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裡家家戶戶張燈結彩，街道兩側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攤子，人潮絡繹不絕。鎮民在某片空地上燃起篝火，紛紛圍在一起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在這一年一度的慶典中，本該高高興興地吃美食、逛市集、玩遊戲，可夏洛克的心情格外的不愉快。他抬頭望向繁星滿佈的夜空，想起下午麥考夫嚴厲地對他說教，又低下頭，氣呼呼地鼓起了腮幫子。

夏洛克離開街道，漫步到離城鎮不遠的沙灘。城裡的氣氛熱鬧非凡，可此處卻萬籟俱寂，只聽得見海浪拍打岸邊的沙沙聲響。他在沙子上坐下，雙臂抱著膝蓋，呆呆地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

聽著海浪和海風形成的交響曲，男孩的心終於安定了些許。當他靜心觀賞被灑上幽幽月光的海面時，忽然間，一道身影從海面躍出，又噗通一聲地落入水中。

像是聽見夏洛克的請求一般，人魚第二次躍出水面。這下子，他肯定了，人魚並非是虛構出來的生物，而是真實存在的。此次，人魚並沒有潛入海中，而是將上半身浮在海面上，從遠處觀望著陸地上的點點燈火。

“是陸地上慶典啊，看起來真熱鬧呢。”

人魚心中懷著滿滿的羨慕。突然，他瞥見在岸上不斷對自己揮手的人類男孩，一時之間不知所措。雖然沒有任何規定指出人魚不能和人類接觸，但大人們總是勸誡孩子們，不要接近海面，更不要接觸人類。本想一逃了之，可見對方那麼賣力地招手，甚至朝這裡呼喊，人魚最終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往岸邊游去。

雖然雙方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但看見人魚朝自己靠近，夏洛克更興奮了。他蹦蹦跳跳地呼喊道：

“人魚！你是人魚吧？！”

人魚心中一顫，這是他第一次與人類對話。現在的心情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緊張又高興。他深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心情，再開口回答說：

“晚上好，你說得沒錯。”

“嗚啊啊真的有人魚啊！太不可思議了！”

聽見人魚回答了自己，夏洛克高興得手足舞蹈起來。

“我叫夏洛克·福爾摩斯。你叫什麼名字？可以告訴我嗎？”

“我……”

“夏里！”

一陣男子的聲音冷不防從夏洛克身後傳來，打斷了他和人魚的對話。夏洛克轉過頭，看見滿頭大汗且一臉著急的麥考夫。

“麥哥？”

“你怎麼一人跑到這兒來了？真讓我好找啊。”

麥考夫跑到夏洛克跟前，皺著眉頭向他問話，可夏洛克的心思完全不在他的話上。他拉著哥哥的衣角，興高采烈地說：

“麥哥，我見到人魚了！”

“人魚？怎麼可能呢？”

“是真的！就在那裡，我還和他說上話了呢！”

夏洛克興奮地指著大海，當他和麥考夫同時轉頭望過去時，那裡和平時的大海無異，根本空無一人。

“剛才明明還在的……”

夏洛克臉上的笑容瞬間消逝，他無力地把手放下，滿臉失落地看著海。

麥考夫不把夏洛克的童言童語當真，他蹲下並牽起他的小手，輕聲安慰道：

“夏里可能是累了，才看錯的，人魚都是虛構出來的。”

“可是……”

“好了，我們回家休息吧。”

說完，麥考夫站起來，牽起夏洛克的手，帶著他離開那塊地兒。

夏洛克邊走邊依依不捨地回頭，心中非常希望那只人魚還會出現，但事與願違，最終什麼都沒發生。

隔天傍晚，他再次來到海邊，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再次遇見昨晚的人魚。他在岸上來回踱步有半小時，最後等累了，氣餒地一屁股往沙子上坐下，失望得撅起小嘴。此時，他不知道，這一幕全被躲在礁石後的小人魚給瞧見了。

人魚對這莫名倔強的孩子感到好奇，同時又有點無可奈何，於是他張望海邊四周，確認只有夏洛克一人在那裡才敢往岸邊游去。察覺到異樣，夏洛克抬頭，終於如償所願的他興奮得跳起來。見他快叫出聲，人魚馬上豎起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他安靜。他會意，只好用雙手掩蓋住自己的口，不讓過於激動的自己發出聲音。

下一秒，夏洛克著急地脫掉鞋子，赤腳踏入海水里，直奔人魚那處。在近距離下觀看，他更加亢奮，同時也被對方漂亮的外貌吸引得目不轉睛。人魚有一頭漂亮的金髮，白裡透紅的肌膚，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雙像紅寶石般的眼瞳。夏洛克不禁感嘆道：

