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位於樓梯上方的那兩間房已經是這棟公寓的最後一層了……等這兩間的食物都吃完了，喪屍還是沒有散開的話，他們就沒有辦法在去其他地方搜尋食物了。

搖了搖頭，少年與少女將這樣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努力不去想這點。

球棒在鐵製的門上不輕不重的敲了兩下，少女與少年靜靜的等著從門後傳來動靜。

聽到敲門聲，趴在地毯上的小狗兒豎高了耳朵。坐在狗兒旁邊的女性朝牠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她踢掉了腳上的室內拖鞋，一邊戴上口罩一邊拿起做為防身用的自製長柄武器走向門口。

「誰。」她走到了玄關處，用著不大不小的聲音對門口問道。

裡面傳出來的說話聲讓兩人很明顯都愣了一下，然後突然緊張了起來。

「我們……我們是……」少女試著開了口，但這種時候到底應該說自己是路過的，還是報上名字……？好像說哪個都不對，人家根本不認識自己。

少年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同樣一臉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的模樣。

「小孩子？」聽到少女的聲音，她將屋子大門打開了個縫，從外面第二層鐵門的柵格看了出去，瘦弱少年和少女看起來有些徬徨地站在自己的門前。

「你們……不是這裡的住戶吧。怎麼上來的？嗯……不，這個時候應該問『有什麼事嗎』比較好嗎？」她有好久沒看到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來人的身分是兩個孩子讓她感到意外，講話都有些顛三倒四。

「我們、我們是在找食物……」少女雖然有點意外對方還是打開了門，但還是很快地開口說明自己與少年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少年也放下了自己還舉著球棒的手，想努力表示自己兩人並沒有惡意的這件事。

「樓下的食物在我們來的這幾天，已經吃完了……」

「哦……就你們兩個嗎？」她想了一下，這棟樓之前的住戶，感覺的確應該是沒剩多少食物會剩下，而方圓一公里內的商店她之前已經去抱過幾次貨了，雖然在這末日的世道裡自私點也是理所當然，但不免還是覺得有點抱歉。

在末日後這樣感覺偏僻的地方出現了人，而且還同樣是一名女性。

這樣的認知大概讓少女心裡感覺輕鬆了一點，所以即使說出實際人數這樣的做法很危險，少女還是照實回應了。

「只有我們。」她點了點頭。

「我是林思語，他是我的弟弟林悟遠。」並且簡短的向眼前的女性做了個自我介紹。

「我是沈馨悅。」馨悅也跟著報上了名字，她的眼神飄向兩人後方的樓梯間，若有其他人的話應該多少能聽到點動靜——前提是他們沒躲在樓下的屋子裡，通往頂樓的鑰匙由她保管著，就算有其他人應該也不會馬上有危險……不，更準地說，是她想相信他們兩人。

兩個瘦弱的孩子，沒有其他人照顧，也許也沒有背景和據點，如果是路邊垂死的她還能無視，但他們都找上門了……她也不由得就心軟了。

「我這裡是還有一些食物能分你們，但你們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要確實如實回答，可以吧？」

「好。」少女與少年沒有任何猶豫，乖巧的點了點頭。

馨悅問了幾個問題，像是他們從哪來、有沒有同伴或據點能照顧他們、身上有沒有受傷或感染等，而他們也沒有含糊回答，也沒有顧左右而言他。在確認了兩人的人品和情況後，她基本上已經決定好自己的打算。

「最後一個問題，你們怕狗嗎？」

「……？」兩人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個大寫的問號。

雖然這個問題問的跟前面對比起來好像，有點像是在開玩笑。但是眼前的女性看起來、再提出這個問題時，好像反而比前面幾個問題都要來的更加認真？

兩人不確定自己眼睛有沒有看錯，或下意識的搞錯什麼，總之還是照實回答：「我們很喜歡狗狗喔。」

「那就好，我這兒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一隻狗了，進來吧。」她將內門拉開至一半，再打開鐵門招呼兩人進到家中。兩人一進門便能看到馨悅藏在視線死角的武器，那是一根前端固定著刀子的竹竿，作為面對殭屍的守城戰術的話還能算是一個聰明的武器。

「鞋子幫我放鞋櫃上，然後把手伸出來。」待兩人放好鞋子，馨悅給他們噴了一圈消毒酒精。她注意到兩人的服裝雖然有些破損，但維持得還算乾淨，尤其是少女，看來應該是一路被少年保護著過來。

