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霧千尋此時混亂的程度以「難以言喻」四字說明也不為過。

先試著整理過去短短數十分鐘內發生的事好了，他這麼想著。往常一樣失眠的早晨，他擠上東京往常一樣人滿為患的電車，然後似乎是確認了一下震動的手機……這中間的記憶就這樣消失了，再回過神來已經在一個同樣擠滿了人，卻十分陌生的空間。雖然人多但仍能感覺到空間十分寬廣，似乎還有來自各種國家的人……至少眼前就有幾位明顯不是亞洲人的男女。並且族群也不限於會早起通勤的學生和上班族，而是真正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接著是手機中接連跳出的訊息，儘管看得不甚清晰，依然異常得他不禁渾身打起顫。互相熟悉？完成指令？爆破？

……「談戀愛」？

這些資訊重新流入腦中搞得人頭昏腦脹。他不知道該先因為哪部分而感到恐懼，是自己大約被禁錮在一個不明空間？被不知名的人物或組織所監視？若不照他們的指令行動便會失去生活品質最後還可能死亡？還是這樣的自己被半強迫必須與數不清的陌生人互動？那些想談戀愛的人？壓根兒沒想過意識不清間的手誤可能會讓自己度過摘膽剜心般痛苦的一個月。
不知道是因為近視還是頭暈，眼前一片模糊。眼鏡跟著包包一起消失了，這似乎不是最慘的事，但一點都不令人感到慶幸。人潮讓他覺得十分窒息，但看不清他人的臉好像至少能夠讓自己敢行動。深呼吸幾次確認了這點後，他緩緩挪動身子，往牆壁邊走去。

要怎樣才能夠讓這麼多人同時出現在這裡呢。
貓谷站在大廳角落，讀了不知道第幾次的訊息之後決定把注意力移開。
奇怪的通知、指令、爆破倒數……所有的事情都超過可以理解的程度，反而讓人笑出來。
或許下次該換好一點的手機，貓谷看著人群漫不經心地想著。
在場的人正開始尋找互動對象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移動。貓谷後退幾步，習慣性地瞄了一眼。瘦長的四肢跟白色的皮膚比起人類更像是人偶，就算不仔細看也可以知道這個人的健康狀況實在稱不上良好。
「……應該不會昏倒吧。」觀察對方之後小聲地對自己說。

在吵雜的環境中，一句小聲的母語引起了自己的注意，這才注意到視線下方好像有個人影退了幾步。
「不、不好意思……撞到妳了嗎？」朝著大概是對方的模糊影子低下頭，劈頭就是一句道歉。

看起來講得太大聲了。
「沒有喔！」抬頭打量眼前的人。
o0(要怎麼吃才可以長那麼高啊)
「……你看起來不太好耶，沒有問題嗎？」

「嗯？啊啊，沒……」反射性地想回答沒問題，但到口的話突然變成不成文的空氣，就這樣掉到地上。
「……這個情況，大概很難說是沒問題吧。」

「也是！」
說起來還得拿到積分才行。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跟瑠衣一起做指令嗎？」
「除了會痛的以外都可以喔。」過了幾秒後補上一句。

「啊、」
雖然看不清楚表情，對方語句的微妙變化和那若有深意的停頓還是讓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可以、可以嗎？如、如果不介意是我這樣的人的話……不介意的話當然沒問題。」有點慌張地伸手撥了撥瀏海，努力找著適當的話回答對方。

「嗯！完全不介意喔。」直直地盯著對方的臉。
o0(這個人應該不太喜歡被碰到)
「那你覺得哪個比較好呀？」

好像感覺到視線了，不好意思地稍稍別開臉。
「如果不要會痛的……是前三個指令嗎？」剛剛沒有看得很清楚，又把手機打開，湊得離臉很近地瞇起眼努力想重新確認一次。「如果想做的話我……都沒關係，因為積分太少的話，會很麻煩的吧……」

「是前三個喔。瑠衣要唸出來給你聽嗎？」看著快要碰到臉的手機問道。
「真的嗎？沒有比較討厭或喜歡的嗎？這樣的意思是全做都可以嗎？」
聽到了預想外的回答，皺起眉頭試圖猜測比較好的選項。

「是……瑠衣小姐嗎？」聽對方重複了兩次，暫時猜測這是對方的名字。「如果不麻煩的話……可以告訴我指令是什麼就太好了。」只露出一半的臉部表情明顯放鬆了下來，放下手讓手機不再很辛苦地貼在臉上。

「嗯！貓谷瑠衣。」
「第一個是自我介紹三分鐘，第二個是對看三分鐘。」
「第三個是親耳朵……或是軀幹跟腳！好像還要填同意合約的樣子。」研究了一下圖片。
「分別是10分，10分，20分。」轉頭等待對方的回答。

