅定的表情點點頭。

「有些東西講出來好像有點好笑，可能會嚇到你⋯⋯」
「啊，對了⋯⋯這個，上次說好要給你的」
對偶包很重的永遠來說，要把腦子裡面想的東西全部講出來還是需要一點時間克服的。與此同時，自己碗中少得可憐的白飯三兩下就被清空了，將空碗輕放在長椅上後，順手拿起彈珠汽水遞給高我。

「原來是這樣嗎，我之後也去找來看看好了。」跟著點了點頭，總而言之是誤會了對方眼神的意思，原來大光明同學是那麼喜歡看吃播的人啊……！

oO（好想知道大光明同學平時腦袋都在想些什麼喔……）莫名地看著對方的臉，冒出了失禮的想法，他將碗內剩餘的飯給吃進嘴裡，在那之後便接過了永遠手上的彈珠汽水。

「啊……是傳說中的彈珠汽水，真的好久沒喝了呢。」想到上次對方所發表的小論文，他心情愉快地看著上頭的彈珠，「啵」一聲的，他看著上頭的彈珠沉了下去，氣泡卻反過來往上跑，一瞬間彷彿回到小時候。

這回怎麼好像輪到對方在盯著自己看了，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是⋯⋯
自己臉上有飯粒 他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就這麼想知道什麼東西講出來會嚇到你嗎⋯⋯？」
感受到不斷朝自己投射的視線，再搭上剛才自己說的話，稍微思考一下就猜得出對方大概是很好奇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吧。

「這是最後的庫存喔，實戰大賽期間沒辦法去販賣機買⋯⋯」
「不過很有夏天的感覺對吧？」

瓶中的玻璃彈珠在落下的瞬間被湧上的氣泡包圍，有那麼一瞬間就像墜入海中的人魚公主一樣失去了蹤影。氣泡散去後，透明的圓珠才緩緩的浮現在甜膩的蘇打水中，發出喀拉、喀拉的清脆聲響。
最後一瓶喝完之後，可能也不會再去補貨了吧，畢竟現在沒有收集彈珠的理由了。永遠稍微瞇起眼睛看著高我手上淺藍色的瓶身，輕輕的、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氣。

「有、有那麼明顯嗎，我是有點想知道你平常都在想什麼……」沒有想到會被那麼輕易的發現自己的想法，果然最初便覺得大光明永遠會輕易地看穿自己不是錯覺嗎？

他喝下了幾口汽水，稍嫌過甜的口感在吞下後仍留在口腔中，他不常喝飲料，這樣的味道令他有些不習慣，但偶爾這樣的感覺並不差。

瓶內的飲料很快地剩下不到半瓶。

「夏天的感覺……是呢，瓶子的顏色也是，明明看起來很清涼，卻反而都會想到夏天。」

看著浮在上頭的彈珠，他再次轉過去看向了永遠，與剛剛相同地，盯著對方看了好幾秒。

「仔細看才發現，彈珠的顏色跟大光明同學你的瞳色好像呢。」

「也沒有到那麼明顯啦⋯⋯只是剛好被我猜到？」
「平常⋯⋯很大一部分的時間都在想好想抽菸⋯⋯」像是現在，實戰大賽期間悶得要死又不能偷偷溜處去抽煙，感覺自己的意識都快要被體內的尼古丁缺乏症給綁架了。

「是嗎？我以前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過呢」
「說不定我的眼睛其實就是彈珠⋯⋯？」
煞有其事的稍微睜大了雙眼，像是要讓對方看清楚似的，朝高我稍微湊近了一些。
是啊，如果自己的眼睛真的是玻璃彈珠，那就絕對不會把收集彈珠的理由忘記了吧。