「謝謝……」少年與少女似乎很久都沒有讓彼此以外的人這麼照顧過了，臉頰因為感到害羞而都微微紅起。

又看了一眼門外後，馨悅才確實地關門上鎖，她領著兩人到客廳找個位置坐下，一直待機著的小狗兒便站了起來，湊近兩人嗅了嗅。

「這孩子是卡儂，坐下後站起來的話牠會叫的哦。」馨悅走到開放式廚房，打開已經沒供電只能用來充當櫃子的冰箱，拿了幾樣保存食品和幾塊紮實的歐式麵包給兩人充飢。

兩人一同看著馨悅走向廚房，剛剛那句話他們聽得出來稍微含有一點警告的意思在。

「……」但是好可愛呀！思語一直都很喜歡毛茸茸的小動物，以前在醫院裡是絕對不可能看見的，但是現在就有一隻！還是在自己的腳邊！

她的周遭開滿了粉紅色的小花朵，手緩緩地往下放……據說直接摸狗狗對狗狗兒言是不太有禮貌的行為？於是手停在了卡儂前方。

悟遠時不時的也悄悄往卡儂的身上偷看著，貌似是思語的動作也讓他同樣心動。雖然沒有像思語一樣伸出了手，但模樣明顯的也是想將自己的手伸過去。

名為卡儂的黑色小狗又嗅了嗅思語的手，然後將下巴放到她的手上，搖晃了一下毛絨絨的尾巴，從依舊蓬鬆的毛髮和黑得發亮的鼻子都能看出來牠被照顧得很好。

「呵呵，卡儂看來覺得你們值得信任喔。來，這些給你們。」馨悅將食物放到兩人面前的矮桌上，接著盤腿坐到了地板上，向兩人問道：「你們之後有什麼打算？」

思語的內心被卡儂給萌的不要不要的，但在馨悅將食物放到桌上後還是輕搔了搔卡儂的下巴後就收了回手。

悟遠則是在食物上桌後，就先跟馨悅說了聲謝謝然後吃了起來。

思語小口小口的吃著，然後邊向馨悅說了兩人原本的打算：「唔……在找到可以安心住的地方之前應該會繼續到處走走看。」

「嗯……聽起來是沒有特定要去哪個避難營？沒有能投靠的人嗎？」馨悅有些擔憂，這倆孩子單獨在街頭遊蕩感覺是有點太危險了，身上的衣著也略顯單薄——這可不是天氣的問題，而是肌膚露出太多的話被殭屍抓傷或者被咬都會造成感染。

先一步把食物吃完的悟遠放下了筷子。

對於馨悅的疑問，他直接搖了搖頭。想了想不說話好像很沒有禮貌，還是簡單做了說明：「父母再爆發的那天就已經不再了，親戚……因為一些事情已經很久沒有來往。」

思語在悟遠說明時並沒有插話，但是可以很明顯地讓人察覺，無論是在悟遠提起父母還是親戚時，思語都非常難過。

「這樣啊，我感到很遺憾。」氣氛一時之間沉重了起來，馨悅換了個姿勢面朝他們兩人，他們兩人難過的表情讓她不由得想摸摸頭安慰——而她也這麼做了。

突然的碰觸讓兩個人同時僵硬了一下，已經好久沒有從別人身上感覺到這樣的溫柔了。心裡總覺得很不好意思，但又有點捨不得開口拒絕這樣的溫柔。

＂如果爸爸媽媽還活著的話，是不是也會像這樣摸摸我們的頭呢……？＂只是這樣一想就感覺有點鼻酸了。

卡儂受到兩人的情緒感染，發出了微小的嗚嗚聲，分別用毛絨絨的身軀蹭了蹭兩人，還舔了舔四月的手臂安慰。

馨悅則是不捨地抱住了兩人，拍拍他們的背：「如果你們沒地方可以去的話，要不要跟姊姊我一起生活啊？雖然可能會有點辛苦，但是比起在外流連至少能有個能避風雨的地方，我們一起努力的話肯定會有辦法。」

被抱住的瞬間，原本就感覺到陣陣鼻酸的兩人終於壓不下眼淚哭了出來。

即使他們知道在這樣的世界裡去依賴或信賴他人是一件不能算好的事情，但這個人向他們伸出了援手。這樣的溫柔對過去生活在和平環境中，即使到了現在也依然只是孩子的他們而言實在是太難抗拒了。

「好。」

馨悅一邊輕拍兩人的背，直到兩人哭累了停下來後才放開懷抱。他們兩個在外生活的日子肯定是她不能想像的辛苦，為了彼此忍耐著各種壓力，即便身心俱疲了卻連喊累都不敢，就怕一說出口他們硬撐起的世界就會倒塌。

「好啦，那今天時間也不早了，浴室借給你們洗個澡然後睡覺吧。明天開始可有很多事情要忙了，還得制定一下計畫表呢。」她拍了拍手令兩人打起精神來，今天就稍微休息一下，奢侈一點也無妨。