“好漂亮……”

第一次被這麼直率地誇讚，人魚有些不好意思，他只好靦腆地道謝：

“謝、謝謝。”

“昨晚和我說話的是你嗎？”

“嗯，沒錯。我記得你說，你叫福爾摩斯？”

“對，叫我夏洛克吧！你叫什麼名字？”

“威廉·詹姆斯·莫里亞蒂。”

“威廉……那我就叫你廉吧！我想和你做朋友，行嗎？”

面對夏洛克的任性，威廉也笑著接受了。他從來沒遇過這樣有趣的孩子，說不准人魚和人類做朋友這種事情真的能實現呢。

從那之後，夏洛克和威廉約定每週五的傍晚在某個渺無人煙的海邊見面。夏洛克每次都將陸地上的事情向威廉娓娓道來，反之威廉也教了他不少關於海洋的知識。每次見面，兩人都玩得不亦樂乎，彼此都非常合拍。

可惜好景不長，三個月後的某個週五，一向準時赴約的威廉沒有出現在海邊，之後夏洛克再也沒見到他了。他消失得突然，夏洛克的心情彷彿墜入深淵，好
幾個星期都悶悶不樂，讓麥考夫擔心極了。

雖然如此，夏洛克依然相信自己這三個月所見的、所聽的，都是事實。他將這件事牢牢地刻在腦海裡，盼望著未來哪一天能再遇見威廉。

十五年後——

夏洛克拎著行李箱，嘴裡叼根煙，一副閒散的樣子來到碼頭。張望了一會兒，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位正在貨船旁監督上貨工作的男人面前，並熟稔地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喲，雷斯垂德！又在這兒遇見你了。”

“福爾摩斯！你這是準備乘船離島嗎？”

“沒錯，要到對岸去找我老哥，讓我搭個順風船唄。”

夏洛克說著就從兜里掏出幾枚硬幣塞到雷斯垂德手中。

雷斯垂德無奈地嘆口氣，並將錢交回他手裡，道：

“你還是老樣子，那麼任性。我知道了，一小時後開船。至於這一點錢，你還是自己留著暖暖口袋吧。”

“謝了！”

夏洛克露出得意的笑容言謝。他扭頭看向湛藍的大海，十五年前的奇遇彷彿歷歷在目。這些年，他時不時會到那個海邊，當作是去吹海風散心，每一次心裡都希望能見到威廉，但奇蹟始終沒有發生。

船開了，夏洛克一人靠在柵欄邊，眼神呆滯，頗有心事的樣子。雷斯垂德見狀，便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很少看你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怎麼了？有解不開的案子嗎？”

“也沒什麼。話說雷斯垂德，你見過人魚嗎？”

“人魚？我航海多年從來沒見過，那只是島上的鄉間傳說啦。”

“什麼樣的傳說？”

“你沒聽過嗎？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人魚救下因暴風雨而從船上掉入海裡的王子，並對王子一見鍾情。於是她去找了海魔女做交易，犧牲自己的聲音換來一雙人類的腿。海魔女說，人魚必須在三天內讓王子愛上自己，否則就會化成泡沫。你猜最後怎麼樣？”

夏洛克轉了轉眼珠子，猜道：

“王子愛上了人魚？”

雷斯垂德搖搖頭。

“王子誤會是鄰國的公主救了自己，於是和公主成婚了，人魚最終化成了海中的泡沫。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啊。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來了？”

“好奇而已。”

夏洛克隨便找了個藉口。如今就算告訴旁人他曾經見過人魚的話，想必沒有人會相信，甚至會懷疑他是瘋子吧。

入夜後，船員們輪班守夜，而夏洛克和一部分船員在船艙內休息。這看似平靜的夜晚，危機正在不為人知的地方一步一步向他們逼近。

呼呼大睡中的夏洛克，突然被敲鐘聲給驚醒，接著感受到船身搖搖晃晃的。他起身想到艙外探個究竟，結果某位船員急匆匆地衝入船艙，大喊道：

“不好！是暴風雨！”

“什麼？！”

“不是說今晚少雲嗎？”

船艙內的人各各惶恐，開始議論起來。這時雷斯垂德跑了進來，道：

“各位，切勿驚慌！海上的氣候多變，有時候會出現我們無法預測的情況。我們都是多年經驗的水手，只要齊心協力，定能熬過這場暴風雨！全員去做好準備！”