「你都在這段期間內都忍住了……不會很不舒服嗎？」大概有印象煙癮重的人來說是很難忍住的不抽菸的，因此好奇的問了對方。

「啊……」他眨了兩下眼，面對如嚇唬般的湊近沒有退開，反而是專注的看著對方的眼。

同樣有著藍色的瞳色，但那雙眼的色素卻淺上了許多——他像是順著永遠的話而觀察著，會不會真的這雙眼就是玻璃彈珠做成的呢？

「如果你的眼睛是玻璃彈珠的話，那我一直看著會看到你的回憶嗎？」彷彿要被永遠的眼給吸引過去一般，他想起了上次在蛋糕店的對話，說不定真的能透過眼睛看到每個人的世界。

「當然啊⋯我覺得我再不抽就要昏倒了⋯⋯⋯」一講到煙身體就像是被開啟什麼開關一樣開始躁動不安，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
「回憶⋯⋯⋯⋯？」
對方說的話將自己從煙癮的不適感拉回了現實，永遠有些困惑的眨眨眼睛，看著高我深藍色的眼眸。
看著別人的眼睛就可以讀取回憶嗎？和玻璃彈珠又有什麼關係？
是不是自己把對方之前說過的話給忘記了？實戰大賽期間日記本被留在宿舍裡面，沒辦法好好確認自己的記憶到底有沒有出錯；即使意識到自己忘記了什麼事情，也無從確認記憶到底是從哪裡開始出現問題的。

在某個已經被遺忘的時刻，兩人肯定討論過類似的話題吧。要是被對方發現自己已經忘記了那段回憶，肯定會覺得受傷——還是先靠著自己平常察言觀色的能力順著說下去吧。

「⋯⋯會嗎？你有看到些什麼嗎？」
雖然知道自己此時必須和往常一樣普通的給出反應，但是意識到自己又忘記一件事情——還是這麼近期內發生的事——的當下，難免還是有些慌張。像蘇打一樣淺藍色的眼珠在短短幾秒內不安的移開了視線，也稍微拉開了和高我之間的距離，不過隨即恢復平常那副游刃有餘的表情。

他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但在一瞬間看到了永遠眼神的游移，那跟剛剛藏著自己的天馬行空並不一樣，而是更加懷疑著的樣子。

猶豫著是不是該問出口，一瞬間與自己對視著淺藍色的眼眸便離自己遠去。

「……我看到上次去甜點店那時，你跟我講著小論文閃閃發亮的樣子呢。」開了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他轉回來將手上剩餘的汽水給喝完；把喝得乾淨的瓶身遞給永遠，少了水的緩衝，瓶子發出了哐啷的聲音。

「還給你，說好的。」

「⋯⋯」
聽到對方的回答後，胸口就像是吞進了冰塊一樣，心臟「咚」的一聲墜入不安裡。小論文？是關於什麼的小論文？
模糊的記憶裡的確有自己坐在甜點店裡面對著高我侃侃而談的畫面，但是討論的內容是什麼呢？那段回憶就像是被一層厚厚的雲霧包圍一樣，無論再怎麼用力的伸出手想要將雲霧撥散，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
一定是忘記了什麼事情，永遠更加確信了這個事實。

「嗯，我等等拿去丟吧。」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說好了，不過當下也只能繼續順著對方說的話繼續下去了。永遠伸出手接過空瓶，瓶身上還帶有一些對方的餘溫，但裡頭彈珠發出的聲響此時聽起來卻是那麼的刺耳。

得趕快說些什麼轉移話題才行，不然一定會被發現的——雖然明白這點，但現在腦中只有混亂一片，頓時失去了思考話題的能力。短暫的沈默就這樣降臨在兩人之間。

聽見對方要丟掉時，他有些疑惑的偏了下頭，或許是兩次對話產生了矛盾點，他看著永遠拿走的空瓶，有些微妙的沈默使他猶豫，但隨即便想要尋求驗證般的開了口。

「要丟掉嗎……上次說過你很喜歡彈珠及彈珠汽水，我以為會想要留著呢。」

「啊⋯⋯確實是這樣呢，那還是留著吧」
糟了，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對方似乎發現了些什麼。從剛才的對話中似乎可以拼湊出上次兩人聊了一些關於彈珠的話題，說不定從對方的口中可以推敲出自己收集彈珠的理由⋯⋯要試著試探看看嗎？

