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了速寫本，還有色鉛筆。」看起來已經準備好畫閒圖了。
「房東姐姐，可以幫我照相嗎？」

「當然可以呀，你有特別喜歡的魚類嗎？」聞言，從牛仔外套的口袋摸出手機來。

明面上的出遊早已被曼姝默認為約會，無論約會性質，曼姝習慣在穿著方面花上一些時間，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一同出遊的好友。
為了在氣質上貼近更年輕的花花，曼姝選了短版的牛仔外套作為外搭，內搭的長版合身洋裝仍然能夠看出她的喜好，踩著小白鞋和花花一同出門。

「我都喜歡，」看見曼姝的肩膀上有一根髮絲，便伸手幫她拂去，「小時候爸爸媽媽放長假，我都會要他們帶我去水族館玩。」
兩人買好門票肩並肩的進入門口，花花抬頭望去，慢慢在水中漂浮的水母讓目不轉睛。
「像這樣看著裡面的生物悠閒的漂過去，心情就會馬上放鬆下來。」
走走看看，往

兩人穿越透著陽光的透明隧道，波光粼粼，讓花花不斷抬頭。
「沒想到這裡的海生館和冰島的一樣漂亮......」
一陣驚嘆後，就出了隧道，到了大魚缸，比電影院螢幕還要大上好幾倍的大魚缸裡頭無數的魚就像在大海中徜徉一般。
張著嘴巴看著，眼神如同孩子一般閃閃發亮，要不是花花雙手抓著欄杆，或許早就貼上玻璃了。
「妳看，好大的豆腐鯊.....！」

豆腐鯊游的超近，花花手很快的拿出速寫本和鉛筆，想要把景象畫下來。

當青年朝自己伸手，曼姝的雙眸幾不可見地怔愣了幾秒，才發覺對方只是替自己拂去髮絲。望著方才被觸碰的肩側，沉默半晌才道：「椋椋的父母都很愛你吧，才能養出你這麼可愛的孩子。」嘴角勾了勾。

他記憶裡的水族館不知會是什麼模樣呢？
隨著椋宇的步伐，曼姝偶而抬頭仰望，抑或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氣氛愜意悠然。

館裡的光線並不明亮，穿過層層玻璃的微光溫柔地灑在每位經過的遊客身上，像是魔法一般，促使每個人的目光投向缸裡的魚群，伴著牠們沉靜下來，一同置身於海洋當中。
曼姝也只是靜靜地凝望，不被打擾，也不打擾他。

… 「我想，我理解你的意思了。」沒有回答椋宇驚嘆的話語，突然說了句。

把本子擱在欄杆上快速地勾勒出豆腐鯊的型態，花花專注的畫著，過了一會兒才發現曼姝沒有說話，轉過頭去，正好對上她溫柔的眼神。
那雙土耳其藍的雙眸此時映著缸裡的波光，看起來多情繾綣，闔上了本子，他走了過去。
「......。」默默地回望著曼姝的雙眼，花花似乎想要看出什麼，「怎麼了？」
姊姊的眼神就像水族缸一樣。
不知不覺的又走近一步，伸出手撫過她的臉頰。
「我好想......畫下妳現在的眼神。」率直地說著，「妳的眼睛裡有水族箱。」

就算盯著對方看的視線被發覺，曼姝面上依舊，厚顏的她走到哪都是游刃有餘的，一如保護色，使人無法輕易觸及。

「你喜歡來水族館的原因啊。」故意回應地神秘兮兮。
眼前的青年與自家姪女十分相似，總能夠毫無顧忌地朝自己伸出手來，用那雙透亮純澈的雙眼盯著自己觀察，這種赤子的眼神時常讓人想起初心，別有一番魅力。

「……我的眼睛有水族箱？」一絲不同的溫熱殘留於臉頰上，才回過神來看著椋宇。

「你要畫嗎？我是不介意當你的模特兒啦。」促狹地笑了笑。

聽見曼姝的話語才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僭越了，耳朵悄悄的紅了起來。
「嗯⋯⋯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妳畫的很好，」把手默默收了回去，「⋯⋯要不然妳站在魚缸前面，我幫你拍一張照，回去我試試看。」
想起以前畫人像的經驗，那張被扔在地上嘲笑的，心儀之人的畫像。
窘迫之意馬上冷了下來，拿出手機想幫曼姝拍照。
「房東姐姐，看這裡。」
閃光燈亮度