雷斯垂德的話語像是賜給大家的一顆定心丸，大夥兒都聽他的話，紛紛離開船艙，回到各自的崗位去做好迎接暴風雨的準備。

待其他人離開後，雷斯垂德看向夏洛克，並帶著內疚的語氣說：

“福爾摩斯，連累你了。不過別擔心，我會確保你的人身安全。”

“不，別在意。若是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就儘管說吧。”

“多謝。”

不再拖延時間，兩人齊齊衝到甲板上，只見現場情況惡劣。天空下起豪雨，風刮得更起勁，船身因為大浪的關係難以保持平衡，大家都被晃得東倒西歪。即使如此，大家都毫不畏懼，繼續齊心協力拉緊帆的繩索，準備和暴風雨對抗。

不料，一個約十五米高的大浪突然正面襲來，海水湧進船內，好幾個人差點被沖走。見情況越來越惡劣，雷斯垂德咬咬牙，喊道：

“準備好救生艇！萬一不行的話，只好棄船了！”

話才剛落，無情的狂風刮破了帆，人人見狀，臉上都出現絕望的表情，只好匆匆備好救生艇，準備棄船。全員陸續乘上救生艇，只差夏洛克和其他幾人還逗留在船上。當夏洛克站在船沿準備乘上救生艇時，一個巨浪再次撲來，吞噬了他和其他人。

“福爾摩斯——”

看著夏洛克被海浪捲走，雷斯垂德除了無助地喊他的名字之外什麼都做不了。想到夏洛克可能因此遭遇不測，他的心一緊，自責當初就不應該讓他上這艘船，可眼下再怎麼慚愧也回不了頭了。

因為海浪強大衝擊力的關係，夏洛克的身體不斷地往下沉。這海浪不是一般的洶湧，一次又一次地將他捲入海裡，灌了他不少海水。即使他奮力地往上游，很快地又會再次被海浪淹沒，讓他窒息。不曉得在大海中浮浮沉沉了多久，他身體逐漸感到虛脫，意識也開始模糊，不一會兒，就在海中不省人事了。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當夏洛克再次睜開眼，自己已經脫離可怕的海，且在岸上躺著。他扶著暈乎乎的腦袋坐起來，努力回想自己是怎麼獲救的。此時，旁邊響起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醒了？看起來是沒事了。”

“是你救了我？”

當夏洛克轉頭，想向他的救命恩人道謝時，仔細一看，對方的下半身竟然長著魚兒的尾鰭，讓他一時語塞，十五年前的場景頓時在他腦海裡回放。他盯著對方的臉，這雙美麗的紅色眼瞳，他畢生忘不了。

“是的。既然你沒事，那我走了。”

“等等！”

夏洛克一下子抓住對方的手腕。他朝思暮想的人魚就在他面前，怎麼能輕易地讓他離開。

“……你該不會想抓我回去做研究或賣錢吧，人類？”

面對威廉的冷言冷語，夏洛克搖搖頭，手依然不肯放開。

“我怎麼會對你做那種事。我……終於見到了……”

威廉依然滿臉疑惑地看著夏洛克，對他的話深感不解。見威廉沒認出自己，夏洛克深吸一口氣，接著緩緩地解釋道：

“十五年前，我見過一隻非常漂亮的人魚。那時候我們都是小孩，我們經常見面，一起聊天，一起玩兒。可是後來，他突然不見了……廉，你是廉，對吧？”

聽見一位陌生人如此稱呼自己，威廉很是震驚。他對夏洛克描述的事情頗有印象，他曾經和一個人類小孩交朋友，而且對方的性格讓他印象深刻。沒記錯的話，他的名字是……

“……夏洛克？”

聽見威廉終於念出自己的名字，夏洛克的心跳頓時加快，感覺全身的血都沸騰了。

“廉！”

夏洛克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撲向威廉，將他抱住，這讓威廉有些措手不及。雖然打從小時候就認識了對方，可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夏洛克的體溫。他其實有一些排斥身體接觸，卻不討厭這個人的擁抱，甚至覺得很溫暖。

夏洛克像是深怕威廉從自己身邊逃走似的，手上的力道不經意地加大，頭部緊緊地貼著他側臉。

“你去哪兒了？為什麼沒來找我？”

“抱歉……那時候海裡發生了一些事情，我不能靠近海面，所以無法及時告訴你。”

“是這樣啊，總之你沒事就好。”

過了一會兒，夏洛克才捨得鬆手放開威廉。

威廉上下端詳著夏洛克，他的頭髮長了、個子高了、臉也變得更成熟了，也難怪自己一時沒認出他來。

“你變了好多，不會怪我沒認出你吧？”