「那你還記得我為什麼喜歡嗎⋯⋯？」
永遠用著像平常一樣開玩笑般的口吻問道，右手也不自覺的輕抓著左手手腕，用手指撫過長袖運動服底下的刺青。

「你說過……裡面好像藏著大家的回憶，所以會忍不住一直看著。」因為是很特殊的理由，所以他的印象也很深刻。

看著永遠細微的小動作，他想起了對方手腕上的小刺青。

我的記性不太好，刺上名字的話，就算哪天把名字忘掉也會想起來吧？
誇飾一般的說法在浮現在腦海中顯得有些刺眼，他看著永遠，試探性的開口。

「大光明同學，忘記了嗎……？」

忘記了嗎？
短短幾個字彷彿鋒利的刀刃，一層一層的穿過運動服、皮膚、肌纖維、骨骼，刺進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傷疤。
這樣啊，原來是因為藏著大家的回憶才收集彈珠的啊。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從別人口中聽起來卻像是在描述一個陌生人一樣——說出那句話的自己，和此時此刻坐在操場邊的「大光明永遠」，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這還是第一次被別人指出自己記憶的矛盾。

不過這種事情還是留到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再煩惱吧，可不能表現在臉上。像是要讓自己冷靜下來一般，他加重了握住左手的力道。
「嗯⋯⋯原來是這樣，我的記性真的不太好⋯⋯」
「有的時候連自己說過什麼都會忘記⋯⋯不過你說的話我應該都還記得喔，絕對不是因為心不在焉所以忘記了」

「我知道……大光明同學總是很用心的在聽我說的話。」

他肯定對方總是用心的對待每個人，但連自己喜歡的事都忘記了，或許不是說記性不好就能簡單概括的事情。
看著永遠的有些僵硬的神情，左手袖口也被握出了顯眼的皺摺。
「……你還好嗎？是不是……發生什麼了？」他有些擔憂的拍了拍永遠的肩，希望讓對方好一些。

「⋯⋯？」
「沒事啊？看起來像是有發生什麼事情嗎⋯⋯？」

肩膀上的觸感讓自己想起了對方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如果大光明同學不開心的時候也能來找我，那我也會很開心的。

究竟是不想讓對方擔心，還是只是不想要自己心裡最不想去面對的痛處被其他人發現呢？不，在實戰大賽這種場合說了這些事，也只會讓高我覺得困擾或尷尬吧，實在是有夠破壞氣氛。
懷著一絲對朋友說謊的愧疚感，永遠努力露出像平常一樣的營業用笑容，只不過雙眼像是刻意瞇起一般，透出一股微妙的不自然感。

「不知道等等的補給品會是什麼呢」
得趕快結束這個話題才行——他稍微別過頭躲避著高我的視線，同時有些強硬的試圖把話題轉移到其他地方上。

永遠別過頭的同時，他感到一股情緒衝了上來，有些難以言喻，或許是一瞬間有了被拒絕的感覺。

笑著的樣子跟平時不同，他知道並不是真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將手放了下來，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永遠能親口說出自己的事，而不是帶著一層面具去進行對話。

… 「……怎麼看都不是沒事吧……」微微地低下了頭，就只是當下的任性，但他這次不想讓話題被輕易地帶走。

「⋯⋯⋯」
「⋯⋯抱歉，只是因為忘記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有點複雜而已⋯」

看到對方有些失落的低下頭，剛才心中的那股愧疚感隨著原先的不安與害怕重重的朝心頭槌下。明明對方已經打開了心門，願意露出平常不一樣的一面，自己卻依然什麼都不願意說⋯⋯要是今天立場互換的話，自己肯定也會很難受的。
他沈默了半晌，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帶出了一句模稜兩可的嘆息。

這句話是騙人的嗎？不，那倒也不是，自己只不過是將背後更深沈的恐慌狡猾的用無所謂的言語包裝起來，應該不算對朋友說謊吧？

他再次將視線轉到高我的身上，像是刻意強調「別擔心」似的也拍拍對方的肩，雙手卻細微的顫抖著。

「不……大光明同學不需要道歉，本來你就能自由選擇要不要說的才對。」
「……是我太自私地想知道更多你的事……才會造成你的困擾吧。」

沒有使用能力，但光從對方想要安慰自己的手，就能感覺到他的不安。
牽住了那隻手，永遠略高的體溫傳了過來，他這時不想藉由能力去感知對方的感受，更是希望對方能親口告知自己的事。

「抱歉……我還是擅自認為大光明同學狀態不是很好……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隨時都希望能分擔你的煩惱。」他不知道這樣說會不會過於自以為是，但仍拉著永遠的手沒有放開，希望這樣能讓對方好受一點。