「誒、聽起來……都好難……」馬上就講了聽起來很遜的話。
「那個，以常識判斷的話……果然還是從第一條做起比較好嗎……？」其他的感覺很需要心理準備。

「好呀！」
想著自己有哪些事情可以講。
「嗯…那瑠衣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

「啊、是的……那我先自我介紹吧。」
「敝姓狹霧，狹霧……狹霧千尋。」猶豫了一會兒才講出全名。「來自日本東京，職業是上班族，26歲，嗯……」
「嗯……」搜索枯腸試圖想出一點可以介紹自己的話但有點卡住了。

「狹霧……」小聲地重複一次。
「那換瑠衣好了！」
「20歲，正在失業。」把手托在下巴後繼續。「喜歡的東西是咖啡、菸還有肉桂……」
「啊、但是酸的咖啡不好喝。」
「狹霧的身高是多少呀？」

「咖啡嗎……？苦的咖啡確實很棒……貓谷小姐是會在咖啡裡加肉桂的類型嗎？」自己其實不算常喝咖啡，但多少知道一些。
「身高的話……已經好幾年沒量過了，上次量應該是……196公分？」說話的聲音逐漸變小。
「希望沒有再繼續長高……」

「會！但是只有冬天才會加。」
「192…30…嗯嗯…」忍不住羨慕起對方的身高。
「狹霧有近視嗎？好像看不清楚螢幕。」想著剛才的畫面說道。

「只有冬天……？夏天的時候，感覺不一樣嗎？」
「近視嗎？對、誒，我有近視沒錯。」沒想到自己的動作被記住了，緊張地手亂動了一陣。「一醒來就發現眼鏡不見了，所以很多東西都看不太清楚……」

「因為夏天加肉桂的話感覺很熱。」
「原來是這樣！那不就很容易撞到嗎？怎麼辦？」不知道眼鏡算不算日用品。

「我也……不知道……」一字一句一個表情都透露出滿滿的無奈。
「但要說撞到的話……好像其實也撞習慣了……」下意識摸了摸有一塊瘀青在長期駐守的額頭。

「嗯……不知道能不能用積分換到？」
「習慣了？感覺好痛…」對著眼前的人上下打量。這個人該不會全身都是瘀青吧。

「啊，有可能……但換句話說要做好必須累積很多積分的準備對吧，這也很麻煩……很多事情不得不做了呢。」
「……如果是貓谷小姐的話，想要用積分換什麼？」

「嗯！不過大家都需要積分，應該不會很難找人吧？」
「瑠衣要換筆記本跟筆！分數還夠的話想要火柴或是打火機、香菸、漂髮劑…衣服應該可以再說……」邊講邊張開手指數著。
「啊、不過用掉太多也不好喔。」而且不做紅色指令的話就只能盡量把粉紅色做完了。
「那狹霧呢？狹霧想換什麼？」把注意力放回對方身上。

「這麼說好像也是……只希望出現不要太刁難人的指令了……」
「貓谷小姐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呢。發生這種事……也不會感到緊張嗎？而且確實聽起來是需要很多積分才能換到全部想要的東西……就算只有粉色指令，做這些指令沒關係嗎？有些選項聽起來還是不太妙的樣子。」
「我、我想換的東西嗎？」對於對方不忘把話題拉回自己身上感到意外，但想想確實是兩人都需要自我介紹，感覺到貓谷似乎是個很好的人。「大概都是很普通的東西……果然還是需要眼鏡吧，其他嗎……」
「……」
「……如果可以換到特大號的床……好像不錯。」

「緊張…？如果指令跟積分可以離開的話就不會喔。」
「真的不夠的話不換也沒關係，但是要在這裡過一個月應該會無聊吧。」
「不妙的是指第三個嗎？瑠衣不介意喔。」頓了一下繼續「時間很短，而且只要跟一個人就可以拿到兩倍的分數，聽起來很好呀。」
「king size的床啊……」看著對方的身材，擅自想像了適合的床鋪到底該多大。

「這樣嗎……我倒是很緊張啊，貓谷小姐感覺很不認生呢……好厲害。」心中不由得產生佩服感。「我……倒是光想到可能要待在這裡一個月，就很難去想其他的事了，貓谷小姐卻能這麼快想到該怎麼打發時間……」
「時間很短……這麼說也對呢，感覺是投資報酬率很高的指令……畢竟要做自我介紹、和看著別人，都需要花時間，拿到的積分也相對少。不管怎麼看第三個指令都很划算呢。」

「因為瑠衣想要有事情可以專心。」
「對吧！希望之後有多一點類似的指令……？」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安靜下來。
o0(瑠衣被肯定了？)不自覺地挪近，試圖看清楚對方的表情。

感覺到兩人之間距離突然拉近，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下身子，但或許是不至於太過接近，並沒有躲開。
「那個、怎麼了嗎？貓谷小姐。」掩蓋不住緊張，下意識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

「啊、對不起！」注意到自己的動作之後向後退。
「瑠衣在想狹霧會不會介意。」
「討厭的話當然沒關係喔。」歪了歪頭，但是沒有離開視線。

「不、不會的……沒有關係。」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失禮的舉動。
「只是那個、我……我從以前就不太習慣、跟人相處，什麼的……」撓了撓臉頰，「會覺得很奇怪……吧？感覺對貓谷小姐來說，交際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我、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啊啊……」自說自話之後又懊惱地搔了搔頭。