“怎麼會呢？沒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種情況。廉，你是偶然間救下我的嗎？”

“嗯，我恰好經過那片海域，見到一個漸漸沉入海底的人類，就帶著他游到附近的島嶼。幸好你溺水的時間不長，這才可以和我說話。”

“謝謝你，廉。是你真的太好了。”

“我也認為，是你真的太好了。”

威廉笑了笑。他接著望向海平線，日出的光芒為天空添上了第一道色彩，意味著新一天的開始。夏洛克也跟著望向日出，這是他第一次和威廉一起看日出，感覺格外的美好。

不久，威廉再次看著夏洛克，說：

“夏洛克，我該走了。這座小島有十多戶人家，你沿著海岸線往那邊走大概半小時，就會遇到人了。”

“這就走了？好不容易才見面，我還想和你多聊聊呢。”

“人魚長時間離開水的話會危及生命的。”

威廉苦笑道，接著在夏洛克的目送下回到海裡。他探出頭來，挑起淺淺的笑容看著岸上的夏洛克。夏洛克依依不捨地和威廉對望，難得再次相見，如今又要分開，真令人倍感寂寞啊。

“廉，我們還能再見嗎？”

威廉沉思了一會兒，最後決定幫助夏洛克實現他的小心願。

“週五傍晚，在那個海灘見吧。告辭了，夏洛克。”

說完，威廉潛回海中。夏洛克露出暖心一笑，看來十五年前的緣分未盡，且再續有望。

這之後，夏洛克想為了威廉繼續留在島上，可是在內地的麥考夫以工作為由，無論如何都要他盡快搬過來。他吵不贏哥哥，加上實在不想聽哥哥的說教，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他，而來臨的週五是他搬家前，最後一次與威廉見面。

那天黃昏，他再次來到那個海邊，沿著沙灘往礁石處緩緩走去。他站上礁石，邊望著漫無邊際的大海，邊聽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響。他輕輕地吁氣，眼裡透著幾分落寞。

“廉……”

“看來福爾摩斯先生非常迫不及待與我見面呢。”

威廉的聲音把夏洛克拉回現實。他低頭一看，金髮人魚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跟前，並俯在礁石上望著他。那原本寫滿憂愁的臉立即變得眉開眼笑。

兩人並肩坐在礁石上，靜靜地看著被夕陽染成金黃色的天空和大海，享受這短暫又美好的時光。

“以前我們就是這樣，一邊看日落，一邊聊天聊得不亦樂乎，真懷念啊。”

“是啊。”

夏洛克附和道。原本是令人開心的時刻，但他眼神總透出幾分哀傷。即使他不說，威廉一看便知他有心事。

“怎麼了？板著一張臉。”

被對方看穿了心情，夏洛克抿了抿下唇，決定將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他。

“廉，明天我就要離開這座島，到對岸的內地去了。我住的地方離海很遠。”

“……這樣啊，沒想到今天會是一場道別。”

夏洛克垂下頭。他原本以為，和威廉做最後的道別，能讓他暫時收心，可沒料到，這只會讓他更加捨不得。他悄悄地看向威廉，夕陽的光灑在他的俊美的臉龐上，美得像一幅畫，真叫人心動。

他真的好漂亮啊。

夏洛克看得入神，不由自主伸手去撫摸威廉臉側的髮絲，使他有點錯愕。看著對方有點緊張的樣子，他縮回手，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道：

“廉，你好美。”

聽見突如其來的誇獎，威廉害羞地別過臉，乾咳了兩聲，問：

“為何突然說這個？被這樣誇讚，感覺有些奇怪……”

夏洛克微笑，接著將威廉摟到懷裡。他一手環住威廉的腰，一手輕撫他的後腦勺，並柔聲道：

“抱歉，讓我這樣待一會兒。”

面對夏洛克任性的要求，威廉毫不反抗，就這樣靜靜地讓他抱住，感受著那在大海中找不到的溫暖懷抱，雙手也抱著他的背，回應著這個擁抱。

心情稍微得到了安慰，夏洛克趁著這時候，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真情實意好好地傳達給對方。

“廉，我喜歡你。”

威廉心裡一驚，反射性地想離開夏洛克的懷抱，看看他現在的表情。不過對方加大了擁抱的力道，讓他動彈不得。

“別動，就保持這樣，不然我可能說不出口了。你不在的這些年，我一直掛念著你。我想在離開之前，至少讓你知道我的心情，我不想帶著遺憾走。”