「不，沒有困擾⋯⋯你也不用道歉的」
沒想到被對方反過來握住了手，不過自己也沒有不喜歡的意思，心中的不安反而稍微褪去了一些些。永遠就這樣靜靜的感受著掌心的溫度，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一陣沈默。

果然還是瞞不過高我。為別人擔心才不是自私，那是一種溫柔的展現，要去無視、甚至拒絕對方的溫柔，對自己來說實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那麼沈重的事情說出來了會不會讓對方覺得負擔呢？說出來又能夠解決些什麼？
他低下頭盯著兩人交疊的雙手，各式各樣的害怕與不安再度像蟲子一樣竄上了背脊，讓人幾乎窒息。沈默了好一陣子後，才總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開口。

「我⋯⋯忘記我收集玻璃彈珠的理由了。」
「明明收集了那麼多，還跟你說過關於彈珠的事情，彈珠對我來說好像也有特別的意義⋯⋯但我卻忘了，很過份吧？」
「但是無論怎麼努力回想，都想不起來我到底把什麼東西給忘了⋯⋯」

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永遠斷斷續續的呢喃著。

對方親口說出的話驗證了他的想法，剛剛一些矛盾的反應都來自於「遺忘」，才會不知道為何要留著彈珠汽水的瓶子、甚至是忘記了草莓蛋糕的味道。

很過份嗎？一點也不過份吧，就像長大後忘記小時候的夢想那樣，只是對方遺忘的過於突然，他不清楚原因，因此只能片面的道出自己的想法。

「大光明同學一點也不過份……你一定不是故意要忘記的，所以才會這麼努力去回想的不是嗎。」依舊握著永遠的手，他輕輕笑著，希望能減輕此刻對方的不安。

「⋯⋯但無論如何，還是忘記了不是嗎？那些回憶是找不回來的。」

即使從日記本或是他人的敘述中把零散的記憶拼湊起來也一點意義都沒有。說不定別人說的話是騙人的、搞不好日記根本就不是自己寫的，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連「有日記可以看」這回事也忘記。

到時候是不是隨便翻開某個人的日記，就會輕易的把意識給交了出去、相信裡面記錄的過去就是自己？

「如果所有的回憶都慢慢被遺忘⋯⋯」
「不覺得就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嗎？」
永遠依舊低著頭，緩緩的回握著對方的手，感受著那有些粗糙卻柔軟的觸感。

因低下頭而有些不明顯的表情令他感到有些難受，對方在說的絕不是一件能以笑容說出來的事，那樣的笑容顯得有些苦澀。

「總有一天，無論是在這裡的回憶、還是包含大光明同學你自身……」以及現在一起對話的自己，都有可能被忘記嗎？
有些難受，話哽在喉中無法問出，握住對方的手用力了一些，他並不想被眼前這個人忘記。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會遺忘這些，是因為疾病嗎，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大光明同學有頭緒嗎？」如果可以希望不要發生這樣的事，因此他問出口，希望能幫上點什麼。

「⋯⋯⋯⋯」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好再多隱藏些什麼，而且也不想再讓對方露出受傷的表情了。

要讓自己最脆弱、最不願面對的秘密被其他人知道，是一件讓人害怕得頭皮發麻的事情，自己也因此從來沒有把副作用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連最親近的母親和定期就診的醫生都不知道這件事。

「⋯⋯是能力的副作用喔⋯⋯」
「所以我之前才很擔心你的能力會不會有其他副作用⋯⋯？」

永遠像是慢動作一樣輕輕的閉上雙眼片刻，隨後豁出去似的抬起了頭，用有些沙啞的聲音對著高我說道。
水藍色的眼珠被夜色染上了一層灰暗，也顧不得自己現在露出來的表情是否看起來和平常一樣從容了。

無論是在SSLAND上、亦或是在甜點店時，他一直都不太明白為何對方會反覆提到能力的副作用，直到這個瞬間才感覺問題得到了解答。

包含學期初見面的那個問題，都代表著對方一直以來都受著這件事所苦，卻獨自承受著？

第一次看到永遠這樣的表情，他感到有些難受。
高我沒有放開握著的手，另一隻手覆上了對方的肩；沒有辦法控制好能力的使用，不只是難過，不安、恐慌、懷疑等更多無力的情緒如流水般沖了過來而沒有停歇，他一瞬間難以將話好好說出口。