「想畫的心意最重要呀。」聽著椋宇的話走到魚缸前，手臂微攏，捏著小皮包的背帶側身面對鏡頭。

在大魚缸區拍照留念以後，曼姝摟著椋宇的手繼續前進。

「哇……就像海中的森林一樣呢。」巨藻區的魚缸高度直至天頂，周遭的遊客顯得格外嬌小，就像來到了海底巨人的後院一般，眾人只得仰望之。

拍了一張側身回眸的曼姝，花花不禁凝視著照片好一段時間。
俏麗的黑色短髮，攝人心魄的土耳其藍眼眸，還有白肌紅唇，都讓他無法把眼神移開，尤其是她對自己巧笑倩兮的模樣，更是讓他想要用自己的畫筆把她的美永恆保存。
但自己做得到嗎？姐姐⋯⋯會喜歡嗎？
直到曼姝伸手把自己的手挽住，他才回過神來，跟著曼姝一起向前走。
「真的，妳看，」伸手指指光線流瀉下來的頂端，真的像是置身在森林之中。

見對方無邪的模樣不禁露齒一笑，不急著回應，曼姝拿起手機按下快門鍵，「椋椋就像小精靈一樣，真可愛。」

「小精靈......？」一臉疑惑，腦中出現的是冰島的精靈傳說，「是指我很奇怪嗎？」
並沒有過去看自己的相片，拿出自己的手機拍下海底森林的場景，認真的調整了色調，才一臉滿足的點點頭，對曼姝伸出手。
「走吧，我們去後面看看。」

微微挑眉，順勢而為地牽住了椋宇的手，踏著輕鬆的步伐前進。

「你不奇怪呀，只是覺得剛才的畫面很像小矮人來到巨人國一樣，我們都站在樹根上仰望樹頂呢。」說歸說，心思卻有些飄忽。
館內的冷氣非常充足，陣陣涼意附著在衣服的布料上，手裡的溫熱的觸感倒是帶來一分暖意，還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比自己大上一些。

「是珊瑚區呢。」說完，曼姝好似突然想起了什麼，便轉頭看向椋宇，「你有聽過珊瑚的故事嗎？」美眸微瞇，臥蠶隨著圓圓的蘋果肌浮起。

手掌突然傳來一陣冰涼滑膩，花花的心頭一緊，馬上低頭看著曼姝握住自己的手。
姊姊的手，涼涼的，觸感很好。
「嗯，我也覺得，回去可以畫這個題材看看。」
若無其事地握住了曼姝的柔荑，應該沒有關係吧，就像是以前媽媽牽著自己一樣......嗎？
正在思考時，曼姝突然說珊瑚的故事，才回過神搖搖頭。
「......沒有。」
看著曼姝帶笑的雙眼，不自覺地想要一直看著。
「我想聽。」

「那我就開始說啦。」

「是希臘神話的故事噢，天神宙斯有個叫做萊維依的兒子，長得帥氣又擅長打仗，是當時許多少女心中的理想對象。」嗓音偏低，和緩地訴說古老的傳說，「桃花朵朵開嘛，他最後還是做出了選擇，與海神的女兒結為伴侶，聽說她的手臂如冬天的月亮一般白皙，雙眸像高山上的小湖一般純淨。」

「但是，海神波塞頓聽進魔鬼讒言，讓這對情投意合的情侶分隔兩地，原本萊維依打算靠自己的力量重新找回伴侶，使盡各種方法之後依然毫無行蹤，所以他最後選擇和黎明神––阿烏羅拉求助。作為交換條件，阿烏羅拉奪走了萊維依的一隻眼睛，因此萊維依的鮮血染紅了海底的珊瑚，這就是紅珊瑚的由來。」

看著缸裡奪目的紅珊瑚，聽完故事後卻覺得多了幾分淒艷。
「萊維依很有勇氣。」
如果是自己，能像他一樣為喜歡的人捨棄自己重要的事物嗎？
「原來紅珊瑚的紅，是那麼沉重的血紅......」看著那些珊瑚，淡淡地嘆了口氣。
「姊姊懂得好多，我以為我已經知道很多神話故事了，沒想到姊姊知道的比我多。」

「在我看來，那樣的紅非常浪漫哦，就像萊維依的愛情一樣，鮮豔奪目。」長睫微顫，微微掩住近於蔚藍的雙眸，眸底微光打轉著「願意為了伴侶犧牲肉體，不知道是怎樣的愛情，才會讓人如此地義無反顧、又毫無怨言。」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啊，因為我父母小時候不常待在家裡，所以得想很多故事去哄我弟弟，安撫他才行……讀了很多的希臘神話，就是為了唸故事給孩子聽。」露出了懷念的眼神，「之後也有過不少次照顧小孩的機會，每一次都用上了呢。」