威廉雙手不禁抓緊夏洛克的衣衫，將臉埋進他的肩頭。此時他心中湧出一種極其複雜的感情，既開心，可更多的是心痛和不捨。原來名為愛情的種子，早在自己心底發了芽，可至今為止卻渾然不知。原來自己也和對方懷著同樣的心情。

“……福爾摩斯先生，你好過分，偏偏這種時候說出口……真是一點也不為我考慮。”

“抱歉……”

“如果傳說是真的，我現在就想去找海魔女做交易，讓你帶我走。海裡好冷，我不想回去。”

威廉抬起頭，用無助又不捨的眼神看著夏洛克，他眼角似乎還閃著淚光。

“你懂我意思吧，夏里？”

夏洛克咬了咬下唇，疼惜地捧著威廉的臉，輕輕地拭去他掛在眼角的淚珠。

“如果傳說是真的，去找海魔女的會是我。我會讓她將我的腿變成跟你一樣的尾鰭，和你在海中暢遊。”

“傳說中都是人魚為了人類上岸，哪有人類為了人魚捨棄陸地的？”

“那我就當第一個捨棄陸地的人類。”

“笨蛋……”

威廉小聲咕噥道。夏洛克微微地勾起嘴角，他將右手食指上骷髏樣式的戒指取下，放到威廉的手掌心，並握住他的手。

“這戒指暫時交給你保管，等我回來再跟你討。”

“你要是不回來，這東西就歸我了。”

“放心，我一定回來。”

說完，夏洛克閉上眼，往威廉額頭印上輕輕的一吻。夕陽的光線逐漸減弱，意味著黃昏快結束，分離的時刻也快到來了。

夏洛克深呼吸，沉住氣對威廉說道：

“廉，我該走了。”

“……嗯，一路順風。”

威廉笑著說道。夏洛克看著他的笑容，心裡還想說些什麼，可始終沒開口。知道再這樣耗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捨不得對方，最後他摸摸威廉的頭，只留了一句“等我回來”就站起身離開了。威廉目送夏洛克，看著他沿著海岸線走，最後自己還是忍不住跳回海中，悄悄地尾隨他，直到他拐彎走回鎮子。

這一別，會是多久？一年？三年？或是更久？無人知曉。威廉拿著夏洛克的戒指，眼淚不知不覺奪眶而出，流過他的臉頰，最終滴落到戒指上。

“夏里……”

他發出略帶沙啞的聲音，輕喚離別之人的名字。他緊握著戒指放在胸前，看來這期間，他只能將自己的思念寄託在這枚戒指上了。

兩年後——

某天早晨，威廉游到某座海上小屋旁並將頭探出水面。他看著陽台處緊閉木門，心中在默默倒數著門被打開的那瞬間。

“應該差不多了。”

就如他預料般，不一會兒，木門被屋主推開，人從屋內走了出來。他伸了個懶腰，將視線落到那一大早就在海中侯著自己的漂亮人魚身上，不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廉，早啊。”

“早安，夏里。”

夏洛克走下連接陽台的樓梯，來到更靠近海面的位置並蹲下。

“廉，我有件事情……”

話還未說完就被威廉突如其來的早安吻給打斷。見對方呆若木雞，那尾鰭得意地拍打著海水，威廉手肘撐著陽台面，托起下巴，有意地歪著頭問道：

“你說什麼？”

此時的夏洛克早已滿臉通紅。儘管他對威廉的個性十分了解，不過每次都猜不透他這種不經意的“偷襲”，心臟不夠強大的話早就受不了了。

“你總是這樣……”

夏洛克害羞得遮住嘴，連剛才想說的話都快忘得一干二淨了。他乾咳兩聲，繼續說道：

“我說，你想不想到家裡面來？我給你準備水池，當然空間無法跟海洋比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可以到夏里的家裡嗎？”

“是我們的家裡。嘛，若在家裡待得悶了，你要回到海裡也行。”

“……好！”

威廉雙眼發亮，露出罕見的燦笑，無需任何考慮就答應了。夏洛克寵溺地摸摸他的臉頰，輕聲說：

“那我先去工作了，之後再接你回家。”

“我等你。”

看著夏洛克走回屋內，威廉心裡喜滋滋的。即使無法像傳說中的人魚公主般獲得雙腿，與相愛的人在陸地上生活，但眼下有一位願意儘自己所能與他日夜相伴的人，足矣。

-完-

我終於寫完這篇了嗚嗚，接下來要趕作業了

真甜

Chibisweetdog: 就是要撒糖

好可愛的文

tsao4589: 欸嘿個人妄想的可可愛愛小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