「沒有、沒有辦法，不使用能力嗎？」自己與對方的情緒交織在一起，不想忘記、也不想被忘記，他說的話變得有些斷斷續續，只能簡單的組織起最直覺想說出的話，他不自覺地抓皺了對方手臂的布料。

「不用能力的話⋯⋯」
話還沒說到一半，對方的手就這麼搭上了自己的肩，與此同時心中的恐慌好像稍微像退潮的海水一樣微微褪去了一些。
不過只要自己的副作用還存在著，就不會有完全放下害怕的那天到來——安心也只是那麼一瞬間的事情而已，過沒多久，原先的恐懼感再次如打在沙灘上的淺浪般爬上心頭。

不對勁。

永遠立刻就察覺到剛才自己一瞬間的放鬆是從何而來，他睜大眼睛看著高我，手臂上逐漸加重的力道也印證著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你用了能力？！」
「這些不是你該承受的⋯⋯！」

永遠相當罕見的露出了慌張的神情，想都沒想就用雙手抓住高我的肩膀，將對方的手從自己的肩上移開，拉出了一小段距離、避免再次被使用能力。

比起內心被看透的不安感，對方現在的情緒狀況更重要，一下子要承受那些最深沈的悲傷並不是一件隨便說說就可以辦到的事情。
他緊咬著下唇，不知所措的觀察著高我的反應。

不安的情感流淌進來，直到被拉開時他才感受到了一點減緩，但屬於自己悲傷卻持續擴散著，他知道對方的不安仍在上升。

「對、對不起……」
「我只是……不、不想看到你那麼痛苦……」
直到開口時，他才發現自己像是滿溢出來的容器一樣，淚水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粗暴的擦了臉上的淚水卻仍徒勞無功。

如果可以還想要繼續分擔對方的痛苦，即便無法幫忙解決根本的問題。
懷著這樣的想法，他便再次反握住永遠的手。

「不是那個問題⋯⋯」

看見淚水溢出的瞬間，永遠像是反射動作般的伸出了雙手，攬住了對方顫抖著的身軀，緊緊的抱在自己懷裡。

過去只要在朋友悲傷的時候，自己就會不自覺的使用能力，因為這麼做是讓對方冷靜下來最好的辦法。他像是安撫孩子般用輕柔的力道拍著高我的背，本來也一如既往地打算讓能力就這樣在十秒後悄悄發動。冷靜下來的話就會好一點吧⋯⋯

但是讓自己和對方這麼痛苦的，不就是超能力嗎？

意識到這點後，雙手像是凍結般的停下了動作，就這樣僵硬的停在對方的背上。耳邊細微的啜泣聲和濕潤的觸感都確確實實提醒著自己，就算使用了能力，情況也不會好轉的。

總覺得，要是眨眨眼，自己的淚水也會從眼匡中滑落也說不定。
但他只是無力的眯起了雙眼，輕靠在高我的肩上，看著遠方朦朧的夜空。

十秒過去了，能力並沒有發動，也不打算發動了。

在被抱住的當下他產生了抗拒，如果永遠又使用了能力那該怎麼辦？自己明明是現在最不希望他使用能力的人。

但被安撫著的同時，他產生了不想離開這個擁抱的想法，最後如同放棄思考一樣，任對方抱住自己。
一秒、兩秒、三秒……
默念著記憶中對方提過的秒數，十秒過去了，直到確認沒有發生任何事，他才將手放到永遠的背上，反過來擁抱著對方。

他也不再使用能力，而是單純的任彼此擁有現在的情緒。

「不能……不使用能力嗎？我不想、不想被你給忘記。」靠在永遠的肩上，仍沒有辦法控制好現在的情緒，他單純地說出如孩子般要求的話語。

如果連遺忘了什麼都不知道那一定很難受吧？但是在那之前，他更清楚知道自己不想被對方給遺忘。
這是他第一次對身旁的人說出這樣任性的話語。

明明只是普通的擁抱，對方也沒有和自己一樣的超能力，原先混雜著驚慌與不安的心情卻漸漸地沈澱了下來。這種感受並不像是負面情緒被對方給抽走，而是普通的、平凡的，自己感到安心了而已。
他再次溫柔的撫著對方的背，彷彿在訴說著「沒事的」一樣。