Oo(我也算是小孩子嗎⋯⋯？）
聽著曼姝的話，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
「⋯⋯姐姐是不相信那樣的戀愛嗎？」神話的戀愛總是多了許多不切實際，「還是因為什麼⋯⋯」
說到一半突然覺得不妥，默默閉上嘴。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打聽妳的過去。」
平常自己明明就會迴避這些話題，但總覺得自己不問的話，心裡又在意的不得了。

安靜地盯著椋宇。

「我不討厭啊，這不就代表你對我產生好奇心了嗎？」呵呵笑著，「有興趣的話，才會感到好奇啊。」微微挑眉。

一邊前行

兩人來到了花園鰻的魚缸，花花盯著裡頭探出來的花園鰻，若有所思。
看著那些一被水流碰到就縮回沙裡的小東西，總覺得很像自己。
「⋯⋯妳不會覺得我很煩人嗎？」
轉頭看著曼姝，手卻不想放開。
想要一直抓著她讓自己安心的手。
「姐姐，如果我讓妳不開心了，妳一定要和我說。」

… 「知道了，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另一手輕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撫，「很高興你能這麼貼心，有些人會把過去當作隱私，不願分享，但我不是那種人。」

「嗯……怎麼說呢，應該說……我相信你的為人，所以你可以放心地問。」伸手捏捏椋宇的眉心，「沒事的。」

「只是覺得，再怎麼夢幻的感情，總會有更加自私的想法出現，畢竟我們活在現實當中，不是每件事都像童話故事那般來得容易。」輕輕歎息一聲，「我也算是過來人吧。」

聽曼姝說相信自己，讓他心中的焦慮感好了許多，尤其是感覺到她的之前輕揉自己眉心時，不禁閉上了眼睛。
「嗯。」喉頭回應了一聲。
自私的想法⋯⋯？
「過來人⋯⋯？」睜開眼睛看著曼姝，牽著她的手繼續走走看看，「有人欺騙妳嗎？」
不敢相信眼前精明能幹的美麗女子吃過虧⋯⋯姐姐和自己難道是一樣的人嗎？

「嗯，一夕之間就能顛覆所有的心意，人的善變是不可預測的。」眼裡閃過一絲晦暗，隨即恢復常色，「並不是多精彩的故事，只是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認識了一位社會人士，我那時候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就這樣穩穩定定地交往了好幾年，說是論及婚嫁的程度也非常合理。」語氣淡淡，彷彿故事中的人物與自己無關，「只是在他去國外工作以後，和我聯絡的頻率逐漸降低，後來我們的共友才跟我說，他已經有新對象了。」

「現在偶爾還是會想起，如果當初沒有發生那種事情的話，我早就嫁作人婦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我幾年的青春都耗在他身上了。」

繼續前進

聽了曼姝的事情，眉頭皺在一起。
明明有了姐姐，為什麼還不滿足呢⋯⋯
「⋯⋯這太不公平了。」搖搖頭「為什麼要做這種事，我不懂。」
「那種事太難過了，至少我做不出來。」
和曼姝一起站在矮缸前面看著海膽吃蔬菜，步調雖然很慢，但是讓有點難過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對面有一對情侶手牽得很緊，在那邊卿卿我我，想到自己還緊緊抓著曼姝柔美的手，心跳漏了一拍。
「⋯⋯姐姐還想結婚嗎？」心急之下把手放開了。

手裡突然變得空落落的，曼姝低頭瞄了一眼自己的手，片刻的安靜。

很難不去注意到對面的情侶，他們旁若無人地親熱著，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顧忌，當曼姝順著身旁青年的目光望去時，瞬間瞭然於心。
「我當初也是煎熬了好幾年，不過，現在覺得不懂也無所謂了。」捏了捏手指，「結婚啊……」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無名指。

「看著辦吧，這種事還得寄望別人呢。」她不喜歡將期待放在自己以外的事物身上。

走著走著，曼姝的步伐不覺間停留在螃蟹區。

「啊……看起來很好吃呢。」指節摩挲著唇下，這是她思考時獨有的動作。

覺得自己問結婚問的很唐突的花花又陷入一陣尷尬。
「......房東姊姊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
姊姊剛才很明顯的在意她的手被自己放開了吧......早知道就不要放開了。
「抱歉。」看著曼姝的手一臉歉意。
聽見曼姝說很好吃，喜歡吃東西的他馬上把眼神投往螃蟹的矮缸中。
「......姊姊喜歡吃螃蟹嗎？」靠近觀察著似乎是可食用種類的螃蟹，「我家的人也會用香料蒸螃蟹來吃，冰島人好像都是這樣吃的。」說到吃的又多話了起來，尷尬的感覺減少了許多。