「？」挑起眉毛，決定重新解釋一次。
「有不習慣的事情很普通呀。而且瑠衣覺得自己講得比較多。」

「還有一件事。」試著看進對方的眼睛。「瑠衣剛剛要問的是狹霧可不可以做指令三喔。」
「啊、不過狹霧也說了不習慣跟人相處……還是不做比較好？」

「……誒？」當機9秒
「不、不，如果可以幫上貓谷小姐的忙的話……沒有關係的。」感受到視線眼神就開始游移，但想起指令二，又試著把目光放回對方臉上。看得不是那麼清楚，在這時好像是個莫大的優點。
「因為拿到積分……是很重要的事情對吧，所以可以的話……」

「真的嗎？謝謝你！」距離分數又更進一步，忍不住高興起來。
「那狹霧要選哪邊呀。」偏頭看著對方定不下來的視線。

「是說被親的地方嗎？我看看……」拿出手機，這時APP跳出了指令完成進度的通知。
「啊，自我介紹好像可以了。」
雖然視線很模糊，但因為示意圖有清楚的範圍劃分所以還算看得清楚。
「耳朵或脖子……好像比較簡單的樣子？」說著的同時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後，「嗯……好像還是脖子……比較好。脖子的話貓谷小姐覺得怎麼樣……？」

「喔！」拿起手機瞄了一眼。
「好呀！那前面後面都可以嗎？」

「啊、嗯，可以的。」確認了同意合約後，扭了下繫得死緊的領帶，稍微把領口弄鬆一些想讓對方更方便動作。

「那狹霧可以蹲下來嗎。瑠衣應該碰不到。」揉了揉後頸，一直抬頭果然不太舒服。

「啊對、好、好的。」盡量曲起膝蓋向前傾身到對方大約能夠觸碰到的高度，「這樣……可以嗎？」

「嗯！」
「不要動喔。」踮起腳尖後盡量不讓手碰到對方，把嘴唇對上側頸後站回原本的姿勢。
「這樣就好了吧？」

像這種沒受傷的地方，被碰觸雖然有點不習慣，但過了感覺也沒什麼。
「嗯……應該這樣就好。」回復原本的站姿，同時也抬手把領帶繫回原本令人窒息的程度。

「那換瑠衣囉。」把扣子全部打開，頭側向一邊。

原本沒有預設是互相做指令，自己默默地嚇到了一下。
「失……失禮了……」閉上眼睛不去看對方的身體，在脖子上輕輕點印了一下便馬上離開。

「…」覺得有一點癢。
「有分數了耶！」看到完成的通知後把手機放進口袋。
「這樣很快就有房間了。」

「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有可以休息盥洗的地方……姑且算是好事吧。」很盡量說服自己不要去猜測裡面可能架設多少台隱藏式攝影機。
「……」忽然想起有點在意的事情。
「說起來，貓谷小姐是想要筆記本和筆對吧……貓谷小姐，有寫日記的習慣嗎……？」

「日記？」對於突然的話題有點困惑。
「……應該是吧？」雖然比起日記應該更像筆記，但順著對方的話講下去也沒關係。

「筆記啊……是很重要的事嗎？」
「因為是第一順位的……做筆記是比菸和染髮劑還重要的事情，感覺很特別呢。大多人感覺只會用手機隨手紀錄一下而已……」想像不太到是多麼重要的事情要特別做筆記。
「啊，如果太多管閒事的話對不起……」

「基本上是興趣喔。」
「是很久以前開始的，所以已經習慣在紙上寫字了。」
畢竟要銷毀也比較方便。
「不會呀？瑠衣只是很意外有人會好奇這個。」決定在這段時間寫過字的紙張要撕下來收好。

「那、那就好……」很怕自己不小心就問得太多。
「……如果要完成指令一的話，還必須找其他人做自我介紹才行的樣子……貓谷小姐要繼續去做指令嗎？」感覺不應該太耽誤對方的時間，難得地主動問了。

「狹霧是說對看嗎？要三分鐘喔。」
「可以的話就做呀？」

「……跟、我嗎？」
「看、看著我這種人，不會覺得、不、不舒服、嗎？」自卑心理很唐突地發作了起來。

「啊、是要去找別人的意思嗎？那再見喔。」準備離開的時候聽到對方的話，轉過身回答。
「……要怎樣不舒服？」是某種特殊體質嗎。

「誒？這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不好意思……」
「因為有被這樣說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下意識就會這樣擔心了……」

「是喔……？」決定不繼續想這個問題。
「那瑠衣要走囉。」揮了揮手之後滑進人群之中。

「嗯，路上小心。」也和對方揮手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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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混亂中…

ikaturi: 呀我現在才看到不好意思……這邊才要謝謝貓谷中 好期待貓谷的主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