要是繼續用了能力的話，會把高我給忘記嗎？
一起去吃過的那家甜點店，秘境探險對方慌張的神情，此時此刻脆弱的身軀，都會像雨中的淚水一樣消逝。除此之外，在北木發生的一切，認識的所有人，也都會從自己的生命裡消失。

如果說真正的離別不是死亡、而是遺忘，那麼忘記了所有人的自己，是不是其實也是殺人兇手呢？

「不想被你給忘記」這句話是這麼的真實，也悄然的揭開了心頭裡從來沒被注意過的那個角落。

「要是不用能力的話⋯⋯我還有辦法讓周圍的人露出笑容嗎？我有的時候會這麼想。」
「因為很不安，所以還是沒辦法停止使用⋯⋯其實我也知道，好像不該繼續再用了⋯⋯」

高我純黑色的髮絲擦過臉頰，總覺得有些癢癢的。

「你看，你現在也還是在哭著不是嗎⋯⋯」

明明知道永遠沒有使用能力，他卻因為對方的安撫而平靜了下來，靜靜地聽著永遠的話，明明仍因為悲傷的情緒而哭著，卻比剛才的任何時候都感到安心。

「……嗯。」將重量靠到了永遠的身上，他沒有放開對方，而是就這樣試圖讓自己的情緒更加穩定。

或許是因為離家太久，已經許久沒跟誰有過比較親近的接觸，他並不討厭這樣的感覺，甚至在想就這麼待著也不錯。

直到能控制好情緒之後，他才拉開兩人的距離，或許是有點累了，他什麼都沒想，就這麼發呆似的看著夜空、看著雲在月光的照射下慢慢地飄動。

「抱歉……剛剛那樣，給你添麻煩了吧。」有點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上次在他人面前哭大概是小學的事了，他沒從來想過自己在這年紀還會發生無法控制眼淚掉落的狀況。

oO（不哭了⋯⋯⋯）
即使自己沒有使用能力，對方的身軀也漸漸隨著呼吸平順的起伏著，慢慢的停止了無聲的哭泣；與此同時，自己彷彿被掐緊的胸口慢慢的放鬆了下來。他停下雙手的動作，閉上雙眼感受著彼此的溫度，直到兩人分開為止。

「不用道歉啊⋯⋯不如說，讓你哭得那麼難過我反而很不好意思⋯」
「但是在這種時候，第一個想到的還是『如果用了能力你會不會好點呢』⋯⋯」

稍微拉開距離後，才看清楚對方臉上的淚痕和有些發紅的雙眼。
沒有能力的話也可以讓重要的人開心起來嗎？用了能力會不會反而傷害到別人？
前者的解答還是一個未知的謎團，自己也逃避了許久，不願去思考問題背後的真相。不過後者的答案相比是肯定的吧。
永遠伸出手，像是對待易碎物一樣輕輕的擦去對方眼角的淚痕。

停止哭泣後，他已經能以比較平穩的心情聽進這些話，在永遠的手伸過來時他瞇起了眼睛，再次感受到對方的溫度，他思考著自己或許喜歡這些與人的接觸。

「果然……我們的想法在這邊很像啊，只是我剛剛比較魯莽地先使用能力了。」
「不過剛剛我發現你沒有使用能力的時候真的很開心。」
說的話仍有些鼻音，心裡的不安隨著這些而散去，他已經能自然地笑出來。

「如果問不使用能力還有沒有辦法讓人露出笑容……那是肯定的，就算你都不使用能力，我還是喜歡跟你待在一起的時候。」
已經能比較自然的應答，他老實地將心裡話給的說出來，無論永遠是為了什麼原因而有所懷疑，他都希望自己給出的回應能在對方心中佔一點位置。

「你下次不要再突然用能力了，很讓人擔心⋯⋯⋯」
「我也會試著把想法說出來的⋯⋯不需要用能力也會讓你理解。」
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方如此沒有防備且脆弱的模樣，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再也不想要看到第二次了。他一向都希望身邊的人可以綻放出笑容，比起淚水，果然還是笑容更適合高我。

「這樣啊⋯⋯⋯」
身邊的人到底是因為名為「landslide」的超能力、還是自己本身，才選擇留下呢？過去自己總是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在經歷過幾次的受傷後，也自暴自棄的放棄了思考。
不過聽到高我這麼說後，籠罩在心頭上的雲霧好像多少散去了一些。