「真的？那我可要找時間去冰島一趟了，還沒去過冰島呢。」露出饒富興味的眼神，想了一會又轉頭看著花花，「不如我們等等就去吃吧？」

「我已經等不及了呢。」

聽到曼姝要去冰島嚇了一跳。
「等等就要去冰島嗎⋯⋯？」開始摸著下巴思考，「⋯⋯我是可以啦，冰島語我還是能對話⋯⋯」
一邊走一邊思考著要帶什麼，要帶房東姐姐去自己家住嗎⋯⋯想到這裡又臉紅了。

不自覺走出了戶外區，跳躍的海豚濺起水花，水花折射了陽光，在水池上揚起一道彩虹。
「⋯⋯！」停止思考三秒鐘，才拿出手機拍起來，「是彩虹⋯⋯」

「不是去冰島，是去吃螃蟹～」不禁笑了出來，「在想什麼呢？花椋宇小朋友……臉紅成這樣。」輕輕捏了把椋宇的臉頰，觸感還不賴。

「噢？真的耶。」
彩虹就像童話的代名詞一般，在小時候，只要有一個人指著天空大喊，孩子們就會一窩蜂地湊過去一起觀賞。是心態成熟了嗎？還是理科人的思考模式？聽見有彩虹時，她心底其實是不以為然的，僅是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看著椋宇純澈的眼神，曼姝眨了眨眼。
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子天真爛漫了。

(啊，會錯意了......)
趕緊把剛剛的念頭搖頭撇掉，剛剛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直到曼姝冰涼的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時才停下。
「......原來是這樣，吃螃蟹也很好。」
彩虹很快就因為兩人移動，角度不同而消散，過了戶外表演池，看到了一群企鵝搖搖晃晃的走過來，工作人員提著一桶秋刀魚笑咪咪的遞給兩人讓兩人餵食。
馬上接過桶子拿起裡頭的秋刀魚蹲下來餵食企鵝，喜歡吃魚的他看著桶子裡的新鮮秋刀魚點點頭。
「嗯，你們很懂吃。」

「噗、」 聞言不禁莞爾，平靜無波地說著玩笑話別有笑點。隨手拿過秋刀魚跟著餵食，「偶爾這樣出來玩也蠻療癒的，沒想到有機會餵到企鵝呢。」

「椋椋啊，你以後會回冰島嗎？」

聽見曼姝的話，一邊餵魚一邊思考了起來。
「......我有給自己一個期限。」看著企鵝把魚吞下去，「如果沒辦法在時間內找到留在這裡的理由，我想去冰島當漁夫。」
說完便安靜了一下，搖搖頭。
「但是仔細思考以後就知道，我在給自己理由留在這裡。」
說完，把空桶子放在地上，站起來看著曼姝。
「我給自己的期限是大學畢業，但目前遇到了難題......應該還會待上一陣子。」

抬頭望去，平時他的眼睛看著像萬里無雲的晴空，現在卻好像清晨的江潭一般，泛起雲煙，渺茫不清。
「漁夫啊……也沒什麼不好的，如果自己認為有意義的話，就去做吧。」

「意義都是人賦予的嘛。」如往常一般朝椋宇瞇起笑眼，「唔……也逛得差不多了，我記得企鵝館是最後一站吧！要去逛逛紀念品店嗎？」意思意思拍去身上的灰塵後，起身走到椋宇的身邊。

對曼姝點點頭，心裡雖然有點迷茫，但聽著她的話就覺得自己快找到什麼了。
「嗯，走吧。」
和她肩並肩的走到了紀念品店，走到娃娃區，花花默默的拿著一個花園鰻的娃娃盯著。
「這個買一送一，一隻給我，一隻給妳。」

逛了一下似乎沒有特別想買的東西，只想著待會出館以後，要跟小弟弟一起去吃海鮮。

「好哇，就買這個吧。」結完帳以後把花園鰻套在花花的脖子上，呵呵笑著。

「真適合你，呵呵。」

沒有反抗，就戴著曼姝幫自己套上的花園鰻，再拿起另一隻一起去結帳。

似乎是因為購物金額不夠，所以兩人沒有拿到贈品吊飾，不過兩隻娃娃一人一隻剛剛好。
離開的路上花花坐在副駕駛座上抱著兩隻花園鰻睡得很香。
「螃蟹⋯⋯好想吃螃蟹⋯⋯」
期待去吃海鮮的大男孩連做夢都夢到吃螃蟹，兩人度過了愉快的一個假日。

貼貼

花曼貼貼

花曼貼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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