「⋯⋯那可以借我再抱一下嗎⋯？」
自己從來不會在別人面前說出自己的煩惱，更別說是提出這種貪婪的要求了。不過總覺得在高我面前，這些無謂的堅持都會被那份溫柔給融化、瓦解，變得無所謂了。

「我相信你……也不會再突然使用能力了……」答應對方的同時也代表著信任，比起藉由能力去得知永遠的情感，他更希望親口聽到對方說出。

也儘管一直認為著使用能力分擔他人情緒並沒什麼，但今天發生的事更讓他理解到這樣的事還會令人感到擔憂及難過，如果因為自己的理由而導致他人重新染上負面情緒，那不就是本末倒置嗎？

不使用能力的話還能怎麼用其他方式去幫到他人，他暫時還無法想到，但也慢慢地開始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聽到永遠的提問他不假思索地抱了上去，「可以啊。」隨後才緩緩地說著，他喜歡這樣的擁抱，若是對方放下心中防備而提出的話語，那就更沒了拒絕的理由。

還等不到對方的回答，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再次靠近，永遠有些驚訝的愣了片刻，隨後也輕靠著對方、伸出手回應著擁抱。

「⋯⋯謝謝你⋯⋯」
第一次讓別人知道了自己的副作用、第一次聽見別人不希望被自己遺忘、也第一次見到對方為自己焦急的模樣。想說的話其實有好多好多，但不知道是彆扭的個性使然還是情緒尚未平復，最後只斷斷續續的擠出了三個字來。

好想要什麼都不想，繼續沈溺在這份溫柔裡面久一點——
夜晚的風輕輕吹拂著永遠銀白色的髮絲，過了好一段時間，他才緩緩的放開攬住對方的雙手。

「我不知道我辦不辦得到⋯⋯但我想，我會努力不忘記你的。」

「……太好了。」因為對方的承諾而感到安心，他也不會有任何懷疑，而是單純地相信著自己不會被對方給忘記。

離晚餐後也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他還想就這麼待著這裡任時間流逝，但實戰大賽仍在進行著，總有固定要回陣營幫忙的時候。

「好像差不多該回去了，希望等等不會被發現我有哭過……」輕揉了下眼周，他看不到自己因為哭泣而有些紅腫的眼睛。剛剛情緒一時出現時他並沒有太多的顧忌，但對於在其他同儕間的相處上仍有些矜持。

「要不要拿一些冰塊之類的冰敷⋯⋯越揉會越腫喔？」
前幾天的補給品裡面有冰棒，如果今天也有類似的冰品，說不定可以派上用場。看到對方的笑容，再想起幾分鐘前哭泣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出來。
oO（果然高我是想到什麼就會馬上浮現在臉上的類型）

「嗯，時間也差不多了⋯⋯」
「真的很謝謝你聽我講這些喔⋯⋯實戰大賽接下來幾天也加油」
他拿起身旁的空碗和彈珠汽水瓶，等等還是把瓶子洗乾淨之後，小心的把彈珠拿出來吧。

玻璃彈珠裡面藏著回憶——雖然不確定過去的自己是怎麼看待這件事情的，不過下次看到這顆彈珠的時候，一定會想起今天的事情的。

「啊，是這樣嗎……」聽了對方的話才將手給放了下來，他思考著回去有沒有機會能夠冰敷，只希望路上別遇到太多認識的人了。

「不會……我很開心你願意與我分享你的事情。」
「你也要加油喔……別被菸癮給打敗了？」

同樣拿起被疊的有些偏高的碗，他想起對方最初說的話，忍不住開了個玩笑。

「我⋯⋯我會努力的⋯⋯」
差點忘了除了內心的恐懼需要克服之外，還有名為尼古丁成癮的巨大怪物在等著自己。實戰大賽還剩下兩天的時間，究竟自己可不可以成功撐過去呢？

「那我就先回去了⋯⋯」
朝對方點點頭後，便轉身往德爾塔陣營的方向離開了。

不要再使用超能力——這是有辦法做到的嗎？
儘管現在還沒有辦法肯定的給出答案，不過至少從現在開始，好像有勇氣去面對這個問題了。

「再見了，大光明同學。」揮揮手，即便是得到對方這樣小小的承諾，他明顯的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情是愉快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不自覺地哼起了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